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例十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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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3:28
凡例十一则
文章重体?。书曰:辞尚体要。易曰:方以?聚。既有体,斯有?矣。自古编辑之家,綦重之茍,体之不分,则?于何有?然此犹就其疑似豪?之闲言之,犹五榖皆榖也,而菽麦不可不辨;五金皆金也,而铅锡不可淆于黄金耳。若直非其?,而讹舛淆襍,则吾不能知之矣。如昌?一集,文章家之龟鉴也。又为其受业门人李汉所编,不知何以于文之体?既有所讹,即于其自为书之例又有所戾。如谿堂古诗何以入襍著?石鼎聨句何以入序中?送陆歙州、送郑十较理、送张道士祗应以序入诗中,不应以诗附序见。况送张道士序仅数言,而其诗则巨篇也,而竟入序中,此皆于文之体?有未叶者也。为宰相贺白龟状,在三十八卷表状中,何以贺张徐州白兔状又入十五卷书启中,此皆于其自为书之例有相戾者也。今吾集凡为诗、为辞、为赞之序,不问其长短详畧,俱见之诗与辞赞中不别,见,至似是而非,相近而逺,如说论议之体裁,逈别书后与题䟦之各有家数,划然不紊也。
文籍重编次,编次者,前后是也。集之居前者,大约须观其全集之次,惟其所重,以其文之多而有关系者为首列,斯为得体。今人文集,动以赋与诗居首,此遵文?例也。不知文选固辞家之书,其所重在辞赋耳,未可概论。李汉编昌?集亦然,甚非谓也。今拙集以书居首,葢此集中惟书为最多,以吾四十年土室,四方知交,问讯辨论,一寓于书。且吾自二十四歳而遘世变,与今之当事者谢绝往还诸书,及答一二巨公论出处之宜诸书,似一生之微尚系焉。伏读往册,如叔向贻子产书于古文中,亦惟书为早出,故吾集以书冠之,而尺牍次之者,从书而?推之也。尺牍原本于书而自为一体,非以辞之长短而云,故有极短者,而仍入书中,取欧苏集别载小简例,别为一卷。
书法重义例。既操笔为文,必有其义,义之所在。例之所起也。如吾四十年往还诸书。俱不得已而应,非泛泛寒暄应酬之比。无论吾诸书,或非无系于世者,即吾之称谓标题,各有一定书法。如吾先公执友最严重者,则既书其官,复书先生,等而杀之。或称官。或称先生,不竝书而系之其字。若朋侪往还,或止书官。或竟书其字也。集中诸传,例书其人之字。传本创自史记。史记或书名。或书字。或书爵里,以无定为例。葢太史公即寓书法于其中也。自汉书后槩书名,末学不察。尝以古文必书名为古。尝有于极无谓文字中。硬入人之姓名,以为得古人之法,良可笑也。况文章自有家数,非可意造。古来惟昭明文?载古人诗文,多书其人之字,湥得太史公遗意。亦可见古人不欲轻用人名也。近有所谓名士者,一于中外子姓,以猥琐之事,而于尊行巨公,直斥其名;一于长物琐语,而必书友人之名;一于友人寓言小传中讳本人之名,而旁及他友,则直书其名。吾心窃鄙之憎之。吾尝言,文章果佳,即不书名,不失其为古文。茍非文章,则虽钞袭谟诰之语,犹为无当,况仅仅一书人之名耶?吾今所作传,有鉴于此,且既非国史,不敢猥书人名,窃取管仲、屈原、周文、张叔诸传以为例,概以字称,览者当自得之。惟朱先生、沈征君二传,则特笔也。其敬亭山人传畧则以其题其文皆属为笔削者,不在此例。
诸文各以?次及之。其文少而不能自为一?,自为一卷者,则随?编入,如议辨附记说之后,颂铭附于赞后是也。
余自二十四歳而遭世变,即与世决绝,长往不返,其真隐之志,颇为海内所谅,则凡作为文章,亦非吾意也。其辞之不得而应辞者,尝过半,应者止什四。而至于碑版传志之文,则辞者尝什九,应者止什一。然所应者又皆吾所欲为,即不请,或感激鼓舞以属之笔墨者,然后为之。若违心从事,仅仅䛕墓,则百无一焉。然所谓应者什四,犹就人之见请者而言耳。若合计全集,凡为文八百余篇,多吾之发于心而不能已于言者,应人之请,亦仅可什一矣。
生平无似,然读书作文,一字一句,必心有真见,有独得,然后发之。既不敢附和蹈袭,亦不敢标奇好异。若体裁义例,则必依据古人。其或吾之所见有灼然自信者,亦竟发古人所未发,以信之千古。此又在览者之自得之当,不讶其为师心也。书后题䟦,分为二?,亦犹书与尺牍也。书后必于其事有所论列,或发古人所未发,或因其事而别论他事,非仅仅片辞?语,取意于字句闲者,如昌?书张中丞传后是也。题䟦则有间矣。识者阅吾诸篇,则划然二体,自不可合为一者。偶以书画尚论古人,故题䟦颇伙,要于其中自有独见,然后出之。四十年土室,闭门?扫,不惟古人名迹不能多得寓目,即当世贤豪品题书画,收藏精鉴者,亦不得与把臂细论,则未知吾所见果有当于艺林否也。然惟欲存吾之所谓独见,以是正于知者,故亦附录之。
有韵之文,闲一为之,吾不敢以自许也。正如子瞻所云,如候虫时鸟,自鸣自止而已。既已为之,亦存于集,亦以时会寄托,有不可没者耳。今亦以?编之,自赋而诗,而辞、而赞、而颂。而铭。皆有韵之文也。凡为八卷。昔柳州集以诗居末。子厚诗居然升作者之堂。子瞻晚年喜读之。称为海外三友。则其诗可知。而以殿其集者。子厚固以诗为一集之后劲。而余则以诗为一集之附庸也。每见古人于孤臣寡妇。朝吟夜怨。一言一句,哀而录之。吾之不删吾诗,即此意也。惟览者之伤其心而不鄙其辞可耳。
昌?集自赋与诗之外,首列襍著,则以文之不多而有?系者入之。如原道。获麟以及诤臣论诸篇。而以游戏寓言诸文名为襍文。吾不敢谓然。今仍分为二?,而以文之无所附丽,不能成卷者为杂文,以游戏寓言者为襍著,一以殿诸文,一以殿有韵者襍文。襍著名则取诸古人,而义则出之自我,偶然有见也。
古人之不以文章名,而其文章自不腐于世者多矣。如陈寿编诸葛武侯集二十四篇,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言,谓公诚之心。形于文墨。子瞻序范文正公文,谓其于仁义礼乐、忠信孝悌,如饥渇之于饮食,欲须臾忘而不可得。如火之热,如水之湿,葢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嗟乎。文章而出于心性,此其所以不腐于世也。吾之文固非古人之文,而吾之心则古人之心也。实窃有自信者。故文虽不足存,而谨录之,不特欲以遗之子孙,寔欲以质之千古焉。
时甲子秋七月初六日,秦余山人俟斋氏又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