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

联合创作 · 2023-09-15 05:11

《单行道》是一本很难归入某一类别的书。所收数十篇文章大多短小精悍,文笔诡异,奇思异想中闪动着智慧的灵光。这种断片式的文风可追溯到尼采、施莱格尔、拉罗什福科,直至古希腊罗马时代的作者。

《单行道》本身在思想表述上就构成了一种全新的向度,一个在人群纷扰中跑入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单行道的猛烈转向,这本书在德国出版不久,对于希特勒时代之前的德国充满了敏锐的观察的克拉考尔随即将该书视为“魏玛共和国时期文学创作中的一次革新”。 本雅明在写完为申请大学教授资格而作的《德意志悲剧的诞生》后,感到他的写作与正统的学院规范有距离,毅然收回了这篇论文。此后,他开始了另一种写作,《单行道》就是这种写作的第一部著作,这是散文的和格言的,这是最强烈和最直觉的思想在瞬间的喷发。这是思想的烟花开在求索者的夜空。烟火有其璀璨的明亮,而瞬间明亮在夜空中却又如同一段谜语。

阿多诺在评说《单行...

《单行道》是一本很难归入某一类别的书。所收数十篇文章大多短小精悍,文笔诡异,奇思异想中闪动着智慧的灵光。这种断片式的文风可追溯到尼采、施莱格尔、拉罗什福科,直至古希腊罗马时代的作者。

《单行道》本身在思想表述上就构成了一种全新的向度,一个在人群纷扰中跑入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单行道的猛烈转向,这本书在德国出版不久,对于希特勒时代之前的德国充满了敏锐的观察的克拉考尔随即将该书视为“魏玛共和国时期文学创作中的一次革新”。 本雅明在写完为申请大学教授资格而作的《德意志悲剧的诞生》后,感到他的写作与正统的学院规范有距离,毅然收回了这篇论文。此后,他开始了另一种写作,《单行道》就是这种写作的第一部著作,这是散文的和格言的,这是最强烈和最直觉的思想在瞬间的喷发。这是思想的烟花开在求索者的夜空。烟火有其璀璨的明亮,而瞬间明亮在夜空中却又如同一段谜语。

阿多诺在评说《单行道》时这么说:“应该是通过智力活动的某种短路去点燃火焰的东西,这个火焰即便不把既存的东西烧尽,也会将它照得熔为灰烬。”下面就是我的一些被照亮的、熔为灰烬的思绪,它们等待被风迁徙,飘往单行道上……

本雅明藏在厚厚的玻璃镜片后面,他的眼神不断射出逼人的光芒,而我知道一些事情他是不说的,因为没有对等的倾诉者,因为没有真正的天才的保护神的存在,因为藏匿才是天才真正的策略。藏匿才是不受审查和曲解的惟一选择,死亡是最终的藏匿,本雅明最终选择了死亡,而不是被迫出售自己的内心。在法国和西班牙的边境线上的他的结局,对于写《单行道》的他不算是遥远的未来时刻。

本雅明在《单行道》的开篇就发出不要出卖自己的警告。他借用民间说法,提醒人们不要在没有吃早饭前讲述昨夜之梦,不能在梦还没有彻底醒的时候讲述自己的梦。“依此看来,叙述梦的内容很可能带来灾难,因为与梦中世界依然处于若即若离状态的人通过叙说出卖了这个世界,他必然会遭到报复。用更现代的话说,他出卖了自己。”

《单行道》的题词,指明这本书献给阿西娅·拉西斯。这个女人难道是本雅明在梦犹未醒时的表白,是一次对于警惕的放弃,是一次情不自禁的表白,是爱情。

“这条路/叫阿西娅·拉西斯街/是她作为工程师/使这条街整个地穿过了作者。”一个女人穿越了天才。本雅明讴歌了这位女性,这是一位天才对于激发自己灵感的女人的讴歌,是一位洞察世事的智者对于沉溺的恶补,这个恶补看起来就是一场要把自己交待出去的爱情,而在给这位女人的献辞中,他最大程度地回收了对自己的不可抑止的骄傲。本雅明说:“伟大的作家们都毫不例外地对他们之后的世界进行了构想”,而我说,伟大的天才都毫不例外地对自己的历史进行了构想。

在梦彻底醒来之后,那些经过检视和修饰的梦,可以反复地言说,且可以记录在案,以供他人研读。本雅明的造访歌德宅邸之梦就是如此。当他梦见馆长请他到通道的尽头,在窗台上打开着的来访者登记簿上签名时,他说:“当我上前伸手翻开登记簿的时候发现,我的名字已经被狂放的儿童笔迹大大地写在上面了。”这样的意象,几乎构成了所有天才们的相似的故事集了,一位天才总是在自己童年时代就受到伟大的前人的眷顾,或者和伟大的前人有着一种冥冥中的灵魂交流。

这个梦还在继续:“在桌子一端的右首,我在歌德身边坐下。饭后,歌德费力地站起身,我用手势恭请允许扶他。当我的手碰到他的胳膊肘时,我激动得开始流泪。”在这种流传甚广的天才传说中,我依然被本雅明的深情打动。我只能用我的一次梦中的泪流满面作为对他的致敬。在看完安东尼奥尼的回顾展所有影片后的夜晚,我梦到了我们举行一次小的聚会来庆贺这次影展的成功。在一间仓库一样的影院中,放映着一部黑白的电影,故事和人物依稀是前苏联的,但这部电影在我的梦里的作者是安东尼奥尼。看完之后,大家来到庭院,有梧桐一样的树在落叶,三张长条木桌构成一个小的会场。一位同事将话筒递给我,让我说几句。我拿过话筒,发现是一截旧的、上了锈的自来水管。我说,“他终于来了!”然后就泪流满面,等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湿的。在不断阅读本雅明之后,我最为害怕的事情是他会走入我的梦境。

“笃信是不具有创生力的。”(“致男人们”篇)创生的力量如果不能来自笃信,那么只能在笃信的反面蕴育和生长,在这个方面是单行道一样的毅然决然,这是一个空间的隐喻,如同本雅明对于巴黎街道的空间思考一样,单行道的空间,构成了一个孤独者的穿越,构成了一种一个向度的决不妥协的穿越行为。

本雅明熟知的波德莱尔在巴黎的清晨起来,在匆忙的上班人流中,他发现自己是惟一的逆行者。人流中的逆行者才真正构成了灵魂深处的单行道,这不是空寂的空间的单行道,这是喧哗中的单行道。一个逆行者擦过所有迎面走过的表情时,一定是孤独与狷介,一定也是逃亡和哀愁。

创生的思考在本雅明处只是写给男人们的话,给一位女人的话则是这部书的题词。天才在梦见歌德的时候是骄傲的,在工作的时候是艰辛的,所以本雅明在“标准时钟”片中说,“天才是勤奋”。男人在渴望女人的爱情时,把自己的才华献给女人,然后,让这种爱情穿越生命时,却只想证明男人的创生力。

我不得不抗拒这种通过对女人的命名的自我证明,这本书的那段题词,开始扭曲变形,它们成为这样:“这条路/阿西娅·拉西斯不是街的名称/不是这条街道的修筑者/她是一位路人。”在现实生活中,阿西娅·拉西斯没有中断和本雅明的交往,但是也没有答应本雅明的求婚。

本雅明(1892—1940),犹太人。他是20世纪罕见的天才,真正的天才,是“欧洲最后一位知识分子”。本雅明的一生是一部颠沛流离的戏剧,他的卡夫卡式的细腻、敏感、脆弱不是让他安静地躲在一个固定的夜晚,而是驱使他流落整个欧洲去体验震惊;本雅明的孤独是喧哗和运动背景下的孤独,这种孤独令人绝望,又催发希望,本雅明的写作就永远徘徊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大众和神学之间,这种写作因此就获得了某种暧昧的伦理学态度。暧昧正是本雅明的特性之一,他的身份,他的职业,他的主题,他的著述,他的信仰,他的空间,他的只言片语,都是不确定的,都是难以分类的。真正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博学、才华和敏锐的辩证融会,正是这种融会,留给了20世纪一个巨大背影和一个思考空间。

1940年,本雅明在西班牙边境小镇自杀,这个小镇也是三年前,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经历了西班牙内战后,历尽艰险,...

本雅明(1892—1940),犹太人。他是20世纪罕见的天才,真正的天才,是“欧洲最后一位知识分子”。本雅明的一生是一部颠沛流离的戏剧,他的卡夫卡式的细腻、敏感、脆弱不是让他安静地躲在一个固定的夜晚,而是驱使他流落整个欧洲去体验震惊;本雅明的孤独是喧哗和运动背景下的孤独,这种孤独令人绝望,又催发希望,本雅明的写作就永远徘徊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大众和神学之间,这种写作因此就获得了某种暧昧的伦理学态度。暧昧正是本雅明的特性之一,他的身份,他的职业,他的主题,他的著述,他的信仰,他的空间,他的只言片语,都是不确定的,都是难以分类的。真正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博学、才华和敏锐的辩证融会,正是这种融会,留给了20世纪一个巨大背影和一个思考空间。

1940年,本雅明在西班牙边境小镇自杀,这个小镇也是三年前,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经历了西班牙内战后,历尽艰险,从此处脱身去法国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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