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孝桓皇帝纪卷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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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孝桓皇帝纪卷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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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和元年
春正月戊午,大赦天下,赐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贞妇帛,人三匹。二月,黄龙见谯。
夏四月庚寅,京兆地震。
以定策功,益封太将军梁冀万戸,太尉胡广为安乐侯,司徒赵诫为江南侯,司徒?阳为安国侯。
六月,太尉胡广以病薨,光禄勲杜乔为太尉。
秋七月,立蠡吾侯悝为勃海王。封少府梁不疑为颍阳侯,不疑弟䝉为西平侯,梁冀子胡狗为襄邑侯,不疑子焉为颍隂侯,冀孙祧为城父侯。又封中常侍刘广等为列侯。
太尉乔曰:古之明君,皆以用贤赏罚为务。失国之主,其朝岂无贞干之臣、典诰之篇哉?患得贤不用其谋,韬书不施其教,闻善不信其义,听谗不祥其理也。昔桀、纣之时,非无先王之书、折中之臣,然下愚难移,卒以亡国,已然之鍳也。陛下越从蕃王,龙飞即位,应天顺人,万夫侧望,不急忠贤之赏而先左右之封,伤善害德,谗䛕暴兴。大将军梁冀兄弟,奸邪倾动天下,皆有正卯之恶,未被两观之诛,而横见式叙,各受封爵,天下惆怅,人神共愤,非所为赏必当功,罚必有罪也。夫有功而不赏,则为善失其望;奸回而不诛,则为恶遂其性。故陈斧?而民不畏刑,班爵位而人不乐善。苟遂斯道,非徒伤治殄民,为乱而已。至于䘮身㓕国,岂不慎哉!
乔字叔荣,河内林卢人也。少以孝悌称,历位尚书、九卿,皆有名迹。是时梁氏贵盛,群臣莫不倾意,惟乔直道而行,在位者皆以为不及也。
八月,立皇后梁氏,太后之妹也,初为蠡吾侯妃。未及成礼而帝即位。后入掖庭。数月。立为皇后。九月,京师地震。
甘陵人刘文谋立清河王䔉为帝。䔉闭门拒文。事发觉。伏诛。贬䔉为尉氏侯。徙桂阳郡。䔉自杀。
冀于是诬太尉杜乔、故太尉李固与文通谋。乔、固皆下狱。固门生勃海王调等十余人负鉄锧诣阙理固。大将军长史吴祐伤固之枉,与冀争之,冀怒,不从。从事中郎马融主为冀作章表,融时在坐,祐谓融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若诛,卿何靣目示天下人!兾怒而起,出乔,固遂死狱中,郡守承旨杀之。
固字子坚,汉中南郑人,父邰,为汉司徒。固躭志于学,虽三公子,常自负书,千里寻师,亲给洒扫,学行根深,无所不贯。四方之士,自逺而来,佥曰:复至公辅矣。
初,固二子宪公、季公,并为长吏,闻䇿免,皆弃官归。固知罪之将及,乃命二公将小子爕还郷里。固女文姫涕泣曰:李氏㓕矣。自太公已来,积德累仁,何故遇此?密与二公谋,共逃爕室,言还京师矣。郷人信之。后被郡书,二公皆受害。
王成者,固之仆?也。文姫厚为其资,以爕属成曰:君执义于公家,其日久矣。是以临危托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复存。君之名义,齐于程杵,富贵荣华,与君同之。成为义士。乃将爕徃徐州界,变姓名为酒家仆,卖卜于市。隂相徃来,会赦得免,而成病卒。爕厚葬之,四时祭焉。
爕既归,文姫涕泣相对,因屏人而言曰:先公蹇蹇,为汉忠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然梁氏久暴,动协王威,令弟幸全血属,岂非天乎?宜杜绝众人愼,勿令斥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连主上则祸重至矣。爕敬从姉言,卒以获全。爕学行才艺亚于固,官至京尹,卒。
呉祐字季英,陈留长垣人。父恢,南海太守。欲?简写尚书章何时,祐年十二,谏恢曰:今君逾江湖,越五岭,僻在海边,风俗虽陋,然多珍玩,上为朝廷所疑,下为权豪所望。此书若成,必载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儌名,嫌疑之戒,先贤所慎,愿君少留意矣。恢?而抚其首曰:吴氏世不乏季子矣。遂然其意,辍而不写。祐年二十,䘮父,服除,居无担石之蓄,不受宗人之遗。牧猪长罗泽中,年四十余,乃为郡吏,举孝廉,迁胶东侯相。政尚清静,以身率下,以褒贤赏善为务。吏民有以罪过相告诉者,祐辄闭合自责良久,然后问之。民有词讼,先命三老孝悌喻解之,不解,祐身至闾里自和之。自是之后,吏民不忍欺。
十月,司徒赵诫为太尉,司空?汤为司徒,故太尉胡广为司空。二年正月甲子,皇帝加徽号。
庚午,大赦天下,赐王侯已下金帛各有差。
四月丙子,立都郷侯予为平原王。
五月癸丑,北宫德阳殿火。六月,立径城侯悝为清河王,改清河为甘陵。七月,京师大水。
十月,长平盗贼陈景自号为皇帝子,伏诛。三年二月己丑,诏曰:昔在前代,封墓轼闾,所以激忠厉俗,以光后昆。故光禄大夫周举,性侔夷、齐,直同史鱼,入叅讃纳,出司京辇,有密静之风。予钦乃勲,将登三事,不幸夙终,朕甚惜焉。诗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锡尔祉。其赐钱千万,以旌素节。
四月丁卯晦,雨肉大如手。本志曰:视之不明,是谓不哲,时则赤祥。雨肉,近赤祥也。是时太后摄政,梁冀专权,枉诛良臣李固、杜乔,天下?之。
十月,太尉赵诫以疾罢,太尉、司徒?汤为太尉。和平元年正月甲子,大赦天下。
己丑,太后诏曰:曩者遭家不造,大祸荐臻。钦惟宗庙之重,社稷之大,爰立明哲,将即委授。而东南西北,丑?未賔,故且总摄,?理万机。今悉讨除,逺慕复子明辟之义,其及今辰。皇帝称制。
二月甲寅,皇太后梁氏崩。
三月甲午,葬顺烈皇后。
乙酉,爵大将军冀夫人为襄城君。
夏五月庚辰,尊匽贵人为孝崇皇后,宫曰永乐,皆如长乐宫故事。以蕃后不得至京师,居真定五官。元嘉元年正月癸酉,大赦天下。
四月己丑,上㣲服幸河南梁不疑府。
是日,天大风,尚书杨秉谏曰:臣闻瑞由德至,灾应事兴。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乃者暴风迅疾,殆必有异,上天不言,以灾异谴告。是以孔子曰:迅雷风烈,必有变动。诗云:敬天之怒,不敢驱驰。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清室而止,自非郊庙,鸾旗不驾。故诗称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未有私从意志,日般游诸臣之家,降尊乱卑,等威无别,□卫守空宫,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上负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得备纳言,又以薄学,充在劝讲,特䝉光识,见照日月。恩重命轻,敢陈其愚。大将军冀怨秉,出为扶风太守。初,秉侍讲,以经学见重。太常黄琼以秉劝讲帷幄,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当冀之时,抑而不用。
十月,司空胡广薨,太常黄琼为司空。
十一月辛巳,京师地震。诏百官上封事,靡有所讳,独行之士各一人。
安平崔寔郡举诣公事,称病不对。退而论世事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其患在世承平,政渐衰而不改,俗渐弊而不悟,习乱安危,忽不自觉。或耽荒嗜欲,不恤万机;或恱众言,莫知所从;或见信之臣,怀宠苟免;或踈逺之士,言以贱废。是以纪网弛而不振,智士损而不用。悲夫!
自汉兴以来,三百余年矣,政令刓渎,上下懈怠,风俗凋弊,人民伪巧,百姓嚣然,复思中兴之功矣。救世之术,岂必尧舜而治哉?期于纽绝拯挠,去其烦惑而已。是以受命之君,创制改物;中兴之主,匡时?失。昔盘庚迁都,以易殷民之弊;周穆改刑,而正天下之失。俗人守古,不逹权变,苟执所闻,忽略所见,焉可与论国家之事哉!故言事者颇合圣听,于今湏有可采,辄见掎夺。何者?其顽士则暗于时权,其逹者则寡于胜负,斯贾?所以见悲于上世也。虽使稷、契,犹不能行其志,而况下斯者乎。
春秋之义,量力而举,度德而行。今已不能用三代之法,故宜以覇道而理之。重赏罚,明法术,自非上德,严之则治,寛之则乱,其理然也。为国之法,有似理身,平则致养,疾则攻治。故德教者,治世之粱肉;刑法者,救乱之药石也。今以德除残,是犹粱肉治疾也。欲望疗除,其可得乎?自数世以来,政多恩贷,御安辔马,而忌其衔。四牡横驰,皇路险倾,必将钳勒鞭挞,以救奔败,岂暇鸣銮从容平路哉!
?宏曰:观崔寔之言,未逹王覇之道也。常试言之。夫礼备者德成,礼顺者情㤗。德苟成,故能仪刑家室,化流天下;礼苟顺,故能影响无遗,翼宣风化。古之圣人,知人伦本乎德义,万物由乎化风,陶铸因乎所受,训导在乎对扬,崇轨仪于化始,必理备而居宗;明恭肃以弘治,则理尽而向化。斯乃君臣尊卑之基,而德和洽之本也。是以大道之行,上下顺序,君唱臣和,其至德,风教系乎一人,政化行于四海,无犯礼而王迹彰矣。
及哲王不存,礼乐凌迟,风俗自兴,戸皆为政,君位且犹未固,而况万物乎。于斯时也,臣子自尽之日,将守先王之故典,则元首有降替之忧,欲修封域之旧职,则根本无倾㧞之虑。故忠奋之臣,推其义心,不忍其事,思屏王室,故有自下匡上之功。以卑援尊之事,虽失顺序之道,然效忠之迹也。欲齐王体,则异乎承宣之羙;欲同之不顺,而终有翼戴之功。故圣人因事作制,以通其变,而覇名生焉。春秋书齐、晋之功,仲尼美管仲之勲,所以括囊盛衰,弥纶名教者也。
夫失仁而后义,必由于仁;失王而后覇,而致于覇,必出于忠义。诚仁之不足,然未失其为忠也。推斯以观,则王覇之义,于是见矣。
初,上欲封大将军梁冀,使公卿会议其礼。特进、安乐侯胡广、太常羊儒、司?校尉祝恬、太中大夫边韶等称冀之德宜比周公,锡之山川,封以附庸。司空黄□议曰:昔周公辅相成王,制礼作乐,是以大启土宇,赐以山川,郊祀天地,行天子礼。此百世未有,唯周公宜之耳。萧何识高祖于泗上,霍光辅昭、宣于中兴,皆益戸增封,以显其功。冀合食四县,赏赐皆如霍光,使天下知赏必当功,爵不越德。冀恨之,因地动,䇿免琼。
丁亥,司空黄琼以灾异䇿免。
是月,五色大鸟见巳氏。时以为凤皇。本志以政理衰?,梁兾专权,皆羽孽之异也。二年正月丙辰,京师地震。
四月甲寅,孝崇皇后崩,帝举哀洛阳西乡。有司奏:礼,为人后制服有降,公卿已下各差赠送之礼,仪比恭怀皇后。是时大将军梁冀辅政,匽氏无在位者。
八月,黄龙见句阳,又见允衙。
十月乙亥,京师地震。永兴元年五月丙申,大赦天下。
十一月丁丑。减天下人死罪一等。民饥流亡数十万口。诏所在赈给。
太尉?汤致仕。汤字仲河。初为陈留太守。褒善叙旧以劝风俗。甞曰。不値仲足夷齐西山饿夫。柳下东国黙臣。致声名不泯者。篇籍浸然也。乃使戸曹吏追录旧闻。以为?旧传。数年薨。追赠特进,谥曰康侯。子成左中郎将。逢及隗并为三公,
太常胡广为太尉,太仆黄琼为司徒。二年正月甲午,大赦天下。
二月,初听刺史二千石三年丧。
癸卯,京师地震。诏公卿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各一人。
颍川荀淑对䇿讥切贵幸,为梁冀所忌,出为朗陵侯相,吏民敬爱,称为神君焉。淑字季和,弃官隐居,以寿终。
是时颍川钟皓,字季明,以德行称,官至林虑长。初,皓为本郡功曹,西门亭长陈寔未知名,皓独敬异焉。皓初辟公府,太守问:有谁可代君者?皓曰:明府必欲得其人,西门亭长陈寔可也。自是名重海内。寔曰:钟君似不察人,不知何独识我?
颍川李膺常叹曰: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皓之嫂,膺之姑也,有子曰觐,与膺同年而并有令名。觐为人好学慕古,有进退之行。膺祖太尉修常言:觐似我家性,国有道不废,国无道免于刑戮者也。复以膺妹妻之。觐屡被辟命,未尝屈就。膺谓觐曰:孟轲以为人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弟于是何太无皂白邪?觐尝以膺言吿人曰:元礼祖父在位,诸并盛,又讳公之甥,故得然乎?国武子好招人过,以为怨本,岂其时保身全家
??宏曰:钟生之言,君子之道。古之善人,内修诸己,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至其通者,嘉善而矜不能;其狭者,正身而不及于物,□其立朝,为不得已而后明焉。事至而应之,非司人之短者也。如得其情,犹复托以藜蒸,使过而可得,悔失而自新之路长。君子道广,而处身之途全矣。末世陵迟,臧否聿兴。执铨提衡,称量天下之人;扬清激浊,绳墨四海之士。于是德不周而怨有余。故君子之道亢而无必全之体;小人途穷,而有害胜之心。风俗凋薄,大路险巇,其在斯矣。
六月乙丑,封乳母马惠子初为列侯。
九月丁卯朔,日有蚀之。太尉胡广免,司徒黄琼为太尉,光禄勲尹颂为司徒。
闰月,蜀郡盗贼李伯自称太初皇帝,伏诛。元寿元年正月戊申,大赦天下。
二月,司、冀民饥,人民相食,诏所在赈给各有差。
时梁氏威势倾天下,而上无继嗣,灾异数见。颍隂人刘陶上䟽曰:盖人非天地无以寓生,天地非人无以为灵。是故帝非民不立,民非帝不宁。夫天地之与帝,帝之与民,犹首之与足,相湏而行,混同一体,自然之势也。臣窃观之,今玄?错度,日月不明,地裂川溢,妖祥并兴,胤嗣仍绝,民率流亡。昔夏癸由此而废,啇辛以斯而䘮。□不悔寤,恐惧将无及矣。
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称号,袭常存之爵,修不易之制,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车之声,天灾不卒有痛于肌肤,震蚀不卒有捐于己身。故篾三光之错,不畏上天之怒;怡民饥少忧,忽震裂之变。轻无嗣之祸,殆国家之命,非所以彰羙祖业,克保天祉者也。当今忠諌者诛,䛕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在于谗口,擅阎乐以咸阳,授赵高以车府。夫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故武丁得传说以消鼎雉之变,周宣用山甫以济幽厉之荒。窃见兾州刺史朱穆、乌桓校尉李膺,皆履正清修,贞介绝俗。穆前在兾州,弹紏豪桀,扫灭饕恶,肃清万里,不仁者逺,虽山甫不畏强御,诚无以逾也。膺前后历职,正身率下,及掌戎马,镇抚北疆,神武扬于朔州,强胡慑于汉北,文既爼豆,武亦干戈,功遂身退,家无私积,斯则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也。宜还本朝,夹辅王室,不合久屈闲曹,委于草莾。
臣恐小人道长,遂成其败,犯冒天威,言诚非议。知必以身脂鼎镬,为海内先?,所学之事,将复何恨?不学鬼谷之于东齐,习秦仪之于周魏,贾王孙于蜀都,交猗顿之货殖,如此亦可以示王室之爵,置天地之位矣。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矣。书奏,上善其言。
六月,匈奴叛,中郎将张涣击降之。太常韩縯为司空。二年春正月,初听中常侍行。三年䘮。七月,鲜卑寇云中。十月,京师地震。三年春正月癸未,大赦天下。
六月。司徒尹颂薨。司空韩縯为司徒。
是时有人上书。言人所以贫困者。货轻也。欲更铸钱。事下群臣及太学之士。
时刘陶等在太学。议曰。夫读铸钱之诏。下及幽㣲。不遗穷贱。是以藿食之人。敢悬书?魏。听罪綘。?。盖以为当今之忧,不在于此。在民有饥劳之怨,海内无耳目之变,乃箕子所为佯愚而对也。臣不逹殷人佯愚之虑,欲于不问而言甲子之事,故念生鲜死久,复不敢极谏陈其要,请粗言生民之业。
夫食者,有国之大寳,生民之至贵也。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螳螟之口,杼轴空于公孙之衣,野无青草,室如悬磬,所急朝夕之飡,所患靡盬之事,岂谓钱之□薄,铢两轻重哉!今议者不逹农殖之本,多言铸钱之便,或欲因縁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故造铸钱之端,于是乎生,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设令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虽以隂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足无厌之求也。陛下圣德,愍海内之忧,感天下之难,欲铸钱齐货,以救其厄,此犹养鱼于沸鼎之中,栖鸟于烈火之上。
夫火土汤水,鱼鸟之所生,用之不时,必也燋烂。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逐,吞噬无厌。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间,投斤攘臂,登高大呼,则愁怨之人,狼跳虎骇,响应云会,八方分崩,中夏鱼溃,虽方尺之钱,不能救此。若不早寤,恐将及之。上从之。延嘉元年夏五月甲戊晦,日有蚀之。京都蝗。六月,大赦天下。丙戌,初置博陵郡。咏侍中冦荣,荣,恂之曾孙,辩絜自善,少与人交,以此见害于贵宠。荣从兄子尚益阳长公主,帝又取其从孙女于后宫,左右益恶之,乃䧟荣以罪宗族,遂免归故郡。吏持之急,荣惧不免,奔阙自讼。未至,刈史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有诏捕荣。荣亡命数年,会赦令,不得免穷困,乃亡命山中,上书曰:
臣闻天地之于万物也好生,帝王之于万民也慈爱。陛下统天理物,作民父母,自生育已上,咸䝉德泽,而臣兄弟独为权门所嫉,以臣婚姻王室,谓臣将抚其背,夺其位,退其身,受其势。于是造作飞章,被以臣宗,欲使坠于万仭之坑,践于必死之地。陛下忽慈母之仁,发投杼之怒,有司承㫖,驱逐臣门。臣辄奔走本郡,没齿无怨。臣诚恐卒为豺狼,横见噬食,故冐死诣阙,披布肝胆。
刺史张敬好为䛕謟,张设机牢,令陛下复兴雷霆之怒。司?校尉应奉、河南尹何豹、洛阳令?腾,三官并驱,若赴讐敌,威加亡罪,罚及朽骨,但未掘圹出骸,剖棺露胔耳。残酷之吏,不顾无辜之害,欲使圣朝必加罚于臣宗,是以不敢触突天威,而自窜山林。以陛下发神圣之听,启独见之明,距䜛慝之谤,绝邪巧之言,救可济之民,援没溺之命。臣不意滞怒不为春夏息,淹恚不为顺时怠,布告逺迩,求臣甚切,张罗海隅,置罝万里,逐者穷人迹,追者极车轨,虽楚购伍贠,汉求季布,无以复过也。
自臣遇罚以来,三䝉赦令,无验之罚,足以蠲除。而陛下疾臣逾深,有司咎臣甫力。止则见扫㓕,行则为亡虏,苟生则为穷民,殛死则为怨鬼。天广而无以自覆,地厚而无以自载,蹈陆有沈沦之忧,逺岩墙有镇压之患,精诚足以感天,而陛下不悟。如臣元恶大憝,足备刀锯,陛下当班之市朝,坐之王庭,使三槐九?,平臣之罪,无縁万乘之前,永无见信之期也。
勇者不逃死,智者不毁名,岂惜垂尽之命,愿赴湘沅之波。故假湏臾之期,不胜首丘之情,欲犯王怒,触帝禁,伏于两观之下,陈写痛毒之?,然后登金镬,入沸汤,虽死而不恨。悲夫,久生亦后何聊,頼愿陛下使臣一门颇有遗?,以崇天地寛厚之惠。谨先死陈情,临章泣血。上不省,遂㓕冦氏。
?宏曰:冦荣之心,良可哀矣。然终至灭亡者,岂非命也哉。性命之致,古人岂肯明之,其可略言乎。易称天之所助者信,然则顺之与信,其天人之道乎。得失存亡,斯亦性命之极也。夫向之则吉,背之则凶,顺之至也。推诚则通,易虑则塞,信之极也。故顺之与信,存乎一己者也。而吉凶通塞,自外而入,岂非性命之理,致之由己者乎。夫以六合之大,万物之众,一体之所捿宅,犹秋毫之在马背也。其所资因小许处耳。而贤者顺之以通,不肖者逆之以塞。彼之所乘,岂异涂彻哉。致之在己,故祸福无门之殊应也。
夫松竹贞秀,经寒暑而不衰;榆柳虚桡,尽一时而零落。此草木之性,修短之不同者也。廉㓗者必有贪浊之对,刚毅者必遇强勇之敌,此人事之对,感时之不同者也。咸自取之,岂有为之者哉!万物之为,莫不皆然,动之犹己,应之在彼,犹影响形声不可得而差者也。故君子之人,知动静为否,㤗致之在己也,缮性治心,不敢违理,知外物之来由内而至,故得失吉凶不敢怨天。夫然,遇㤗而不变其情,遭否而不愠其心,未尝非巳。夫何悲哉!二年三月甲午,绝刺史二千石。三年䘮
六月,鲜卑冦辽东,度辽将军李膺击破之。
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初为蜀郡太守,威德并行。后转护乌桓校尉。会匈奴攻云中,杀略吏民,膺亲率歩骑临阵交战,斩首二千级,羗寇逺退,边城安静。后以公事免官。天子贤刘陶之言,而嘉膺之能,迁度辽将军。先时,踈勒、龟兹数抄张掖、酒泉、云中诸郡,吏民苦之。自膺在边,皆不复为害。匈奴、莎车、乌孙、鲜卑诸国常不賔附者,闻膺威名,莫不畏服。先时略取民男女,皆送还塞下。迁河南尹、司?校尉。膺风格秀整,高自标特,欲以天下风教是非为己任,后进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为登龙门。
七月,太尉黄琼免,太常胡广为太尉。
丙午,皇后梁氏崩。乙丑,葬懿献梁皇后。
于是梁冀专权,其同己者荣显,违忤者劾死,百僚侧目,莫不从命。省中咳唾之音,冀必知之。台阁机事先以闻,冀乃得奏御。内外恐惧,上下钳口,而帝不得有所亲任,上既不平之矣。冀以私憾专杀议郎邴尊,上益怒之。是时豪贵人见幸,冀嫉其宠,遣客夜盗其家,欲刺贵人母。母入宫求哀,因言冀之罪。
八月,癸酉,上问小黄门唐衡曰:左右谁与冀不相得者?衡曰:单超、左悺前□河南尹不疑,礼敬极简。不疑收其兄弟送洛阳狱,二人□谢而得免。徐璜、具瑗常私忿梁氏放横,口不敢言。于是上呼超、悺入室。上曰:梁将军兄弟专朝,追胁外内,公卿以下,从其风□。今欲诛之,于常侍意如何?皆对:诚为国贼,当诛日久。臣等弱劣,未知圣意何如耳。上曰:审然者,常侍密图之。对曰:图之易耳,但恐陛下腹中狐疑。上曰:奸臣胁国,当伏其罪,复何狐疑!于是令衡呼璜、瑗五人,遂于宅中定议。上啮超臂出血以为盟。超等曰:陛下今计已定,勿复更言,恐为人所疑。
丁丑,冀心疑超等,使中黄门张恽入省宿,以防其变。瑗勑吏收恽,以自外来,谋图不辄。于是帝幸前殿,召公卿勒兵,遣使者收冀大将军印绶,更封北景都郷侯。黄门令瑗将虎贲士千人,与司?共捕冀宗亲洛阳狱,无少长皆诛之,冀自杀,追癈懿献后为贵人。
初,上既与中官成谋,乃召尚书令尹勲使任其事。上素恶冀,仓卒恐不能办。勲临事明断,甚有方略。冀、既诛,上嘉其能,
坐冀所连及公卿、列侯、校尉、刺史、二千石死者数十人,冀故吏賔客免绌者三百余人,朝庭为之一空,唯光禄勲王躬、廷尉邯郸义在焉。是时从禁中发使者,交驰道路,公卿失其度,州府市朝闾里鼎沸,数日乃定,百姓莫不称快。冀财货已充王府用,减天下租税之半。
先时立名行高节之士,多遭梁冀之害,免身茍容而已,莫敢洁去就矣。唯周协不屈其志,而独能自免于难,故士以此服之也。
协字巨胜,周举之子,玄虚养道,以典坟自娱。初以父任为郎,自免归,征辟不就,杜门不出十余年。及延嘉初,乃开门延客,逰谈宴乐。是秋,梁冀诛而协亦病卒,识者以为知命。
初,冀之盛也,尚书陈覇上䟽言其罪,请诛之,上不省。霸知为冀所害,七日不食而死。
戊寅,太尉胡广、司徒韩縯以阿附梁冀,减死一等。
壬午,立皇后亳氏,实邓后也。后即邓香之女,香则禹之孙。初,后母宜起于㣲贱间,香生后,后适梁纪,故后冐姓梁氏,纪姉子孙寿,冀之妻也。进后入掖庭,有宠,立为皇后。恶梁姓之同,改为亳氏。
封宣为长安君。追尊香为车骑将军、安阳侯;宣子演封南顿侯,位特进。
后复姓邓氏,徙宣为昆阳君,演子康比阳侯。赏赐巨万,封平梁冀之功也。
白马令李云上书移副三府曰:故大将军梁冀,虽持权日久,今得诛之,犹召家臣殪而杀也。而猥封谋臣万戸,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不事?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日进,财货公行,政治日消,是帝欲不谛乎?上得云奏,大怒,送云黄门北寺,使中常侍管覇与御史廷尉杂考之。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获罪,上书愿与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
廷尉奏云不逊,欲获抗直之名,众逺为邀诉,皆大逆不道,请论如律。霸入奏。上在濯龙池,霸跪言曰:云野泽愚夫,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戅,不足加罪。上谓霸曰:使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耶?顾小黄门吴伉可其奏。
大鸿胪陈蕃上䟽救云曰:臣闻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其意归于忧国,但违将顺之礼。礼讥暴谏,然亦有狂狷愚忠,不顾诛族人祸者,古今有之。是以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言,孝成皇帝赦朱云?领之诛。二主非不忿此二臣,以忠不思难,皆不罪之。今日杀李云,天下犹言陛下诛谏臣,所以臣敢触龙鳞也。上不从,云众死狱中,蕃免归田里。
?宏曰:夫欲之则至,仁心独行,人君之所易,人臣之所难也。动而有悔,希意恂制,人臣之所易,人君之所难也。古之君臣,必观其所易而闲其所难,故上下恬然,莫不雍睦。逮于末世,斯道不存,君臣异心,上下乖违,各行所易,不顾其所难,难易之事交,而諌争之议生也。
夫谏之为用,政之所难者也。处谏之情不同,故有三科焉:推诚心言之于隐,贵于诚入,不求其功,谏之上也;率其所见,形于言色,靣折庭争,退无后言,谏之中也。显其所短,明其不可,彰君之失,以为己名,谏之下也。夫不吝其过,与众攻之,明君之所易,庸王之所难。触其所难,暴而扬之,中諌其犹致患,而况下谏乎?故谏之为道,天下之难事,死而为之,忠臣之所易也。
古之王者,办方正位,各有其事,在朝者必谏,在野者不言,所以明职分,别亲踈也。忠,爱心至,释来而言者,王制所不禁也。无因而去,处,言之地难,故君子罕为也。
十月,行幸长安,祠章陵。
壬寅,中常侍单超为车骑将军。
十二月,西戎犯塞,护羗校尉叚颍讨之。天竺国来献。
故太尉黄琼为太尉,光禄大夫祝恬为司徒。诏曰:太尉黄□清俭不挠,数有忠謇,加以典谋深奥,有师傅之义,连在三司,不阿权贵,疾风知劲草,朕甚嘉焉。其封琼邟郷侯。琼固让,不听。
是时新诛梁冀,天下相望异政,故琼首为三公,多奏州县诸不法,死徙者十余人,海内翕然,副其耳目,上委任之。会单超等五侯擅权,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朝,上表曰:臣闻天者务刚其气,君者务强其政。是以王者居高履贵,则以德义为首;临危处难,则以忠贤为助,故能长守万国,保其社稷。而陛下即位以来,诸梁秉政,宦坚充朝,富拟王公,势倾海内,言之者辄族灭,称之者必荣显,忠臣惧死而杜口,万夫畏祸而括囊。故太尉李固、杜乔以直言干政,遂见残㓕,贤愚伤心。故白马令李云指言宦官以忠获罪,是使天下结舌,以忠为讳也。徐璜、唐衡、单超、贝瑗等于梁冀之盛,苟免相连,及其当诛,说以要赏,陛下不复澄清善恶,俱与忠臣尚书令尹勲等并时显封,使朱紫不别,粉墨杂糅,所谓消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叩心,伤陛下失赏于见诬,?爵于奸臣。夫䜛䛕相与,无髙而不升;阿党相抑,无深而不沦。陛下年在方刚,圣虑未衰,愿还既误之封,折后族之势。夫怀寳者湏世,抱璞者待时。陛下诚能行臣所陈,则怀寳抱璞之徒,特将竭力致身以趋圣世。臣身轻任重,勤不?过,敢以垂死之年,陈不讳之言。三年正月丙甲,大赦天下。
丙午,车骑将军单超薨。
闰月,羌冦张掖,护羌校尉叚颍讨之。
五月甲戌,诏曰:汝南太守张彪、故河南尹鲍吉,与朕有潜龙之旧,皆封列侯。
六月辛酉,司徒祝恬薨。光禄勲种暠为司徒。
九月,泰山盗贼群起。
十二月,中郎将宗资讨之。后汉孝栢帝纪卷第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