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江东论事书吴孝宗

与张江东论事书吴孝宗

昨日辱谕，以欲敦遣王安国，而有所不可者，试为合下评之。窃以安国虽江西人，而其父乃葬江东。今之应进士诸科举，皆以坟墓为据，使安国若江东应举，无有不可，岂有可以应举而不可以敦遣哉？矧安国未甞，身居江西，其应举则在淮南及开封府。今纵使江西举之，亦不过按虚籍耳。非安国身居江西，其在江西应举也，合下又谓近人多举安国，今更从而举之，则为诡随，且必取笑。此又失之矣。夫自昔称贤，如孟、荀、杨、韩之属，前人已诵之矣，而今人又从而诵之，虽合下亦晓夜与今人同诵也。然未甞见合下以诡随取笑为疑焉。昔之贤乎，其已死矣，与人同诵而不疑，及方今生在之贤，则疑而不敢与人同举，则是合下勇于诵死贤，而怯于举生贤也。人之好贤，死生如一，今诵死则勇，而举生则怯，则是凡谓贤者，特利于死后，而不利于生在时也。特可俟其死后论之以为美谈，而不可及其生在时举之以为实用也。此何谓哉。为合下计者。问安国贤不贤尔。不当问其曽有人举也。抑不知合下谓安国果贤耶。果不贤耶。不贤则合下自不当议之。如以为贤合下之举。是举贤也。夫举贤则贤者尽喜。既尽喜矣。尚安有笑。则笑者必是不贤也。苟得贤者喜矣，尚何暇虑不贤者笑哉。况贤者喜则不贤者笑，又理适然也。古之人见一善则争先为之，惟恐在后，未闻有虑取笑而止者。如使善人每作一善，必先虑不贤笑，则仆恐善人有见善而不为者矣。且安国之名，其著者乆，非是近人未举时，天下不知，及举然后始知也。然则安国之贤，不?自近人，而合下又何以诡随取笑为始见信而见用也？今则不然，甲既唱而乙与丙曰：吾恐诡随而取笑。则贤者老死于岩穴之中，而人主宰相有不开不悟乎庙堂之上矣。惟合下裁之。孝宗之于安国，相爱最厚，合下所知也，而孝宗不以私党自嫌者，犹前志也。合下之爱孝宗，亦可谓深矣。傥事有秋毫于不义，而固劝合下使为之，则孝宗之罪何诛？惟明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