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寒單

联合创作 · 2023-10-10 07:32

《肉身寒單》中大量涉及關於身世的追索,但這本書自身的身世,放在台灣小說出版的位置上,也很值得一提:《肉身寒單》是作者振鴻在應用心理研究所的碩士畢業論文。以這樣一篇自剖的小說作品當作論文,想必在學界規範上做了很大的衝撞,學術單位允許這樣的畢業論文方式,似乎讓人對一板一眼的學術檢驗多了一種可能性的想像。

《肉身寒單》全書可以看成是一個分成十二個短篇的長篇小說,這十二個短篇又分成五個部分:「元神」、「身世與身世」、「城邦的漂流者」、「穿行沙程」、「再,啟程」。「元神」部分中唯一的篇章〈肉身寒單〉是書名的由來,也是全書的總提領短篇小說。〈肉身寒單〉以第三人稱全知觀點描述一次台東炸寒單的民俗活動,這一篇放在其他十一篇相互關連的自我與家族剖析篇章上,乍看之下顯得突兀,但卻有其象徵意義。

寒單爺是流氓神,大家對其有畏懼,但寒單爺又同時是財神,大家又想要迎接他。對神...

《肉身寒單》中大量涉及關於身世的追索,但這本書自身的身世,放在台灣小說出版的位置上,也很值得一提:《肉身寒單》是作者振鴻在應用心理研究所的碩士畢業論文。以這樣一篇自剖的小說作品當作論文,想必在學界規範上做了很大的衝撞,學術單位允許這樣的畢業論文方式,似乎讓人對一板一眼的學術檢驗多了一種可能性的想像。

《肉身寒單》全書可以看成是一個分成十二個短篇的長篇小說,這十二個短篇又分成五個部分:「元神」、「身世與身世」、「城邦的漂流者」、「穿行沙程」、「再,啟程」。「元神」部分中唯一的篇章〈肉身寒單〉是書名的由來,也是全書的總提領短篇小說。〈肉身寒單〉以第三人稱全知觀點描述一次台東炸寒單的民俗活動,這一篇放在其他十一篇相互關連的自我與家族剖析篇章上,乍看之下顯得突兀,但卻有其象徵意義。

寒單爺是流氓神,大家對其有畏懼,但寒單爺又同時是財神,大家又想要迎接他。對神明有崇敬,但卻同時又要炸祂,代表的是矛盾的心理。振鴻在書中大量處理自身定位問題:自己在家族的定位,自己在性傾向上的定位,對自我及家族既迎又拒的態度,全然扣緊寒單爺由肉身試煉而覺醒的神話寓言。

此外,社會眾人對於寒單爺的矛盾心理,是一個如作者在書中提及同志運動時所談到的:「是一個『如何在關係中肯定自己以及肯定他人』的問題,它具有情感性的基調,意即『同志運動是一個主體呈現到互為主體的企圖』。」(頁101)同志運動中主體自我肯定和反對/扭正他人對自我主體曲解、污名的中心目標,被作者擴大、挪移到身世、家庭追索書寫上來,他將這些類同的追索過程排比呈現,相當程度地將家族史書寫的過程給酷異化,或者是將同志認同家庭書寫化,這同時也體現了作者整本書「主體呈現到互為主體的企圖」。

「身世與身世」部分裡的四個短篇,第一篇〈飛翔的名字〉由作者自己的名字「李振鴻」開始,由被命名說起自身的身世。及其初長,發現母親的抽屜中有一個「李振旭」的命名單,以為這是另一個自己,到後來他發現那其實是他早夭弟弟的名字,可是他已經發展出另一個由自己命名而非背負家族期待的自我了。

接下來的〈墳〉,非常別出心裁地以家族掃墓來交代家族關係與父母婚後的遭遇,同時也自不斷被家族埋葬的陰魂裡攫取自己身上提早被家族歸法和社會體制所埋葬的另一部份。這個另一部份是振鴻努力經營出來的雄偉男體中的女性,也可能就是前一篇所提的另一個自我(李振旭),當然,這個自我的具體展現是在網路上尋覓每一具金黃男體的化身:彼得。自此,全書的基調就此定板,由一個被家族宗法與自我想望所拉扯的雙重定位與雙重認同。

一般的家族書寫,就是尋找自我的家族認同,有極深的自我追尋目的。在這種基礎下,回歸家庭、認同宗法是最常見的處理方式,更煽情的是發現家族裡感人的故事,重新體現家族中讓人安身立命之處是溫暖的居所而不是囚籠。

但對於同志書寫來說,家族往往是必須要逃離首要對象,同志的身份認同在根本上是與父系家族傳承相背的,唯有逃離才有可能另創價值觀和自我定位的方式,白先勇的《孽子》一開場不就是逃離的原初場景(Primary Scene)嗎?《孽子》中的阿青、王夔龍、傅衛,一個個被父親驅趕出家門,想盡辦法地要回到家裡去而不可得。白先勇書中沒有解決之道,當然《孽子》做為一部小說,不是同志父母教戰手冊,沒有必要實際提出什麼實用的建議,可《肉身寒單》卻有這種嘗試。

《肉身寒單》由「身世與身世」這一部份將自我分裂成兩部分,在「城邦的漂流者」中以較學理的方式處理同志認同問題,在「穿行沙程」中安置自我遭遇和家族史,偶爾流露出一些另一個自我在其中點綴穿梭。看到這裡,讀者看到的就是在兩個自我間穿梭的主體,而且偏重在家族書寫那一部份,對於逃離的「孽子」部分並未作態細緻的爬梳,雖然不至於閃躲,雖然直接點明了自身對於同性的慾望,但僅就只是這樣?這個「避諱」,卻在全書的最後一部分以另一種面貌彰顯出來。

最後一個部分「再,啟程」中,振鴻以兩個短篇交代了他對於同志身份的認同與交遊狀況,由前文家族書寫的回歸變成逃離,自歸人變成離人。書中的同志交遊狀況是一個少在媒體、書寫上出現的同志主題:一支同志籃球運動團體「百齡籃球隊」的發展狀況。這個籃球隊變成了作者書寫中的另一個家族,利用這種身份變換和挪移家族稱謂(不分男女)到籃球好友間的方式,彷彿構築了一個酷異家族,同志書寫於是乎變成家族書寫。(這樣說來,《孽子》亦是有這種企圖,只是《孽子》長久以來都被龐大的家國論述所壓制著。)作者的逃離進入了另一個歸返,由離人變成了歸人。

整本小說,讀者可以見到作者不斷地調整自己的位置(畢竟發聲位置是後現代最重要的課題),也想努力融合兩個相對位置,最後作者避過了出櫃(come out)問題,直接以親情和家族追溯跳過這一課題,然後以新造的酷異家族融合家族書寫與同志書寫的目的。作者的主題嘗試與各種文體實驗,讓這本小說充滿各種技巧的展現,像一個身懷絕技的投手,不斷地餵以各種變化球給就打擊位置的讀者。只是這些球的球路不一定純熟,偶爾間雜一些暴投,但看得出來是一個值得培養的投手。

只是,我還是想(八卦地)問,到底離人和歸人是可以這樣合一的嗎?作者到底選擇了哪一種身份?

振鴻,一九七六年生於台東海沿,九八年為安頓生命與自我實踐,開始拾回文學創作,二OO二年以一本長篇小說為論文畢業於輔仁大學應用心理研究所諮商組。作品曾獲台灣文學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等獎項。信仰「我搜索,故我存在,故他者存在」,因此總是賣力移徙。為百齡籃球隊隊員,主打前鋒位。主持個人新聞台「太陽底下,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tiyou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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