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阳宋杨崔李解列传第五十五 唐书一百三十

裴阳宋杨崔李解列传第五十五 唐书一百三十

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龙国阁学士朝请大夫守尚书吏部侍郎充集贤殿修撰臣宋祁奉敕撰

裴漼

绛州闻喜著姓。父琰之，永徽中为同州司户参军，年甚少，不主曹务。刺史李崇义内轻之，镌谕曰：同，三辅，吏事繁，子盍求便官，母留此。琰之唯唯。吏白积案数百，崇义让使趣断。琰之曰：何至逼人！乃命吏连纸进笔为省决，一日毕。既与夺当理，而笔词劲妙。崇义惊曰：子何自晦，成吾过耶？由是名动一州，号霹雳手。后为永年令，有惠政，吏刻石颂美。以仓部郎中病废。漼侍疾十余年，不肯仕。琰之没，始擢明经，调陈留主簿，迁监察御史。时崔湜、郑愔典吏部，坐奸赃，为李尚?所劾，诏漼按讯。而安乐公主、上官昭容为阿右，漼执正其罪，天下称之。累进中书舍人。睿宗造金仙、玉真二观，时旱甚，役不止。漼上言：春夏母聚大众，起大役，不可兴土功，妨农事。若役使乖度，则有疾疫水旱之烖，此天人常应也。今自冬徂春，雨不时降，人心憔然，莫知所出。而土木方兴，时暵之孽，职为此发。今东作云始，丁壮就功，妨多益少，饥寒有渐。春秋庄公三十一年冬，不雨，是时岁三筑台。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是时作南门。陛下以四方为念，冝下明制，令二京营作，和市木石，一切停止。有如农桑失时，户口流散，虽寺观营立，能救饥寒敝哉？”不报。迁兵部侍郎，以铨緫劳，特授一子官。开元五年，为吏部侍郎，甄拔士为多，拜御史大夫。漼雅与张说善，说方宰相，数荐之。漼长于敷奏，天子亦自重焉。擢吏部尚书。世俭素，而晚节稍畜伎妾，为奢侈事，议者以为缺。改太子賔客。卒，赠礼部尚书，谥曰懿。从祖弟寛。寛性通敏，工骑射、弹棋、投壶，略通书记。景云中，为润州参军事。刺史韦诜有女，择所冝归，会休日登楼，见人于后圃有所瘗藏者，访诸吏，曰：“参军裴寛居也。”与偕来。诜问状，荅曰：“寛义不以包苴污家，适有人以鹿为饷，致而去，不敢自欺，故瘗之。”诜嗟异，乃引为按察判官，许妻以女。归语妻曰：“常求佳婿，今得矣。”明日，帏其族使观之。寛时衣碧，瘠而长，既入，族人皆笑，呼为“碧鹳雀。”诜曰：“爱其女，必以为贤公侯妻也，何可以貌求人？”卒妻寛。举拔萃，为河南丞，迁长安尉。宇文融为侍御史，括天下田，奏为江东覆田判官。改太常博士。礼部建言忌日享庙应用乐。寛自以情立议曰：“庙尊忌卑则作乐，庙卑忌尊则备而不奏。”中书令张说善之，请如寛议。迁刑部员外郎。万骑将军马崇白日杀人，而王毛仲方以贵幸，将鬻其狱，寛固执不肯从。河西节度使萧嵩表为判官，历兵部侍郎。宰相裴耀卿领江淮运，列仓河阴，奏寛为户部侍郎自副。迁吏部。出为蒲州刺史，州久旱，寛入境辄雨。徙河南尹，不屈附权贵，河南大治。繇金吾大将军授太原尹，玄宗赋诗襃饯。天宝初，由陈留太守拜范阳节度使。时北平军使乌承恩，虏酋也，与中人通，数冒贿，寛以法绳治。檀州刺史何僧献生口数十，寛悉归之，故夷夏感附。三载，用安禄山守范阳，召寛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裴敦复平海贼还，广张功簿，寛密白其妄。会河北部将入朝，盛誉寛政，且言华虏犹思之，帝嗟赏，睠倚加厚。李林甫恐其遂相，又恶寛善李适之，乃漏寛语以激敦复，敦复任气而踈，以林甫为诚。先是，寛以所善请于敦复，即欲白发其言，林甫趣之，敦复未及闻，扈幸温泉宫，而其下裨将程藏曜、曹鉴自以他事系台，寛捕按之。敦复谓寛求致其罪，遽以金五百两赂贵妃姊，因得事闻于帝，由是贬寛睢阳太守。及韦坚狱起，寛复坐亲贬安陆别驾。林甫任罗希奭杀李适之也，亦使过安陆，将怖杀寛。寛叩头祈哀，希奭乃去。寛惧终见杀，丐为浮屠，不许。稍迁东海太守，徙冯翊，入为礼部尚书。卒，年七十五，赠太子太傅。寛兄弟八人，皆擢明经，任台省、州刺史。雅性友爱，于东都治第，八院相对，甥姪亦有名称，常击鼓会饭。其为政务淸?，所莅人爱之，世皆冀其得宰相。天宝闲称旧德，以宽为首。然惑于佛，喜与桑门游，习诵其书，老弥笃云。子谞。谞字士明，擢明经，调河南参军事。性通绰，举止不烦。累迁京兆仓曹参军。虢王巨表署襄邓营田判官。母丧，居东都。会史思明乱，逃山谷闲。思明故为寛将，徳寛旧恩，且闻谞名，遣捕骑迹获之，喜甚，呼为“郎君”，伪授御史中丞。贼残杀宗室，谞阴缓之，全活者数百人。又甞䟽贼虚实于朝，事泄，思明恨骂，危死而免。贼平，除太子中允，迁考功郎中，数燕见奏事。代宗幸陜，谞徒步挟考功南曹印赴行在，帝曰：“疾风知劲草，果可信。”将用为御史中丞，为元载沮却，故拜河东租庸盐铁使。时关辅旱，谞入计，帝召至便殿，问榷酤利岁出内几何，谞久不对。帝复问曰：“臣有所思。”帝曰：“何邪？”谞曰：“臣自河东来，涉三百里，而农人愁叹，谷菽未种。诚谓陛下轸念元元，先访疾苦，而乃责臣以利。孟子曰：‘治国者，仁义而已，何以利为？’故未敢即对。”帝曰：“微公言，朕不闻此。”拜左司郎中，数访政事。载忌之，出为䖍州刺史。历饶、庐、亳三州，除右金吾将军。徳宗新即位，以刑名治天下，百吏震服。时大行将蒇陵事，禁屠杀，尚父郭子仪家奴宰羊，谞列奏，帝谓不畏彊御，善之。或曰“尚父有社稷功，岂不为庇之？”谞笑曰：“非君所知。尚父方贵盛，上新即位，必谓党附者众。今发其细过，以明不恃权耳。吾上以尽事君之道，下以安大臣，不亦可乎？”时朝堂别置三司决庶狱，辨争者辄击登闻鼓，谞上䟽曰：“谏鼓、谤木之设，所以达幽枉，延直言。今诡猾之人，轻动天听，争纎微，若然者，安用吏治乎？”帝然之，于是悉归有司。谞恶法吏舞文，或挟宿怨为重轻，因献狱官箴以讽。坐所善诛，贬阆州司马。俄召为太子右庶子，进兵部侍郎，至河南尹、东都副留守。凡五世为河南。谞视事未甞敢当正处，以寛厚和易为治，不鞫人以赃。卒，年七十五，赠礼部尚书。寛弟子胄，字胤叔，擢明经，佐李抱玉鳯翔幕府，不得意，谢归。更从宣歙观察使陈少游，抱玉怒，劾贬桐庐尉。时李栖筠观察浙西，幕府皆一时高选。判官许鸣谦名知人，见崔造及胄，器之，白栖筠取胄为支使。代宗恶宰相元载怙权，召栖筠为御史大夫，欲以相栖筠引胄殿中侍御史，尤为载所恶。会栖筠卒，胄护丧归洛阳，人为危之，胄屹然不沮惴。少游复表为淮南观察判官。载诛，始拜刑部员外郎，迁宣州刺史。杨炎当国，为载复雠，穷摭所恶。会胄部人积胄杂奉为赃，炎遣员寓蔓劾峭诋，贬汀州司马。稍迁京兆少尹，以父名不拜，换国子司业，迁江西观察使。初，李兼甞罢南昌卒千余人，收资禀为月进，胄白罢之。樊泽徙襄州，宰相议所代，徳宗雅记胄才，遂拜荆南节度使。是时，方镇争剥下希恩，制重锦异绫，名贡奉，有中使者，即悉公帑市欢。胄待之有节，献饷直不数金，宴劳止三爵。是时武臣多粗暴庸人，待賔介不以礼，少失意，则以罪中伤之，胄亦劾斥其管记，世恨胄之流于俗。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