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向导的奇遇

联合创作 · 2023-09-30 20:01

纳拉扬:神秘国度里流淌的美

印度是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很多年前,电影《甘地传》就在黑暗中给我的眼睛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闪光。然而,对于印度的那些史诗和民间传说,我始终不怎么感兴趣,即便是泰戈尔的小说游记,还有那本著名的散文诗集《吉檀迦利》,我也只是在闲来无事时才偶尔地翻一翻。整个90年代,印度的英语小说异军突起,萨尔曼·拉什迪、维克拉姆·赛德早已名满天下,女作家阿伦德哈蒂·罗易更是凭借一部感人至深的《卑微的神灵》荣膺了1997年的“布克”大奖。在对这些中青年作家刮目相看的同时,让我更加怀念的却是一个险些被人们淡忘的名字,他就是拉·克·纳拉扬(Rasipuram Krishnaswami Narayan,1906—2001)。

纳拉扬在他的代表作《向导》(The Guide)中,采用交叉叙述的办法,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社会下层众生相,主人公拉朱...

纳拉扬:神秘国度里流淌的美

印度是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很多年前,电影《甘地传》就在黑暗中给我的眼睛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闪光。然而,对于印度的那些史诗和民间传说,我始终不怎么感兴趣,即便是泰戈尔的小说游记,还有那本著名的散文诗集《吉檀迦利》,我也只是在闲来无事时才偶尔地翻一翻。整个90年代,印度的英语小说异军突起,萨尔曼·拉什迪、维克拉姆·赛德早已名满天下,女作家阿伦德哈蒂·罗易更是凭借一部感人至深的《卑微的神灵》荣膺了1997年的“布克”大奖。在对这些中青年作家刮目相看的同时,让我更加怀念的却是一个险些被人们淡忘的名字,他就是拉·克·纳拉扬(Rasipuram Krishnaswami Narayan,1906—2001)。

纳拉扬在他的代表作《向导》(The Guide)中,采用交叉叙述的办法,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社会下层众生相,主人公拉朱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通过纳拉扬细腻而动听的讲述,始终是饶有趣味。

一直以来,人们总是通过英国人的文化视野来了解印度,比如吉卜林的《基姆》、福斯特的《印度之行》以及保罗·斯科特的《滞留》(又译《眷恋》)。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似乎并不清楚印度人自身的感受,犹太女作家贾布瓦拉的情况要特殊一些,她在1951年嫁给了印度的一位建筑师,并长期侨居印度。对于这个“充满了贫穷、疾病和苦难的国家”,贾布瓦拉体验到了“一种虔诚的宗教感情”。漂泊世界各地的印度人的后裔奈保尔则使用了“受伤了的文明”和“幽黯国度”的名称形容这片沉睡的东方热土。2001年,晚年定居英国的奈保尔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而多次成为诺奖候选人的老作家纳拉扬却惜别了人世。

“人们一直是透过欧洲人的眼光来阅读非欧洲人,”奈保尔在一篇随笔里为纳拉扬打抱不平:“他有创造、温暖、幽默、真实、神奇的轻快笔触。然而,对于图书馆读者,他仍然是相对无人知晓的作家。他没有外国人那种习惯性的眼光。”是的,比起诗哲泰戈尔的声名赫赫,纳拉扬对于中国读者还显得十分陌生。到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纳拉扬已翻译成中文的小说还只有一本《向导》,为了招徕读者,书名被出版社改为《男向导的奇遇》。回想这几年收寻外国文学作品,此种“隐姓埋名”的情况屡屡出现,比如哈珀·李的《杀死一只反舌鸟》被易名为《白与黑》,约翰·欧文的《加普的世界》则被易名为《诱惑》。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约瑟夫·罗特的《拉德茨基进行曲》(这位奥地利作家在西方经常被与卡夫卡和穆齐尔相提并论),被意译成了《特罗塔家族》,似乎更加吃力不讨好。

《向导》的结尾令人忍俊不禁,那个冒牌的祭司拉朱为了驱赶一场旱灾,不情愿地采用绝食的办法来求雨。此举在全国各地引起了广泛的反响,整个马尔古蒂(纳拉扬创造的一个“文学地理名词”,相当于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县郡或者马尔克斯小说里的马孔多镇,被乘客们挤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想一睹“斯瓦米”(精神导师)的尊容。一个美国的摄影记者更是长途跋涉而来,对这位绝食的圣人进行了采访:

“您将在什么时候结束绝食?”

“第十二天。”“您预计那时天会降雨吗?”

“为什么不会呢?”

“绝食能够消灭一切战争,带来世界和平吗?”

“能够。”

很显然,让冒牌的祭司拉朱“绝食”的这一故事情节安排,极容易让人误解为是对圣雄甘地某些事迹的戏仿。而事实上,纳拉扬的小说多半是以宁静的南方小城马尔古蒂为背景的,而这个印度社会传统的象征经常会被一些外来因素干扰,如游客商贩等,或许还可以理解为殖民者的侵占。但是,最终小城又恢复了原有的生活秩序。纳拉扬和我们的沈从文先生在创作上有着某些近似之处,比如说,马尔古蒂和湘西都是相对封闭的落后地域,再比如说,他们的笔下都流淌着古朴美好的人性,不怎么正面地去描写时代变迁,更不涉及重大的政治主题。

张永义/文

(《男向导的奇遇》,纳拉扬著,李南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人们很容易忽略的一个事实是:印度是世界上大而重要的说英语国家之一。毕竟,印度借以闻名世界的是拥有无数种本国人都相互难以理解的晦涩语言,且英语不是该次大陆的母语。但大英帝国300年的殖民统治与商业控制造就出了一批说英语的印度精英。他们接受英国教育,受种种影响,甚至将英国视为自己的祖国。当然,印度独立后,在文化与政治上对英国的效忠已经不存在,然而英语却在这里留存下来——部分是由于英语已经成了一种受尊重的文化交流方式,起到连接印度本土语言(印度人都将自己的语言视为第二语言)差异的桥梁作用。(例如,多数泰米尔[Tamil]人同印度语种的人们交流时,宁愿对方使用英语而非印度语。)

由此产生的结果是,英国文学“家庭树”有一枝是印度人写成的英文作品。印度英语的方言与美国、澳大利亚、西印度群岛英语的方言一样,具有强烈的本土色彩。印度英语文学善于充分利用特色方言发出的...

人们很容易忽略的一个事实是:印度是世界上大而重要的说英语国家之一。毕竟,印度借以闻名世界的是拥有无数种本国人都相互难以理解的晦涩语言,且英语不是该次大陆的母语。但大英帝国300年的殖民统治与商业控制造就出了一批说英语的印度精英。他们接受英国教育,受种种影响,甚至将英国视为自己的祖国。当然,印度独立后,在文化与政治上对英国的效忠已经不存在,然而英语却在这里留存下来——部分是由于英语已经成了一种受尊重的文化交流方式,起到连接印度本土语言(印度人都将自己的语言视为第二语言)差异的桥梁作用。(例如,多数泰米尔[Tamil]人同印度语种的人们交流时,宁愿对方使用英语而非印度语。)

由此产生的结果是,英国文学“家庭树”有一枝是印度人写成的英文作品。印度英语的方言与美国、澳大利亚、西印度群岛英语的方言一样,具有强烈的本土色彩。印度英语文学善于充分利用特色方言发出的声音,探讨身份(identity)与文化间际性(interculturality)问题。老一辈印度英语文学家中,资历最高的是纳拉扬,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为年轻一代文学家铺平了道路,其中有才华横溢的韦克瑞木·塞思(Vikram Seth)与巴拉蒂·慕克吉(Bharati Mukerjee)。

纳拉扬出生在马德拉斯(Madras),泰米尔纳德(Tamil Nadu)省首府,一座有生机的国际大都市。他接受的教育完全是双文化的——泰米尔文学与英国文学。他是一位教师,却总认为自己天生要成为作家。他的第一本小说《大师与朋友们》(Swami and Friends)1935年出版,小说创作出的背景使他的文学生涯一直延续60年。

《大师与朋友们》与纳拉扬所有小说一样,背景在虚构的印度南方马古狄镇(Malgudi),在读者心目中,它已经成为一座真实存在的城市。纳拉扬的马古狄镇与福克纳[118]的约克纳帕塔瓦郡一样,得到普遍的认可,不过前者虚构的背景总体来说比后者明朗欢快——与盖瑞森·凯勒(Garrison Keillor)主持的广播通俗小说《草原家庭指南》(Prairie Home Companion)中的沃比冈湖(Lake Wobegome)更相似,不过马古狄镇更微妙深刻。

在马古狄镇小说中,纳拉扬以讽刺而温和的双眼观察虚构之城的居民:有人已经发觉自我的艰难处境,需要朋友一臂之力方可解脱。然而计划宏大,却因能力欠缺与懈怠,使结果大打折扣。在这里个人喜好牺牲在家庭重压下;他们想保持尊严与华贵,然智力平平,对任何稍显露风头的事物都加以消极抵制,尊严与华贵也成了幻影。马古狄镇发生的事情决非此地居民乐于看到的好事,但又不会糟糕到无以收拾的地步。

有人批评说纳拉扬的作品肤浅不严肃。诚然,在其作品中找不到现代小说的诸多特征;想从中发掘陌生、社会混乱、性无能、宿命的非英雄悲剧等等,只是徒劳。纳拉扬的小说温和、细腻、讽刺、单纯而不失优雅。对笔下人物他并非不批判,而是微笑着批判,没有吓人的大头棒。也许他不深刻,但他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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