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七籖卷之一学一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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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05

云笈七籖卷之一学一

宋张君房辑。明张萱订。道德部。

总叙道德

老君指归曰:太上之象,莫髙乎道德,其次莫大乎神明,其次莫大乎太和,其次莫崇乎天地,其次莫著乎隂阳,其次莫明乎大圣。夫道德所以可道而不可原也,神明所以可存而不可伸也,太和所以可体而不可化也,天地所以可行而不可宣也,隂阳所以可用而不可传也,大圣所以可观而不可言也。故度之所度者,知,而数之所数者少;知之所知者浅,而为之所为者薄。至众之众不可数,而至大之大不可度。㣲妙穷理,非知之所能测;大成之至,非为之所能得;天地之间,祸乱患咎,非事之所能克也。故不道之道,不德之德,政之元也;不名之名,亡功而功,化之根也。是故王者有为而天下有欲,去醇而离厚,清化而为浊,开人耳目,示以声色,养以五味,说以功德,教以仁义,导以礼节。民如?觉,出于冥室,登丘陵而盼八方,覧参辰而见日月。故化可言而德可列,功可陈而名可别。是以知放流而邪伪作,道德壅蔽,神明隔绝,百残萌生,太和消竭,天下偟偟,迷惑驰骋是非之境,失其自然之节。精变至化,糅于万物,悴憔黧黑,忧患满腹,不安其生,不乐其俗,䘮其天年,皆伤暴虐。是以君臣相顾而营营,父子相念而

恋恋,兄弟相忧而凄凄,民人恐惧而?身,?身相结,死不旋踵,为患祸也。父子恋恋,兄弟凄凄,昏定晨省,出辞入面,为夭伤也。臣见其君,五色无主,疾趋力拜,翕肩促肘,稽首?行,以严其上者,为不相亲也。故可道之道,道德彰而非自然也。可名之名,功名显而非素真也。

老君指归略例曰: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不温不凉,不宫不商,?之不可得而闻,视之不可得而彰,体之不可得而知,味之不可得而尝。故其为物也则混成,为象也则无形,为音也则希声,为味也则无呈。故能为品物之宗主,包通天地,靡使不经也。若温也,则不能凉矣;宫也,则不能商矣。形必有所分,声必有所属。故象而形者,非大象也;音而声者,非大音也。然则四象不形,则大象无以畅;五音不声,则大音无以至。四象形而物无所主焉,则大象畅矣。五音声而心无所适焉,则大音至矣。故执大象则天下徃,用大音则风俗移。无形畅,天下虽徃,徃而不能释也;希声至,风俗虽移,移而不能辨也。是故天生五物,无物为用;圣行五教,不言为化。是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五物之母,不炎不寒,不柔不刚。五教之母,不曒不昧,不恩不伤。虽古今不同,时移俗易,此不变也。所谓自古及今,其名不去者也。天不以此则物不生,治不以此则功不成。故古今通,终始同,执古可以御今,证今可以知古始,此所谓常者也。无曒昧之状,温凉之象,故知常曰明也。物生功成,莫不由乎此,故以阅众甫也。夫奔电之疾,犹不足以一时周;御风之行,犹不足以一息期。善速在不疾,善至在不行。故可道之盛,未足以官天地;有形之极,未足以府万物。是故叹之者不能尽乎斯美,咏之者不能畅乎斯弘。名之不能当,称之不能既。名必有所分,称必有所

由。有分则有不兼,有由则有不尽。不兼则大殊其真,不尽则不可以名,此可演而明也。夫道也者,取乎万物之所由也;玄也者,取乎幽冥之所出也;深也者,取乎探赜而不可究也;大也者,取乎弥纶而不可极也。逺也者,取乎缅邈而不可及也。幽也者,取乎幽㣲而不可覩也。然则道玄深大妙逺之言,各有其义,未尽其极者也。然弥纶无极,不可名细;㣲妙无形,不可名大。是以经云:字之曰道,谓之曰玄,而不名也。然则言之者失其常,名之者离其真,为之则窒其性,执之则失其原矣。是以圣人不以言为主,则不违其常;不以名为常,则不离其真;不以为为事,则不败其性;不以执为制,则不失其原矣。然则老君之文,欲辩而诘者,则失其㫖也;欲名而责者,则违其义也。故其大归也,论太始之原,以明自然之性,演幽冥之极,以定惑罔之迷。因而不为,损而不施,崇本以息末,守母以存子。贱夫巧术,为在未有,无责于人,必求诸己,此其大要也。而法者尚乎齐同,而形以检之。名者尚乎定真,而言以正之。儒者尚乎全爱,而誉以进之。墨者尚乎俭啬,而智以立之;杂者尚乎众羙,而总以行之。夫形以检物,巧伪必生;名以定物,理恕必失;誉以进物,争尚必起;矫以立物,乖违必作;杂以行物,秽乱必兴。斯皆用其子而弃其母,物失所载,未足守也。然致同涂而异至,合㫖而趋乖,而学者惑其所致,迷其所趋。观其齐同,则谓之法;覩其定真,则谓之名;察其纯爱,则谓之儒;鍳其俭啬,则谓之墨;见其不系,则谓之杂。随其所鍳而正名焉,顺其所好而执意焉。故使有纷纭愤错之论,殊趋辩析之争,盖由斯矣。又其为文也,举终以证始。本始以尽终,开而弗达,导而弗牵,寻而后既其义,推而后尽其理。善法事始,以首其论,明夫㑹归,以终其文。故使同趋而感?于事者,莫不美其兴言之始,因而演焉;异㫖而独构者,莫不说其

㑹归之征,以为证焉。夫涂虽殊,必同其归;虑虽百,必均其致。而举夫归致以明至理,故使触?而思者,莫不欣其思之所应,以为得其义焉。凡物之所以存,乃反其形;功之所以尅,乃反其名。夫存者不以存为存,以其不忘亡也;安者不以安为安,以其不忘危也。故保其存者亡不忘;亡者存,安其位者危,不忘危者安。善力举秋毫,善?闻雷霆,此道之与形反也。安者实安,而曰非安之所安;存者实存,而曰非存之所存;侯王实尊,而曰非尊之所尊,皆理之大者也。名号生乎形状,称谓出乎渉求。名号不虚生,称谓不虚出,故名号则大失其㫖,称谓则未尽其极。是以谓玄则玄之又玄,称道则域中有四大也。

韩非子主道篇曰: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故虚静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有言者自为名,有事者自为形。形名参同,君乃无事焉。故曰:君无见其欲,臣将自雕琢;君无见其意,臣将自表异。故曰: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贤去智,臣乃自备。故有智而不以虑,使万物知其处;有行而不以贤,观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群臣尽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贤而有功,去勇而有强。群臣守軄,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谓习常。故曰:寂乎其无位而处,寥乎莫得其所名。明君无为于上,群臣悚惧于下。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穷于智。贤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穷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穷于名。是故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臣有其劳,君有其成功,此之谓贤主之经也。

淮南鸿烈曰: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拆八?,髙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沌汨汨,浊而徐清。故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而弥于四海,施之无穷而无所朝夕,舒之幎于六合,卷之不盈于一

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柔而能刚。横四维而含隂阳,纮宇宙而章三光。甚淖而滒,甚纤而㣲,山以之髙,渊以之深,兽以之走,鸟以之飞,日月以之明,星辰以之行,麟以之游,鳯以之翔。

太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是故能天运地滞,轮转而无废,水流而不止,与万物终始。风兴云蒸,事无不应;雷声雨降,并应无穷。鬼出电入,龙兴鸾集,钧旋毂转,周而复帀。已雕已琢,还反于朴。无为为之而合于道,无为言之而通乎德,恬愉无矜而得于和,有万不同而便于性。神托于秋毫之末,而大与宇宙之总。其德优天地而合隂阳,节四时而调五行。呴俞复育,万物群生,润于草木,浸于金石,禽兽硕大,毫毛润泽,羽翼奋也,角觡生也。兽胎不㱩,鸟夘不殈,父无䘮子之忧,兄无哭弟之哀,童子不孤,妇人不孀,虹蜺不出,贼星不行,含德之所致。

夫太上之道,生万物而不有,成化象而弗宰。跂行喙息,蠉飞蠉动,待而后生,莫之知德,待之后死。莫之能怨。得以利者不能誉,用而败者不能非。収聚畜积而不加富,布施禀授而不益贫。周旋而不可究,纎㣲而不可勤。累之而不髙,堕之而不平。益之而不众,损之而不寡;斵之而不薄,杀之而不残;凿之而不深,填之而不浅。惚兮怳兮,不可为象兮。怳兮惚兮,用不屈兮。幽兮冥兮,应无形兮。邃兮洞兮,不虚动兮。与柔刚卷舒兮,与隂阳俛仰兮。葛仙公五千文经序曰:老君体自然而然,生乎太无之先,起乎无因,经历天地终始,不可称载。穷乎无穷,极乎无极也。与大道而轮化,为天地而立根,布气于十方,抱道德之至纯,浩浩荡荡,不可名也。焕乎其有文章,巍乎其有成功,渊乎其不可量,堂堂乎为神明之宗。三光持以朗照,天地禀之得生,乾坤运以吐精,髙而无民,贵

而无位,覆载无穷。是故八方诸天,普弘大道,开辟已前,复下为国师,代代不休,人莫能知之。匠成万物而不言我为玄之德也,故众圣所共宗,道尊德贵,夫莫之爵而常自然,惟老氏乎。周时复托神李母剖左腋而生,生即皓然,号曰老子。老子之号,因玄而出,在天地之先,无衰老之期,故曰老子。世人谓老子当始于周代,老子之号,始于无数之劫,窈窈冥冥,眇邈久逺矣。周室世衰,大道不行,西游天下。关令尹喜曰:大道将隐乎?愿为我著书。于是作道德二篇、五千文。上下经焉。

老君戒文云:老君生玄洪圣堂,尔时未有天地日月,手无所攀,足无所蹑,悬身而处,不堕不落,身著三光之衣,照于虗芒,如今日月之光也。混元皇帝圣纪序曰:原夫大道玄寂,理极无为,上德冲虗,义该众妙。是以精凝真一,非假物以称生,形结九空,不待有而成体。含神太混,毓粹幽原,怳惚帝先,希㣲至极,故能真融金阙,教?不言,恵涣玉京,慈光有物,二仪持以覆载,万品頼以滋荣,神?隂阳,功成造化,先天地而独立,后尘劫而无昧。

唐开元皇帝道德经序曰:昔在元圣,强著玄言,权舆真宗,启廸来裔,遗文诚在,精义颇乖,撮而指归,虽蜀严而犹病,摘其章句,自河公而或略。其余浸㣲,固不足数,则我玄元妙㫖,岂其将坠?朕诚寡薄,常感斯文,猥承有后之庆,恐失无为之理。每因清宴,辄叩玄关,随所意得,遂为笺注。岂成一家之说,但备遗阙之文。今兹绝笔,是询于众公卿臣庶,道释二门,有能起予?于卜商,针疾同于左氏,渴于纳善,朕所虗懐,茍副斯言,必加厚赏。且如谀臣自圣,幸非此流,悬市相矜,亦云小道。既其不讳,咸可直言,勿为来者所嗤,以重朕之不德。

唐呉筠玄纲论道篇曰:道者何也?虗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其大无外,其㣲无内。浩旷无端,杳冥无际。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混漠无形,寂寥无声。万象以之生,五行以之成。生者无极,成者有亏。生生成成,今古不移,此之谓道也。德者何也?天地所禀,隂阳所资,经以五行,纬以四时,牧之以君,训之以师。幽明动植,咸畅其宜。泽流无穷,群生不知谢其功;恵加无极,百姓不知頼其力。此之谓德也。然则通而生之谓之道,道固无名焉。畜而成之谓之德,德固无称焉。尝试论之,天地人物,仙灵鬼神,非道无以生,非德无以成。生者不知其始,成者不见其终。探奥索隐,孰窥其宗?入有之末,出无之先,莫究其朕,谓之自然。自然者,道德之常,天地之纲也。又曰:道德者,天地之祖;天地者,万物之父;帝王者,三才之主。然则道德、天地、帝王一也,而有今古浇淳之异,尧桀理乱之殊者,何哉?夫道德无兴衰,人伦有否泰,古今无变易,情性有推迁。故运将泰乎,则至阳真精,降而为主,贤良辅而奸邪伏矣。时将否乎,则太阴纯精,升而为主,奸邪弼而贤良隐矣。天地之道,隂阳有数,故理乱之殊也。所以古稼而今浇者,亦犹人幼愚而长慧也。婴儿未孩,则上古之含纯粹也。渐有所辨,则中古之尚仁义也。成童可学,则下古之崇礼智也。壮齿多欲,则季世之竞浮伪也。变化之理,世俗之宜,故有浇淳之异也。核其所以,原其所由,子以习教而性移,人以随时而朴散。虽然,父不可不教于子,君不可不理于人。教子所于义方,理人在于道德。义方失,则师友不可训也;道德䘮,则礼乐不能理也。虽加以刑罚,益以鞭楚,难制于奸人贼子矣。是以示童儿以无诳,则保于忠信;化时俗以纯素,则安于天和。故非执道德以化人者,未闻其至理也。

唐陆希声道德经传序曰:大道隐,世教衰,天下方大乱。当是时,天必生圣人,圣人忧斯民之不底于治,而扶衰救乱之术作,周之末世其几矣。于是仲尼阐三代之文以扶其衰,老氏据三皇之质以救其乱,其揆一也。葢!仲尼之术兴于文,文以治情;老氏之术本于质,质以复性。性情之极,圣人所不能异。文质之变,万世所不能一也。易曰显诸仁,以文为教之谓也。文之为教,其事彰,故坦然明白。坦然明白,则雅言者详矣。易曰藏诸用,以质为教之谓也。质之为教,其理㣲,故深不可识。深不可识,则妄作者众矣。夫惟老氏之术,道以为体,名以为用,无为无不为,而格于皇极者也。杨朱宗老氏之体,失于不及,以至于贵身贱物。庄周术老氏之用,失于太过,故务欲绝圣弃智。申、韩失老氏之名,而?于苛缴刻急。王何失老氏之道,而流于虗无放诞。此六子者,皆老氏之罪人也。而世因谓老氏之指,其归不合于仲尼。故訾其名则曰槌提仁义,绝灭礼学。病其道则曰独任清虗,不可以为治。於戏。世之迷其来逺矣。是使老氏受诬于千载,道德不行于当世。良有以也。且老氏本原天地之始,历陈古今之变,先明道德,次说仁义,下陈礼学之失,刑政之烦,言其驯致而然耳。其秉要执本,在乎情性之极,故其道始于身心,形于家国,终于天下,如此其备也。而惑者尚多云云,岂不谓厚诬哉。昔伏羲氏画八卦,象万物,穷性命之理,顺道德之和。老氏亦先天地,本阴阳,推性命之极,原道德之奥。此与伏羲同其原也。文王观太易九六之动,贵刚尚变,而要之以中;老氏亦察太易七八之正,致柔守静,而统之以大。此与文王通其宗也。孔子祖述尭舜,宪章文武,导斯民以仁义之教。老氏亦拟议伏羲,弥纶黄帝,冐天下以道德之化。此与孔子合

其权也。此三君子者,圣人之极也。老氏皆变而通之,反而合之,研至变之机,探至精之归,斯可谓至神者矣。而王弼以为圣人与道合体,老氏未能体道,故阮籍谓之上贤亚圣之人,葢同于辅嗣,岂以老氏经世之迹,未足充其所言耶?斯不然也。於戏!圣人之在世也,有有迹,有无迹。故道之不行也,或危身历聘,以天下为其忧;或藏名飞遯,示世故不能累。有迹无迹,殊途同归。斯实道义之门,非徒相反而已。然则仲尼之所以出,老氏之所以处,老氏之所以黙,仲尼之所以语葢,屈伸隐显之极也。二子安能识之哉?司马迁统序众家,以道德为首,可谓知本末矣。班固作古今人表,乃诎老氏于第三品,虽其名可诎,而道可贬乎哉?於戏!老氏之术,见弃于当代久矣,斯数子者之由也。且仲尼亲见老氏,叹其道曰:犹龙乎。从之问礼,诚无间然。著在记传,后世不能探其意,是以异端之说纷然。盖迷之者不穷其源,故非之者不尽其致。噫斯传之不作,则老氏之旨或几乎息矣。今故极其致,显其㣲,使昭昭然与群圣人意相合。有能体其道,用其名,执古以御今,致理如反掌耳。自昔言老氏术者,独太史公近之,为治少得其道,唯汉文耳。其他皮傅诡说,皆不足取。云笈七籖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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