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十九
共 3636字,需浏览 8分钟
·
2024-02-05 12:08
唐纪十九
髙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下
永淳元年春二月,作万泉宫于蓝田。 癸未,攺元,赦天下。 戊午,立皇孙重照为皇太孙。上欲令开府置僚属,问吏部郎中王方庆,对曰:?及齐皆尝立太孙,其太子官属即为太孙官属,未闻太子在东宫而更立太孙者也。上曰:自我作古,可乎?对曰:三王不相袭礼,何为不可?乃奏置师传等官。既而上疑其非法,竟不?,授方庆、裒之曾孙也,名綝,以字行。 西突厥阿史那车簿,帅十姓反。 夏,四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上以?中饥馑,米斗三百,将幸东都。丙寅,发京师,留太子监国,使刘仁轨、裴炎、薛元超辅之。时出幸仓猝,扈从之士有饿死于中道者。上虑道路多草窃,命监察御史魏元忠检校车驾前后。元忠受诏,即阅视赤县狱,得盗一人,神采语言异于众,命释桎梏,袭冠带,乘驿以从,与之共食宿,托以诘盗,其人笑许诺。比及东都,士马万数,不亡一钱。 辛未,以礼部尚书闻喜宪公裴行俭为金牙道行军大㧾管、帅右金吾将军阎懐旦等三揔管分道讨西突厥。师未行,行俭薨。行俭有知人之鉴,?为吏部侍郎,前进士王勮、咸阳尉栾城苏味道皆未知名,行俭一见谓之曰:二君后当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愿以为托。是时,勮弟勃与华隂杨烱、范阳卢照邻、义乌骆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重之,以为必显。逹行俭曰:士之致逺者,当先器识而后才艺。勃等虽有文华,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邪!杨子稍沈静,应至令长,余得令终,幸矣。既而勃度海堕水,烱终于盈川令,照邻恶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诛勮、味道,皆典选如行俭言。行俭为将帅,所引偏禆如程务挺。张䖍勗。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黒齿常之,后多为名将。行俭尝命左右取犀角。麝香而失之。又敕赐马及鞍,令史辄驰骤,马倒鞍破,二人皆逃去。行俭使人召还,谓曰:尔曹皆误耳,何相轻之甚邪!待之如故。破阿史那都攴,得马脑盘,广二尺余,以示将士。军吏王休烈捧盘升阶,跌而碎之,惶恐叩头流血。行俭笑曰:尔非故为,何至于是!不复有追惜之色。诏赐都支等资产,金器三千余物,杂畜称是,并分给亲故及偏禆,数日而尽。 阿史那车薄围弓月城,安西都护王方翼引军救之,破虏众于伊丽水,斩首千余级。俄而三姓咽面与车薄合兵拒方翼,方翼与战于?海,流矢贯方翼臂,方翼以佩刀截之,左右不知。所将胡兵谋执方翼以应车薄,方翼知之,悉召㑹议,阳出军资赐之,以次引出斩之。㑹大风,方翼振金鼔以乱其声,诛七十余人,其徒莫之觉。既而分遣禆将袭车薄、咽面,大破之,擒其酋长三百人,西突厥遂平。阎懐旦等竟不行。方翼寻迁夏州都督,征入议边事。上见方翼衣有血渍,问之,方翼具对?海苦战之状。上视疮叹息,竟以废后近属不得用而归。 乙酉,车驾至东都。 丁亥,以黄门侍郎颍川郭待举、兵部侍郎岑长倩、秘书贠外少监检校中书侍郎鼔城郭正一、吏部侍郎鼔城魏玄同并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上欲用待举等,谓崔知温曰:待举等资任尚浅,且令预闻政事,未可与卿等同名。自是外司四品巳下知政事者,始以平章事为名。长倩,文本之兄子也。先是,玄同为吏部侍郎,上言铨选之弊,以为:人君之体,当委任而责成功,所委者当,则所用者自精矣。故周穆王命伯囧为太仆正,曰慎简乃僚。是使群司各自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乃至汉氏得人,皆自州县?署,五府辟召,然后升于天朝。自魏?以来,始专委选部。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众,而委之数人之手,用刀笔以量才,案簿书而察行,借使平如权衡,明如水镜,犹力有所极,照有所穷,况所委非人,而有愚暗阿私之弊乎!愿略依周、汉之规,以救魏?之失。䟽奏,不纳。五月,丙午,东都霖雨。乙卯,洛水溢,溺民居千余家。?中先水后旱、蝗,继以疾疫,米斗四百,两京间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上既封泰山,欲遍封五岳。秋七月,作奉天宫于嵩山南。监察御史里行李善感諌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群瑞,与三皇五帝比隆矣。数年巳来,菽粟不稔,饿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车歳驾。陛下宜恭黙思道,以禳灾谴。乃更广营宫室,劳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臣忝备国家耳目,窃以此为忧。上虽不纳,亦优容之。自褚遂良、韩瑗之死,中外以言为讳,无敢逆意直谏,几二十年。及善感始谏,天下皆喜,谓之鳯鸣朝阳。上遣宦者縁江徙异竹,欲植苑中,宦者科舟载竹,所在纵暴。过荆州,荆州长史苏良嗣囚之。上䟽切谏,以为:致逺方异物,烦扰道路,恐非圣人爱人之意。又,小人窃㺯威福,亏损皇明。上谓天后曰:吾约束不严,果为良嗣所怪。手诏慰谕良嗣,令弃竹江中。良嗣,丗长之子也。 黔州都督谢祐希天后意,逼零陵王明令自杀,上深惜之。黔府官属皆坐免官。祐后寝于平阁,与婢妾十余人共处,夜,失其首。垂拱中,明子零陵王俊、黎国公杰为天后所杀,有司籍其家,得祐首,漆为秽器,题云谢祐,乃知明子使刺客取之也。 太子留守京师,颇事游畋,薛元超上䟽规谏,上闻之,
遣使者慰劳元超,仍召赴东都。 吐蕃将论钦陵寇拓松、翼等州,诏左骁卫郎将李孝逸、右卫郎将卫蒲山发秦、渭等州兵分道御之。 冬十月丙寅,黄门侍郎刘景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是歳,突厥余党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等招集亡散,据黒沙城反,入寇并州及单于府之北境,杀岚州刺史王德茂。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薛仁贵将兵击元珍于云州,虏问唐大将为谁,应之曰:薛仁贵。虏曰:吾闻仁贵流象州死,乆矣,何以绐我?仁贵免胄示之面,虏相顾失色,下马列拜,稍稍引去。仁贵因奋击,大破之,斩首万余级,捕虏二万余人。 吐蕃入寇河源军,军使娄师德将兵击之于白水涧,八战八捷。上以师德为比部贠外郎、左骁卫郎将、河源军经略副使,曰:卿有文武材,勿辞也。
弘道元年春正月甲午朔,上行幸奉天宫。 二月庚午,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轨击却之。乙亥,复冦妫州。三月庚寅,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围单于都护府,执司马张行师,杀之。遣胜州都督王本立、夏州都督李崇义将兵分道救之。 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琰攺葬父母,使其舅氏迁旧墓。上闻之,怒曰:义琰?势,乃陵其舅家,不可复知政事。义琰闻之,不自安,以足疾乞骸骨。庚子,以义琰为银青光禄大夫致仕。 癸丑,守中书令崔知温薨。 夏四月己未,车驾还东都。 绥州步落稽白铁余,埋铜佛于地中,乆之,草生其上,绐其郷人曰:吾于此数见佛光。择日集众掘地,果得之,因曰:得见圣佛者,百疾皆愈。逺近赴之,铁余以杂色囊盛之数十重,得厚施,乃去一囊。数年间,归信者众,遂谋作乱,据城平县,自称光明圣皇帝,置百官,进攻绥息、大斌二县,杀官吏,焚民居,遣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与夏州都督王方翼讨之。甲申,攻拔其城,擒铁余,余党悉平。 五月,庚寅,上幸芳桂宫,至合璧宫,遇大雨而还。 乙巳,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寇蔚州,杀刺史李思俭。丰州都督崔智辩将兵邀之于朝那山北,兵败,为虏所擒。朝议欲废丰州,迁其百姓于灵、夏。丰州司马唐休璟上言,以为:丰州阻河为固,居贼冲要,自秦、汉巳来,列为郡县,土宜耕牧。隋季丧乱,迁百姓于宁、庆二州,致胡虏深侵,以灵、夏为边境。贞观之末,募人实之,西北始安。今废之,则河濵之地复为贼有,灵、夏等州人不安业,非国家之利也。乃止。 六月,突厥别部寇掠岚州,偏将杨玄基击走之。秋七月己丑,立皇孙重福为唐昌王。庚辰,诏以今年十月有事于嵩山。寻以上不豫,攺用来年正月 甲辰,徙相王轮为豫王,更名旦。 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薛元超病瘖,乞骸骨,许之。 八月,己丑,以将封嵩山,召太子赴东都,留唐昌王重福守京师,以刘仁轨为之副。冬,十月,己卯,太子至东都。 癸亥,车驾幸奉天宫。 十一月,丙戌,诏罢来年封嵩山,上疾甚故也。上苦头
重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鸣鹤请刺头出血可愈,天后在帘中,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鸣鹤叩头请命,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佳。乃刺百㑹、脑户二穴。上曰:吾目似明矣。后举手加额曰:天赐也!自负彩百匹以赐鸣鹤。 戊戌,以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招讨阿史那骨笃禄等。 诏太子监国,以裴炎、刘景先、郭正一兼东宫平章事。 上自奉天宫疾甚,宰相皆不得见。丁未,还东都,百官见于天津桥南。 十二月,丁巳,攺元,赦天下。上欲御则天门楼宣赦,气逆不能乘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之。是夜,召裴炎入,受遗诏辅政。上崩于贞观殿。遗诏:太子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废万泉、芳桂、奉天等宫。庚申,裴炎奏:太子未即位,未应宣敕,有要速处分,望宣天后令,于中书门下施行。甲子,中宗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政事咸取决焉。太后以泽州刺史韩王元嘉等地尊望重,恐其为变,并加三公等官以慰其心。 甲戌,以刘仁轨为左仆射,裴炎为中书令。戊寅,以刘景先为侍中。故事,宰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为司空,房玄龄为仆射,魏征为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及裴炎迁中书令,始迁政事堂于中书省。 壬午,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往并、益、荆、杨四大都督府,与府司相知镇守。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郭正一为国子祭酒,罢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