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集卷第二十四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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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20:29

华阳集卷第二十四

金坛后学于孔兼校

经筵诗讲义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臣闻声诗之作。本乎民情之自然。其所历非一时。所述非一事。所出非一人。故众体并列。咸有攸当。方其作之也。志各有为。故赋比兴之㫖分焉。及其序之也。事各有本。故风雅颂之名别焉。诗人之言。顾岂一端而巳。或美或刺。或䂓或讽。苟可以直言而无害。则铺陈其事而赋之。若其避䛕佞之嫌。畏指斥之过,必将引?以寓意。则取象于物而比之。至于耳闻目见。有以动荡其心志而不能自巳。则又感?于所寓之时而谓之兴。此赋比兴之辨也。若夫采于国史。播在乐章。其述诸侯之事而止于一国,则列而为讽;言天子之政而及于天下,则列而为雅;形容盛德之美,成功以告于神明,则列而为颂。此风、雅、颂之辨也。然而论诗之㫖,莫先于风。风之所言赋也,比也,兴也,互见而兼备焉。故一曰风,而继之以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积风而为雅,积雅而为颂,故五曰雅,六曰颂。周官大师教六诗,考其先后,亦同乎六义之序。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諌,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臣闻诗之为风,政教之本也。上以是而化其下,无非躬行之德;下以是而讽其上,无非爱君之诚。是二者皆有巽入之道,而不见于形迹。故曰: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夫礼有五諌,而莫善于讽。圣人乐于文过,必使瞽为诗,工诵箴。然则诗之为諌,讽諌之谓也。主于文,则叙其情而不至于讦;名以谲,则陈其事而不斥以正。夫如是,则无拂心逆指之辞,言之者安所加其罪?得将顺救正之道,闻之者岂不知所戒?故曰:主文而谲諌,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夫天之有风,披拂于万物之上,而其功宻庸,诗之湿柔笃厚,而所以感动于人者似之。故序诗者言诗之功用,必继之以故曰风至主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则文、武、成、康之泽㣲矣。天下之人不复见先王之治,乃?其忧思感伤之心,而变风变雅,于是乎作。辞虽巳变,而所以述作之意,依违讽諌,于治道犹有?焉,此叙诗者所以取之而不弃也。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逹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

臣窃谓此言变诗之所由作也。孔子曰:文胜质则史。先儒以谓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史。然则国史,国人之文胜者是也。惟其文胜,故多识前言徃行,而明乎得失之迹。故感於乎得失之迹,故感于衰世。而讽刺之意不能自巳。今夫人伦废则五品不逊,自一家而推之家者,失其序矣。刑政苛则百姓不亲,自一国而逹之天下者,失其理矣。人伦失其序,刑政失其理,此诗人所以动其哀伤之情也。然百姓之不亲,未若五品之不逊,故伤之为义,有甚于哀。诗人遭时如此,而槩以古今得失之迹,则吟咏性情以风其上,不亦宜乎?所以风其上者,则以逹于事变而怀其旧俗故也。且唐之风旧矣,其后变而为?。?、鄘之国旧矣,其后变而为卫。诗人当晋、卫之世,?于吟咏,虽述一时之事,而忧思感伤,犹不忘其本。故?诗十二篇,而特谓之唐,卫诗三十九篇而兼存?、鄘之国。以此见诗人怀旧之心?于辞气,必有以感动于人,所以能使序诗者迹其本意而不敢没其实也。然逹事变,怀旧俗,举是二国之诗,考于其他,可以?见矣。

故变风?乎情,止乎礼义。?乎情,民之情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臣窃谓此言变诗之㫖也。夫诗之为变,则以事有不得平者,咈乎吾心。故作为箴规怨刺之言,以?其愤憾不泄之气。夫如是。则宜有怒而溢恶。矫而过正者。然以诗辞考之。虽触物寓意。所指不同,而要其终极。一归于礼义而巳。葢人生而静。乃天之性。感物而动斯谓情。情虽出于性,其动于中也。物实有以感之。既感于物矣,非先王之泽,薰陶渐渍,不忘于心,则吟咏以风,其能止于礼义乎?今自?鄘而下,百有余篇,刺奢刺俭,刺贫刺虐,如此之?,皆变风也。然虽其间或出于妇人、女子、小夫贱?之所为,是乃一时有激而云然。其比兴述作,优游而不迫,返覆颠倒而不乱,孜孜焉若将救其时弊而反之于正者,得非礼义之教使之然欤?由是观之,变风之诗,虽不纯乎文武之序,亦足见先王之泽垂数百年犹未泯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臣以谓此申言风、雅、颂之休也。风犹天之风也,动于上而其下化之,如?雎之化行,而公子信厚;鹊巢之功致,而在位正直,齐君好田而成驰逐之风,魏君俭啬而变机巧之俗。若此之?,无非本于国君之躬行。故曰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雅者,正也,犹言王之政也。王畿虽止于千里,而其政之所及,则侯甸男卫,自东南西北,皆其所经略,非如诸侯止于一国而巳。是以雅之所言,皆天下之大,而四方之风于是乎观焉。故曰: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其言王政之所由废兴,则以雅有正变故也。文、武兴而民好善,王政之所由兴,正雅是也。幽、厉兴而民好暴,王政之所由废,变雅是也。若夫小大之辨,则随其所主之意而巳。如小雅言饮食賔客、赏劳群臣之?,皆事之小者;而大雅言受命尊祖、致太平、成福禄之?,皆事之大者。然则政有小大,分为二雅宜矣。风也,雅也,国治之始也,及其告成功,则有颂焉。周颂、啇颂殆四十篇,皆所以言?祀,犹今之乐章尔。事实而义明,言简而意足,以是而告于神明,可谓无愧辞矣。若乃鲁颂,非为?祝设,特以颂僖公之美而巳。德薄辞侈,视商、周之作不能无少贬。虽然,前乎商、周,独虞舜之载?,五子之述戒,他诗未有闻也。孔子自卫反鲁,然后删诗,断自周始。国风、雅、颂方序而传焉,谓之四始,有以见后世之作诗者,皆权舆于此,而莫之或先也。非独莫之或先,而其述作之美亦无以复加矣。故曰是谓四始,诗之至也。然则?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

臣窃谓二南之诗,文王一人躬行之化,而特系之二臣,何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则所居者诸侯之位也。受命作周而维新旧邦,则所行者王者之道也。当是时,天下之人诵咏而歌舞之,述其事则有小大,感其化则有浅深。序诗者合?雎、鹊巢之风,皆以为王者之事而名之欤,无以见文王事商之心;皆以为诸侯之事而名之欤,则无以显文王作周之德。故取其事之大而所感之深者系之周公,谓之王者之风;事之小而所感之浅者系之召公,谓之诸侯之风。夫如是,然后可以备尽文王之道葢、周公、召公分陜而治,举周、召则文王所治之地皆在是矣。周公,圣人也,召公,贤人也。以王者之风系之圣人,以诸侯之风系之贤人,理固然也。且周南之后?,即召南之夫人也,而其见于诗者。不能无异葢无嫉妬之心者。周南也。召南则无嫉妬之行而巳。男女正行婚姻以时者。周南也。召南则男女得以及时而巳。勉以正者。周南也。召南则劝以义而巳。頼而推焉。自?雎至于麟趾。人之感化为甚深。自鹊巢至于驺虞。人之感化为尚浅,序诗者不得不兼陈而备载之也。夫文王北居岐周,而其化南被江汉,故曰自北而南。其曰先王之所以教者,指太王、王季而言也。文王始基,实因于此,是乃诸侯之事,故特于召南言之。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臣窃谓王者之治,莫大于人伦,而夫妇者,人伦之所造端也。文王受命作周,其治始于闺门而逹之天下,于是人伦正而风化行,此二南之诗所以为国风之首。在易之家人曰:风自火出,家人。风者,化也。火者,取象于离,神所丽也。化出于人,故能妙万物而不见其迹。当文王之时,天下得于观感,人伦以正,若出于性之所自为者,岂有他哉?神而化之,自内而外,一本于自然而巳。故家人之彖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然则序诗者以

周南、召南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其知治之本欤?

是以?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也,是?雎之义焉。

臣闻诗三百五篇,而?雎为之首,其所言乃后?求淑女以配君子之事,而说者止称其无妬忌之行。臣以谓此未足以尽?雎之义。盖天子听天下之外治,故有三公、九?、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后?听天下之内治,故有三大夫、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治外者莫急于人材,治内者求淑女以为?,固其理也。文王之所以兴周,诗称棫朴之官人,书美五臣之迪教,济济多士,并列于䟽附,先后奔奏御侮之职,固未始不以人材为先务。是以其化刑于寡妻,而后?于是乎有?雎之德。观其求淑女也,寤寐反侧而不能自巳,盖以谓不如是不足以配文王而成内外之治。夫惟文王得多士而立政于外,后?得淑女而辅佐于内,则自闺门而逹之朝廷,宜无一事之不理,所以协济大业而卜世卜年之永者,其本实基于此。序诗者既论诗之大槩,而卒举后?之德,以明?雎之义。言后?之于淑女,非特求之尽其劳,而以得之为可乐,故曰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凡女子矜其容色者,必有忌心。能以进贤为忧,则以不滛其色故也,故曰:忧在进贤,不滛其色。且女子也,而或称其淑,或称其贤,或称其才,葢?以其性之善则曰淑,以其行之美则曰贤,以其女功之事则曰才。性之美,行之美,能于女功之事,是三者宜为人之所忌也,而后?乃能去其忌心,方且忧其求之未得,而不得进御于其君,犹以为未也,而又哀其或在窈窕之中,思念而不忘。自非至诚接下,而无伤善之心,何以及此?当是时,凡为淑女者,后?皆得以用之,虽幽逺之地,无遗才矣。周有乱臣十人,而后?与其一。观夫阃内之政如此,则其助周家之治,信有力焉。宜乎?雎之诗,列为二南之首也。华阳集卷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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