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上
共 7046字,需浏览 15分钟
·
2024-02-05 12:12
齐王上
天福八年春正月癸卯,蜀主以宣徽使兼宫苑使田敬全领永平节度使。敬全,宦者也,引前蜀王承休为比而命之,国人非之。 帝闻契丹将入宼,二月己未,发邺都,乙丑,至东京,然犹与契丹问遗相往来无虚月。 唐宣城王景逹刚毅开爽,烈祖爱之,屡欲以为嗣。宋齐丘亟称其才,唐主以齐王璟年长而止,璟以是怨齐丘。唐主幼子景逷,母种氏有宠,齐王璟母宋皇后稀得进见。唐主如璟宫,遇璟亲调乐器,大怒,诮让者数日。种氏乗间言景逷虽㓜而慧,可以为嗣。唐主怒曰:子有过,父训之,常事也。国家大计,女子何得预知!即命嫁之。唐主甞,梦吞灵丹,旦而方士史守冲献丹方,以为神而饵之,浸成躁急。左右谏不听。甞以药赐李建勲,建勲曰:臣饵之数日,已觉躁?,况多饵乎!唐主曰:朕服之乆矣。群臣奏事,往往暴怒,然或有正色论辩中理者,亦歛容慰谢而从之。唐主问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对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家国。今陛下尚未能去饥嗔饱喜,何论太平?宋后自帘中称叹,以为至言。凡唐主所赐予,栖霞皆不受。栖霞常为人奏章,唐主欲为之筑坛,辞曰:国用方乏,何暇及此?俟焚章不化,乃当奏请耳。驾部郎中冯延巳为齐王元帅府掌书记,性倾巧,与宋齐丘及宣徽副使陈觉相结。同府在己上者,延巳稍以计逐之。延巳甞,戏谓中书侍郎孙晟曰:公有何能为中书郎?晟曰:晟山东鄙儒,文章不如公,诙谐不如公,谄诈不如公。然主上使公与齐王游处,盖欲以仁义辅导之也,岂但为声色狗马之友邪!晟诚无能,如公之能,适足为国家之祸耳。延巳,歙州人也。又有魏岑者,亦在齐王府。给事中常梦锡屡言陈觉、冯延巳、魏岑皆佞邪小人,不宜侍东宫。司门郎中、判大理寺萧俨表称陈觉奸回乱政,唐主颇感悟,未及去,㑹疽发背,秘不令人知,密令医治之,听政如故。庚午,疾亟,太医吴廷裕遣亲信召齐王璟入侍疾,唐主谓璟曰:吾饵金石,始欲益寿,乃更伤生,汝宜戒之!是夕,殂秘不发丧,下制以齐王监国,大赦。孙晟恐冯延巳等用事,欲称遗诏,令太后临朝称制。翰林学士李贻业曰:先帝甞云:妇人预政,乱之本也。安肻自为厉阶!此必近习奸人之诈也。且嗣君春秋已长,明德著闻,公何得遽为亡国之言!若果宣行,吾必对百官毁之。晟惧而止。贻业,蔚之从曽孙也。丙子,始宣遗制。烈祖末年卞急,近臣多罹谴罚,陈觉称疾,累月不入,及宣遗诏,乃出。萧俨劾奏觉端居私室以俟升遐,请按其罪,齐王不许。自烈祖相吴,禁压良为贱,令买奴婢者通官作劵。冯延巳及弟礼部贠外郎延鲁俱在元帅府草遗诏,听民卖男女,意欲自买姬妾。萧俨駮曰:此必延巳等所为,非大行之命也。昔延鲁为东都判官,已有此请。先帝访臣,臣对曰:陛下昔为吴相,民有鬻男女者,为出府金赎而归之,故逺近归心。今即位而反之,使贫人之子为富人厮役,可乎?先帝以为然,将治延鲁罪。臣以为延鲁愚无足责,先帝斜封延鲁章,抹三笔,持入宫,请求诸宫中,必尚在。齐王命取先帝时留中章奏,得千余道,皆斜封一抹,果得延鲁䟽。然以遗诏已行,竟不之改。 闽富沙王延政称帝于建州,国号大殷,大赦,改元天徳。以将乐县为镛州,延平镇为镡州。立皇后张氏,以节度判官潘氶祐为吏部尚书,节度巡官建阳杨思恭为兵部尚书。未几,以氶祐同平章事,思恭迁仆射、录军国事。延政服赭袍视事,然牙参及接邻国使者,犹如藩镇礼,殷国小民贫,军旅不息。杨思㳟以善聚歛得幸,増田畒山泽之税,至于鱼盐蔬果,无不倍征,国人谓之杨剥皮。 三月,己卯朔,以中书令赵莹为晋昌节度使兼中书令,以晋昌节度使兼侍中桑维翰为侍中。 唐元宗即位,大赦,改元保大。秘书郎韩熈载请俟逾年改元,不从。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钟氏为皇后。唐主未听政,冯延巳屡入白事,一日至数四。唐主曰:书记有常职,何为如是其烦也!唐主为人谦谨,?即位,不名大臣,数延公卿论政体。李建勲谓人曰:主上寛仁大度,优于先帝,但性习未定,茍旁无正人,但恐不能守先帝之业耳。唐主以镇南节度使宋齐丘为太保兼中书令,奉化节度使周宗为侍中。唐主以齐丘宗先朝勲旧,故,顺人望,召为相,政事皆自决之,徙寿王景遂为燕王,宣城王景逹为鄂王。?唐主为齐王,知政事。每有过失,常梦锡常直言规正,始虽忿怼,终以谅直多之。及即位,许以为翰林学士,齐丘之党疾之,坐封駮制书,贬池州判官。池州多迁客,节度使上蔡王彦俦防制过甚,几不聊生,惟事梦锡,如在朝廷。宋齐丘待陈觉素厚,唐主亦以觉为有才,遂委任之。冯延巳、延鲁、魏岑虽齐邸旧僚,皆依附觉,与休宁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蠧政事。唐人谓觉等为五鬼。延鲁自礼部贠外郎迁中书舎人、勤政殿学士,江州观察使杜昌业闻之,叹曰:国家所以驱驾群臣,在官爵而已。若一言称旨,遽跻通显,后有立功,功者何以赏之?未几,唐主以岑及文徽皆为枢密副使,岑既得志,㑹觉遭母䘮,岑即暴扬觉过恶,摈斥之。 唐置定逺军于濠州。 汉殇帝骄奢不亲政事,高祖在殡,作乐酣饮,夜与倡妇微行,倮男女而观之,左右忤意辄死,无敢諌者。惟越王弘昌及内常侍畨禺吴懐恩屡諌不听。常猜忌诸弟,每宴集,令䆠者守门,群臣宗室皆露索,然后入。晋王弘熈欲图之,乃盛饰声伎,娱恱其意,以成其恶。汉主好手搏,弘熈令指挥使陈道庠引力士刘思潮、谭令禋、林少强、林少良、何昌廷等五人习手搏于?府,汉主闻而恱之。丙戌,与诸王宴于长春宫,观手搏,至夕,罢宴,汉主大醉。弘熈使道庠、思潮等掖汉主,因拉杀之,尽杀其左右。明旦,百官诸王莫敢入宫。越王弘昌帅诸弟临于寝殿,迎弘熈即皇帝位,更名晟,改元应乾。以弘昌为太尉兼中书令、诸道兵马都元帅、知政事,循王弘杲为副元帅、参预政事。陈道庠及刘思潮等皆受赏赐甚厚。 闽主曦纳金吾使尚保殷之女,立为贤妃。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
妃所欲杀则杀之,所欲宥则宥之。 夏,四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唐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勲为昭武节度使,镇抚州。 殷将陈望等攻闽福州,入其西郛,既而败归。 五月,殷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潘承祐上书陈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伤天理,一也;赋歛烦重,力役无节,二也;发民为兵,羇旅愁怨,三也。杨思㳟夺人衣食,使归怨于上,群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狭隘,多置州县,増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粮,将攻临汀,曽不忧金陵、钱塘乗虚相袭,六也。括髙赀戸,财多者?官,逋负者被刑,七也。延平诸津征果菜鱼米,获利至微,敛怨甚大,八也。与唐吴越为隣,即位以来,未甞通使,九也。宫室台榭,崇饰无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氶祐官爵,勒归私第。 汉中宗既立,国中议论詾詾,循王弘杲请斩刘思潮等以谢中外,汉主不从。思潮等闻之,譛弘杲谋反,汉主令思潮等伺之。弘杲方宴客,思潮与谭令禋帅衞兵突入,斩弘杲。于是汉主谋尽诛诸弟,以越王弘昌贤而得众,尤忌之。雄武节度使齐王弘弼自以居大镇,惧祸,求入朝,许之。 ?闽主曦侍康宗宴,㑹新罗献宝劔,康宗举以示同平章事王倓曰:此何所施?倓对曰:斩为臣不忠者。时曦已蓄异志,凛然变色。至是宴群臣,复有献劔者,曦命发倓冢,斩其尸。校书郎陈光逸谓其友曰:主上失徳,亡无日矣,吾欲死諌。其友止之,不从,上书陈曦大恶五十事,曦怒,命衞士鞭之数百,不死,以绳系其颈,悬诸庭树,乆之,乃绝。 秋,七月,己丑,诏以年饥,国用不足,分遣使者六十余
人于诸道括民谷。 吴越王弘佐?立上统军使阚璠,彊戾,排斥异已,弘佐不能制。内牙上都监使章徳安数与之争,右都监使李文庆不附于璠,乙巳,贬徳安于处州,文庆于睦州。璠与右统军使胡进思益专横。璠,明州人;文庆,睦州人;进思,湖州人也。 唐主縁烈祖意,以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金陵尹、燕王景遂为诸道兵马元帅,徙封齐王,居东宫;天平节度使、守侍中、东都留守鄂王景逹为副元帅,徙封燕王,宣告中外,约以传位,立长子弘兾为南昌王。景遂、景逹固辞,不许。景遂自誓必不敢为嗣,更其字曰退身。 汉指挥使万景忻败张遇贤于循州,遇贤吿于神,神曰:取䖍州则大事可成。遇贤帅众逾岭趣䖍州,唐百胜节度使贾匡浩不为僃,遇贤众十余万,攻陷诸县,再败州兵,城门昼闭。遇贤作宫室营署于白云洞,遣将四出剽掠。匡浩,公铎之子也。 八月,乙卯,唐主立弟景逷为保宁王。宋太后怨种夫人,屡欲害景逷,唐主力保全之。 夏州牙内指挥使拓跋崇斌谋作乱,绥州刺史李?敏将助之,事觉。辛未,彝敏弃州,与其弟?俊等五人奔延州。 九月,尊帝母秦国夫人安氏为皇太妃。妃,代北人也。帝事太后、太妃甚谨,多待食于其宫,待诸弟亦友爱。 初,河阳牙将乔荣从赵延寿入契丹,契丹以为回图,使往来贩易于晋,置邸大梁。及契丹与晋有隙,景延广说帝,囚荣于狱,悉取邸中之货,凡契丹之人贩易在晋境者皆杀之,夺其货。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于晋,不可负。戊子,释荣,慰赐而归之。荣辞延广,延广大言曰:归语而主,先帝为北朝所立,故称臣奉表。今上乃中国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约故耳。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赵延寿诳诱,轻侮中国,中国士马,尔所目睹,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劔足以相待,它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荣自以亡失货财,恐归获罪,且欲为异时据验,乃曰:公所言颇多,惧有遗忘,愿记之纸墨。延广命吏书其语以授之,荣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寇之志始决。晋使如契丹者皆絷之幽州,不得见。桑维翰屡请逊辞以谢契丹,每为延广所沮。帝以延广为有定䇿功,故宠冠群臣;又緫宿衞兵,故大臣莫能与之争。河东节度使刘知逺知延广必致寇,而畏其方用事,不敢言,但益募兵,奏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以备契丹。 甲午,定难节度使李?殷奏李?敏作乱之状,诏执?敏送夏州斩之。 冬,十月,戊申,立吴国夫人冯氏为皇后。?,高祖爱少弟重胤,养以为子;及留守邺都,娶副留守安喜冯蒙女为其妇。重胤早卒,冯夫人寡居,有美色,帝见而恱之。高祖崩,梓宫在殡,帝遂纳之,群臣皆贺。帝谓冯道等曰:皇太后之命,与卿等不任大庆。群臣出,帝与夫人酣饮,过梓宫前,醊而告曰:皇太后之命,与先帝不任太庆。左右失笑,帝亦自笑,顾谓左右曰:我今日作新婿,何如?夫人与左右皆大笑。太后虽恚,而无如之何。既正位中宫,颇预政事。后兄玉时为礼部郎中、盐铁判官,帝骤擢用至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与议政事。 汉主命韶王弘雅致仕。 唐主遣洪州营屯都虞?严恩将兵讨张遇贤,以通事舎人金陵邉镐为监军。镐用䖍州人白昌裕为谋主,击张遇贤,屡破之。遇贤祷于神,神不复言,其徒大惧。昌裕劝镐伐木开道,出其营后袭之,遇贤弃众奔别将李台。台知神无验,执遇贤以降,斩于金陵市。十一月,丁亥,汉主祀南郊,大赦,改元乾和。 戊子,吴越王弘佐纳妃仰氏,仁诠之女也。 初,高祖以马三百借平卢节度使杨光逺,景延广以诏命取之。光逺怒曰:是疑我也。密召其子单州刺史承祚,戊戌,承祚称母病,夜,开门奔青州。庚子,以左飞龙使金城何超权知单州,遣内班赐光逺玉带、御马、金帛,以安其意。壬寅,遣侍衞歩军都指挥使郭谨将兵戍郓州。 唐葬光文肃武孝高皇帝于永陵,庙号烈祖。 十二月乙巳朔,遣左领军衞将军蔡行遇将兵戍郓州。杨光逺遣骑兵入淄州,劫刺史翟进宗归于青州。甲寅,徙杨承祚为登州刺史,以从其便。光逺益骄,密告契丹以晋主负徳违盟,境内大饥,公私困竭,乗此际攻之,一举可取。赵延寿亦劝之,契丹主乃集山后及卢龙兵合五万人,使延寿将之,委延寿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又常指延寿谓?人曰:此汝主也。延寿信之,由是为契丹尽力画取中国之䇿。朝廷颇闻其谋,丙辰,遣使城南乐及徳清军,徴近道兵以备之。 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谨自守,中书令宋齐丘广树朋党,百计倾之。宗泣诉于唐主,唐主由是薄齐丘既。而陈觉被踈,乃出齐丘为镇海节度使。齐丘忿怼,表乞归九华旧隐。唐主知其诈,一表即从之,赐书曰:今日之行,昔时相许,朕实知公,故不夺公志。仍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公,食一县租税。齐丘乃治大第于青阳,服御将吏,皆如王公,而愤邑尤甚。 宁州酋长莫彦殊以所部温那等十八州附于楚。其州无官府,惟立牌于冈阜,略以恩威羁縻而已。 是岁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东自海壖,西距陇坻,南逾江湖,北抵幽蓟,原野山谷、城郭庐舎皆满,竹木叶俱尽。重以官括民谷,使者督责严急,至封碓硙,不留其食。有坐匿谷抵死者,县令往往以督趣不办,纳印自劾去,民馁死者数十万口,流亡不可胜数。于是留守、节度使下至将军,各献马、金帛、刍粟以助国。朝廷以恒、定饥甚,独不括民谷。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食不足,请如诸州例,许之。威用判官王绪谋,检索殆尽,得百万斛。威止奏三十万斛,余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称贷于民,复满百万斛,来春粜之,得缗钱二百万,阖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为奏,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许,曰:吾为观察使,职在养民,岂忍効彼所为乎!楚地多产金银,茶利尤厚,由是财货丰殖。而楚王希范奢欲无厌,喜自夸大,为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泽者八千人为银枪,都宫室园囿服用之物,务穷侈靡。作九龙殿,刻沈香为八龙,饰以金宝,长十余丈,抱柱相向。希范居其中,自为一龙,其幞头脚长丈余,以象龙角。用度不足,重为赋歛。毎遣使者行田,专以増顷畒为功,民不胜租赋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忧无榖。命营田使邓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艺出租。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自西徂东,各失其业。又听人入财拜官,以财多少为官髙卑之差。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又置函使人投匿名书相告讦,至有灭族者。是岁用孔目官周陟议,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天䇿学士拓跋恒上书曰:殿下长深宫之中,藉巳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鼙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歛不息。今淮南为仇雠之国,畨禺懐吞噬之志,荆渚日图窥伺,溪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伤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王大怒,它日,恒请见,辞以昼寝。恒谓客将区弘练曰:王逞欲而愎諌,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王益怒,遂终身不复见之。 闽主曦嫁其女,取班簿阅视之,朝士有不贺者十二人,皆杖之于朝堂。以御史中丞刘賛不举劾,亦将杖之。賛义不受辱,欲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諌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仪刑百僚,岂宜加之箠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徴邪?元弼曰:臣以陛下为唐太宗,故敢效魏徴。曦怒稍解,乃释賛。賛竟以忧卒。
开运元年春正月乙亥,边藩驰告契丹前锋将赵延寿、赵延照将兵五万入寇,逼贝州。延照,思温之子也。先是,朝廷以贝州水陆要冲,多聚刍粟,为大军数年之储,以备契丹。军校邵珂性凶悖,永清节度使王令温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契丹,言贝州粟多而兵弱,易取也。㑹令温入朝,执政以前复州防御使吴峦权知州事。峦既至,推诚抚士,㑹契丹入寇,峦书生,无爪牙,珂自请愿効死,峦使将兵守南门,峦自守东门。契丹主自攻贝州,峦悉力拒之,烧其攻具殆尽。己卯,契丹复攻城,珂引契丹自南门入,峦赴井死。契丹遂陷贝州,所杀且万人。庚辰,以归徳节度使髙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以河阳节度使符彦卿为马军左厢排陈使,以右神武统军皇甫遇为马军右厢排陈使,以陜府节度使王周为歩军左厢排陈使,以左羽林将军潘环为歩军右厢排陈使。太原奏契丹入鴈门,关、恒、邢、沧皆奏契丹入寇, 成徳节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诣杨光逺,为陈祸福,光逺遣光裔入奏,称:承祚逃归,母疾故尔,既蒙恩宥,阖族荷恩。朝廷信其言,遣使与光裔复往慰谕之。 唐以侍中周宗为镇南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居咏为镇海节度使。 唐主决欲传位于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巳等因之欲隔绝中外以擅权。辛巳,敕齐王景遂参决庶政,百官惟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得白事,余非召对不得见,国人大骇。给事中萧俨上䟽极论,不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合求见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观其延接踈逺,孜孜不怠,下情犹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顿与群臣谢绝?臣老矣,不复得奉颜色。因涕泗呜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唐主于宫中作髙楼,召侍臣观之,众皆叹美。萧俨曰:恨楼下无井。唐主问其故,对曰:以此不及景阳楼耳。唐主怒,贬于舒州。观察使孙晟遣兵防之,俨曰:俨以諌诤得罪,非有它志。昔顾命之际,君几危社稷,其罪顾不重于俨乎?今日反见防邪?晟慙惧,遽罢之。 帝遣使持书遗契丹,契丹已屯邺都,不得通而返。壬午,以侍衞马歩都指挥使景延广为御营使,前静难节度使李周为东京留守。是日髙行,周以前军先发。时用兵方略号令皆出延广,宰相以下皆无所预。延广乗势使气,陵侮诸将,虽天子亦不能制。乙酉,帝发东京。丁亥,滑州奏契丹至黎阳。戊子,帝至澶州。契丹主屯元城,赵延寿屯南乐,以延寿为魏愽节度使,封魏王。契丹寇太原,刘知逺与白承福合兵二万击之。甲午,以知逺为幽州道行营招讨使,杜威为副使,马全节为都虞候。丙申,遣右武衞上将军张彦泽等将兵拒契丹于黎阳。 戊戌,蜀主复以将相遥领节度使。 帝复遣译者孟守忠致书于契丹,求修旧好。契丹主复书曰:已成之势,不可改也。辛丑,太原奏破契丹伟王于秀容,斩首三千级,契丹自鸦鸣谷遁去。 殷铸天徳通宝大铁钱,一当百。 唐主遣使遗闽主曦及殷主延政书,责以兄弟寻戈。曦复书,引周公诛管、蔡,唐太宗诛建成、元吉为比,延政复书斥唐主夺杨氏国,唐主怒,遂与殷绝。 天平节度副使、知郓州颜衎遣观察判官窦仪奏愽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又与杨光逺通使往还,引契丹自马家口济河,擒左武衞将军蔡行遇。仪谓景延广曰:虏若济河与光逺合,则河南危矣。延广然之。仪,蓟州人也。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