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孝顺皇帝纪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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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孝顺皇帝纪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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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建元年春正月甲寅,大赦天下,赐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笃隆不能自存者粟,人五石;贞妇人帛三匹。辛未,皇太后阎氏崩。
辛巳,太傅冯石、太尉刘喜以阿党权免,司徒李邵以疾疫策罢。
二月甲申,葬安思阎皇后。
丙戌,太常桓焉为太傅,大鸿胪朱宠为太尉,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凡三公居位或不书,史失之也。封尚书郭镇为定顚侯。
是时,司?校尉虞诩紏正邪枉,无所廻避。中常侍张防等专权纵肆,诩奏免之。防遂?诉诩等作威福,帝怒,下诩狱。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等知诩以忠获罪,乃相率请诩,上引见之。程、贤曰: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常疾奸臣,知其倾国。今即位而自为,何以非先帝乎!司?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无所廻避,反拘系常侍张防,?罪明正,䧟构忠良。今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出诩收防送狱,以塞天变。时防直上后,程叱防曰:奸臣张防,何不下殿!即趋东厢。上召问诸尚书,尚书贾服素与防善,遂调尚书奏诩,会赦,以赎罪免死。
秋,九月,有司奏: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为司隷校尉虞诩诃叱左右,谤讪大臣,妄造不祥,干乱悖逆。王国等皆与程党,久留京都,益其骄溢。诏免程等,徙为都梁侯。程怨恨,封还印绶,更封为宜城侯。
冬十月辛巳,天下囚减死一等,徙戍边;亡命赎罪各有差。
丁亥,司徒朱伥以疾疫罢。司空陶敦有罪免,光禄勲许敬为司徒,廷尉张晧为司空。
甲辰,诏曰:朕以不德,统承大业,虐气流行,厉疾为灾。重以水潦,秋稼漂没。每州郡所出,恻然自刻。其令当输今年租者,一切勿责。二年春二月,鲜卑冦辽东。三月戊申,诏征南阳樊英、江夏黄琼、会稽贺纯、广汉杨厚。
英字季齐,南阳鲁阳人也,隐居教授,受业者自西方至。安帝时,博士公车征,皆不至,及于是时,又固辞,疾笃,乃诏郡县礼致之。英既至,天子为设坛席,筵问得失,世拜五官中郞将,遂称疾笃,赐告归。复追下诏,以光禄大夫居在所县,赐谷千斛,常以八月存问高年,时致羊酒,如前世故事。英辞让不受,有诏喻旨勿听。
英居家有法度,笃于乡里。自陈寔之徒,少时从英。英常病卧便坐,妻遣婢拜问疾,英下床答拜。寔问之,英曰:妻,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又有邻人子止英家,每醉,呴呼曰:其父临死,以相委属。故收养之。寔常以此称焉。
公?大臣多荐江夏黄□之贤,于是公车征□至,即称疾不进。有司劾以不敬,诏下县次引致。琼不得已,前就征拜。侍中贺纯、杨厚亦笃行士。
夏,六月,乙酉,改殡皇妣李氏,追尊曰恭愍皇后。初,皇妣以宫人得幸于安帝而生上,阎后妬之,赐鸩死于城北。上即位,左右以闻,上嘘唏发哀,乃亲到瘗所,号咷断绝。
秋,七月,丙戌朔,日有蚀之。
西域长史班勇请兵击焉耆,汉发河西四郡兵三千人诣勇。炖煌太守张朗有罪,欲以功自赎,即便宜领诸郡兵出塞。初,勇发诸国兵,使龟兹、鄯善自南道入,勇将诸郡兵率车师六国兵自北道入,会张朗,乃要俓自尉黎入。焉?王请降于朗,既而不出,汉兵罢还,焉?王卒不加诛。汉以两将不和,皆征免,故勇不论。三年春正月丙子,京师、汉阳地震,屋压杀人。乙未,诏曰:京都地动,汉阳尤甚,加以比年民饥,夙夜祗懔,群公?士,其深思古典,有以消灾复异,救此下民。忠信嘉谋,靡有所讳。其勿收汉阳今年田租。
秋七月丁酉,茂陵园火。九月,鲜卑冦渔阳。
十二月乙亥,太傅桓焉以辟召非其人免。四年春正月丙寅,大赦天下。
丙子,帝加元服,赐公?已下、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笃癃不能自存者帛,人一匹。
五月,汉阳都尉献大珠。诏曰:海内有灾,太官减膳,都尉不宣扬本朝,而献珠求媚,今其封还。
?宏曰:夫饥而思食,寒而欲衣,生之所资也。遇其资,则粳粮缊袍快然自足矣。然富有天下者,其欲弥广,虽方丈黼黻,犹曰不足,必求河海之珍,以充耳目之玩,则神劳于上,民疲于下矣。夫万物之非能自止者也,上之所为,民之凖的也。今以不止之性而殉凖的于上,是弥而开之,使其侈竞也。古之帝王不为靡丽之服,不贵难得之货,所以去华竞以嘿止喧也。夫上苟不欲,则物无由贵,物无由贵,则难得之货息;难得之货息,则民安本业;民安本业,则衣食周,力任全矣。夫不明其本而禁其末,不去其华而密其实,虽诛杀日加,而奢丽逾滋矣。
秋八月,丁巳,太尉朱宠、司空张皓以隂阳不和免。
癸酉,大鸿胪厐参为太尉,太常王龚为司空。
冬,十一月,司徒许敬策免,宗正刘俊为司徒。
朱宠,字仲威,京兆杜陵人也。初为颍川太守,表孝悌儒义,理?狱,抚孤老。功曹、主簿皆选明经有高行者。每出行县,使文学祭酒佩经书前驱,顿止亭传,辄复教授,周旋阡陌,观课农桑,吏安其政,民爱其礼。所至县界,父老迎者常数千人。宠乃使三老御车,问人得失,百姓翕然,治甚有声。
宠以正月岁首宴赐群吏,问公曹吏郑凯曰:闻贵郡山川多产竒士,前贤徃哲,可得闻乎?对曰:鄙郡炳嵩山之灵,受中岳之精,是以圣贤龙蟠,俊乂凤集。昔许由、巢父耻受尧禅,洗耳河濵,重道轻帝,遁世高跱。樊仲父者,志洁心遐,耻饮山河之功,贱天下之重,抗节㕘云。公仪、许由,俱出阳城。留侯张良奇谋辅世,玄算入微,济生民之命,恢帝王之略,功成而不居,爵厚而不受,出于辅成。胡元安体曾参之至行,履乐正之纯业,䘮亲泣血,骨立形存,精诚洞于神明,雉兎集其左右,出于颍阳彪义山。英姿秀伟,逸才挺出,究孔圣之房奥,存文武于将坠,文丽春华,辞蔚藻缋,出于昆阳杜伯夷。经学称于师门,政事熈于国朝,淸身不苟,有于陵之操,损己存公,有公仪之节。以荣华为尘埃,以富贵为厚累,草庐蓬门,藜藿不供。出于定陵宠曰:太原周伯况、汝南周彦祖,皆辞征聘之宠,隐林薮之中,淸迈夷齐,节拟古人,恐贵郡之士,未有如此者也。凯对曰:此二贤但让公?之荣耳。□许由不受尧位,樊仲父不屈当世,以此准之,不以远乎
宠。征入为大鸿胪,拜太尉。自为宰相,数抗直言。虽为三公,卧布被,仅能覆身。食脱粟米,藜藿不厌。子弟同衣而出,并日而食。将薨,遗其子曰:吾本寒贱诸生,才非周干,横受朝恩,位过其任,不能竭身报国,负责深重。身没之后,百僚所赙赠,一无所受。素棺殡殓,疏布单衣,无设绂冕。殓毕,便以所有车牛夜载䘮还鄕里。勿告群僚,以密静为务。
许敬字鸿?,汝南平舆人也。为吏,有诬君者,会于县令坐,敬拔刀断席曰:敬不忍与恶人连席。由是知名。举茂才,除南昌令,以土地卑湿,不可迎亲,亲老则弃官归供养。辟司徒府,稍迁江夏、沛相。自光禄勲入为司徒。敬以臧否为己任,仕于和、安之间,当窦、邓、阎氏之盛,直道而进,无所屈挠。三家既败,多有染污者,敬居然自适,引谤不及己,当世以此奇之。五年春正月,疎勒。大宛莎车王遣使贡献。夏四月。京都旱。
冬十月丙寅。天下系囚皆免死一等。徙边戍。六年无事。阳嘉元年春正月乙丑。立皇后梁氏。赐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
后梁商女也。初。梁竦中子雍生商。商袭父爵为乗氏侯。商生三男四女,长曰兾,次曰不疑,次曰蒙。长女田,次姫,即后也。次阿重。后生有光影之祥。及长,好史书,治韩诗,大义略举,以列女图,常在左右,宗族中外,咸敬异焉。商谓诸弟子曰:我先人镇抚西河,全济生民,使免虎口之害,所活者不可胜数,而大位不究。夫积德之报不及其身,必流福子孙,当因此女兴邪?选入掖庭,相工茅通见之,惊曰:此所谓日角□月,相之极贵,臣未甞见之。于是以为贵人,拜商侍中、屯骑校尉。贵人有宠,从容言于上曰:阳以博施为德,隂以不专为义,盖螽斯之福,则百祚之兴也。愿陛下思天行之普逹,均贯鱼之次序,使小妾得免罪谤之累。于是上愈嘉之,亲宠益固。三月,庚辰,大赦天下。
夏,四月,有司依旧加梁商位特进,増国土。商上书让曰:禄命过厚,受祖考多福,又托日月末光。以斗筲之材,乗君子之器,惧有负乗之累,不守历世之荣,诚不如旧制,与左贤同科。书十余上,帝辄敦喻之。商又上书让校尉曰:臣托椒房,被䝉荣宠,兼官二职,非材所堪。受宠战栗,惊惧惶戚,不遑宁处,披露赤诚,敢遂狂狷。谨上屯骑校尉印绶。上乃许焉,以特进就第,赐安车驷马。顷之,拜执金吾。
冬十月,望都狼食数十人。本志曰:言之不从,则有毛虫之孽。京房易曰:君无道,害将及人,去之深山全身,厥灾狼食人。申酉,诏天下死罪囚减罪一等,亡命赎罪各有差。鲜卑冦辽东。
十一月丁未,东平王敞薨。敞有孝行,䘮母三年如礼,诏书增户五千。
是时长吏数易,去就烦费。尚书左雄上疏曰:臣闻柔逺能迩,莫大宁民;宁民之务,莫重用贤。是以臯繇对禹,贵在知人。安人则惠,黎民怀之。
昔三代垂统,封建侯伯,世位亲亲,民用和睦。宗周既灭,六国并秦,抗儒泯典,革除五等郡县,设令封豕黎民。大汉受命,蠲其苛政,寛以三章,抚以因循,至于文、景,天下康乂,诚由玄靖渊嘿,使万民不扰也。宣帝兴于侧陋,知世所疾,综名核实,赏罚必行。刺史首相初拜,辄亲见问之,观其所由,退而考察,以质其言。常叹曰:民所以安而无愁者,政平良吏也。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民知不久则诈以求过,故二千石有治能者,辄以玺书勉励,増秩赐金,爵至封侯。公?时?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故能降来仪之瑞,建中兴之功。
汉元至今,三百余载,俗浸凋弊,巧伪滋萌,下饰其诈,上肆其残,列城百里,转动烦数,以杀害为贤,以循理为劣,以聚歛为办,以修己为弱。髠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冦,税之如狼。监司相望,见非不举。观政于亭传,责成于耳目,言善不称德,论功不核实,虚诞者获祐,束修者见黜。或因罪而致高,或处危以成名。所以天灾屡降,治道未宁,皆由于此也。
臣愚以为长吏理绩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王制,锢之终身,虽赦令不在齿列,必竞修善政,亲抚百姓,率土之民,各宁其所。追配文宣中兴之轨,流光垂祚,永世不刋。于是复伸无故去官之禁。
闰月壬子,恭陵庙灾。
北海人郞顗上书曰:臣闻天垂诫,地见灾异,所以谴告人主克己修德也。故应天以诚而不以言,导下以躬而不以刑。顷者宫殿官府,多所治饰。昔盘庚迁殷,去奢即俭;夏后卑宫,尽力以致美。愚以为诸所缮治,事可减省,以恤贫民,以赈孤寡,天之意也,人之愿也。陛下躬亲庶事,诏书每下,广开不讳之路,以天下为忧,百姓为念,而不数见公?,责以政事,诚优游养德之道也。然三公者,调和隂阳,仪刑百寮。今水旱连年,五谷不登,不能忧也;官失其序,庶事不治,不能正也。但迟廻偃仰,称病自逸,忘天下之忧,甘燕安之乐,岂不谬哉!尚书问状,顗对,多言数术占候之事。大旨以三公非其人,将有饥馑、水旱、地震、盗贼之变。其后海贼攻会稽,而青、徐盗贼起,西羌反。明年四月,京师地震,其夏大旱,略如其言。
华峤曰:汉之十叶,王莽篡位,闻道术之士西门君惠、李守等多称䜟云刘秀为天子,自光武为布衣时数言此,及后终为天子,故甚信其书。郑兴以忤意见疎,桓谭以远斥忧死。及明、章二帝,祖述此意,故后世争为图讳之学,以矫世取资。是以通儒贾逵、马融、张衡、朱穆、崔寔、荀爽之徒,忿其□此奏,皆以为虚妄不经,宜悉收藏之。惟斯事深奥,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而抃云天之历数,隂阳占候,今所宜急也。占候术数,能仰瞻俯察,叅诸人事,祸福吉凶既应,引之教义,亦有著明。此盖道术之有益于后世,为后人所尚也。二年夏四月丁丑,封虎贲中郞将兾为襄邑侯。执金吾商上书陈让,辞意恻至,书十余上,上遂听许,
爵阿母宗娥为山阳君。尚书左雄谏曰:臣闻高帝约,非刘氏不王,非功臣不封。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皆有地震之异。永建二年,封隂谋之功,又有日蚀之变。通道术之士,咸归于封爵不时之咎。方今靑、徐饥馑,盗贼未息,陛下乾乾劳思以济民,宜淸净无为,以求天意,诚不应追录小恩,以亏大典。上不从。
雄复谏曰:臣闻君莫不好忠正,恶䜛䛕,而臣莫不以忠得罪,以䜛得幸。盖忠言难入,䜛言顺耳,易从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恶也。是以世俗为忠者少,而习䛕者多,故令人主数闻其美,稀知其过,迷而不悟,至于危亡。臣伏见尚书故事,无乳母赐爵之制。唯先帝时,阿母王圣为野王君,造生䜛贼废立之祸,生则为天下所咀嚼,死则为海内所共快。桀、纣贵为天子,而庸仆恶以为比,以其富而无义也。夷、齐贱于匹夫,而王侯争与为?,以其贫而有德也。今阿母躬蹈俭约,以身率下,群僚蒸庶,莫不向风,而与王氏并同爵号,惧违本操,失其常愿。愚以为人心不相逺,其所不安逺近一也。王圣之祸,未绝于口,倾覆之势,危于垒卵。臣请?以钱千万给阿母,内可以尽恩爱之亲,外可以不为吏民之所怪也。上遂不从。雄字伯豪,南阳沮阳人也。居贫好学经,常以服勤不足学,足学者懈怠,宜崇经术,缮治太学。既为尚书而陈之。帝从其言,更増弟子科,除儒者为郞百余人。
雄上言曰:郡国孝廉,古之贡士,出则宰民,宣协风教,□其面墙,无以施化,招灾致祸,为害不细。孔子曰:四十而不惑。礼,四十强而仕。请自今孝廉不满四十,不得察举,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文吏试牋奏,覆之端门,练其虚实,以观异能,以美风俗。有不承科,正其罪法。帝从之。诏郡国孝廉年四十已上,考德行,试其经,奏其茂才异行如颜渊、子奇,不拘年齿。
今举孝廉徐淑年未满限,台郞诘之,对曰:诏书有颜渊、子奇,不拘年齿,是以本郡以臣充选。郞不能屈。雄诘之曰:昔颜渊、子奇问一知十,孝廉问一知几邪?淑无以对,乃却归。郡守坐免。时郡国守相坐举者百余人。
初,明帝时,政严事峻,九?皆鞭杖。雄上言曰:九?位亚三事,班在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动有庠序之仪,加以鞭杖,诚非古典。上即除之。
?宏曰:夫谋事作制,令以经世训物,使必可为也。古者四十而仕,非谓弹冠之会,必将是年也。以为可事之时,在于强盛,故举大限以为民表。且颜渊、子奇,旷代一有,而欲以斯为格,岂不偏乎?己亥,京都地震。
五月庚子,诏曰:朕以不德,统奉洪业,无以承顺乾坤,协和隂阳。灾眚屡见,咎征仍彰,群公?士,将何以匡辅朕之不逮,奉答灾异。灾异不空设,必有所应。其各举敦朴士一人,直言厥咎,靡有所讳。汉中李固对曰:
愚以为天不言,以灾异为谴告。政之治乱,主之得失,皆上帝所伺而应以灾祥者也。王者父天母地,体其山川。今日蚀地动,山崩昼晦,主将安立?物将安寄?昔江京之奸,祸及骨肉,至令陛下幽废,亲履艰难。天诱其衷,陛下龙兴,海内莫不忻恱。实有霈然改图,抑退权臣,询求善政,以顺天意。夜而得之,坐而待旦。今则不然,政令纷纭,以复倣蹈前轨矣。臣伏在草泽,痛心疾首,诚以陛下圣德应期,实当嘉会,反衰弊之政,弘中兴之美,其功甚易,譬犹指掌。
臣闻善罚不如善政,善赏不如善教,善教之道,宜从内起。昔周宣、孝文,中兴之主也,皆改华服,霈然易规,乃能移风易俗,及之于古。今封阿母,恩赏太过;常侍近臣,威权太重。臣案图书,灾异之发,亦以为然。今宜斥退邪佞,投之四裔,引纳方□,令在左右。陛下亲发德音,以招群俊,临御座,见公卿,言有称意,即时施行,显拔其人,以旌忠善。则陛下日有所闻,忠臣日有所献,君臣相体,上下交泰。阿保虽有大功,勤劳之恩,可赐以货贿,传之子孙,列土分爵,实非天意。汉兴已来,贤君相继,岂无保乳之养?非不宠贵之,然上畏天威,俯察经典,不可故不封也。
梁氏子弟群从征为列侯,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妃后之家所以少有存全者,非天性皆然,但坐权宠太过,天道恶乃也。
天有北斗,所以斟酌元气。帝有尚书,所以出纳王命。□赋役平均,则百姓以安;万机不治,则天下以乱。今陛下所共治天下者,外则公?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危则同其祸。由是观之,权柄不可不愼,号令不可不详。
夫人君之有政,犹水之有隄防。隄防完全,虽遭雨水霖潦,不能为变。政教一立,暂遭凶年,不足为忧。诚令隄防穿漏,万夫同力,不能复救;政教一坏,贤智驰骛,不能复还。今隄防虽坚,渐有孔穴。譬之一人之身,本朝者心腹也,州郡者四支也。心腹痛则四支不举,故臣之所忧,在腹心之疾,非四支之患。臣以为坚隄防,务政教,先安心腹,?理本朝,虽有冦贼水旱之变,不足介意也。诚令隄防坏漏,心腹有疾,虽无水旱之灾,天下固不可不忧矣。
臣父故司徒臣郃,受先帝厚恩,子孙不敢自比于余?,故敢依图书,悉心以对,不敢虚造。扶风马融独对曰:
臣闻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夫隂阳刚柔,天地所以立也。取仁于阳,资义于隂,柔以施德,刚以行刑,各顺时月,以厚群生。帝王之法,天地设位,四时伐序。王者奉顺,则风雨时至,嘉禾繁植;天失其度,则咎征并至,饥馑荐臻。今科条品制禁令,所以承天顺民者,备矣悉矣,不可加矣。然而不平之効,犹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屡闻恩泽之声,而未见惠和之实也。
今从政者变忽法度,以杀戮威刑为能,咸问其国首相及令长何如。其称之也,曰:太急。其毁之也,曰太缓。夫急致寒,缓致燠,二者罪同,而论者许急,此隂阳所以不和也。复之之道,审察缓急之谤,举钧同寒燠之罪罚,以崇王政,则隂阳和也。好恶既明,则宰官之吏知所避就。又正身以先之,不严以莅之,不变,则刑罚之失,知为善之必利,为恶之必害,孰能不化,则官良矣。
臣闻洪范八政,以食为首;周礼九职,以农为本。民失耕桑,饥寒并至,盗贼之原所由起也。古之足民,仰足以养父母,俯足以畜妻子,然后敦五教,宣三德,则嘉之化可致也。夫足者,非能家给而人足,量其财用,为其制度,故嫁娶之礼俭,则婚姻以时矣;䘮制之礼约,则终者掩藏矣;不夺其时,则农夫不失矣。夫妻子以累其心,产业以重其志,舍此而为非者,虽有必不多矣。今则不然,此盗贼所以不息。诚使制度必行,禁令必止,则士者不滥法式之外,百工不作无用之器,商贾不通难得之货,农夫不失三时之务,安所业,则盗贼消除,灾害不起矣。太史张衡对曰:
臣闻政善则休祥降,政恶则咎征见。苟非圣人,或有失误。昔成王疑周公而大风拔树木,开金縢而反风至,天人之应,速于影响。故称诗曰:无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间者京都地震,雷电赫怒。夫动静无常,变改正道,则有奔雷土裂之异。
自初举孝廉,迄今二百岁矣,皆先孝行,行有余力,始革文法。辛卯,诏以能宣章句奏案为限,虽有至孝,犹不应科。此弃本而就末。曾子长于孝,然实鲁钝,文学不若游、夏,政事不□冉、季。今欲使一人兼之,苟外可观,内则必有阙则违选举孝廉之至矣。且郡国守相,割符宁境为大臣,一旦免黜十有余人,吏民罢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际,公私放滥,或临政涖民,为百姓取便,而以小过免之,是为夺人父母,使嗟号也。
又察选举,一任三府,台阁秘密,振暴于外,货赂多行,人事流通,令真伪浑淆,昬乱淸朝。此为下陵上替,分威共德。灾异之兴,不亦宜乎!
易不远复,论不惮改,朋友交接,且不□过,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为公者乎!中间以来,妖星见于上,震裂著于下,天诫详矣,可谓寒心。明者消祸于未萌,今既见矣,修政恐惧,则转祸为福矣。
上览众对,以李固对为第一,诸常侍悉叩头谢罪,朝廷肃然,
拜固为议郞。权臣皆切齿于固,将加之罪,朝中名臣黄□等深救解之。岁中,梁商请为从事中郞。商以后辅政,柔和自守,内竖乱政,不能有所裁。固奏记于商曰:今四海云扰,背义趋利,父劝其子,兄勉其弟,皆先论价而后定位。夫致一贤则国頼其功,招一恶则天下被其害。数年已来,妖恠屡起,宫省之中,必有隂谋。将军位尊世重,诚令王政一整,必享不朽之福。商不能用。
戊午,太尉厐参、司空黄龚以灾异免。
六月,太常孔扶为司空。
丁丑,洛阳宣德亭地坼八十五丈。本志称李固曰:隂?专恣,将有分坼之象。其后中常侍专权,忿争之应也。
八月己巳,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冬十月,初随月律作应钟。三年夏戊戌,大赦天下。赐民爵,八十已上米,人一斛,九十已上帛,人二匹,絮三斤。秋七月,羌冦濮阳。
冬十一月,羌冦武都。
壬寅,司徒刘恺、司空孔扶以灾异免。
己巳,大司农黄尚为司徒,光禄勲王卓为司空。四年春二月丙子,诏曰:自今中官得以养子为后。
夏四月甲子,太尉施延以选举贪污免。
戊寅,执金吾梁商为大将军,故太尉厐参为太尉。
商推诚实,不为华饰甞病,多藏厚亡,为子孙累。故衣裘车马供用而已。租俸赏赐分与昆弟故旧。虚心下士,门无停賔。俭约,宗族亲戚莫敢犯禁。朝廷由是敬惮之。在位所辟召,皆四海英俊。其所招引推进,如李固、周举等数十人。
时魏郡霍谞舅宋光为人所诬,引,刋定诏书,系洛阳狱,考讯楚毒。谞年十五,奏记于商曰:谞闻春秋之义,原情定罪。传曰:人心不同,其□面焉。斯盖谓其天下窊隆广狭高卑之形耳。至于鼻从目横,眉在眼上,未有不然者。人心异者,刚柔舒急倨敬之间,至于趣利避害,畏死乐生,亦复同也。谞与光骨肉之亲,义有相隐,言光?结,未有可信,请以人情平之。光衣冠子孙,径路平易,位极州郡,日望徴辟,亦无瑕秽纎介之累。无故刋定诏书,欲何救解?就有所疑,当以道理求便,安能触冒死祸,以解㣲细?譬诸附子疗饥,酖毒止渇,未入腹胃,喉咽已绝,岂可为哉!光不定制书,情既可原,台阁执事,知而不治。吁嗟紫宫之门,泣血两观之下,伤和致灾,为害滋甚。明将军德盛位尊,人臣无二,言行动天地,举措移隂阳。诚肯留神省察,沛然信理,必有于公高门之福。和气立应,天下幸甚。商嘉谞辞意,即奏原光罪。
闰月丁亥,日有蚀之。
十二月甲寅,京都地震。诏百寮上封事,靡有所讳。永和元年
春正月己巳,大赦天下。
诏问公?、北鄕侯宜加谥,列昭穆与木主否?群寮皆谓宜加谥。司?校尉周举议曰:北鄕侯本非正统,奸臣所立,立未逾岁,年号未改,皇乾不祐,大命夭昬。孔子作春秋为制,王子猛不称崩,鲁子野不书葬。北鄕无他功德,以王礼葬,于事巳崇,不宜称谥。上从之。
夏四月壬寅,追号皇后母开封君。
冬十月丁未,永福殿火。
丙子,太尉厐参以久病䇿罢,故司空王龚为太尉。十月,武陵太守王蛮夷望上恩,请入贡比汉民,议者以为可听。尚书令虞诩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以蛮夷兽心,贪婪难整,是故羁縻绥抚,受而不逆,叛而不追。今赋而税之,必有怨叛;叛而伐之,必复兴士众。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必有后悔之不追。上不从。
诩字升?,陈国武平人。祖父经,为狱吏,常然于公之治狱。及诩之生,经曰:吾虽不能及于公,子孙可至九?。故字曰升卿。少失父母,与祖父母居。年十三,通尚书。国相见而奇之,欲以为吏。诩曰:祖母年九十,居贫,非诩无以供养。乃止。二年春,武陵蛮夷以贡非旧约叛。
三月乙卯,司空王卓薨。丁丑,光禄勲郭乾为司空。夏四月丙申,地震。
五月癸丑,山阳君宋妖有罪,归里舍。
秋七月,日南蛮反。交阯刺史樊演出讨,失利,冠遂攻掠郡县。上甚忧之。议者宜遣大将军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救。
大将军从事中郞李固议曰:荆、扬安稳,发其吏救之可也。今荆、扬盗贼盘结,武陵、南郡夷未集,长沙、桂阳数被征发,难复扰动,其不可一也。兖、豫之民,间万里征役,无有还期,恐十五万户不得一士,郡县迫促,惧有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如有瘴气,恐死者十四五,必道路奔散不能禁。其不可三也。士卒比到,万里疲劳,不可复?,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日五升,用米十万斛,尚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自致费但□。此其不可五也。设使军到,死亡者众,不足当复益发,此为刻割心腹而乐四支,其不可六也。今二郡徒叛,还自相攻,但坐征发之故,何况乃发四州赴万里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郞将尹就使益州,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因其民困,旬月破灭殄尽。此发将无益之効,州郡不可任之验也。可但选有勇略仁惠以为刺史、太守,勿与争锋,以恩信招来,赦杀伤之罪,以息发军。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及张乔前在益州,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也。文帝遣冯唐即赦魏尚云中太守,就拜楚龚舍为泰山太守。祝良等可用,皆宜即拜便道之官。于是拜祝梁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太守,二郡即安。
冬十月,行幸长安,祀陵庙。丁卯,京师地震。三年春二月乙亥,京师地震。
夏闰月己酉,京都地震。
秋八月乙卯,太白昼见。本志以为大将军梁商父子贵盛之象也。
己未,司徒黄尚以灾异罢。
九月癸酉,光禄刘寿为司徒。
十二月戊申,日有蚀之。会稽九郡以闻,京师不见。
后汉孝顺皇帝纪卷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