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宗孝章皇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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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0
肃宗孝章皇帝下
元和二年春正月乙酉诏曰:令云:民有产子者复勿筭三岁今诸懐?者赐胎养榖人三斛复其夫勿筭一岁著以为令。又诏三公曰: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餍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它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北匈奴大人车利、涿兵等亡来入塞,凡七十三辈。时北虏衰耗,党众离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逺引而去。 南单于长死,单于汗之子宣立为伊屠于闾鞮单于。 太初历施行百有余年,历稍后天,
上命治历编䜣李?等综校其状,作四分厯,二月甲寅,始施行之。 帝之为太子也,受尚书于东郡太守汝南张酺。丙辰,帝东廵,幸东郡,引酺及门生并郡县掾史并会庭中。帝先备弟子之仪,使酺讲尚书一篇,然后修君臣之礼。赏赐殊特,莫不沾洽。行过任城,幸郑均舍,赐尚书禄以终其身,时人号为白衣尚书。乙丑,帝耕于定陶。辛未,幸㤗山,柴告岱宗,进幸奉髙。壬申,宗祀五帝于汶上明堂。丙子,赦天下。戊寅,进幸济南。三月,己丑,幸鲁。庚寅,祠孔子于阙里,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二人。帝谓孔僖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乗,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煇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壬辰,帝幸东平,追念献王,谓其诸子曰:思其人,至其乡,其处在,其人亡。因泣下沾襟。遂幸献王陵,祠以太牢,亲拜祠坐,哭泣尽哀。献王之归国也,骠骑府吏丁牧、周栩以王爱贤下士,不忍去之,遂为王家大夫,数十年,事祖及孙。帝闻之,皆引见。既愍其淹滞,且欲扬献王德美,即皆擢为议郎。乙未,幸东阿,北登太行山,至天井?。夏四月,乙卯,还宫。庚申,假于祖祢。 五月,徙江陵王恭为六安王。 秋七月庚子,诏曰:春秋重三正,慎三微。其定律无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止用冬初、十月而已。 冬,南单于遣兵与北虏温禺犊王战于涿邪山,斩获而还。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虏以前既和亲,而南部复往抄掠,北单于谓汉欺之,谋欲犯塞,谓宜还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诏百官议于朝堂。太尉郑?、司空第五伦等以为不可许。司徒桓虞及太仆袁安等以为当与之?,因大言激厉虞曰:诸言当还生口者,皆为不忠。虞廷叱之,伦及大鸿胪韦彪各作色变容。司?校尉举奏?等,?等皆上印绶谢。诏报曰:久议沈滞,各有所志。盖事以议从,策由众定。訚訚衎衎,得礼之容,寑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谢!其各冠履。帝乃下诏曰:江海所以能长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况今与匈奴君臣分定,辞顺约明,贡献累至,岂宜违信,自受其曲。其敕度辽及领中郎将庞奋,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还北虏。其南部斩首获生,计功受赏如常科。
三年春正月丙申,帝北廵。辛丑,耕于懐。二月乙丑,敇侍御史、司空曰:方春,所过无得有所伐杀。车可以引避,引避之;騑;马可辍解,辍解之。戊辰,进幸中山,出长城;癸酉,还幸元氏。三月己卯,进幸赵;辛卯,还宫。 太尉郑?数陈侍中窦宪权势太盛,言甚苦切,宪疾之。会?奏宪党尚书张林、雒阳令杨光在官贪残。书奏,吏与光故旧,因以告之。光报宪,宪奏?大臣,漏泄密事。帝诘让?。夏,四月,丙寅,收?印绶。?自诣廷尉,诏敇出之。因乞骸骨归,未许。病笃,上书陈谢曰:窦宪奸恶,贯天达地,海内疑惑,贤愚疾恶,谓宪何术以迷主上!近日王氏之祸,昞然可见。陛下处天子之尊,保万世之祚,而信谗佞之臣,不计存亡之机,臣虽命在晷刻,死不忘忠。愿陛下诛四凶之罪,以猒人鬼愤结之望。帝省章,遣医视弘病,比至,已薨。以大司农宋由为太尉。 司空第五伦以老病乞身,五月,丙子,赐策罢,以二千石俸终其身。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性质悫,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 以太仆袁安为司空。 秋,八月,乙丑,帝幸安邑,观盐池;九月,还宫。 烧当羌迷吾复与弟号吾及诸种反。号吾先轻入寇陇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号吾,将诣郡。号吾曰:独杀我,无损于羌。诚得生归,必悉罢兵,不复犯塞。陇西太守张纡放遣之,羌即为解散,各归故地。迷吾退居河北归义城。 疏勒王忠从康居王借兵,还据损中,遣使诈降于班超,超知其奸而伪许之。忠从轻骑诣超,超斩之,因击破其众,南道遂通 楚。许太后薨,诏改葬楚王英,追爵,谥曰楚厉矦。 帝以颍川郭躬为廷尉,决狱断刑,多依矜恕,条诸重文可从轻者四十一奏之,事皆施行。 博士鲁国曹襃上疏,以为宜定文制,著成汉礼。太常巢堪以为一世大典,非襃所定,不可许。帝知诸儒拘挛,难与图始,朝廷礼宪,宜以时立,乃拜襃侍中。?武司马。班固以为宜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曰:谚言作舍道边,三年不成。会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作大章,一䕫足矣。章和元年春正月,帝召襃,授以叔孙通汉仪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正,使可施行。 䕶羌校尉傅育欲伐烧当羌,为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鬭诸羌胡。羌胡不肯,遂复叛出塞,更依迷吾。育请发诸郡兵数万人共击羌。未及会三月,育独进军。迷吾闻之,徙庐落去。育遣精骑三千穷追之,夜,至三兠谷,不设备,迷吾袭击,大破之,杀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及诸郡兵到,羌遂引去。诏以陇西太守张纡为校尉,将万人屯临羌。夏,六月,戊辰,司徒桓虞免。癸卯,以司空袁安为司徒,光禄勲任隗为司空。隗,光之子也。 齐王晃及弟利矦刚与母太姬更相诬告,秋七月癸卯,诏贬晃爵为芜湖矦,削刚戸三千,收太姬玺绶。 壬子,淮阳顷王昞薨。鲜卑入左地,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而还。 羌豪迷吾复与诸种寇金城塞,张纡遣从事河内司马防与战于木乗谷。迷吾兵败走,因译使欲降,纡纳之。迷吾将人众诣临羌,纡设兵大会,施毒酒中,伏兵杀其酋豪八百余人,斩迷吾头以祭传育冢;复放兵击其余众,斩获数千人。迷吾子迷唐与诸种解仇,结㛰交质,据大、小榆谷以叛,种众炽盛,张纡不能制。 壬戌,诏以瑞物仍集,改元章和。是时,京师四方屡有嘉瑞,前后数百千,言事者咸以为美。而太尉掾平陵何敞独恶之,谓宋由、袁安曰:夫瑞应依德而至,灾异缘政而生。今异鸟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际,不可不察。由、安惧,不敢荅。 八月,癸酉,帝南廵。戊子,幸梁。乙未晦,幸沛。 日有食之。 九月庚子,帝幸彭城。辛亥,幸寿春。复封阜陵矦延为阜陵王。己未,幸汝阴。冬十月丙子,还宫。 北匈奴大乱,屈兰储等五十八部,口二十八万,诣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降曹襃。依凖旧典,杂以五经䜟记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㛰吉凶终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帝以众论难一,故但纳之,不复令有司平奏。 是岁,班超发于窴诸国兵共二万五千人击莎车,龟兹王发温宿、姑墨、尉头兵合五万人救之。超召将校及于窴王议曰:今兵少不敌,其计莫若各散去。于窴从是而东,长史亦于此西归,可须夜鼓声而发。隂缓所得生口。龟兹王闻之大喜,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徼于窴。超知二虏已出宻,召诸部勒兵,鸡鸣驰赴莎车营。胡大惊乱,犇走,追斩五千余级,莎车遂降。龟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二年春正月,济南王康、阜陵王延、中山王焉来朝。上性寛仁,笃于亲亲,故叔父济南、中山二王每数入朝,特加恩宠,及诸昆弟并留京师,不遣就国。又赏赐群臣,过于制度,仓帑为虚。何敞奏记宋由曰:比年水旱,民不收获,凉州縁边,家被凶害,中州内郡,公私屈竭,此实损膳节用之时。国恩覆载,赏赉过度。但闻腊赐自郎官以上,公卿王矦以下,至于空竭帑藏,损耗国资。寻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赐赉,冝有品制,忠臣受赏,亦应有度。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任重,责深负大,上当匡正纲纪,下当济安元元,岂但空空无违而已哉!冝先正已以率群下,还所得赐,因陈得失,奏王矦就国,除苑囿之禁,节省浮费,赈䘏穷孤,则恩泽下畅,黎庶悦豫矣。由不能用。尚书南阳宋意上疏曰:陛下至孝烝烝,恩爱隆深,礼宠诸王,同之家人。车入殿门,即席不拜,分甘损膳,赏赐优渥。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国,陛下恩宠逾制,礼敬过度。春秋之义,诸父昆弟无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彊干弱枝者也。陛下德业隆盛,当为万丗典灋,不冝以私恩,损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又西平王羡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属备具,当早就蕃国,为子孙基阯。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骄奢僣拟,宠禄隆过。冝割情不忍,以义断恩,发遣康、焉各归蕃国,令羡等速就便时,以塞众望。帝未及遣, 壬辰,帝崩于章德前殿,年三十一。遗诏无起寑庙,一如先帝灋制。
范晔论曰:魏文帝称明帝察察,章帝长者。章帝素知人,厌明帝苛切,事从寛厚。奉承明德太后,尽心孝道,平傜简赋,而民赖其庆。又体之以忠恕,文之以礼乐,谓之长者,不亦宜乎!
太子即位,年十岁,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丁酉,用遗诏徙西平王羡为陈王,六安王恭为彭城王。 癸卯,葬孝章皇帝于敬陵。 南单于宣死,单于长之弟屯屠何立,为休兰尸逐矦鞮单于。 太后临朝,窦宪以侍中内干机密,出宣诰命。弟笃为虎贲中郎将,笃弟景、瓌并为中常侍,兄弟皆在亲要之地。宪客崔骃以书戒宪曰:传曰:生而冨者骄,生而贵者慠。生冨贵而能不骄慠者,未之有也。今宠禄初隆,百僚观行,岂可不庶几夙夜,以永众誉乎!昔冯野王以外戚居位,称为贤臣;近阴衞尉克己复礼,终受多福。外戚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者,盖在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不足也。汉兴以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书曰鉴于有殷,可不慎哉!庚戌,皇太后诏以故太尉邓彪为太傅,赐爵闗内矦,录尚书事,百官緫己以听。窦宪以彪有义让,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随,故尊崇之。其所施为,辄外令彪奏,内白大后,事无不从。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宪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永平时,谒者韩纡考劾宪父勲狱,宪遂令客斩䊸子,以首祭勲冢。 癸亥,陈王羡、彭城王恭、乐成王党、下邳王衍、梁王畅始就国。 夏四月戊寅,以遗诏罢郡国盐铁之禁,纵民煑铸。 五月,京师旱。北匈奴饥乱,降南部者岁数千人。秋七月,南单于上言:冝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
令汉家长无北念。臣等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慙无报效之义。愿发国中及诸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并出,期十二月同会虏地。臣兵众单少,不足以防内外,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平定。臣国成败,要在今年,已敕诸部严兵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单极天下,欲臣虏匈奴,未遇天时,事遂无成。今幸遭天授,北虏分争,以夷伐夷,国家之利,宜可听许。秉因自陈受恩,分当出命效用。太后议欲从之。尚书宋意上书曰:夫戎狄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彊者为雄弱,即屈服。自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民得生,劳役休息,于兹四十余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所以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劳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扞。巍巍之业,无以过此。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诚不可许。会齐殇王子都乡矦畅来吊国忧,太后数召见之。窦宪惧畅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衞之中,而归罪于畅弟利矦。刚乃使侍御史与青州刺史杂考刚等。尚书颍川韩棱以为贼在京师,不冝舍近问逺,恐为奸臣所笑。太后怒,以切责棱,棱固执其议。何敞说宋由曰:畅,宗室肺府,茅土藩臣,来吊大忧,上书须报,亲在武衞,致此残酷。奉宪之吏,莫适讨捕,踪迹不显,主名不立。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执事以为故事,三公不与贼盗,公纵奸慝,莫以为咎。敞请独奏案之,由乃许焉。二府闻敞行,皆遣主者随之。于是推举,具得事实。太后怒,闭宪于内宫。宪惧诛,因自求击匈奴以赎死。冬,十月,乙亥,以宪为车骑将军,伐北匈奴。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縁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出塞。 公卿举故张掖太守邓训代张纡为䕶羌校尉。迷唐率兵万骑来至塞下,未敢攻训,先欲胁小月氏胡。训拥衞小月氏胡,令不得战。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不宜禁䕶。训曰:张纡失信,众羌大动,凉州吏民,命县丝髪。原,诸胡所以难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廹急,以德懐之,庶能有用。遂令开城及所居园门,悉驱群胡妻子内之,严兵守衞。羌掠无所得,又不敢逼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鬭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恩信,开门内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咸欢喜叩头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抚养教谕,小大莫不感悦。于是赏赂诸羌种,使相招诱。迷唐叔父号吾将其种人八百戸来降。训因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击迷唐于写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颇岩谷,众悉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