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牍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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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3:28

尺牍

答业师郑士敬先

生,

生平义命自矢,洒然不为无益之忧虑。而山中告者之过,爱我亲友,一日数惊,且以其事细微,非我死所,进退维谷,未免

萦怀,一接手谕,慡然自失,不啻薰风之解薄氷也。从此眠食俱适,孰非吾师之所赐哉?答友人,大约人心惶扰,则风鹤皆兵,总之生此之时,自无髙枕之理,然亦不必以有限之心神,为无穷之愁虑也。居易俟命,正在此时得力耳。髙明以为何如,与?公白:先生

拙文,实自得意,妄谓不愧古人,然实恃先生之知爱,故尔发此狂言。语云目能见物,而不能自见其睫,苦不自知其纰缪处,惟先生痛绳之,谆切谆切。即前沈公志中,究以先生之言。去一句换二字矣。亦可见不肖求教之诚也。谆切谆切。与葛瑞五

焦先卧雪。人以其不死为异。朝来大雨如注。炊则无米。㸑则无薪。遂竟闭门髙卧。手讯来。始惊寝而起。此亦何减孝然耶。千古而下。又当作卧雨图矣。知即欲往邓尉尚可少畱乎。烧猪之约。何时而践。笑笑致灵岩老和尚。

臣朔饥欲死。豳风叹无衣。今日既已兼之。而硁迂鄙性。断不欲以饥寒语人。日来独处一椽。而床床屋漏。几废坐卧。此又是饥寒之外另一况味。然既是人间世所有。自不可不一甞也。附闻一笑。与友人

乙酉以后不吊丧者,今遂至无处不吊,匍匐恐后。老兄幸为我寄语问之。曾与荀文若借面否。与古民上人

大士像画上。昔顾恺之鬭胜瓦官寺,故画维摩,李龙眠过听法秀为画马洗过,乃写大士。今吾画此奉赠,既无胜心,亦无悔念。真我胸空洞,容渠数百辈,古今人不知谁为不相及也。乞古老下一转语。答瑞五

手教云:木强而非机变,诚然诚然。第涂面丧心,而更行之以木强,又可堪耶。所以市虎幻艺,不待三人,乐羊谤书,宁止一箧。怪怪奇奇,可为失笑也。又

承问弟栖止之所。天池已不可复居,今暂栖东渚,依家表伯张德仲先生。德翁年七十矣,其抗节甞呼,结袜而出奇,不愧居鄛,诚古人也。即以弟今日孤踪,孰肯相延?而先生慨然假馆,故虽赁伯通之庑,直是分郈成之宅矣。答周玉凫仪部

画社得藉主盟,便觉增重多多许。一觞一咏。既足以畅我幽怀。亦便觉易人观听。事以人重。乃至尔乎。来月会期。得即下榻草堂。尤荷扁舟夜分逺归。虽古人髙谊。不以为疲。然使人悚息不可任。如何如何。与古老

画社。周仪部为之始盟。固是山中雅集。今法门诸大老。遂欲

把臂入林。义不容辞。竟是此世界中一盛事矣。客谓或须另集。不当入居士会中。吾谓昔者陶谢宗雷。可入逺公之社。则胡为今日法门诸大老不可入?民之社乎。届期早过。弗俟再速。答吴子佩逺

饥寒不可云植节。不过是能植节中一端耳。人果能藜藿不糁,捉襟肘见而绝不动心,则其定力自无不可诣,故自可尚。然孟夫子云:贫贱不能移,必自有不移者存,非贫贱即是大丈夫也。孟少孤云:亿兆之人,无官者十居其九。岂皆髙士哉?此语最妙。若云能饥能寒,便是髙节,则彼乞丐者皆忠臣义士乎。当今惟弟可以言此。惟兄能知此言为不谬也。又

今吾家之饥与寒。亦巳极矣。然吾之为吾固自有在。岂徒云尔乎。人不可以徒贫贱。夫人且然。况吾侪也耶。答老和尚。

天下有饥犹已饥之。古圣之心也。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古佛之心也。今于法体违豫之时,而必损大药以起采薪之忧;山头绝粮之际,而必捐钵粒以充采薇之腹。是殆兼二心而有之乎?当之愧惧,不知所任,遥望山头,稽首稽首,柬瑞五

令长豚孟然代吊先师母之丧,遂一登龙门。惟吾兄敦古人之谊,教以隅坐,随行之礼。勿作世法则。感荷无量。弟童时惟娄东二张先生。臯里杨先生。能以此相待。弟至今佩之。今古

道沦亾。惟赖吾一二人挽之于既亾耳。珍重珍重。致华山和尚蘗翁。

西华葛帔。时轸至心。东涧草庐。亦资法惠。每自拊分。何福臻兹。感与愧并,愧浮于感。至于弘期过奖,则又没齿佩之,而勉思自䇿,以副尊慈耳。主臣主臣与支山和尚,吾师今日法门之神羊也。严气正性,凛凛氷霜,令见者敬畏。今者法门波靡,道风扫地,忽得支公一人振而起之,所谓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信然,信然。周颙目隆公若霜下之松竹,昔闻其语,今见其人。与笻在

得闲亭,颇幽胜,瓢笠栖止,甚为得宜。公采云:第嫌其窄耳。彼维摩丈室容八万四千狮子座,岂言窄乎?静以环堵为大,在笻老自充然有余地也。答笻老:

弟向栖东渚,止屋二间,半时家口视今为多,而房闼厨灶以及读书之所,接见宾客,无不于此而居之充然有余。今居涧上草堂,其为屋二十余间,而家口反减于昔,而居之悠然甚适,亦不觉其閴寂可见。吾辈自有我在,殊不以境遇为广狭也。彼境广而广,境狭而狭,实贩夫贾䜿耳,又足道乎?又

人惟自有我在,不为物转,故能素位而行,自然不淫、不移、不屈,触处皆是。不然,茫茫滚滚,毫无把柄,岂不为境遇所动哉。又

圣与佛皆言无我,而仆独言有我者,即圣人之所云素位而行,释门之所谓不为物转也。居易俟命,素位而行。苟不有我。则何以居。何以素哉。惟笻老证之与王?白。

不肖弟非不㴱铭老和尚至心。一者正当法门阨杌之时。一者复值山头困乏之际。使老和尚时绌举赢。既已非宜。俾不肖取之伤廉。亦岂无愧。故再四踌躇。在弟分固不敢当。义亦不敢居也。幸切致老和尚收囘成命,竟已其事。不然,即交易既成,弟断断不敢领也。此白致老和尚。?

白居士来,述老和尚至心,欲为枋曲成一枝之栖,是犹饿者而与之食,裸者而被之衣也,宁不感切。独是山头淡泊,百端交迫之时,不肖岂敢当此,即老和尚相念极切。不难剜肉相济。而枋拊分循襟万不敢承。故宁蹈不恭。敢尔奉辞。种种悉苍睂居士口中。统惟慈炤柬归?恭。

坡老云。行年五十。始知作活。大要是悭耳。而文以美名。谓之俭素。此段语最妙。想见其胸中浩落之致。但不知何以一转念而遽自文曰。吾侪为之。便不?俗人乎。弟年来颇悉个中况味。第恨无一可悭。则奈何。甞笑语所知曰。吾若得如东坡。但当学其悭悍然为之。断不学其自文谓不?俗人也。寄此以资一抚掌与惠而行。

尊师书序。足下诗序已成矣。精微痛快处。几于笔歌墨舞。致足乐也。仆极爱足下之才。而极欲有所禆益于足下。故序中云云。即不敢谓之古人之文。不可谓非古人之道。俟足下来面订之可也。与愍茎上人

沽酒以迟陶令。既甚非谓。而必使陶令攒睂。亦甚非情。莫如惠之以秫。俾其苦饥则以煑糜,耽醉则以酿酒,宁不甚善。只此则愍公之过于逺公多矣。吾甞谓渊明为晋徴士,翛然绝尘,固自千古。吾独怪其饮王弘之酒,若徐子沧桑二十八年,未尝霑世味一滴,是不特愍公之过于逺公,即徐子亦过于渊明也。昨承惠秫书此为谢,并博一笑与雪公。

向见梁武帝与华阳隐居论书法,其评隲古人过核。疑其言之过。近于鼎帖中见梁武书,其神妙不让右军,始叹古人未有能言而不能行者。雪公闲中幸一展阅,不特取其书法,亦以见古人之所存也。答?恭

索画扇而咏及待雪。因待雪而语及囘天。?老真放言矣乎。第不肖弟其何以当之囬春寒谷而飞霜暑路。精诚能变天地于俄顷。而子?啮雪十九年。伟元庐墓不西向者毕世。而天又漠然若无闻。吾于今者几三十年。天将囘徐子乎。抑毕

竟徐子囘天也。惟?老为能断之。与葛瑞五

弟托庇粗安,惟以饥驱食力碌碌良苦。然所最幸者,匝歳绝炊强半。而歳时鱼菽必供室中。镇日长饥。而塾席苜蓿必饱。当一笑而颔之也。与二弟贯时。

昔人云。宁可一日而不饮,不可一饮而不醉。先公尝云。宁可几日不读书,不可架上一刻无书。皆千古名语也。犹吾两人

宁居一处而不会面,岂容一刻有异林之感乎?即会面较数,自不能释吾心之惄如也。与杨明逺

昨见长君答札,文笔楚楚,殊可喜。然老夫有一言进之,必从此而扩?之,勿局促于此,便成文章矣。总之,文章犹龙,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繁可简,可雅可俗始得。寄语长君,努力自爱,与葛瑞五

拙文奖诩过当,是真语耶?承于周氏全孝传中摘出过房二字下问,益见老兄精心极矣,虚怀极矣。此二字出元史九十七卷食货志钞法中。弟于三十年前读廿一史,颇复记忆,故用之耳。答杨明逺

作文非比卖画,茍非灼然信之于心而出之,则其辞必不逹,其文必不传。况若死忠死孝,何等大节,何等?系,而敢冐昧命笔乎。此非寻常谀墓之比也。不肖弟自恨土室四十年,闻见寡陋,平时不能搜讨?事,以致猝然不能应兄之命也。愿少安之。俟吾灼然有信于心,自然奋腕操觚,大书特书耳。如何。如何。来银册子俱璧上,幸鉴入。刻下正当奇阨,朝饔莫办,五口嗷嗷。然吾道固尔,知兄弗怪也。不尽与周敉宁

血疏题语,耑册属书,具仞郑重至意。所以迟迟报命者。生平一言片语。不欲草草塞责。何况于此。兹者竭我所知。以缀数

行。自谓可附忠介公之汗简。芸斋之血书。以不朽而无愧者。语云。士伸于知已。故于乔梓前发此狂言也。居易堂集卷之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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