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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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5:39
西汉杂论
德为宗正,杂案上官氏葢主事。德常持老子知足之计。妻死,大将军光欲以女妻之,德不敢取,畏盛满也。葢长公主孙谭遮德自言,德数责以公主起居无状。侍御史以为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诽谤诏狱,免为庶人,屛居山田。光闻而恨之,复白召德守青州刺史,岁余,复为宗正,与立宣帝,赐爵关内侯。右楚元王传第六德附传光威震人主,权倾天下,德畏其盛而惧婚。此在常情,不能无望也。御史承指诬德以诽谤诏狱,而德惟良折狱,用御史力,至免为庶人。此在常情,不能无说也。然德拒疏已而光不放于利而不怨,御史阿已欲而光以说之,不以道而不说,抑光可谓贤矣。以是持满,虽百世不倾可也。而坐牵于孽妻之爱,忍许后事不白,以是负天下,至于复宗。世谓霍氏之祸,萌于骖椉,亦光不早辩,颓其勋名,哀哉!
时恭、显、许、史子弟,侍中诸曹皆侧目于望之等,更生惧焉。乃使其外亲上变事,言:窃闻故前将军萧望之等,皆忠正无私,欲致大治,忤于贵戚尚书。今道路人闻望之等复进,以为且复见毁谗,必曰尝有过之臣,不宜复用,是大不然。且往者高皇帝时,季布有罪,至于夷灭,后赦以为将军,高后、孝文之间,卒为名臣。孝武帝时,儿寛有重罪,系按道矦。韩说谏曰:前吾丘寿王死,陛下至今恨之。今杀寛,后将复大恨矣。上感其言,遂贳寛,复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寛者也。董仲舒坐私为灾异书,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䝉不诛,复为太中大夫、胶西相。仲舒为世儒宗,定议有益天下。孝宣帝时,夏侯胜坐诽谤系狱三年,免为庶人,宣帝复用至长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有过之臣,无负国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观矣。前弘恭奏望之等狱决三月,地大震,恭移病出,后复视事,天隂雨雪,由是言之,地动殆为恭等。臣愚以为宜退恭、显以章蔽善之罚,进望之等以通贤者之路。书奏,恭、显疑其更生所为,白请考奸诈,辞果服。遂逮更生系狱,下太傅韦玄成、谏大夫贡禹与廷尉杂考,劾更生前为九卿,坐与望之、堪谋排车骑将军高、许、史氏,侍中者,毁离亲戚,欲退去之,而独专权,为臣不忠,幸不复诛,不悔前过,而教令人言变事,诬罔不道。更生坐免为庶人。而望之亦使子上书,自?前事,恭显白,令诣狱置对,望之自杀,天子甚悼恨之。右楚元王传第六向附传向以宗室,良欲尽忠于主,而嫉恭、显、许、史辈怀奸害正,若力能肆诸市朝,犹君子之所与也,非私也。且向之言曰:㫺孔子与颜渊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向忧望之等复退,诚无邪心,然已预焉,故不敢自为上陈之,而教其所亲。上变虽夲,无邪心,至此而不幸欺矣。向诚内省,不以为嫌,然自为上陈之,而意不免乎便已,且上安能无嫌而必听哉?从妻言之为妬。妻虽俚人语,其变人心必也。抑君子能为可用,不能使上之必用。若夫成功,则天也,向如彼何哉?或曰:智者术之原,此术也,奈何?曰:欺。曰:君子之用智,不得已而至于术,犹托之正,是谓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在君子为术,在圣人为权。舍曰正而出于欺,虽济,君子耻诸。况不济,何以自免于邪。不惟其欺不可为而已,抑奸人得以藉其口于主。曰,彼自谓正而正如此,后何以复信于上哉?此恭、显所以得因是陷向,而向辞服。又不惟其能陷向而已,卒幷望之遣子上书,事见治而杀望之,自向为之也。虽然,玄成、禹非朋恭、显者也。若曰向诚忠于国家,而虑不听,乃欺若此,治其欺可也,而曰前欲毁离亲戚,为臣不忠。夫向不为忠,孰为忠邪?二子汉儒宗,犹畏恭、显窃位患失而鄙如此,况其下者乎?
诸吕擅权,欲劫少主,危刘氏。陈平尝燕居,深念,贾往不请,直入坐。平方念,不见贾。贾曰:何念深也?平曰:生揣我何念?贾曰:不过患诸吕、少主耳。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则士豫附;士豫附,天下虽有变,则权不分。臣尝欲谓太尉绛侯,绛侯与我戏,昜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结?乃以五百金为绛侯寿,厚具乐,饮太尉,太尉亦报如之。及诛吕氏,立孝文,贾颇有力。右陆贾传第十三诛产、禄,迎文帝,天下后世皆知其为平勃、朱虚、东牟之功,谓贾有游谈之助耳。虽如孝文深德大臣之立,已而谓章与兴居始谋立齐王,犹诎其功,然间一岁,终立二人为王。至贾之功,则无一人为言之,文帝亦不图也。以陈平之智,百发百中,而方其端居深念,不知所出,微贾发之,安知与勃深相结,使彼不疑而后可与成功哉?管蔡之事,断可见矣。圣如周公,贤如召公,而召公不悦,故周室㡬危。况勃椎少文,昧于虑始,安能不疑平而覩未萌,以成至计哉?然贾一言而两人成谋,社稷之计出其掌握,去产禄如苋陆之昜,措刘氏如太山之安,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岂不信哉。然平始起微时,有功当赏,不㤀魏无知,高帝固以为不背夲者。及此,智竆计困,得贾一言而免深祸,成大勋,事定国安,而已佚乐。顾㤀贾夲图,不闻其为上言之。上亦莫之省。贾亦不自言,而翛然事外,乐以㤀利。昜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陆贾以之。
朱建母死,贫,未有以发丧,方假贷服具。陆贾素与建善,廼见辟阳侯,贺曰:平原君母死。辟阳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以贺我?陆生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义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诚厚送丧,则彼为君死矣。辟阳侯乃奉百金裞。或毁辟阳侯,惠帝欲诛之。建乃求见孝惠幸臣闳籍孺。闳籍孺从其计言帝,果
出辟阳侯。孝文时,淮南厉王杀辟阳侯以党诸王,孝文闻建为其策,使吏捕,欲治建,遂自刭。
右朱建传第十三陆贾自喜画策,而朱建又尚气节,两人为此,皆其性所不能已也。然贾亦善建,故哀建母死不葬,乃以计动辟阳侯,使助建丧。建以母死不葬,故德贾之惠廼,以谋恐闳籍孺,使免辟阳侯死,此其情也。而辟阳侯闳籍孺,两人皆行不正,贾建与通计议,甚污可鄙者:若曰:贾为人丧,建为母死,傥可以免。然君子之与人交,惟无以利为哉?将无所不至也。
娄敬,齐人,汉五年,戍陇西,过雒阳,脱挽辂,见齐人虞将军曰:臣愿见上言便宜。虞将军入言上,上召见。右娄敬传第十三敬之见在汉五年。然汉、楚之争,萧何、曹参、韩信、张良、陈平竝从汉王,方是时,娄敬何在耶?天下已定于汉,诸侯王将皆封,而敬始为戍卒,脱挽辂而献计谋,岂愚于前而智于后哉?人才各有所长,当分裂扰攘之际,战攻成败,间不容发,智者献谋,勇者献力,有如萧、韩、张、陈、竝以人杰驰骋而兴汉,敬之才不足与于其间也。汉已有天下,而长治之策未立,敬于是焉出矣。劝都关中,则良、平之所未发,而敬首陈。至群臣争言都周,然后张良乃从而明言其便,竟建西都,谏伐匈奴,则良、平之所不虑,而敬独疑。至白登见围七日,然后陈平廼从而计赂阏氏,仅以得解。则是敬之二议,蚤图先见,皆良、平之所未思也。又敬之所陈凡三事,皆有先后。始议徙都以安国夲,国势既足,独忧四夷,故中劝高帝以结和亲。论可以母战而渐臣者,和亲既成,外患斯弭故然。又劝高帝徙六国彊族以实关中,为彊本弱末之术。如是,汉业成矣。而高帝尽用其计,汉以大治,传祚四百,故敬之功不减汉初起佐命功臣也。
惠帝为东朝长乐宫作复道,方筑武库,南通奏事,因请间曰:陛下何自筑复道?高帝寝衣冠月出游高庙,子孙奈何椉宗庙道上行哉?惠帝惧曰:急坏之。通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知之矣。愿陛下为原庙。
右叔孙通传第十三原庙非古也,自通启之。且子孙椉宗庙道上行,不可也,则亦坏之而已。夲为复道,不为原庙,百姓皆已知之矣,奈何复教人主,使欺百姓以取是名乎?夫人主行无过举,改之可也,文之非也。
叔孙通舍枹鼓而立一王之仪,遇其时也。
右叔孙通传赞第十三礼乐废,叔孙绵蕞草具于介胄中,世儒末习,何足为一王之仪?然秦灭诗、书,继以高祖,恶儒士功臣又皆武夫屠贩之流,或殿上饮酒,拔劎争功,㡬,何不覆而乱哉。通因时制宜,度高祖所能行以渐革之,汉卒称文治。通于此功亦多矣。观通始征鲁两生,两生不肯行,以为礼乐必百年积德而后可兴,通以谓鄙不知时变,弃而不取。然则通虽祖?兦残缺之旧,㤀小不备,姑取而有之,而汉卒赖焉,文理以兴,虽谓之成一王之仪,可无愧也。厉王力扛鼎,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褏金椎椎之,命从者刑之。驰诣阙下,肉袒而谢曰:臣母不当坐赵时事。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不争,罪一也。赵王如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辟阳侯不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不争,罪三也。臣谨为天下除贼,报母之仇。其志为亲,故不治,赦之。
右淮南王传第十四辟阳罪应大戮,不止于三,而诸王擅杀列侯,罪亦无赦。文帝知辟阳之足以得死,而伤厉王之为母报仇,又以兄弟恩故,屈法赦长,可谓寛矣。内假手于人,以去元恶,而外不害亲亲之仁,寛之可施,术莫尚此。然而竟以是骄淮南,使速败,故传曰寛难。
厉王不用汉法,出入警跸称制,文帝重自切责之,令薄昭予厉王书,谏数之曰: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右淮南王传第十四厉王骄不学问,未可以义理动也。昭缘君命,为书切责,以天下公法惧之可也。今先称所长,以顺适其志,而后数其罪,意诚是也。然人臣而以圣人奉之,其明者耶,则惧不敢当,知祸之不可胜矣;其暗者耶,则益骄,无乃曰人谓我圣,我固自圣,是促之乱也。昭词非也。
廼遣长载以缁车,令县次传袁盎。諌曰:臣恐其逢雾露病死,陛下有杀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复之。淮南王廼不食而死。上悲哭,谓袁盎曰:吾不从公言,卒兦淮南王。盎曰:愿陛下自寛。上曰:为之奈何?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廼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诸县传淮南王不发封,餽侍者皆弃市。
右淮南王传第十四七国反,闻盎劝上以诛御史大夫鼌错,当时皆尤错以为权首,而不甚罪盎。葢七国以诛错为名也。淮南王反时,上以弟,故曰赦之;群臣以法,故曰无赦,而上自赦之。王不幸道死,大臣何罪?盎椉隙以劝诛丞相御史,然则盎果乱人喜权凌上者,非但不善错而挤之也,至终不得其死,岂不幸耶?
淮南王安入朝,雅善太尉武安侯田蚡。武安侯迎之霸上,与语曰:今上无太子,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宫车一日晏驾,非王尚谁立者?淮南王大喜。
右淮南王传第十四安为人资俊材,喜名好士,而蚡以大臣处帷幄,私许以非望。安之祸,蚡启之也。安反伏诛。以伍被之才,苦谏数四,雅称汉美,而竟以雷同幷戮。蚡不及诛,幸也。
楚汉初起,武臣略定赵地,号武信君。通说范阳令徐公,徐公再拜,具车马遣通。通遂以此说武臣。武臣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赵闻之,降者三十余城,如通策焉。
右蒯通传第十五说士能以其辩张为利害,夺人于顷刻之间,类今日言之,明日不可复用者。若通说武信,以谓范先降而身死,边地必皆为金城汤池。范阳令先下,必身富贵,边城必相率而降。后卒如其言。此策也,非说也。
躬与孙宠谋上变事,东平王云云,后谒及伍宏等皆坐诛。侍中董贤爱幸,上欲侯之,遂下诏云:躬、宠因贤以闻,封贤为高安侯,宠为方阳侯,躬为宜陵侯。丞相王嘉内疑东平狱事,争不欲侯贤等,语在嘉传。躬上奏言单于当以十一月入塞,后以病为解,疑有他变, 诈为卑爰㚄使者来上书,唯天子哀告单于㱕臣侍子,令匈奴客闻焉。则是所谓上兵伐谋。公孙禄言躬逆诈,造不信之谋,不可许。上廼罢,群臣独与躬议,因建言:往年荧惑守心,太白高而芒光,又角星茀于河鼓,其法为有兵乱,可斩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上然之,以问丞相。丞相嘉对曰: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就拜孔鄕侯傅晏为大司马卫将军。是日日有食之。董贤因此沮躬、晏之策,上繇是恶躬等。右息夫躬传第十五班固赞云:利口之覆邦家,此言至躬,始造诈计,欲擕匈奴,而公孙以王者威信排之而不听,卒怀诡心,欲以厌星变,而王嘉以天不可欺沮之而不从。二议明甚,而哀帝溺躬憸言,初不知悟。利口之入人如此哉!然躬以利心告变,觊觎辅政,隂谋诬诛东平王等,与董贤俱封,贤亦其党矣。后贤恶躬薄,加沮焉,不旋踵躬败,故人主茍暗于听,则君子虽彊,不足以间小人。而以小人间小人,则有一隙焉而立听,其浸润道以相胜然也。
初,躬待诏,数危言高论,自恐遭害,著绝命辞。
右息夫躬传第十五。班固诋躬云:息夫作奸,东平诛躬。岂但躬败,东平欲因事抵巇,谋动萧墙,生衅边鄙,以招权宠,快已志,未及戮而自残,幸矣。怀谖误国,以得祸败,何所取而许其危言高论乎?又绝命词内讼忠愤,感激可劝,而后世溺其淫辞,故出之。万石君石奋无文学,恭谨举无与比,过宫门阙,必下车趋,见路马必轼焉。郎中令王臧以文学获罪皇太后,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廼,以长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后庆为齐相,齐国慕其家行,不治而齐国大治。
右石奋传第十六奋为善若固有之,不以是近名,故人服也。下宫门,式路马,礼也。自汉以来,行之者少,或行之犹非其诚,舜禹行趋,人犹以为贱。今世有一切腐儒,舍圣人之迹而为之,庄子所谓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独弦哀歌之徒,无补世治。岂但人不知化之,不笑议而嫉排之则可矣,肯慕而化之哉?彼诚矫伪欺世,度圣人之事,皆已才智之所不能及,则宁盗其迹之昜为者,以诳聋俗而不知察,故人皆以为贱。若奋之出于至诚恭谨,不知名之为可近,则此所以当世不谤,后人尊之。不然,父子一切不知学问,徒廑廑不为过而已,何以隐然为汉忠臣孝子,古今仰之若此哉!
庆为丞相时,汉方南诛两越,东击朝鲜,北逐匈奴,西伐大宛,中国多事,天子廵狩海内,修古神祠,封禅,兴礼乐。公家用少,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儿寛等推文学,九卿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庆。庆醇谨而已,在位九岁,无能有所匡言。尝欲请治上近臣所忠,九卿咸宣不能服,反受其过,赎罪。
右石奋传第十六。传曰:天下多事,则贤哲驰骛而不足;天下无事,则庸夫高枕而有余。庆为谨厚君子,然材智不足道也。汉以高帝厚万石君之故,因厚其子孙。万石君以一介之善,使冒三事庆,正使奕世小心无咎,何足以济鼎足,折形渥之凶哉!
元封四年,关东流民二百万口,无名数者四十万,公卿议欲请徙流民于边以适之。上以庆老谨,不能与其议,乃赐丞相告㱕,而案御史大夫以下。庆慙不任职,上书上报曰:今流民愈多,计文不改,孤儿幼年未满十岁,无罪而坐率,朕失望焉。今君上书请入粟为庶人,夫怀知民贫而请益赋,动危之而辞位,欲安㱕难乎?君其反室。庆素质,见诏报反室,而自以为得,许上印绶。掾吏以为责甚深,而终以丑恶之辞也。或劝庆宜引决,庆甚惧,不知所出,遂复起视事。
右石奋传第十六。忠实仁厚,汉廷如石氏父子者,固不可以一二数,而庆又尤谨者,岂乐病国害人哉?然才非其任,智能不及,不唯坐视民兦,无术以救,而至欲以请徙边,类,残忍不爱民体国者之为葢!自古及今,所谓一切善人者,皆暗不知计议,或奸谋助之,不幸雷同,其弊乃甚于恶人之志杀人者,而始终昧昧亦不自知也。不然,岂其丑之以反室而欲往,惧之以责深而复起哉!
卫绾戏车为郎,文帝崩时,属孝景曰:绾长者,善遇之。景帝以为廉忠无它肠,代桃侯舍为丞相,朝奏事如职所奏。然自初宦以至相,终无可言。
右卫绾传第十六唐诗人云:贾生明王道,卫绾攻车戏。同遇孝文时,何人都贵位?甚矣夫才大难用,论高难信,而无能谨厚者之昜合且亲也。
周仁得幸,后宫秘戏,仁常在旁,终无所言。上时问人,仁曰:上自察之。然亦无所毁。
右周仁传第十六直不疑周仁、张?号为一切长者,不疑人枉以盗而不自辨,曰:长者可也。若仁,上所亲如此,又时有所问,毎曰上自察之。此谨于保身者也,何足尚哉!张?始以刑名进,廼能使官属以为长者,而不敢大欺,至涕泣对具狱。?不特爱已,且爱人似小胜耳。
梁平王襄、李太后亲平王之大母也。而平王之后曰任后。初孝王有?尊直千金,任后闻而欲得之。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与人。王襄直使人开府,取尊赐任后。有汉使者来,李太后欲自言,王使谒者中郎胡等遮止,闭门。李太后与争门措指。公卿治奏,以为不孝,削梁王五县,枭任后首于市。
右梁平王传第十七汉法行,不私多贷其亲。任后事李太后诚不顺,而罪枭首,此法民惧俗化之夲也。然任后罪,杀之可也。枭首㬥尸,断恩已甚,葢汉习秦余,非甸师之意矣。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宜当改正朔,昜服色。文帝谦让未皇也。然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谊发之。于是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之属尽害之。廼毁谊曰:洛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天子后亦疎之,不用其议。
右贾谊传第十八。嗟乎,士之难进也尚矣!绛侯等皆汉功臣,忠实宜体国者,而见谊进㬥,不能,不害其能,况势利辈哉!睂山苏公言谊志大量小,非汉文不能用谊。谊不能用汉文,以谓得君如此,犹且以不用死。然则天下无尧、舜,终不可以为欤。尝窃疑之。夫人臣奋不顾身,为主立事,主任而勿贰,廼得自竭?以汉文之贤,葢能知谊任公卿者,而亦且惑绛、灌之私论。若中才之主,不能知贤,葢不足道,既疎不用其议,犹彊聒而不舍,此谊之所难也。若枉已以交绛、灌之徒而幸不斥,至其有为,又与之异趋,则身可容而为道不行,其卒亦自伤哭泣夭绝,命也夫!鸡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