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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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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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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渎异同一

禹贡山川

川渎异同二

大河上

川渎异同三

大河下

川渎异同四

淮水 汉水川渎异同五

大江 盘江

川渎异同六

漕河 海运

读史方舆纪要卷一百二十四昆山 】】郑氏樵曰:“禹贡为万世不易之书,后之言山川者,未有不本于禹贡而能识其指归者也。”夫禹贡亦纪治水耳,何必兼言山?葢山与川相因也,不相悖也。虽然,动静殊形,融结异理,体于不变者山也,归于必变者川也,此异同所由分也。欲知今日之川渎,盍先观禹贡之山川。

禹贡:导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壶口、雷首,至于太岳。底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蔡氏沈曰:“此导北条大河北境之山也。”岍山,今见陕西凤翔府陇州。岐山,见凤翔府岐山县。荆山,见西安府富平县。壶口,见山西平阳府吉州。雷首,见山西名山雷首。太岳,见山西名山霍山。底柱,见河南名山底柱。析城,见泽州阳城县。王屋,见河南怀庆府济源县,太行,见河南名山太行。恒山,见直隶名山恒山。碣石。见直隶名山碣石。孔氏颖达曰:“禹贡山川之分见于九州者,其经也,聚见于后者,其纬也。旡经则不知其定所,旡纬则不知其脉络。禹本导水,而先之以导山者,天下之水未有不源于山者也。”司马迁曰:“中国山川东北流,其维首在陇蜀,尾没于勃碣。”蘓轼曰:“地之有山,犹人之有脉,有近而不相连者,有远而相属者,虽江河不能绝也。”

西倾、朱圉、鸟鼠,至于太华。熊耳、外方、桐栢,至于陪尾。

蔡氏曰:“此导北条大河南境之山也。”西倾,见陕西名山西倾。朱圉,见巩昌府伏羌县。鸟鼠,见临洮府渭源县。太华,见陕西名山太华。熊耳,见西安府商州。外方,见河南名山嵩高。桐栢,见南阳府桐柏县。陪尾,见山东兖州府泗水县。曾氏肇曰:“禹贡所纪诸山,非水之所出,即水之所经,故初则随山以相视群川之源委,次即导山以经理群川之脉络,又即导山旁涧谷之水以尽达之川,其后则旅平焉,以告治水之成功。禹施功在水,而致意于山葢如此。”

导嶓冡,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

蔡氏曰:“此导南条江汉北境之山也。”嶓冡山,见陕西名山嶓冡。荆山,见湖广襄阳府南漳县。内方,见安陆府荆门州。大别,见湖广名山大别。

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

蔡氏曰:“此导南条江汉南境之山也。”岷山,见四川名山岷山。衡山,见湖广名山衡岳。九江,见湖广大川洞庭湖。敷浅原,见江西九江府德安县博阳山,或以为即庐山。吕氏祖谦曰:“岷山之脉,其一支为衡山者,已尽于洞庭之西;其一支又南而东度桂岭者,则包潇湘之原,而北经袁、筠之境,以尽于庐阜;其一支又南而东度庾岭者,则包彭蠡之源,以北尽于建康;其一支则又东包浙江之源,而北其首以尽于会稽,南其尾以尽于闽越也。”左传昭四年晋司马侯曰:“四岳,三涂,阳城、太室,荆山,终南,九州之险也。”史记封禅书:“自崤以东,名山五,大川二。山曰太室。太室者,嵩高也。恒山、泰山。会稽,湘山,水曰济,曰淮。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华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岳山,岐山。吴岳,鸿冢,渎山,渎山者,蜀之汶山也,水曰河,祠临晋,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江水,祠蜀。”公孙卿曰:“天下名山八,三在蛮夷,五在中国。中国华山、首山、太室、太山、东莱,此五山也。”又管子云:“凡天下名山五千二百七十,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有九。”淮南子:“天地之间,九州八极。土有大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九山者,曰会稽,曰泰山,曰王屋,曰首山,曰太华,曰岐山,曰太行,曰羊肠。曰孟门,九塞者,曰大汾,曰渑阨,曰荆阨,曰方城,曰殽阪,曰井陉,曰令疵,曰句注,曰居庸,九薮者,越之具区,楚之云梦,秦之杨纡,晋之大陆,梁之圃田,宋之孟诸,齐之海隅,赵之巨鹿,燕之昭余,国语周太子晋曰:“古之长民者,不堕山,不崇薮,不防川,不窦泽。夫山,土之聚也;薮,物之归也。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也。天地成而聚于高,归物于下也。”马氏融曰:“地东西为广,南北为轮。凡言山川之序,皆先北而南,自西而东,必然之势也。”

右导山。

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

蔡氏曰:“此导西流之川也。”弱水,今见陕西甘州卫,合黎山亦在焉。流沙,今卫西北境居延海。汉志注云:“古文以为流沙也。”

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蔡氏曰:“此导南流之川也。”黑水,今见陕西肃州卫。三危山,见废沙州卫。易氏袚曰:“欲正主水,先清客水。弱、黑二水,皆水性之异者,一西流而一南流,经行荒僻,初无与于中国。当洪水泛溢,二川亦失其故道,漫漶而东,为中国病。大禹先从而经理之,二川安流,而中国之川可以次第治矣。”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底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洚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北境之大河也。”积石山,见陕西名山。积石山有二,此即西宁卫西南境之大积石也。龙门山,见陕西韩城县。马氏曰:“河源不始于积石,此记其施功之始也。诸家皆言河出昆仑,经积石,乃为中国之河。禹自此导之,东北流,又北折而南,出龙门中,悬流奔浪,所谓下龙门,流浮竹,非驷马之追也。”华阴,即华山之阴山,当大河南下之冲,河水至此乃复折而东,潼关在焉。为古今形胜之会。陕西志云:“黄河由积石曁潼关,凡五大折。由积石北迳隍中,则鄯、兰也,是一折也。自兰州益转而东北,直至灵州西南,为凉、会诸州之境,是又一折也。自灵州更折而北,经宁夏、榆林之间,直至古丰州西北,是又一折也。自古丰州西北复转而东,出三受降城之南,是又一折也。经古胜州之北,又转而南,经古胜州之东,废东胜州之西,又南流出秦、晋两境之间,以直抵于潼关,是又一折也。葢包络全陕之三面,囘环五千余里,秦中为关河天险,不信然与?”底柱山在河南陕州、山西平陆县之间,河自蒲津西来,至是微折而南,山当转曲之间,河水包山而过,自汉至唐,皆为漕运之道。自此而东至于孟津,为古来南北之津要,河阳三城在焉。又东至巩县之北,洛水入焉。曰洛汭者,河之南,洛之北,其两间为汭也。河、洛清浊异流,皦焉殊别。应玚灵河赋“资灵川之遐源,涉津洛之阪泉”,谓此矣。大伾在直隶大名府濬县城东。黎阳、白马之津皆在其境,昔为天下要冲,今则一望平陆耳。葢河流南徙,陵谷改观也。洚水,即今顺德府广宗县境之枯洚渠。大陆泽,见前大陆薮。九河,尔雅:“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颊,曰覆鬴,曰胡苏,曰简,曰絜,曰钩盘,曰鬲津。”汉书:“成帝时,许商以为古说九河有徒骇、胡苏、鬲津,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自鬲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余里。”孔氏曰:“九河故道,河间成平以南,平原鬲县以北,徒骇最西,以次而东。今略载其可知者。徒骇,地志以为虖池也。太史在徒骇之东。马颊,舆地志以为笃马河也,覆鬴在平原界中。胡苏在勃海。简亦在勃海,葢絜与简相近。钩盘亦在平原。鬲津在钩盘之北。夫黄河自塞外而来,盘曲万山之中,汇合百川之水,自巩、洛而东,已出险就平,大伾以北,地势益复广衍。大陆则又钟水之区也。乘建瓴之势,注沮洳之乡,奔腾横溢,必不能免。禹因而疏之,顺其性之所便,从其地之所近,而九河以名。此在洚洞之时,最为当机而扼要,禹平成之烈,亦莫著于此也。自禹治河之后,河遂得其所归。计初时泛滥乍平,九河自必势均力敌,既而横流益杀,更复冬春消减,九河之或盈或涸,或通或湮,亦理所必有,为时益远,后人但见安澜之效,而忘其弭患之功,遂置九河于度外,而任其升沉,壅阏益远,淫潦乘之,河于是起而发大难之端矣。夫九河之湮也,非一朝一夕之故,则九河之复也,亦必非一手一足之烈。然治平、成以后之河,与治洪荒时之河,亦复不同,不得其意,漫欲师神禹之故辙,势必如汉行封建而反者九起,王安石法周官而祸及于鸡豚矣。郑元谓齐桓霸世,塞河广田,于是九河为一。夫齐桓方申曲防之禁,岂躬为遏塞之举乎?周谱云:“定王五年,大河南徙。”九河之湮废,当始于此时。汉世去古未远,九河之迹已不能详究,后代乃欲凿空驾虚,以实其说,多见其不知量矣。逆河当九河之下流,为河海相接之处。孔氏曰:“九河至沧州同合为一,谓之逆河。”蔡氏曰:“逆河,以海潮逆入而名也。”葢海水内吞,河水外灌,不惟藉水力以刷沙,而海之潮淤,亦藉河力以敌之,此禹以水治水之法矣。潘季驯曰:“九河非禹所凿,特疏之耳。”葢九河乃黄河必经之地,势不能避,而禹仍合之,同入于海,其意葢可见也。

嶓冡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南条北境之汉水也。”嶓冡山,在陕西汉中府宁羌州东北三十里。汉水出焉,亦曰漾。一名沮水,以其初出沮洳然也。一名沔水。孔安国曰:“泉始出为漾,东南流为沔,至汉中东行为汉。”如淳曰:“北人谓汉为沔,汉、沔通称也。”今由汉中府而东则曰汉水,自襄阳而下亦曰沔水,亦曰夏水,其实即汉水矣。沧浪水,在今湖广襄阳府均州北。地志云:汉水中有洲曰沧浪洲。汉水亦名沧浪水,禹贡曰“东为沧浪”,明非别水也。三澨,在今安陆府沔阳州。孔氏曰:“三澨,今景陵县三参水是也。”又许愼曰:“澨者,增埤水边,土人所止也。”楚中多以澨名者。左传文十七年“楚师次于句澨,以伐诸庸”。宣四年“楚令尹子越将攻王师于漳澨”。昭二十三年“楚司马䓕越追吴师不及,缢于䓕澨”。定四年“吴败楚师于雍澨,五战及郢。既而楚左司马戌败吴师于雍澨,三战皆伤,死之”。葢汉水之旁以澨名者非一处矣。书疏。“三澨,一在沔阳,一在景陵,一在京山,自南而北皆有澨水,与汉水相距又甚近也”。大别山,在今汉阳府城东北百步。汉水自西北来,经其东而南入于江,所谓汉口也。江、汉合流而东,水势益盛,至浔阳之境,则章、贡诸川之水复北流来会焉。弥漫汹涌,于是回薄而为彭蠡之泽,又东为北江,以趋于海。朱子曰:“彭蠡之为泽也,在大江之南,其源东自饶、徽、信州、建昌军,南自赣州、南安军,西自袁、筠,以至隆兴、分宁诸邑,方数千里之水,皆会而归焉。北过南康杨澜左里,则西岸渐迫山麓,而湖面稍狭,遂东北流以趋湖口而入于江。然以地势北高南下,故其入于江也,反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却而自潴以为彭蠡,初非有资于江、汉之汇而后成也。不惟无所仰于江、汉,而泉流之积日遏日高,其势亦不容江、汉之来入矣。又况汉水自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则与江为一,已七百余里。今谓其至此而一先一后,以入于彭蠡,既汇之后,又复循次而出,以为二江,则其入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先行?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后会?其出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今分之以北?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之以居中耶?且以方言之,则应曰南汇,而不应曰东汇。以实计之,则湖口之东,但见其为一江,而不见其分流也。湖口横渡之处,但见舟北为大江之浊流,舟南为彭蠡之清涨而已。葢彭蠡之水,虽限于江而不得泄,亦因其可行之?,而未尝不相持以东也,乌覩所为北江、中江之别乎?”吴氏澄曰:“汉既入江,与江为一,而又曰东为北江,似别为一水者,何也?葢汉水源远流大,与江相匹,与他小水入大水之例不同,故汉得分江之名而为北江也。纪其入海者,著其为渎也。”明邵氏宝曰:“江、汉水涨,彭蠡郁不流,逆为巨浸,无仰其入,而有赖其遏,彼不遏则此不积,所谓汇者如此,汇言其外,蠡言其内也。曰北江者,江水濬发,最在下流,其次则汉自北入,其次则彭蠡自南入。三水并峙而东,则江为中江,汉为北江,彭蠡所入为南江可知矣,非判然异流也。且江、汉之合,茫然一水,惟见其为江,不见其为汉,故曰中江,曰北江,非经悮也。”

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南条南境之大江也。”岷山,在四川成都府茂州西北五百里。江水出焉。益州记:“江源发羊膊岭下,缘崖散漫,小大百数,殆未滥觞。”说者曰:羊膊岭,岷山别阜也。自禹贡以来,书传所载,皆言江出岷山,或者蔽于所见,以为江源不在岷山也。易氏袚云:“岷山近在茂州,而江源远在西徼松山之外。”范氏成大曰:“江源自西戎中来,由岷山涧壑出,而会于都江。世云江出岷山,自中国所见言之也。”陆氏游曰:“尝登嶓冡山,有泉涓涓出山间,是为汉水之源。事与经合。及西游岷山,欲穷江源而不可得也。”葢岷山盘囘千里,重崖蔽亏,江源其间,旋遶隐见,莫测其端,不若汉源之显易也。沱,江之别出者也。孔氏曰:“汉出为潜,江出为沱,犹之河出为灉,济出为沮也。”汉志蜀郡郫县、南郡枝江县皆有江沱。今按沱水大抵在四川境内,或以灌县湔江当之。郦道元乃曰:“湔江乃蜀相开明所凿。或非禹贡时之江沱矣。”又或以成都内江、外江为沱水,夫二江为秦时蜀守李冰所引,非当日之沱明矣。颜师古因今湖广枝江县境江汜枝分,东入大江,此为禹贡之沱无疑。澧水在今湖广澧州境内,亦谓之澧江,源出慈利县西三十里之歴山,流经石门县及澧州城南,又东经安乡县、华容县境而入于洞庭湖。今澧水与大江相距几一二百里,曰“东至于澧”者,洪荒之时,澧未必不与大江接也。九江即今之洞庭湖,在岳州府城西南一里。以沅、渐、无、辰、叙、酉、澧、澬、湘九水所会,故曰九江。今大江横过洞庭之口,又东引而北出,九江之水悉灌输焉,即“过九江”之谓矣。东陵。朱子曰:“即今之巴陵”。汇者,水流囘合之名。汉水南来,江水北注,其会合之处,若迎若却,必有折旋之势,所谓汇也。许慎曰:“迤,邪行也。”江水自东陵而东,迤逦而北会于汉,故曰“东迤北会。于汇”。或误以为汇。彭蠡之泽,相去何啻千里哉!或曰:江在汉南,彭蠡又在江南,今于导漾言“东汇泽为彭蠡”,而导江则不及焉,毋乃参错失伦乎?曰:此禹贡之文所以为简且尽也。江固大川,而又益之以汉,势甚流溢,不能无回薄之处。系彭蠡于导漾之下,明乎彭蠡之汇,由于汉入江,而江不能尽容也。此曰东迤者,则对东至大别以立言;曰北会于汇者,则对南入于江以立言。导江导汉,所重全在合流之处,江、汉合而下流遂无事可书矣。使畧其正流之所会,而详其余波之所溢,岂圣人所以立言之旨哉?且于导漾明言入江而后汇于彭蠡,则彭蠡非无与于江可知,正不必繁其文辞矣。其曰中江,亦对北江而言,见水流顺轨,并趋而东,滔滔以达于海也。说者曰:天下之水,在北莫大于河,在南莫大于江。今自岷山而下,巫峡而上,盘囘百折,蜀中大小群川悉输之于江,而后东下荆楚,则洞庭合西南之水而出岳阳,汉江统西北之水而趣鄂渚,又经黄蔪而向浔阳,则彭蠡会赣江东西之水而来湖口,又东北纳淮南之众流,泄宣润之陂泽,而后放于大海。天地间之川浍,其附江以达海者,十且居其四五焉。江为四渎之长,不信然欤?

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之济水也。”济水出河南怀庆府济源县西八十里之王屋山,亦曰沇水。孔安国曰:“泉源为沇,流去为济。”今自王屋山下伏流而东,至济源县城西北三里,重源双发,而为东西二泉,并流而东南,合为一川,谓之济水。经温县西南虢公台下,又南至于河。此济水之在河北者,自源而流,终古未变者也。郦道元曰:“济水当王莽之世,川渎枯竭,其后水流迳通,津渠势改,寻梁脉水,不与昔同矣。”荥,荥泽。今开封府郑州有荥泽县,原隰匀匀,无所谓泽也。葢大河决塞,陵谷顿殊,济水之湮遏,当由于汉季之河患,岂真以旱涸之故耶?又水经注云:“济渎受河有石门,谓之荥口。石门之北,即后汉永平中导汴分河之处。”葢借汴水之分源,迹济渎之余派,非竟以汴水为济水也。陶邱,在今山东定陶县西南七里。曰出者,折旋之间,因邱为隐见耳。夫济水昔萦流于豫、兖之境,汉时以济阳名县,济阴名郡,经流故迹,大槩可知。又水经云:“济水经定陶故城南。”意是时故渎犹有可见者,与菏,菏泽。今曹州东南三十里有菏水,说者以为即菏泽。汶水,在今山东汶上县。济水自西南来,汶水自东北至,故曰会也。由是并流而北,复折而南,以达于海。今山东之境有大小二清河,经济南、青州二郡之间者,或曰即济水之委流矣。杜佑曰:“今自东平以东,有水流经济南、淄川、北海界中入海者,谓之清河。”葢汶水、菏泽之合流,非古时之济水也。夫济为四渎之一,自昔推为九州大川,而湮没无征,莫甚于济,何与?至于三伏、三见之说,出于近代俗儒,自孔、郑诸家以迄于宋世诸儒,未有主此说者。葢发源之处,或有伏见之分,入河而后,未尝伏而复出也。且经文已明言之矣,曰“浮于汶,达于济”,又曰“浮于济、漯,达于河”,岂有伏见不常,而可为转输之道者哉?

导淮自桐栢,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南境之淮水也。”桐栢山,在南阳府桐栢县东里许。山海经曰:“淮出余山。”汉志“南阳平氏县,桐栢,大复山在东南,淮水所出”。水经:“淮水出胎簪山,东北过桐栢山。”地志曰:胎簪、大复皆桐栢之支陇。然则淮实出于桐栢也。自桐栢而东,出豫州之境,而入徐州之域。泗、沂皆徐州川也。泗水出山东泗水县陪尾山,西南歴江南徐州城东北,又东南流经邳州城南,而沂水流合焉。沂水出山东临朐县沂山,西南歴沂州城东,又南至邳州城北,分东西流入于泗。沂、泗并流,东至淮安府清河县治西南而入于淮。今黄河夺沂、泗之流,可见者沂、泗二水之上源耳。淮会泗、沂,由是而东以达于海也。

导渭自鸟鼠同穴,东会于沣,又东会于泾,又东过漆、沮,入于河。蔡氏曰:“此导雍州大川也。”鸟鼠同穴山,今在陕西临洮府渭源县西二十里。水经注:“渭水出南谷山,在鸟鼠西五里,其别源出鸟鼠同穴山,渭水流合焉。”夫南谷去鸟鼠止四五里,则导渭自鸟鼠同穴宜矣。程大昌记云:“渭水出鸟鼠同穴山,泉源周七尺,四时流注,即渭水之源”云。沣水出终南山谷中,北至咸阳入渭。泾水,出幵头山,南至高陵入渭。漆水出同官川,东南至三原县合于沮水。沮水出子午岭,南至三原县合漆水。并流而东南至朝邑县南入渭。渭水逾陇坂而东,则沣水先会焉,次则泾水会焉,又东则漆、沮水入焉,又东注于大河也。今详见陜西大川渭水。

导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

蔡氏曰:“此导豫州大川也。”熊耳山在陕西西安府商州西五十里。郑元曰:“河南卢氏县熊耳山,则禹贡导洛处也。”山海经:“驩举之山,洛水出焉。”汉志注:“雒水出上雒冡岭山。”夫驩举、熊耳、冢岭三山同在上洛之地,溪涧相通,无容岐别,而卢氏之熊耳,洛水经流在焉,谓导洛始功于此,未为谬也。涧水出河南渑池县白石山,东至洛阳南入洛。瀍水出洛阳县西北谷城山,至洛阳故城西南而入洛。伊水出卢氏县峦山,东北至偃师县西入洛。洛水自熊耳而东北,则涧、瀍二水先流入焉,又东北而伊水流合焉,又东北入于大河,谓之洛汭,亦谓之洛口。今详见河南大川洛水。禹贡曰:“九川涤原。”此概言九州之川耳。或即以黑弱九水当之,误矣。九水之中,黑弱则荒裔之川也。河流自塞外而经中国,回环半于天下。在禹贡九州,则雍、豫、冀、兖皆其所经,今且折而入徐、青,侵扬州北境矣。江流萦纡广衍,其在禹贡,则梁、荆、扬三州之地,其所经也,究其源流,与河大抵相埒。南江北河,实所以统纪群川,故于天象亦以两河分界,而中原之形胜胥萃于此焉。汉水出梁州之北,经荆州之半而合于江。淮水出豫州之南,绕徐州之境以注于海。比之江、河源流未逮其半。济出于冀州之南,虽经豫、兖二州之境,然大都于淮、汉比肩,不能与江、河并驾也。今且灭没难明,在阙疑之列矣。渭、洛在雍、豫中,足为群川之长,然皆以河为宗,如大国之有附庸然,故更次于淮、济之后也。或曰:言渭水以雍州为天下险,言洛水以豫州为天下中也。然其为川也,仅及于境内,恐未足以该天下矣。是九川之中,其条贯犹存而经纬可见者,惟江、淮、河、汉四水而已矣。嗟乎!江、河日下,即安能以既倒之狂澜,而复为禹贡之山川乎?管子曰:“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其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又曰:“水出山而流入海者曰经水,引他水入大水及海者曰枝水,出于地沟,流于大水及海者,曰川水也。”唐六典:“江、河自西极达于东溟,中国之大川也。其余百三十有五,是为中川。其千二百五十有二水,斯为小川。”夫山川沸腾,流移决塞,朝更暮改。今汴、泗、汝、颍之流,尚且销沉难问,而陂池沟洫之属,其不可知者,正不知其几矣。本禹贡之旧文,凖以今时之川渎,务其大者远者,或庶几乎。

右导川读史方舆纪要卷一百二十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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