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实录辨证一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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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20:18

太祖实录辨证一

太祖高皇帝以天历元年戊辰九月十八日降诞于钟离。

元天历戊辰,娄宿降灵, 高帝以是年生。至洪武戊寅,娄星复明。周世宗征淮,以荆、涂二山乃濠州之朝冈,有王者气,命断之。有梅族居此,因曰断梅山。后三百年而 太祖出焉。元末童谣曰:富汉莫起楼,贫汉莫起屋,但看羊儿年,便是吴家国。我 太祖定都建康,改至正二十七年为吴元年,实丁未也。

壬辰二月,乱兵焚皇觉寺, 上无所避难,甚忧之,乃祷于神。

从实录,则 太祖忧乱避兵,祷于伽蓝,神固守旬月,而后有相招迫胁之事。以 皇陵碑及 御制文集考之,则先有相招迫胁之事,而后祷于神也。宋太祖微时,被酒入南京高辛庙,香案有竹柸筊,因取以占其名位,以一俯一仰为圣筊,自小较以上至节度使皆不叶。忽曰:过是则为天子乎?一掷而得。晏元献为留守,题诗庙中曰:庚庚大横兆,謦咳如有闻。帝王之兴,一何其相?也。

壬辰闰三月甲戌朔, 上入濠城,郭子兴留置左右。

滁阳王庙碑云:为门者所执,将欲加害,王亲驰活之。实录云:人以告子兴,子兴遣人追至,亲驰之与遣人,其缓急则有闲矣。庙碑为太祖亲藁以授张来仪者,实录不据此,何也?

居数月,子兴与妻张氏谋,以马公季女妻 上。张氏曰:吾意亦如此。子兴意遂决。即 孝慈高皇后

滁阳王夫人张氏,次夫人亦张氏。据张来仪庙碑,初劝滁阳馆 高帝于贰室者,次夫人也。滁阳被械,携二子从 高帝奔告鲁淮者,亦次夫人也。厥后女为 上妃,生三王二公主。人知滁阳能识真主于鱼服之中,不知皆次夫人启之也。滁阳夫人生三子,皆与 高帝不协,而次夫人独能知 高帝,且以其子相托。当滁阳信谗疑忌, 高帝忧疑疾疢之时,其所以周旋侧陋,解释惎闲,又可知矣。高帝亲藁滁阳事实,盖亦深著次夫人之功,而实录但云子兴夫人张氏尽没其实,大失高帝之意,余故表而出之。

癸巳冬,彭早住自称鲁淮王,赵均用称永义王。

按实录癸巳夏五月后书云:彭、赵二帅既据濠州,挟德崖等为巳用。是冬,早住自称鲁淮王,均用称永义王。所谓是冬者,癸巳之冬也。滁阳王庙碑及皇明本记记二姓僭称,俱在壬辰奔濠之时,与实录异。以 高帝纪梦考之,则云:明年元将贾鲁死,城围解,予归鄕里,收残民数百,献之上官,以我为镇抚。当年冬,彭、赵僭称,部下多凌辱人。所谓当年冬者,亦癸巳之冬也。以时势言之,二姓虽草草僭称,亦当在元兵解围之后,而不在自徐奔濠之日,当以实录为正。又

按元史顺帝纪:辛卯八月,萧县李二及老彭、赵君用攻陷徐州。老彭者,早往之父彭大也。芝蔴、李既败,则彭大当与君用俱奔濠。实录不书彭大而书早住,又书于甲午六月 上取滁阳之后云:未逾月,彭、赵遣人邀 上守盱、泗, 上辞弗往。未几,二人自相吞倂,早住亦亡,惟君用专兵柄云云。按顺帝纪又于丁酉岁书赵君用及彭大之子早住同据淮安,赵僭称永义王,彭僭称鲁淮王,则丁酉岁早住尚在,以理度之,癸巳之夏,与君用倂吞而亡者乃彭大,非早住也。实录于早住既亡之后,记 上使人说君用及赂其左右以解子兴。而庙碑与天潢玉牒俱云彭、赵东屯泗州,挟王以往,遣人赂彭,赵得纵归。则又早住不死之明证也。龙凤事迹云:先是,芝蔴李故将赵均用、彭早住据淮安,僭称王。早住死,均用益自专,未几,奔山东,依宋将毛贵。此早住死于淮安之明证也。二姓僭称之事在壬辰、癸巳闲者,诸书载之甚确。而顺帝纪又载于丁酉岁者,盖彭大既亡之后,早住与君用同陷盱、泗,同据淮安,君用仍僭称永义,而早住袭其父之旧,仍称鲁淮,故元史又从而记之也。元史称彭大之子早住,其意甚明,修 太祖实录者殆未及考耳。巳亥岁,君用杀毛贵,旋为续继祖所杀,独早住不知其所终。而丙午岁,梅思祖以淮安降,上谕之曰:汝等多故,赵均用部曲往往皆授重名,继归张氏,复食其禄,则数年之内,君用辈披猖,淮泗闲略可想见。惜纪载阙如,无从援据耳。姑书此以订实录之误。

甲午七月,南略滁阳,道遇定远人李善长来谒,留置幕下,俾掌书记。

郑晓名臣记云: 上尝与善长从容谈论天下事,善长称 上豁达大度,?汉高祖,天下不足定也。 上因问善长:?可方萧何,徐达可方韩信,谁可方张良者?善长称金华宋濓。上曰:孤所闻靑田有刘基。按 高皇帝是时居滁阳,甥馆名位在诸将之后,安得偃然称孤?以汉高君臣相命,善长典司书记, 上戒令勿言诸将得失,遑及其他。龙凤戊戌克婺,上始召见濂;庚子克处,始有人荐基。此时殆未必知有两人也。流俗有英烈传,称 太祖三顾中山,中山谈经世大略,髣髴如韩侯葛生,识者嗤之。不谓郑氏通儒,亦剽取俗说如此。又

黄金开国功臣录载,善长当元季隐居东山,思佐明主以安天下。按庚午诏书,善长挈家草莾诣军门,俯伏于前,岂隐居高尚者耶? 太祖之于善长,一则曰以文吏相从,一则曰知小吏之心。善长之为吏审矣。必欲讳胥吏之名,标隐遯之目,则鄼侯、雍奴将不得为两汉之宗臣乎?俗儒肤陋,往往如此,宜痛削之。

乙未春正月, 上率镇抚徐达、叅谋李善长取和阳。

谨按 太祖实录:壬辰闰三月, 上从滁阳王起义,命为九夫长。癸巳六月,以 上为镇抚。乙未春,子兴,命 上率兵二千规取和阳。上率镇抚徐达、叅谋、李善长等数十人径进。中山王之称镇抚见于此。当是时,中山虽隷太祖麾下,其实属滁阳王部曲。 太祖与中山之为镇抚,皆滁阳命之也。史家不悉本末,皆云一见 上即授镇抚位诸宿将上。不知乙未之春,子兴命 太祖总兵和阳,诸将犹不肯率从,久而后定,中山岂能遂踞诸将之上乎? 太祖御制神道碑云:命为帅首,凡有微征,以代朕行。至克姑孰,始云命王为将;定建业,始云命王为大将。此可见史家夸大之词,皆非事实也。渡江以后开帅府,丙申为吴国公,以逮于称吴王,凡有拜除,皆出龙凤之命,或如藩镇承制故事,国史多忌讳,皆没而不书,然亦往往有可考见,以太史公秦楚月表之意求之,不没其实可也。

乙未六月,克太平,命冯国用典亲兵,任以腹心,

镏三吾宋国公,追封三代。碑云:陈也先来犯和州,人马三倍,我师以庙算制胜,获其全军。也先匄死不得,则愿欵附,?牲与盟,饮血而呕,知其怀贰,必不令终矣。其军之投戈环上而寝,悉去其兵士,唯公一人侍侧,竟达曙无他。是后公先陷阵,众乗势崩之,遂禽也先。据实录, 上悉屛旧人于外,独留国用侍卧榻旁,而镏学士追封碑归其事于胜。当时国用最为 上所亲信,周旋宿卫。胜封宋国,诰文犹以国用为言,令侍侧者为胜,则诰文必不独举国用也。胜在开国,其功未得比于常、邓,而与六公之列者,亦以国用故也,安得掠其兄之劳以归胜乎?丙申三月,降陈兆先三万众,择五百人置麾下, 上知其疑惧,悉令入卫以安之。及攻集庆,多得其力,而碑以为陈也先之众也先于乙未六月伪降,巳而诱其部曲复叛,至有绐 上临军受俘之事, 上安得不心疑之,而令其降卒入卫乎。碑又云:是后公先陷阵,遂禽也先。乙未九月,也先追袭我军于溧阳,为靑衣兵所杀,未尝有再禽之事。国初诸公记载之文,独镏学士最多,譌缪未可枚举。王世贞撰冯胜传,则云:独国用与胜擐甲侍帐中,两人既竝侍帐中矣,何云独乎?

郑晓异姓诸侯传云: 上释也先、胜兄弟察其有异志,曲防之,竟不能为害。此皆因三吾之碑而傅会者也。史家曲说如此,竝当删去。又按开国功臣录,冯国用从克镇江以下,皆镏三吾碑所载胜功次也。丙申七月,上开行省金陵,即以国用为亲军都指挥使,今乃云在克宜兴之后,则缪甚矣。国用既掌亲军,在帝左右,亦无出守御宜兴之理。王世贞撰列传,因开国功臣录之误,而又云兄弟俱授万户,俱进大元帅,国用寻擢亲兵都指挥以巳。意杜撰傅合,何所据依,失之远矣。

乙未七月,陈埜先以众数万来攻太平,战于城下,遂擒埜先。

太平城下之战,实录与宁河东瓯神道碑互异,而实录宁河本传又与神道碑合,则实录与本传又互异也。叅互考之实录,则云 上遣徐达、邓愈、汤和引兵出姑孰东迎战,后命别将绕出其后。宁河神道碑云: 上亲督兵御之,调王与魏国以奇兵出其后。东瓯神道碑云:王击其水军,中山、宁河二王繇东门转战城北,破其歩军,遂擒埜先以献。以二碑叅考之,则从 上督兵御之者,东瓯也,以奇兵绕出其后者,中山、宁河也。实录所载殊脱略,当以二碑正之。

丙申七月,徐达围尝州,张士诚遣其弟九六来援,达设伏擒之。

一望虞山一怅然,楚公曾此将楼船。闲关百战捐躯地,慷慨孤忠骂宼年。塡海欲衔精卫石,驱狼愿假祖龙鞭。至今父老犹垂泪,花落春城泣杜䳌。右陈基敬初夷白集诗也。基,临海人。至正初,以荐授经筵?讨,谢归,教授吴中。张士德入吴,网罗一时名士,延致幕下,仕伪吴为学士。入国朝,预修元史。集中所称楚公及平章荣禄公者,皆谓士德也。平章荣禄者,士德降元所授;曰楚国公者,元追封也。按洪武实录,士德以丙申二月据平江,秋七月援毘陵、中山武宁王设伏擒之。我 太祖高皇帝御制武宁神道碑,亦首载其事。今基舟中望虞山之诗,则以为楚公身将楼船,百战捐躯之地,此所谓传闻异辞矣。基身在士德幙中,是诗作于癸卯二月渡江使淮之日,不当为无稽之言,而丰碑国史,?册昭然,又岂宜有错误哉!今年采辑开国功臣事略,于宋文宪銮坡后集,得梁国赵武桓公神道碑云:丁酉六月戊辰,取江隂。秋七月丙子,攻尝熟,张士德出挑战,公麾兵而进,士德就缚。士德,士诚之弟也。遂征望亭、甘露、无锡诸寨,以武桓之碑观之,则基之诗为有征矣。文宪身任国史,奉诏撰此碑,必经呈进。士德之就擒,开国之大事也,安得无所援据,而轻以武宁之功状移于武桓碑于士德就缚之下?又曰:士德,士诚之弟也,其属词郑重,似有意欲疏通证明之者。余因是而详复攷之,则实录之误,诚不可得而掩矣。实录,七月擒张九六。十月,士诚以其弟被擒,遣孙君寿请和,愿岁输粮二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金三百觔。刘辰国初事迹以为士德母痛其子故也。然士诚既以失弟而耸惧,其母又以痛子而请和,士诚之遗书,何以了不置喙。 高皇帝之复书则曰攻围尝州,生擒张、汤二将,尚以礼待,未忍加诛。尔所获詹、李,乃吾偏裨,无益成败。张、汤二将,尔左右手也。尔宜三思,我师既擒士德,获其谋主,又何以匿而不言,但及张、汤二将耶?其误一也。元史,丙申七月,士诚兵陷杭州,杨完者击败之。陶九成辍耕录纪杭州之役,士德与王与敬偕往。以诸书互攷之,则士德陷杭在七月,其败归平江当在八月,安得有尝州被擒之事。其误二也。元史顺帝纪及达识帖睦迩传,张士诚为书请降,达识帖睦迩承制令周伯琦抚谕之。诏以士诚为太尉,士德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时士德巳为大明兵所擒,此丁酉八月事也。若士德丙申七月就擒,则去士诚纳欵巳一载余矣,安得有平章政事之授耶?又按达识帖睦迩传,元授士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枢宻院事,士德寻为大明兵所擒,则其事在旬月闲矣。元史之书法甚明,其误三也。士德以好贤下士,剏造伯业,如王逢、杨维祯、杨基者,颂慕之辞,久而不替,不独陈基辈流召致馆下者也。假令以二月入吴,七月就䌸,居吴不及半载,又提兵往来三郡,无须臾之暇。士德虽有过人之略,何以能深得士心若此?其误四也。王逢梧溪集云:今太尉开藩之三月,令部将王左丞晟书,使踵海上招至吴中,以予避地无锡,说晟劝张楚公归元,擢淮省都事,予辞不就。逢他日游昆山怀旧伤今之诗亦云:桓桓张楚国,挺生海陵鄙。玄珠探甓社,白马飮浙水。三年车辙南,北向复同轨。量容甘公说,情厚穆生醴。誓击祖逖楫,竟折孙策箠。天王诏褒赠,守将躬岁祀。士诚之归元,其谋皆出于士德。逢以元之遗老,与有谋焉。令丙申之秋,士德巳为俘虏,逢虽欲缓颊,何以自效。其误五也。元史记丁酉岁,士诚屡为杨完者所败,然后乞降。士德之被擒在七月,而元之招谕在八月,则士德被擒时,归欵之事巳定矣。实录谓我欲留士德以诱士诚,士德闲遗书士诚俾降元以谋我,故诛之。国史既误记士德被擒于前,而不欲冺其主谋降元之事,故曲为之辞,非事实也。其误六也。由此言之,则士德被擒之事,断以赵武桓之碑为正,而实录之误为无疑也。予又攷天潢玉牒云:丁酉六月,取江隂州,攻尝熟,获张士诚弟士德以归。皇明本纪云:明年,复破其兵于宜兴湖桥,擒其弟张九六,竝获其战船马疋。皆与武桓碑相合。湖桥在虞山西北,通福山港,为舟师入江要地,故士德被擒于此。基由琴川次福山港,舟中望虞山,至今可想见其处。本纪曰宜兴,传写之譌也。又攷实录:丁酉七月丁丑,徐达兵狥宜兴,取尝熟,击张士诚兵,败之,获马五十,疋船三十艘,降其兵甚众。武桓碑记攻尝熟在丙子,实录纪在丁丑,相去止一日,固知即此一役也。云徐达兵取尝熟而不言武桓者,武桓方以领军先锋听大将调遣,尝熟之兵亦听武宁调遣,遂没而不书。独于取尝熟下脱士德就缚之事,则以丙申误记于前故也。然此事所以传譌者,盖亦有故。丙申七月,既擒张、汤二将军,十一月,又擒其枭将张德。用兵之际,羽书交驰,奏报错互,流传既乆即 圣祖制碑之日,亦止据一时功状书之,未及是正耳。平吴录载士德援尝州被擒在丁酉三月,尢为无据。其他纪录载纷如,又不足道也。夫史家异同,必取衷于国史,而国史多不足信。至如开国元勲之碑,出自御笔,传诸琬琰,非他金石之文所可伦儗,而犹或未免于传疑史家之难,岂不信哉!余以万历戊午读夷白集,怀疑胸臆,如有物结轖者,迄今数年,排纉鲜剥,稍有条理,乃敢次苐书之,未知后之君子,其以为何如也。天启六年七月十九日

丁酉七月,胡大海破杨完者于徽州城下。九月,汪同来降。

徽州城下之战,宁河神道碑记。宁河与越国同事,而实录本传从之。胡越国新庙碑记此战专属越国,而实录从之。按是时宁河守徽州,越国进取婺源,完者兵宼徽州,宁河以守将御宼,而越国还兵合击之,则此战两公共事无疑也。碑载是战在十月,实录在七月。攷程国胜神道碑,国胜以是年十月从卫公战败苗军,则当以十月为正。奏报偶异,史家之叅错多矣。又按实录,七月丙申,杨完者率兵十万欲复徽州,胡大海还师与战城下,大败之。九月癸酉朔,元婺源州元帅汪同等诣雄峰翼降。国胜神道碑载同与国胜等偕降。徽州城下之战,国胜巳在行闲,则较实录所载,盖大相矛盾矣。攷宁河神道碑,城下之战在是年十月,盖宁河越国之抜徽州在七月,而城下之战则在十月。惟战在十月,故国胜既降,遂得奉宁河调遣。如战在七月,而同等降以九月,则绝不相蒙矣。此可以订实录之误,当与宁河事略互观。己亥十一月,胡深叛,石抺、宜孙、闲道来降。

实录:处州守将石抺宜孙遣元帅叶琛等屯桃花岭诸要害,胡深守龙泉以拒我师。至是,深叛宜孙、闲道来降,且言处州兵弱易取。大海大喜,即出军与耿再成合攻之,遂克处州。按神道碑与行述,深出见大海在克处州之后,而实录则以为深闲道来降,乃献谋取处州,此大异也。以实录本传考之,似当从碑与行述。胡公受石抺公国士之遇,既解甲内附,而又献谋以取处州,此穿窬小人之为,而谓君子为之乎?苏伯衡撰缪美列传云: 上至金华,美从胡公大败处州胡深元帅军梅花门外,遂至菱道,尽获其輺重,金华遂降。己亥十一月,复从胡公击处州军,据矾岭,其地险隘,众莫利先登。美率敢死士持梴鱼贯奋击,夺其壁以入我师。守将石抺、叅政弃城而窜。分兵略定浮云,得元帅叶琛,使谕元帅胡深曰:今 上天授也,士之欲立功名者,不以此时自附,将谁与僇力?且去年尔之众战而大败,今年我之师不战而胜,则天意亦可见矣。与其阻险偷生旦夕,孰若改图,可以保富贵也。深然之,出降,龙泉、庆元皆平。遂以胡深、叶琛曁刘基入见,内出银椀文绮赐之,而遣还金华。按伯衡记缪美说降深事甚详,其在处州既下,石抺弃城之后彰彰矣。石抺既遁,深不得巳来降,岂有背石抺来降,复献计取处之事哉!此可以证实录一时之譌,白仲渊千载之诬矣。

丙申秋七月己卯朔,诸将奉 上为吴国公,置江南行中书省, 上兼总省事。实录,丙申七月, 上取台城,诸将奉 上为吴国公。今考之误也。是时置江南行中书省,亳都升 上为行省平章。己亥五月,升行中书省左丞相。辛丑正月,乃为吴国公。兪本记事录次第载之甚详。据辛丑十一月叶子奇上书于孙炎,有曰:丞相以雄杰之才,绍开中兴之运。而壬寅冬航海之使,犹赍行省平章宣命,则丙申之未开吴国,断可知矣。汉高未王巴蜀,不改沛公之称;光武初狥昆阳,但循太尝之号。帝王之兴。岂以区区封爵蚤晚为重轻哉。史臣于是为无识矣。牧斋初学集卷第一百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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