「爱、死亡&机器人」第二季观后

文 | 阑夕

总的来说确实不及第一季那样惊为天人，当然，若是考虑到开创和继承形式之间的差别，预期过高依然是对评价影响最大的因素之一。

除了时长大幅缩水——整季集数从18集断崖式减少到8集——之外，更加过度的使用「留白」创作手法也让这一季的「爱、死亡&机器人」显得外强中瘠，这原本是迫于体裁限制而作出的调整，却由不再饱和的内容放大了其中的代价：

需要观众拥有强大的想象能力，才可以和创作者共同补完故事。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在钓了足足两年的胃口之后投向饥饿之湖里的一块寡瘦饵食，经不起水面底下蜂拥而至的大快朵颐，困扰Netflix的也还是如何在严重不足的产能和过热的市场需求之间寻求平衡的老问题。

和往年一样，我也会在下面做出「爱、死亡&机器人」第二季的单集评分：

Episode 1

自动化客服

★

作为第二季的揭幕剧集，显然是不合格的，人类过度依赖科技反遭灭顶之灾的讽刺被平铺直述下来，就像一碗开水冲泡而成速食汤，热气腾腾，却毫无营养，任何一个对于幽默有着基本审美的人，大概都不会享受这种试图按着你的头让你笑的桥段，哪怕是星新一最差的微型小说，都比这部动画要精彩得多。

Episode 2

冰

★★★★☆

在熬过了上面那乏善可陈的12分钟之后，这一集的美术和叙事直入佳境，几乎是力挽狂澜的把「爱、死亡&机器人」拉回了它应有的基本水位。我也愿意将采用「留白」的正确奖项颁发在此，我们只需要知道故事发生在一颗由冰构成的殖民星球上，一个没有接受义体改造的少年和他的兄弟完成了一场看鲸的伟大冒险。无论是赛博朋克的元素，还是硬派线条的画风，抑或人类主义的勇气，以及巨鲸撞碎冰层鱼跃而出的壮美，都必定「值回票价」。如果你足够细心，还能看到「百年孤独」的影子，看到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和他的哥哥一起去吉普赛人那里看冰的场景，看到「中只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物体，里面含有无数针芒，薄暮的光线在其间破碎，化作彩色的星辰」的描述。

Episode 3

突击小队

★★★★

这一集的设定带有「银翼杀手」和「铳梦」的双重外核，但它实际探讨的则是一个回归子宫的话题，并将永生作为利己主义的权力，推向繁衍权利的对立面。生物学的理论并不会将生育行为视为利他主义，但这是从种群的角度出发的，而在个体层面，母亲生养一个孩子，从分娩的痛苦和危险开始，就充满了利他性，而影片设定将其代价极端化，置于一个生育权遭到剥夺的世界观里，也就顺理成章的制造出了残酷性。对了，丁克家庭不太适合观看这集内容，你们就差被指着鼻子骂了……（笑）

Episode 4

沙漠中的斯诺

★★☆

堪称动画工业的炫技之作，当你能看到人物脸部的每一个毛孔以及汗液在烈日下的不均匀反光，虚拟和真实之间的又一面薄墙也被打碎了。不过特效能力的出众，并不能掩饰剧情的烂俗本身，是的，废土朋克非常讨巧，在啤酒杯上装一个数字密码杯盖的细节也很有趣，但是赏金猎人和异能者的战斗实在是太过老套了，加上一个哈利·贝瑞式的花瓶也好不到哪里去，茫茫宇宙中，孤独的人总会相遇，这是村上春树就能告诉我们的道理，并不需要大家打得血肉模糊。

Episode 5

高草丛

★★★☆

史蒂芬·金写过一部小说，就叫「高草丛中」，然后小说的改编权被Netflix买了下来，交给「心慌方」的导演文森佐·纳塔利拍了一部满是邪典味道的电影，然后把核心创意左手倒给右手，又用在了这部片子里。和其他动画比起来，古典的油画风格相当出戏，然而一旦适应，就能发现它对年代感的唤起极其有用，西进运动带来了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网络，也意外的和异世界的大门擦肩而过，并吓坏了一位好奇害死猫的绅士。

Episode 6

整个房子

★★

这是一个求证「圣诞老人」是否存在的儿童故事，温馨舒缓，人畜无害。好吧，也许「圣诞老人」造型的确有点怪异萌蠢，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虔诚的致敬了「异形」，但是全片传递出来的价值观仍然是值得称道的，做一个好小孩，就能收到心仪的圣诞礼物，简直太有教育意义了好吗，非常推荐一家三口饭后观看。

Episode 7

生活小屋

★★★☆

Netflix对于片名（Life Hutch）的官方翻译竟然是错的，它在影片里倒是翻译对了——生命屋——指的是在星际探索里，人类军队会向陌生的行星投放简易建筑，以便登陆人员进行及时补给。这部影片的剧情和「自动化客服」有着撞车之嫌，因为飞船不幸失事，一名士兵在外太空的一颗星球上找到了一间生命屋，却面临着又要和一个失控的救助机器人殊死搏斗的麻烦，而在这个过程里由画面表现出来的疼痛感，以及最后「神救自救者」的结局，则又让人想起「爱、死亡&机器人」第一季里的那部「帮手」，新鲜感的略有不足，全由紧凑的节奏弥补回来了。

Episode 8

溺水的巨人

★★★★

谏山创你给爷……抱歉，有点巨人PTSD了。这部片子的隐喻极其刁钻，并以牺牲剧情的生动性作为交换，完全由旁观和旁白来经历一个巨人尸体的消亡，而其荒诞在于，巨人的来处无从探究，抛出的谜题也不被接住，神性终将腐朽，连生殖器都被切下来泡在马戏团的福尔马林里供人猎奇，一个或许伟大的发现，随着兴趣的消散归于虚无。卡尔维诺曾在解构现代主义的写作里创造出了一个「只有甲胄而无肉体的骑士」，而记载这段故事的，也是来自显性的叙述着苔奥朵拉，卡尔维诺则补充道：「我真想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在一页页纸上写尽一首骑士诗所需的拼杀和征战，然而，一旦搁笔，准备重读一遍，就发现笔墨并未在纸上留下痕迹，竟然仍是张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