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左侍郞章格庵先生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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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3:42

吏部左侍郞章格庵先生行状

会稽章誉持格庵先生家传,以余为先生同门友也,再拜乞行状,将以上之史。馆先生在崇祯间,为一代眉目,岂可今其遗事舛驳零洛乎!谨以故所闻见状之。

先生讳正宸,字羽侯,别号格庵,㑹稽人也,为道虚望族。祖 父 先生为子刘子内姪,从而禀学。为人诚朴近道,深为子刘子之所契许。举崇祯庚午鄕试,归至济宁,闻报,同舟有李科者,先生师也。先生不忍其失意,独归偕返。而后北辕。明年登进士第,选庻吉士,授礼科给事中。

上求治太急,乌程复以功利?之。先生言:伏见陛下洞照群情,有先事为察之哲;钤束百辟,有以力胜残之威;登咸三、五,有其臣莫及之圣。是以合意者为忠良,睿算者无改变。以至急赋之开衅,锢罪之失情,追往之稔恶,告密之府奸,群心嗟叹,盗贼披猖,求治愈急而愈远矣。亦惟是语黙,动静之间,日求放心,以周孔仁义为必当遵,以管商富强为必当黜,以臣隣吁咈为必不可厌,以亿兆耳目为必不可䝉,谨喜怒之端,灼善恶之别,则太平宏业,自然各得其所。葢!先生之言治,必本于学术,读者不问而知其为大儒之弟子也。

巴县,乌程之衣钵也。癸酉入相,先生奏弹应熊刚愎自用,纵横为习,小才足以覆短,小辩足以济贪,一旦大用,必且芟除异巳,驱除善良,报复恩仇,混淆毁誉。且讹言何所不至,夤缘左右,士论所耻。从此薰心㨗足之徒,颷驰而起矣。疏入,下狱。马世奇、王邵为先生过巴县曰:章长科此举成就,老先生为潞公矣。巴县艴然曰:这个皇上,某如何做得潞公。然上亦不深罪,放还田里。丙子冬,起戸科。先生言:方今大臣持禄养交,刻深难犯。揣摩宫府,张设爪牙。知䕶一官,小臣习为恬黙,冀以自完。盱豫邀求,随机观望。知䕶一身,通国臣僚,尽为声名利禄,无一人为陛下者。陛下以孤危之身,居臣民之上,受人欺绐,衅兆百出,臣切伤心,大抵为乌程而发。戊寅五月,火星示变,时田贵妃与中宫不恊,上久不见中宫,武陵故以田畹进,上疏微及后宫。为给事中何楷所驳。先生亦言火于五德为礼。陛下未尝以沽名市恩疑大臣也。而大臣揭救。郑三俊、钱谦益倡为是言。疑陛下甚矣。是谓无礼。史?辨疏。一曰时局。再曰时局。理?黄之说。开群枉之门。亦无礼也。朝廷毎一番令甲。即增一番径窦。张柽芳京察不谨、借城工以复铨职、亦无礼也。灾异频仍、陛下方发罪巳之诏、而李凤鸣称善言不可退星、犹挥戈不可郤日。亦无礼也。然则荧惑焉得不垂象乎。

时厰卫横甚。先生又言西厰虽革、而西厰之实尙存。西厰之任虽虚、而昔日把持西厰之人尙在。借云陛下不知,则宫掖之间、肘足之际,尙且迷㒺天听,而况于三辅郡县乎!上令中官自行回奏,气势为之少衰。

辛巳,贼䧟洛阳,福王被害。上召对群臣于乾淸宫。先生奏:闯贼从四川来。奏未毕,枢臣陈新甲从旁急应曰:贼自秦来,不从川来。言至再,督师杨嗣昌奏:流贼九股,巳抚其八,只张献忠与曹操逃入蜀,闯贼在献忠一股之内,今从川来,所过地方,不见拦截,则嗣昌之欺君露矣。新甲表里为奸,故不禁其辞之暴也。

寻长吏垣先生言:治之盛衰,由于言路之通塞。臣为六垣之长,苟一垣不言,一事不言,皆臣之责也。一日召对,上厉声曰:言官须是设身处地,奈何苟且塞责?先生对:设台谏本以求言,宁言不当,无使其畏而不言。愿皇上勿生厌薄。

宜兴再召,悉反前政,引用正人,撤回差珰,停止缉事,蠲租、淸狱,行间赏罚,朝报夕可。天下仰望丰采,刻期太平。而门多杂賔,性少刚节。先生故宜兴之门人也。谓其一时之君子曰:吾辈当夹持相公,以成就其功名,无徒将顺。以为臧氏之美疢也。㑹推宣大总督,宜兴欲以门生江禹绪陪之,先生不可。冡宰承宜兴意,江为正推,先生劾冡宰私易不道。宜兴欲起江陵令史调元,先生于其名下注一鑚字,遂止。宜兴之起,?州之力也。宜兴无以报之,欲借守琢之功,复其冠带。先生与金光辰、孙?固执不可,亦中格。且上言:阁臣先格君而后事功可建,亦必先积诚而后君心可格。人主菲薄朝士,必因外庭无一人一事足称意。㫖苟能不与中官作缘,不凭恩怨起见,不以宠利居成功,不以爵禄私亲暱自起,皇上敬信矣。宜兴虽恨先生,然终先生在朝,形格势禁,亦不至大叚,放倒贿赂如后时也。

先生又举史可法、范景文、孙傅庭、蔡?德可任司马,以为国事日坏,皆由司马之不忠,贿赂不绝、情靣不除、推诿不屏、欺朦不破、恩仇不化、躯命不捐,以致刑赏倒置,功罪混淆。臣不知兵,安知人之知兵?所可信者,诸臣夙具肝胆,自矢忠义,愈于蠹国欺君,寡廉鲜耻之陈新甲耳。

壬午五月,㑹推阁员,先生与冡宰李日宣、河南道张塇共事,先推十三人。上命再推,又列十一人。六月辛酉,召对中左门。上怒狥私滥举,如房可壮、宋玫、张三谟,何故得与日宣?对毕,先生奏:日宣平日游移,少执持,臣曾有公疏,紏之。第此番推举,实无狥私。即房可壮三人,未必果堪辅弼。论其生平,颇知自好。上怒未解,下先生等于狱,遣戍均州。先是,无名子效东林㸃,将录故智,以二十四气分配朝官,达之御前。于是阁员两推所不及者,流言以实之。上聪明旁寄,遂以为然。

南渡,以原官召。先生上疏。一曰勤学。春秋为孔氏要典。宜选方闻之士,朝夕进讲。高皇帝祖训,备历艰难。尤宜时时省覧。一曰辨官。易言: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其乗时射利,侥幸显荣,口舌得官者,不宜轻开滥门。一曰肃纲纪。肘腋之间,威令不行。四海生心。今于藩镇之中,忠勇可任,观望不前,速宜分别,以就钤键。一曰正人心。天启之季,䘮心?逆,余孽犹存,薰蒸弥甚。今兹附贼,岂缓刑章。又疏:陛下宜皜素帅师,亲临淮甸,声灵所震,人切同仇。而乃不称行在,粉饰仪文,志在偏安,窃恐偏安之业,亦未易也。

马相将起阮大铖,举朝为难,铨衡不敢任其责,欲假中㫖起之。司空缺,先以中㫖升张有誉。先生封还诏书,不听。上言:臣于有誉,非争其人,争其事也。传升一途,非所以待正人。君子有誉,贤者未必即受,是用有誉者,乃所以斥有誉也。魏国公徐弘基公疏荐张㨗、有㫖部议。先生曰、何议为。因言勲臣无荐举文臣例。使其人果贤者、必耻受勲臣荐举。巳而以安远侯柳祚昌疏、遂起大铖。先生言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第见微臣姓名。尙挂仕版。必且相顾惊骇。谓臣负先帝之经纶、负陛下之明诏、负铨选之权衡、负琐垣之职掌、罪当万殛、穴地难容、伏望早赐罢斥、以为不忠之戒。葢先生大指、以亲君子、远小人为立国根本、不以小朝廷而少有阿邑。故与群小争射龂㫁、犹冀稍延国命。而无如天生妖孽、非人力之所能为乎!旋以大理寺左丞归。江上之役,以先生为吏部左侍郞署部事。事败,先生溺水不死,自罄又不死,行脚不知所往。吴市抱?,曾干封事,灵?续句,以避扬觯,固先生之高致也。先生从子刘子讲学,最重风节。余尝闻其评品人物曰:太守张有誉、蔡屏周入觐,送监督戸工二部内官文册,长揖不跪。天下郡县只此二公。又曰:?中一细民与冯少墟讲㑹,从此口不二价。一日过县治,见学㑹中二缙绅入谒。县令愕然曰。渠亦为此耶?终身不屑入㑹。嗟乎。使先生而首丘念重。当时何以称此细民乎?余尝念阳明之学,得门人而益彰,吾刘夫子之学,尙未大行于天下,由门人之得其传者寡也。巳而思之,彰阳明之学者,不在讲席遍天下之门人,而在孤高绝俗之门人,如两峰、念庵之徒是也。吾夫子之门人,当金石变声,祁彪佳、叶廷秀、王緐蓍、祝渊死为列星,而先生力固首阳,又叅错于其间。他日追溯渊源,以求其学,即无龙溪、心斋一辈,庸何伤?其过阳明远矣。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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