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斋

半闲斋

《国朝孙作沧螺集》半闲斋记　吾郷许公中行。隐于医者也。扁其室曰半间。属记于江险孙作。作以谓公既无求而自足矣。犹有羡于半间者耶。虽然。世之厌事于功名者。奔走造请。欲求须㬰之闲且不可得。而况有以托于半间者哉。若公之逃名而名随之。不即人而人即之。则其有羡于半间也。无足恠矣。一日见公晨坐小斋。对置香一篆。琴一张。书数十卷。香未烬琴。未阕。书未启帙。而冠屦满门。列两庑下。䖍若小吏之候长官。惴若子男之奉邦伯。若见所畏而有求者。歴数其座人。则曰某贵人也。某冨人也。某窭人之子也。下至奴隷小人。愈下而愈众。问其所从来。则曰。某病痱。某病蛊。某病痿。某咳而不止。某逆而食不下咽。公不得巳而视之。指其左者曰。是其病。在表在里在隔在五脏在六腑。又指其右者曰。以某药则平。以某药则闘。以某药则朞月而良已。以某药则溃乱而后瘳。其不治。则曰。砭不能逹。焫不能加。汤液不能攻。虽岐黄俞扁不能起。既而愈不愈。无毫发之不验。余作而叹曰。甚矣。医之类乎相也。以一身而任天下之众忧。将欲人人而济之。使饥者无不食。寒者无不衣。求者无不得其欲。民生之铢两利病。恃我而休戚。不啻医之寄我以死生。则其劳亦甚矣。非特相也。自一命而上。位有等衰。职有繁简。劳必称是。然则天下固未有无事而食者矣。谚曰。一日不作。则饥随之。夫相者吾君子之所任也。天下之冨贵。莫加于相矣。犹且不敢怠事而食。若操缦断轮。捆屦织席。縁技而食者。其敢一日舍技而嬉哉。吾见其自㓜至老。役役于忧患之途而莫止也。于此有人焉。上不劳于相。下不贱于技。计其髙尚。则过于人。视其劳苦。则半于人。岂古所谓天民者欤。所谓劳苦者。吾事也。所谓逸而安者。天之与也。吾可以忘所自哉。一日之内。投壷弹琴。饮酣笑歌。乐而不忘其忧。逸而不忘其劳。执爵而庆曰。天之与我者。得无过乎。则庶乎免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吾君与吾相之事也。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公其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