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法国哲学
“我们一起在蒙帕纳斯大街上的‘煤气灯’饭店坐了一晚。我们要了这间屋子的特色饮品:杏黄鸡尾酒;阿隆指着他的玻璃杯说:‘伙计们,你们瞧,如果你是一个现象学家,你就能从这杯鸡尾酒里谈出哲学来!’这时萨特脸色发白:这正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描述他仅仅看到、摸到的东西,并从中提炼出哲学。阿隆使他确信,现象学完全适合他眼下关注的重心:超越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对立,同时确立理性的至高无上和可见世界如其呈现在感官面前的真实性。在圣米歇尔大道上萨特买了勒维纳研究胡塞尔的书,他急切地想了解书的主题,以至边走边翻,甚至连页边都没顾上切开。”
亏了波伏瓦这一段记事,哲学史才得以流传下一段佳话。雷蒙·阿隆“发现德国”在前,让-保尔·萨特进入德国在后,所不同的是,雷蒙·阿隆在服膺康德的同时,念念不忘提醒本国人警惕德国纳粹的危险,而萨特不但在同胞纷纷逃离德国的时候欣然东...
“我们一起在蒙帕纳斯大街上的‘煤气灯’饭店坐了一晚。我们要了这间屋子的特色饮品:杏黄鸡尾酒;阿隆指着他的玻璃杯说:‘伙计们,你们瞧,如果你是一个现象学家,你就能从这杯鸡尾酒里谈出哲学来!’这时萨特脸色发白:这正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描述他仅仅看到、摸到的东西,并从中提炼出哲学。阿隆使他确信,现象学完全适合他眼下关注的重心:超越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对立,同时确立理性的至高无上和可见世界如其呈现在感官面前的真实性。在圣米歇尔大道上萨特买了勒维纳研究胡塞尔的书,他急切地想了解书的主题,以至边走边翻,甚至连页边都没顾上切开。”
亏了波伏瓦这一段记事,哲学史才得以流传下一段佳话。雷蒙·阿隆“发现德国”在前,让-保尔·萨特进入德国在后,所不同的是,雷蒙·阿隆在服膺康德的同时,念念不忘提醒本国人警惕德国纳粹的危险,而萨特不但在同胞纷纷逃离德国的时候欣然东去,还在战俘营里成立了一个哲学学习小组,研究海德格尔哲学。后来加缪在《堕落》里,通过主人公克拉芒斯之口,讽刺他是集中营里“一群精神错乱的法国人”的教皇。
但后来萨特成了哲学家,伟大的怀疑主义者雷蒙·阿隆反倒缺乏萨特那样的自信。跟中国人一样,如今法国学哲学的学生已经不必拿萨特的存在主义太当回事,但在美国人加里·古廷的《20世纪的法国哲学》一书里,萨特哲学还是得到了一个专章论述。古廷选取的考察角度之一,是他在哲学与文学之间建立的关系:萨特有着一个庞大的为法国经典作家立传的计划,到他去世的时候,让·热内、福楼拜和波德莱尔相继成为他笔下解剖的对象。尤其是福楼拜,让这位“巨量的词语消费者”(郭宏安先生语)花去了2000多页的篇幅。
古廷这本书的主线是“自由”,“对作为具体的、活的现实的个人自由的关注比任何其他东西都更加维护了整整一个世纪法国哲学的特色。”于是萨特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自由哲学中坚人物的位置。当然批判也随之而来。雷蒙·阿隆就认为,萨特的绝对自由观是抽象而毫无意义的,他在《历史哲学导论》中说:“从来就没有完全的自由,一个人的过去限定了他的创造性能够发挥作用的范围。”绝对的自由,“在瞬息间增加新色彩的自由”,始终让阿隆感到不可思议:“这与其他人和我自己的经历是矛盾的。”阿隆成为历史学家之后还写了两本研究萨特的专著,可惜书不逢时,反响寥寥。
加里·古廷,美国圣母大学哲学教授,研究领域为当代法国哲学、科学哲学以及宗教哲学。著有《20世纪法国哲学》(2001)、《实用自由主义与对现代性的批评》(1998)、《米歇尔·福柯的科学理性考古学》(1989)、《宗教信仰与宗教怀疑主义》(1982)等;编有《剑桥福柯指南》(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