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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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9:59
本论
天下之事有本末,其为治者有先后,尧、舜之书略矣。后世之治天下,未尝不取法扵三代者,以其推本末而知所先后也。三王之为治也,以理数均天下,以爵地等邦国,以井田域民,以职事任官。天下有定数,邦国有定制,民有定业,官有定职。使下之共上,勤而不困;上之治下,简而不劳。财足扵用,而可以备天灾也,兵足以御患,而不至扵为患也。凡此具矣,然后饰礼乐,兴仁义,以教道之。是以其政易行,其民易使,风俗淳厚而王道成矣。虽有荒子孱孙 之,犹七八百?而后巳。夫三王之为治,岂有异扵?人㢤财必取扵民,官必养扵禄,禁暴必以兵,防民必以刑,与后世之治者大抵同也。然后世常多乱败,而三王独能安全者,何也?三王善推本末,知所先后,而为之有条理。后之有天下者,孰不欲安且治乎?用心益劳,而政益不就,諰諰然常恐乱败及之,而輙以至焉者,何也?以其不推本末,不知先后,而扵。今之务众矣,?当先者五也。其二者有司之所知,其三者则未之思也。足天下之用,莫先乎财;系天下之安危,莫先乎兵。此有司之?知也。然财丰矣,取之无限,而用之无度,则下益屈而上益劳。兵强矣,而不知所以用之,则兵骄而生祸。所以节财用兵者,莫先乎立制。制巳具备,兵已可使,财已足用,所以共守之者,莫先乎任人。是故均财而节兵,立法以制之,任贤以守法,尊名以厉贤。此五者相为用,有天下者之常务,当今之世所先,而执事者之所忽也。今四海之内,非有乱也,上之政令,非有暴也,天时水旱非有大故也,君臣上下非不和也。以晏然至广之天下,无一间?之端,而南夷敢杀天子之命吏,西夷敢有崛彊之王,北夷敢有抗礼之帝者,何也?生齿之数日益众,土地之产日益广,公家之用日益急,四夷不服,中国不尊,天下不实者,何也?以五者之不备故也。请试言其一二。方今农之趣耕,可谓劳矣;工商取利乎山泽,可谓勤矣;上之征赋?易商利之臣,可谓纎悉而无遗矣。然一遇水旱,如明道、景祐之间,则天下公私乏绝,是无事之世,民无一岁之备,而国无数年之储也。以此知财之不足也。古之善用兵者,可使之赴水火。今厢禁之军,有司不敢役,必不得已而暂用之,则谓之借倩。彼兵相谓曰:官倩我。而官之文符亦曰倩。夫赏者,所以酬劳也。今以大礼之故,不劳之赏,三年而一徧,所费八九百万,有司不敢缓,月日之期。兵之得赏,不以无功知媿乃称多量少,比好嫌恶,小不如意,则群聚而呼,持梃欲击。天子之大吏。无事之时,其犹若此。以此知兵骄也。夫财用悉出而犹不足者,以无定数也。以兵之敢骄者,以用之未得其术,以此知制之不立也。夫财匮兵骄,法制未一,而莫有奋然忘身许国者,以此知不任人也。不任人者,非无人也,彼或挟材蕴知,特以时方恶人之好名,各蔵畜收歛,不敢奋露,惟恐近扵名以犯时人所恶。是以人人变贤为愚,愚者无所责,贤者被讥疾,遂使天下之事将弛废,而莫敢出力以为之。此不尚名之弊者,天下之最大患也。故曰五者之皆废也。前日五代之乱,可谓极矣。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余岁,甚者三四歳而亡。夫五代之主,岂皆愚者邪?其心岂乐祸乱而不欲为久安之计乎?顾其力有不䏻为者,时也。当是时也,东有汾晋,西有岐蜀,北有强胡,南有江淮、闽、广、呉越、荆潭,天下分为十三四,四靣环之,以至狭之中国,又有叛将强臣割而据之,其君天下者,?皆为国日浅,威徳未洽,强君武主力而为之,仅以自守,不幸孱子懦孙,不过一再传而复乱败,是以养兵如儿子之啖虎狼,犹恐不为用,尚何敢制以残弊之民人,赡无赀之征赋,头㑹箕歛,犹恐不足,尚何曰节财以冨民?天下之势,方若弊庐,?其奥则隅坏,整其桷则栋倾,枝撑扶持,苟存而巳,尚何暇法?规圜矩方而为制度乎。是以兵无制。用无节。国家无法度。一切苟且而巳。今宋之为宋八十年矣。外平僣乱。无抗敌之国。内削方镇。无强叛之臣。天下为一。海内晏然。为国不为不久。天下不为不广也。语曰。长䄂善舞。多钱善贾。言有资者其为易也。方今承三圣之基业,据万乗之尊名,以有四海一家之天下,尽大禹贡赋之地,莫不内输,惟上之?取,不可谓乏财。六尺之卒,荷戈胜甲,力彀五石之弩,弯二石之弓者数百万,惟上制而令之,不可谓乏兵。中外之官,居职者数千员,官三班,吏部常积者又数百,三?一诏,布衣而应诏者万余人,试礼部者七八千,惟上之择,不可谓乏贤。民不见兵革者㡬四十年矣,外振兵武,攘夷狄,内修法度,兴徳化,惟上之?为,不可谓无暇。以天子之慈圣仁俭,得一二明智之臣,相与而谋之,天下积聚,可如文景之富,制礼作乐,可如成周之盛,奋发威烈以耀名誉,可如汉武帝、唐太宗之显赫,论道徳可兴尧舜之治。然而财不足用于上,而下已弊,兵不足威于外,而敢骄扵内,制度不可为万世法,而日益丛杂,一切苟且,不异五代之时,此甚可叹也。是所谓居得致之位,当可致之时,又有能致之资,然谁惮而久不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