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列传卷第一百一十六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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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4:41

唐书列传卷第一百一十六

刘眴等修

元稹 庞严 白居易

元稹

字微之,河南人。后魏昭成皇帝,稹十代祖也。兵部尚书胃平公岩,六代祖也。曾祖延景,岐州叅军。祖悱,南顿丞。父寛,比部郎中、舒王府长史,以稹贵,赠左仆射。

稹八歳丧父。其母郑夫人,贤明妇人也,家贫,为稹自授书,教之书学。稹九歳能属文。十五,两经擢第。二十四,调判入第四等,授秘书省校书郎。二十八,应制举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登第者十八人,稹为第一,元和元年四月也。制下,除右拾遗。

稹性锋锐,见事风生。既居谏垣,不欲碌碌自滞,事无不言,即日上䟽论谏职。又以前时王叔文、王伾以猥亵待诏,蒙幸太子,永贞之际,大挠朝政,是以训导太子宫官,宜选正人,乃献教本书曰:

臣伏见陛下降明诏,修废学,增胄子,选司成。大哉尧之为君,伯夷典礼,夔教胄子之深旨也。然而事有万万于此者,臣敢冒昧殊死。而言之。臣闻诸贾生曰:“三代之君仁且乆者,教之然也。”诚哉是言!且夫周成王,人之中才也,近管、蔡则谗入,有周、召则义闻,岂可谓天聦明哉?然而克终于道者,得不谓教之然耶?俾伯禽、唐叔与之游,礼、乐、诗、书为之习,目不得阅淫艳妖诱之色,耳不得闻优笑凌乱之音,口不得习操断击搏之书,居不得近容顺隂邪之党,游不得纵追禽逐兽之乐,玩不得有遐异僻绝之珍。凡此数者,非谓备之于前而不为也,亦将不得见之矣。及其长而为君也,血气既定,游习既成,虽有放心快己之事日陈于前,固不能夺已成之习、已定之心矣。则彼忠直道德之言,固吾之所习闻也,陈之者有以谕焉;彼庸佞违道之说,固吾之所积惧也,谄之者有以辨焉。人之情,莫不欲耀其所能而党其所近。苟将得志,则必快其所蕴矣。物之性亦然。是以鱼得水而游,马逸驾而走,鸟得风而翔,火得薪而炽,此皆物之快其所蕴也。今夫成王所蕴道德也,所近圣贤也。是以举其近,则周公左而召公右,伯禽鲁而太公齐;快其蕴,则兴礼乐而朝诸侯,措刑罚而美教化。教之至也,可不谓信然哉?

及夫秦则不然。灭先王之学,曰将以愚天下;黜师保之位,曰将以明君臣。胡亥之生也,诗书不得闻,圣贤不得近。彼赵髙者,诈宦之戮人也,而傅之以残忍戕贼之术,且曰恣睢天下以为贵,莫见其面以为尊。是以天下之人人未尽愚,而胡亥固已不能分兽畜矣。赵髙之威慑天下,而胡亥固已自幽于深宫矣。彼李斯,秦之宠丞相也,因谗寃死,无所自明,而况于踈远之臣庶乎?若然,则秦之亡有以致之也。汉髙承之以兵革,汉文守之以廉谨,卒不能苏复大训。是以景、武、昭、宣,天资甚美,才可以免祸乱,哀、平之闲,则不能虞篡弑矣。然而惠帝废易之际,犹赖羽翼以胜邪心。是后有国之君,议教化者,莫不以兴廉举孝、设学崇儒为意,曾不知教化之不行自贵始。略其贵者,教其贱者,无乃隣于倒置乎!

洎我太宗文皇帝之在藩邸,以至于为太子也,选知道德者十八人与之游习。即位之后,虽游宴饮食之闲,若十八人者实在其中。上失无不言,下情无不达,不四三年而名髙盛古,岂一日二日而致是乎?游习之渐也。贞观已还,师傅皆宰相兼领,其余宫僚,亦甚重焉。马周以位髙恨不得为司议郎,此其验也。文皇之后,渐踈贱之,用至母后临朝,翦弃王室。当中、睿二圣勤劳之际,虽有骨鲠敢言之士,既不得在调护保安之职,终不能吐扶衞之一辞,而令毉匠安金藏剖腹以明之,岂不大哀也耶?

兵兴已来,兹弊尤甚。师资保傅之官,非疾废眊聩不任事者为之,即休戎罢帅不知书者处之。至于友谕賛议之徒,踈冗散贱之甚者,缙绅耻由之。夫以匹士之爱其子者,犹求明哲慈惠之师以教之,直谅多闻之友以成之,岂天下之元良,而可以疾废眊聩不知书者为之师乎?踈冗散贱不适用者为之友乎?此何不及上古之甚也!近制:宫僚之外,往往以沉滞僻老之儒,充侍直、侍读之选,而又踈弃斥逐之,越月逾时,不得召见,彼又安能傅成道德而保养其身躬哉?臣以为积此弊者,岂不以皇天眷佑,祚我唐德,以舜继尧,传陛下十一圣矣。莫不生而神明,长而仁圣,以是为屑屑习仪者故不之省耳。臣独以为于列圣之谋则可也,计传后嗣则不可。脱或万代之后,若有周成之中才,而又生于深宫优笑之间,无周、召保助之教,则将不能知喜怒哀乐之所自矣,况稼穑艰难乎?

今陛下以上圣之资,肇临海内,是天下之人倾耳注心之日。特愿陛下思成王训导之功,念文皇游习之渐,选重师保,愼择宫僚,皆用博厚弘深之儒,而又明达机务者为之,更相进见,日就月将。因令皇太子聚诸生,定齿胄讲业之仪,行严师问道之礼,至德要道以成之,彻膳记过以警之。血气未定,则去禽色之娱以就学;圣质已备,则资游习之善以弘德。此所谓“一人元良,万方以贞”之化也,岂直修废学,选司成,而足伦匹其盛哉!而又俾则百王,莫不幼同师,长同术,识君道之素定,知天伦之自然,然后选用贤良,树为藩屏。出则有晋、郑、鲁、衞之盛,入则有东牟、朱虚之强,盖所谓宗子维城,犬牙盘石之势也,又岂与夫魏、晋以降,囚贱其兄弟而自翦其本枝者同年而语哉?

宪宗览之甚悦。

又论西北边事,皆朝政之大者。宪宗召对,问方略,为执政所忌,出为河南县尉。丁母忧,服除,拜监察御史。四年,奉使东蜀,劾奏故劎南东川节度使严砺违制擅赋,又籍没涂山甫等吏民八十八户田宅一百一十一、奴婢二十七人、草千五百束、钱七千贯。时砺已死,七州刺史皆责罚。稹虽举职,而执政有与砺厚者恶之,使还,令分务东台。浙西观察使韩臯封杖决湖州安吉令孙澥,四日内死。徐州监军使孟升卒,节度使王绍传送升丧柩还京,给券乗驿,仍于邮舍安丧柩。稹并劾奏以法。河南尹房式为不法事,稹欲追摄,擅令停务,既飞表闻奏,罚式一月俸,仍召稹还京。宿敷水驿,内官刘士元后至,争厅,士元怒,排其户,稹袜而走厅后。士元追之,后以箠击稹伤面。执政以稹少年后辈,务作威福,贬为江陵府士曹叅军。

稹聦警绝人,年少有才名,与太原白居易友善。工为诗,善状咏风态物色,当时言诗者称元白焉。自衣冠士子,至闾阎下俚,悉传讽之,号为“元和体。”既以俊爽不容于朝,流放荆蛮者仅十年。俄而白居易亦贬江州司马,稹量移通州司马。虽通、江悬邈,而二人来往赠荅,凡所为诗,有自三十、五十韵乃至百韵者。江南人士,传道讽诵,流闻阙下,里巷相传,为之纸贵。观其流离放逐之意,靡不凄惋。

十四年,自虢州长史征还,为膳部员外郎。宰相令狐楚一代文宗,雅知稹之辞学,谓稹曰:“尝覧足下制作,所恨不多,迟之乆矣。请出其所有,以豁予怀。”稹因献其文,自叙曰:

稹初不好文,徒以仕无他歧,强由科试。及有罪谴弃之后,自以为废滞潦倒,不复为文字有闻于人矣,曾不知好事者抉擿蒭芜,尘渎尊重。窃承相公特于廊庙间道稹诗句,昨又面奉教约,令献旧文,战汗悚踊,慙忝无地。

稹自御史府谪官,于今十余年矣。闲诞无事,遂专力于诗章。日益月滋,有诗句千余首。其闲感物寓意,可备蒙瞽之风者有之。辞直气麤,罪尤是惧,固不敢陈露于人。唯杯酒光景间,屡为小碎篇章,以自吟畅。然以为律体卑庳,格力不扬,苟无姿态,则陷流俗。常欲得思深语近,韵律调新,属对无差,而风情宛然,而病未能也。江湖间多新进小生,不知天下文有宗主,妄相放効,而又从而失之,遂至于支离褊浅之辞,皆目为元和诗体。

稹与同门生白居易友善,居易雅能诗,就中爱驱驾文字,穷极声韵,或为千言,或五百言律诗,以相投寄。小生自审不能过之,往往戏排旧韵,别创新辞,名为次韵相酬,盖欲以难相挑。自尔江湖间为诗者,复相放效,力或不足,则至于顚倒语言,重复首尾,韵同意等,不异前篇,亦目为元和诗体。

而司文者考变雅之由,往往归咎于稹。尝以为雕虫小事,不足以自明。始闻相公记忆,累旬已来,实虑粪土之墙,庇之以大厦,使不复破坏,永为板筑者之误。辄写古体歌诗一百首,百韵至两韵律诗一百首,为五卷,奉启跪陈。或希构厦之余,一赐观览,知小生于章句中栾栌榱桷之材,尽曾量度,则十余年之邅回,不为无用矣。楚深称赏,以为今代之鲍、谢也。

穆宗皇帝在东宫,有妃嫔左右尝诵稹歌诗以为乐曲者,知稹所为,尝称其善,宫中呼为元才子。荆南监军崔潭峻甚礼接稹,不以掾吏遇之,常征其诗什讽诵之。长庆初,潭峻归朝,出稹连昌宫辞等百余篇奏御,穆宗大悦,问稹安在,对曰:“今为南宫散郎。”即日转祠部郎中、知制诰。朝廷以书命不由相府,甚鄙之,然辞诰所出,夐然与古为侔,遂盛传于代,由是极承恩顾。尝为长庆宫辞数十百篇,京师竞相传唱。居无何,召入翰林,为中书舎人、承旨学士。中人以潭峻之故,争与稹交,而知枢密魏弘简尤与稹相善,穆宗愈深知重。河东节度使裴度三上䟽,言稹与弘简为刎颈之交,谋乱朝政,言甚激讦。穆宗顾中外人情,乃罢稹内职,授工部侍郎。上恩顾未衰,长庆二年,拜平章事。诏下之日,朝野无不轻笑之。

时王廷凑、朱克融连兵围牛元翼于深州,朝廷俱赦其罪,赐节钺,令罢兵,俱不奉诏。稹以天子非次拔擢,欲有所立以报上。有和王傅于方者,故司空頔之子,干进于稹,言有奇士王昭、王友明二人,尝客于燕、赵间,颇与贼党通熟,可以反间而出元翼,仍自以家财资其行,仍赂兵、吏部令史为出告身二十通,以便冝给赐,稹皆然之。有李赏者,知于方之谋,以稹与裴度有隟,乃告度云:“于方为稹所使,欲结客王昭等刺度。”度隠而不发。及神策军中尉奏于方之事,乃诏三司使韩臯等讯〈言訇〉而害裴事无验,而前事尽露,遂俱罢稹、度平章事,乃出稹为同州刺史,度守仆射。谏官上䟽,言责度太重,稹太轻。上心怜稹,止削长春宫使。

稹初罢相,三司狱未奏,京兆尹刘遵古遣坊所由潜逻稹居第,稹奏诉之。上怒,罚遵古,遣中人抚谕稹。稹至同州,因表谢上,自叙曰:

臣稹辜负圣明,辱累恩奖,便合自求死所,岂谓尚忝官荣?臣稹死罪。臣八歳丧父,家贫无业,母兄乞丐,以供资养。衣不布体,食不充肠。幼学之年,不蒙师训。因感邻里儿稚有父兄为开学校,涕咽发愤,愿知诗、书。慈母哀臣,亲为教授。年十有五,得明经出身。由是苦心为文,夙夜强学。年二十四,登吏部乙科,授校书郎。年二十八,蒙制举首选,授左拾遗。始自为学,至于升朝,无朋友为臣吹嘘,无亲戚为臣援庇,莫非苦己,实不因人。独立性成,遂无交结。任拾遗日,屡陈时政,蒙先皇帝召问于延英,旋为宰相所憎,出臣河南县尉。及为监察御史,又不规避,专心糺绳,复为宰相怒臣不庇亲党,因以他事贬臣江陵判司。废弃十年,分死沟渎。

元和十四年,宪宗皇帝开释有罪,始授臣膳部员外郎。与臣同省署者,多是臣登朝时举人;任卿相者,半是臣同谏院时拾遗、补阙。愚臣既不料陛下天听过卑,知臣薄艺,朱书授臣制诰,延英召臣赐绯。宰相恶臣不出其门,由是百万侵毁。陛下察臣无罪,宠奖逾深,召臣面授舎人,遣充承旨翰林学士,金章紫服,光饰陋躯,人生之荣,臣亦至矣。然臣益遭诽谤,日夜忧危,唯陛下圣鉴昭临,弥加保任,竟排群议,擢授台司。臣忝有肺肝,岂并寻常宰相?况当行营退散之后,牛元翼未出之间,每闻陛下轸念之言,愚臣恨不身先士卒。所问于方计策,遣王友明等救解深州,盖欲上副圣情,岂是别怀他意?不料奸人疑臣杀害裴度,妄有告论,尘渎圣聦,愧羞天地。臣本待辨明一了,便拟杀身谢责;岂料圣慈尚加薄贬同州。虽违咫尺之间,不远郊圻之境。伏料必是宸衷独断,乞臣此官。若遣他人商量,乍可与臣远处方镇,岂肯遣臣俯近阙廷?

所恨今月三日,尚蒙召对延英,此时不解泣血,仰辞天颜,乃至今日窜逐。臣自离京国,目断䰟销,每至五更朝谒之时,实制泪不已。臣若余生未死,他时万一归还,不敢更望得见天颜;但得再闻京城钟鼓之音,臣虽黄土覆面,无恨九泉。臣无任自恨自慙攀恋圣慈之至。

在郡二年,改授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东观察使。会稽山水奇秀,稹所辟幕职,皆当时文士,而镜湖、秦望之游,月三四焉。而讽咏诗什,动盈卷帙。副使窦巩,海内诗名,与稹酬唱最多,至今称兰亭绝唱。稹既放意娱游,稍不修边幅,以渎货闻于时。凡在越八年。

大和初,就加检校礼部尚书。三年九月,入为尚书左丞。振举纪纲,出郎官颇乖公议者七人。然以稹素无检操,人情不厌服。会宰相王播仓卒而卒,稹大为路歧,经营相位。四年正月,检校户部尚书,兼鄂州刺史、御史大夫、武昌军节度使。五年七月二十二日暴疾,一日而卒于镇,时年五十三,赠尚书右仆射。有子曰道护,时年三歳。稹仲兄司农少卿积营护丧事。所著诗赋诏册铭诔论议等杂文一百卷,号曰元氏长庆集。又著古今刑政书三百卷,号类集,并行于代。稹长庆末因编删其文稿,自叙曰:

刘秩云制不可削。予以为有可得而削之者,贡谋猷,持嗜欲,君有之则誉归于上,臣专之则誉归于下。苟而存之,其攘也,非道也。经制度,明利害,区邪正,辨嫌惑,存之则事分著,去之则是非泯,苟而削之,其过也,非道也。

元和初,章武皇帝新即位,臣下未有以言刮视听者。予时始以对诏在拾遗中供奉,由是献教本书、谏职、论事等表十数通,仍为裴度、李正辞、韦熏讼所言当行,而宰相曲道上语。上颇悟,召见问状,宰相大恶之。不一月,出为河南尉。后累歳,补御史,使东川。谨以元和赦书劾节度使严砺籍涂山甫等八十八家,过赋梓、遂之民数百万。朝廷异之,夺七刺史料,悉以所籍归于人。会潘孟阳代砺为节度使,贪过砺,且有所承迎,虽不敢尽废诏,因命当得所籍者皆入资。资过其称,搉薪盗赋无不为,仍为砺密状不当得丑谥。予自东川还,朋砺者潜切齿矣。

无何,分莅东都台。天子乆不在都,都下多不法者。百司皆牢狱,有栽接吏械人逾岁而台府不得而知之者,予因飞奏绝百司专禁锢。河南尉叛官,予劾之,忤宰相旨。监徐使死于军,徐帅邮传其柩,柩至洛,其下欧诟主邮吏,予命吏徙柩于外,不得复乗传。浙西观察使封杖决安吉令至死;河南尹诬奏书生尹太阶请死之;飞龙使诱赵寔家逃奴为养子;田季安盗娶洛阳衣冠女;汴州没入死商钱且千万;滑州赋于民以千,授于人以八百。朝廷馈东师,主计者误命牛车四千三百乗飞蒭越太行。?是数十事,或移或奏,皆止之。贞元已来,不惯用文法,内外宠臣皆喑呜。会河南尹房式诈谖事发,奏摄之,前所喑呜者叫噪。宰相素以劾叛官事相衔,乗是黜予江陵掾。后十年,始为膳部员外郎。

穆宗初,宰相更相用事。丞相段公一日独得对,因请亟用兵部郎中薛存庆、考功员外郎牛僧孺,予亦在请中,上然之。不十数日次用为给、舍。他忿恨者日夜构飞语。予惧罪,比上书自明。上怜之,三召与语,语及兵赋洎西北边事,因命经纪之。是后书奏及进见,皆言天下事,外间不知,多臆度。陛下益怜其不漏禁中语,召入禁林,且欲亟用为宰相。是时裴度在太原,亦有宰相望,巧者谋欲俱废之,乃以予所无构于裴。裴奏至,验之皆失实。上以裴方握兵,不欲校曲直,出予为工部侍郎,而相裴之期亦衰矣。不累月,上尽得所构者,虽不能暴扬之,遂果初意,卒用予与裴俱为宰相。复有购狂民告予借客刺裴者,鞫之复无状,然而裴与予以故俱罢免。

始元和十五年八月得见上,至是未二岁。僭忝恩宠,无是之速者;遭罹谤咎,亦无是之甚者。是以心腹肾膓,糜费于扶衞危亡之不暇,又恶暇经纪陛下之所付哉!然而造次顚沛之中,前后列上兵赋边防之状,可得而存者一百一十五。苟而削之,是伤先帝之器使也。至于陈畅辨谤之章,去之则无以自明于朋友矣。其余郡县之奏请、贺庆之礼,因亦附于件目。始教夲书至于为人杂奏,二十有七轴,凡二百二十有七奏,终殁吾世,贻之子孙式,所以明经制之难行,而销毁之易至也。其自叙如此,欲知其作者之意,备于此篇。

稹文友与白居易最善。后进之士最重庞严,言其文体类己,保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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