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二十九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二十九

三月壬子朔，宴中书门下、翰林学士、文武常参官、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剌史、诸军校、百夫长已上、外国蕃客于大明殿。　上谓宰相曰：天下无事，良辰宴饮，无辞尽醉。饮毕，以虗爵示群臣。宰相言饮酒过度，恐有失仪之责。上召权御史中丞滕中正?而谓曰：今日宴㑹，盖以君臣相遇为楽。朕赐酒，欲其欢洽，苟小有失仪，卿可勿举劾也。既罢，因召渤海都指挥使大鸾河慰抚乆之，谓殿前都指挥使刘延翰曰：鸾河，渤海豪将，投身归我，朕甚嘉之。夷戎之俗，以射猎驰逐为乐，待秋凉，当与马数十匹，令出游猎，以遂其性。仍赐酒及钱十万。鸾河，渤海之酋帅也。上征并、汾，首率小校李勲等十六人、部族三百骑来降。　上怜其忠顺，故有是赐。是日，以河决将塞，命翰林学士宋白乗传诣白马津，以一太牢沈祠加璧。

甲寅，诏曰：盖闻刑者不可复属，死者不可复生，故三聴行诛。圣人之所至慎；一成不变，君子之所尽心。朕勤恤兆民，哀矜庶狱，每至三伏炎烝之际，隆冬寒沍之时，未甞不念彼圎扉，悯兹徽纆。而猾胥奸吏，弄法舞文，或苛虐以立威，㦯稽留而不决，挠宪令之纲纪，伤　天地之和平，而欲百姓阜安，四时顺序，其可得乎？应天下繋囚，宜令逐䖏州府军、监，每十日一具所犯事由、收禁月日闻奏，仍委刑部纠举。

乙卯，日本国僧奝然与其徒五六人，自其国至，进铜器十余事，并本国职贠、古今年代纪各一卷。奝然衣绿，自云俗姓藤原氏，父为真连。真连者，其国之五品官也。奝然善书扎，与中国无异，而不通华言。问其土风，但书以对云：

国有五经及释氏经教，并得自中国。有白居易集七十卷。五榖果实，四时寒暑，大抵?中国，多米而少麦，交易用钱，其文曰乹文。大寳无槖駞，有水牛、驴、羊及犀象。

产丝蚕织绢，薄致可爱。楽有中国及高丽二部。国东邻海岛，夷人所居，身面?有毛。其东则大海无际，东粤则产黄金，西别岛生白银。为国贡赋。国王以王为姓，年号天地元，管六十八州。土地广而人民少，寿百余歳者徃徃有之。其国王传袭，今六十四丗矣。文武僚吏亦?丗官。　上闻之叹曰：此岛夷耳，而丗嗣长乆臣下亦丗官。此?古道中国，近自唐季，海内分裂，梁唐至周，丗数甚促，大臣子孙鲜能继袭父祖之业。朕虽徳不及徃圣，然孜孜求理，恐庶狱有枉桡未甞敢自暇自?，以畋游声伎为楽。兾上?降鍳亦以为子孙计，使皇家运祚永乆，而臣僚丗袭禄位。卿可各冝?心，以辅朕之为治，无使逺夷独享斯庆。因赐奝然紫衣，馆扵太平兴国寺。

丙辰，选秘书丞扬延庆等十余人分为诸州知州。　上因谓宰相曰：剌史之任，最为亲民，非其人则下受其弊。昔后汉秦彭为?川郡守，教化大行，百姓懐惠，乃有鳯凰、麒麟、嘉禾、甘露之瑞，足为善政故也。以一太守善为政犹若此，况君天下者乎？何谓太平之不可致，和气之不可招也。

丁已，驾幸相国寺回，习射于后园，　上中的者五，召近臣饮宴。　上甚恱，因谓宰相曰：

夏州蕃部并已寕谧，向之劲悍难制者，?委身归顺，凡得酋豪三百七十余人，约三五万帐，族得十年已来戎人所掠人畜凡二万五千口。朕间者所遣将帅，皆丁寕诫谕，如蕃部中有狡?为害者，必以威武临之；顺伏易制者，必绥缉慰劳之，是以戎人畏威而感惠，昨亦不劳馈运。秖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供给亦无所阙。又谓李继捧曰：尔在夏州，能制蕃部乎？对曰：诸族狡恶不可制，臣但覊縻而已，若非天威所加，岂能制御者乎！命国子礼记愽士孔维判监事。已未，滑州言河决已塞，群臣称贺。先是，河决于韩村，数州之地?罹其灾，上患之，集丁夫十余万治之，自秋逾冬，功既旱而复决。上以方春播种，不欲重烦民力，于是?卒五万人，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緫督其役，供奉官刘吉副之。吉，河东人，有胆勇，不畏彊御，明习河堤利害，自賛请行，且言河决未塞，愿夷族。上壮之，命吉领其役。吉亲负土，与役徒晨夜兼作，至是而塞，吉之功居多，即以吉为西京作坊副使，赐予甚厚。上制平河歌赐宰臣宋琪等，因谓曰：昔汉武有瓠子之歌，今朕聊志一时之事。

壬戌，以左羽林统军周保权知并州，以右屯卫上将军孟?珏为宋、曹、兖、郓都廵检。

乙丑，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园。　上曰：春气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楽为楽，宜令侍从词臣各赋诗。上习射于水心殿，宰相宋琪等各以应制诗进，上吟味乆之。翰林学士承㫖扈䝉，有㣲臣自媿头如雪，也向钧天侍　玉皇之句，　上?谓曰：卿善因事陈情也。䝉顿首谢。

辛未，诏曰：昨以河堤偶决，近甸罹哭，言念编民，载深轸虑。应开封府管内诸县，无出今年租赋。

壬申，　驾幸含芳园习射，　上中的者四。宋琪奏曰：陛下控弦?矢，一如十五年前在晋邸时。上曰：朕比徃时筋力虽未觉衰，然少时好马上驰射，今不复为矣。因谓琪曰：囿游之地，三数年不一至此，且非数出宴游也。

时刘继元、孟?珏、钱惟濬、李继捧亦侍坐。宋琪奏曰：继元以下，各江南塞北之人，甞各据土疆，累丗不賔，今并束身归命，入侍旒扆，非神功圣徳冠绝千古，岂有如此之盛乎？宋琪、李昉、吕䝉正、李至各赋诗进上，?和而赐之。上又制晩春游含芳园五言十韵诗一首赐宋琪等。

癸酉，麟州言閝门使田仁朗败戎人，斩首三百级，获駞马、生口、器甲千计。

乙亥，以连州剌史任知杲本官致仕，上章告老故也。

丙子，甘露降太一宫祠庭栢?。先是，都城东南建五福太一祠，既成，致飨于神，祠官悉集，未明前数刻而降。已卯，召宰相近臣宴于后苑，　上赋诗一章赐侍臣，俾之属和。

夏四月壬午，光禄卿汤恱卒。恱字徳川，其先陈人，后家于江东之青阳。父文圭，乹寕五年进士登第，以丗方乱，将南归，梁祖时节制夷门，爱其才，欲辟扵幕府，文圭不欲就，遁去。至㑹稽，钱镠欲縻之，亦不愿，止去诣宣州田頵，頵执甥姓之礼待之，文圭但从容谈，?无所预。頵败，获免。至淮南，杨渥以为掌书记。恱㓜颕悟，九歳而孤，善属文，仕吴为秘书省校书郎。时张廷翰、宋齐丘?掌吴政，以恱俊敏，共推荐之，授秘书郎，直门下，迁水部贠外郎，改本曹郎中，并知制诰。李升建国，授中书舎人。时书命填委，恱援笔立成，词理典赡。未几，擢为翰林学士。李景继立，加学士。承㫖迁礼兵部侍郎，改中书侍郎，签署省事。罢职，拜户部尚书，依前充学士承㫖。周丗宗举兵至淮上，李景以机务方繁，命恱知枢密院事。显徳五年，淮南平，景遣入贡。先是，丗宗驻跸扵扬州孝先寺，见恱所撰碑，叹赏乆之。及至，待之礼甚优异。太祖受禅，景擢迁洪州，以子煜守金陵，留恱佐之。煜嗣位，拜右仆射，充枢密使，加同平章事，节制润州。不楽在镇，改授太子太傅，监修国史，旋守司空，判尚书省，再秉政。江南平，归朝，改授太子少詹事。上即位，以恱素有才名，召直学士院。逾年，改光禄卿，至是卒，年七十三，辍视朝一日。

恱本姓犯翼祖庙讳而名崇义，后改姓，又改名。有词人从江南来，因谒恱，从容评及江南文士，谓恱曰：二徐及公诗，?善帷，崇义差不及耳。闻者传以为?。

癸未，以涪陵王子徳恭为?州剌史，徳隆为瀼州剌史，女壻韩崇义为静难军节度行军司马，右卫率府副率叚守荣决杖，仍削籍为民，坐华州监仓㮣量为奸故也。

甲申，命宰相及群官分祷京城祠庙祈雨。是夕，雨足，以东上合门副使王侁为西上合门使。

戊子，宰相宋琪率文武百官及诸军将校、蕃夷酋长、僧道、耆老二万六千三百五十人，诣东上合门再拜稽首上言曰：臣等闻皇王大功莫大，扵混一中夏，古今盛礼莫盛，扵登封介丘。其?，鲸海鸡林，已闻于效贡；金泥玉检，尚阙于告成。则何以继三五之鸿猷，副亿兆之䖍望。臣琪等诚惶诚惧，顿首顿首。伏惟　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陛下绍勋华之正统。施造化之?功，亘地罄天，㒺不率俾，望云就日，无所不賔。爰自唐室衰㣲。四方云扰，东吴西蜀，?䚯豆分，民无邉归，乱靡有定。梁唐祚短，不暇经营；晋汉纲颓，莫能恢复。陛下膺图出震，执契向明，四海于是㑹同，二仪以之交泰。歴代之典章毕举，生民之耳目惟新。极千古以牢笼，掩八弦而覆肓。离肩反踵之俗，袭冠?者以百数；白环碧砮之贡，充蛮邸者以千计。凿空万里，攘地千都，岂止广长榆而通大夏。?贶交集，珍符揔至，岂独歌赤鴈而颂白麟，畅?化，扵胥庭，均至和，扵㝢县，歴选列辟，盛徳大业，未有如此之盛者也。是以三事大夫，洎于黄髪之叟，咸愿延颈企踵，以观大礼于升中。是冝访制云亭追踪八九，以荅?贶以徇群心。若却之而不頋，抑之而弗䖏，则何以塞神祇之望，慰夷夏之心哉！伏请申命有司草定仪注，择吉日登泰山，昭厥成功，以光盛礼。臣等不胜大愿。诏荅曰：朕?乙夜观书鍳前王之事迹多矣。若乃至圣同尭，大功超舜，厎绩?于伯禹，敷佑比扵成汤，然后可以髙蹈介丘，遐登日观，告成功于　上帝，祈景福于下民，歴万代以?光，冠百王而擅美者也。其或功亏治定，徳谢钦明，道未洽扵?甿，信未孚扵㝢县，安可告成　天地，展礼云亭。朕自纉丕图，若涉渊水，方思日慎，以答天休，止期粗洽，扵小康，焉敢輙言于大礼。卿等忠扵事主，善则称君，诚虽可嘉，事则未暇。省覧数四，愧畏良深，所请冝不允。

辛卯，群臣再上表曰：臣琪等今月八日拜章丹陛，?恳明庭，叙华夷亿兆之心，述　天地神祇之意，乞展告成之礼，聿修帝?之仪，庶耀?功，式昭盛徳，遽颁明诏，未?丹诚，中外颙颙，万知所䖏。伏惟　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陛下道侔覆载，明并照临，追三五以同符，体隂阳之不测。而自绍开寳运，光启鸿图，亲驾戎车，自秉武节，?旗所指，并汾摧破竹之威；文诰所施，东南无负海之固。此陛下武功震耀之力也。视朝之暇，靡倦观书；聴政之余，常闻论道。酌百王之步骤，?得英华；考夏商之质文，?穷奥妙。淳化由是丕変，?功以之孔昭。此陛下文徳化成之功也。若乃万机在念，常切宵衣，一物疚懐，未?高枕。故得刑清讼息，俗阜民和，草木效祥，?入朱弦之奏，羽毛荐瑞，?登清庙之歌。臣等歴观自古受命封禅之君，交三神之欢，接千歳之统，未有如陛下之盛也。况道超轩昊，功冠古今，而尚阙登封之仪，犹稽肆觐之礼，臣等有所未谕也。

伏愿拾谦让之小节，思光大之逺图，特诏礼官，申明大典，遂万国侍祠之愿，谐百?望幸之心，俾耀寰区，以光简?。诏答曰：朕恹纉丕图，诞膺骏命。属九服清宴，四时顺成，祥瑞荐臻，哭沴不作。斯盖　天地之垂祐，　宗庙之降?至扵，庶政允?，?伦攸叙，则辅弼之力，戎夷畏服，疆场厎寕，则将帅之效，在于凉徳，何能致是？而文武百辟，华夷众心，继?恳以同辞，愿升中而展礼，虽归功于上，足见忠诚，而涉道未深，殊増媿畏。?烦启廸，徒切嘉称，所请冝不允。

癸已，内外文武群臣三上表曰：臣琪等言：近者以升平斯乆，告谢犹稽，?陈率土之心，乞展泥金之礼。臣诚既竭，乃春未回，弥増深薄之忧，寕逭?三之凟。臣琪等诚恳诚廹，顿首顿首。伏惟　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陛下庆演丹陵，道光赤水，励清明而御俗。躬?黙以化人。武畅九垓。则华夷偃革。恩覃万彚。则翔泳懐仁。頳茎?甲之祥。昭宣缃史。文?碧砮之贡。洋溢槀街。去冬邹鲁遗氓。班白?老。掎裳连袂。万众一心。咸陈盛徳之容。愿覩升中之庆。而皇帝陛下未回宸想。犹执谦尊。况今上瑞仍臻，休徴沓至，钦崇?馆，则湛露垂甘；堙塞洪河，则荣光顺道。

汉武之穷兵逺代，遽纪三山；丗祖之乗运中兴，仍修八陛。功㣲大定，业谢时雍，岂若　皇帝陛下今日之盛也？又安可乆违?贶，高谢鸿名，鬰　宗社之耿光，略皇王之丕训。伏觊采倪寛之徃议。询梁松之?言。俾掌故奏仪。司歴练日。俨搢绅以戒路。肃羽卫于周庐。日观储精。俟俟苍璧之礼。天孙冩望迎黄屋之来。金泥玉检以尽诚。六舞五声而节歩。大备阙典。咸秩无文。驱彼黎元。跻于仁夀。垂统成化。亿万斯年。岂不盛哉。岂不伟哉。臣等本以㣲生，亲承大化，傥获侍和銮，而登降原阙事宋琪为封禅大礼使，翰林学士承㫖扈䝉为礼仪使，翰林学士宋白为卤簿使，贾黄中为仪仗使。

辛丑，以驾部贠外郎刘蟠、监察御史索湘为泰山路转运使。太府卿马?卒。?，太原人，仕刘继元，至右仆射，致仕归朝，为将作监，稍迁太府卿，分司西京，至是卒，年八十余，诏辍视朝一日。?善服食，为寿康。彊无疾，好持论，性鄙恡，无他，可称述焉。

癸卯，以仪鸾副使康仁寳等部署丁匠七千五百人，修宫坛，扵㤗山。

甲辰，布衣赵垂庆诣匦上书言：　皇家当越五代而上承唐统为金徳，若以梁上继唐，传后唐至　国朝，亦合为金徳。矧自禅代已来，符瑞狎至，羽毛之?色白者不可胜纪，?金徳之应也。望改正朔，易车旗服色，以承天统。事下尚书省，集百官定议。右散骑常侍徐铉等奏议曰：五运相承，　国家大本，著于前载，具有明文。顷以唐末丧乱，朱梁篡代，荘宗以早编属籍，继立丗功，亲雪国雠，天下称庆。

即以梁比于泚、羿、王莽之徒，不可以为正统也。荘宗中兴唐祚，重新土徳，自后数姓相传，晋以金，汉以水，周以木，天造　皇宋，运膺火徳。

况国?便祀火帝为感生帝，于今二十五年矣。而又圎丘展礼，已经六?，自是日盛一日，年榖豊登，干戈偃戢，必若圣统未合天心，焉有太平得如今日。此?上?降祐，清庙垂休，致成恢一统之运也。岂可辄因献议，便从改易，恐违眷命，深所未安。又云，梁至周不合迭居五运，欲我朝上继唐统，冝为金徳。且后唐以下，奄宅中区，合该正统，今便废绝，礼实无谓。且五代运迁，?亲承授，质文相次，间不容髪，岂可越数姓之上，继百年之运，此不可之甚也。按唐书天寳九载，崔昌献议，自魏晋至周、隋，?不得为正统。欲唐逺继汉统，立周汉子孙为王者后，备三恪之礼。当时朝议，是非相半，集贤学士卫色挟同李林甫，遂行其事。至十二载，林甫卒后，复以魏、周、隋之后，依?为三恪。崔昌、卫包并?逺贬。此又前载之甚明也。况今国家封禅有日，冝从定制，上荅?休，伏乞　圣宋永为火徳。从之。

丙午，以坊州剌史冯铎、凙州剌史齐超分巡黄河堤堰。

戊申，以侍御史张昉本官知杂事，从宪䑓之举也。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二十九书冩人杨思恭?对班绍宗，　覆对霍良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