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峰文钞卷四门人?官林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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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1:44
尧峰文钞卷四门人?官林佶编
经解三
诗问十二则
风诗始终。
问者曰:风诗何以始于二南而讫于豳也?曰:二南,周之王业所由成也,豳其所肇基也,周德而既衰矣,次风诗者,以文王始之,以周公终之。思深㢤
诗,无天子诸侯之别。
问者曰:诗果无天子诸矦之辨乎?曰:然。天子之国非无风也,诸矦之国非无雅、颂也。何以言之?十五国之中有二南,有王风,又有豳风,是皆天子之诗也。雅、颂之中,小雅有宾之初筵,大雅有抑,颂有鲁,是皆诗矦之诗也。不得以风诗専属之诸侯,雅、颂专属之天子也。问者曰:先儒谓平王政教微弱,故黜其诗为风。鲁季孙行父请命于周,然后有颂,岂其说皆非与?曰:然。王之黜为风也,孰黜之?天子不自黜也。作诗者与采诗者,必不敢黜其所得之诗以告于天子也。然则果孰黜之?平王之政教虽不及文、武、成、宣之盛,然非幽、厉比也。幽、厉之诗犹列于雅,而平王独否,是反不逮幽、厉也。鲁之郊久矣,郊则乐工必歌颂诗,使请之周而后敢作。然则僖公以前,将僣歌周颂乎?抑遂不歌乎?不歌,则废乐也。僣歌周颂,则非其地,非其人,是诬先公以自诬也。鲁君臣虽愚,其不为此也明矣。且行父之使,又不见于春秋,春秋之时,天王之使于鲁者十有八,鲁大夫之如周者六,如而不至者一,孔子莫不具载,而顾独遗此,此其为臆说无疑也。风雅正变
问者曰:风雅之分正变也,其孰昉乎?曰:此大序之言也,吾疑之,何疑乎尔?曰:一国之诗有正有变焉,一时之诗有正有变焉。吾疑其不可以国次、世次拘也。何以言之?二南,正风也,然而野有死麕,可不谓之变乎?十三国,变风也,然而柏舟之为妇,淇澳、缁衣之为君,七月之陈,王业之艰难,可不谓之正乎?鹿鸣已下二十二篇,文王已下十八篇,皆正雅。然而常棣之吊管、蔡,虽谓之变可也。六月以下五十八篇,民劳已下十三篇,皆变雅,然而六月车攻、崧高、烝民、常武诸诗,皆以美宣王之中兴。夫既从而羙之矣,则异于圻父、白驹之属审矣,虽谓之正亦可也。凡言正、变者,必当考求其诗,考求其诗,然后能得其实。褒美之诗为正,则刺讥之诗为变也;和平德义之诗为正,则哀伤、滛佚之诗为变也。故曰:国次、世次,不可拘也。必自懿、夷讫于陈灵,谓之变风、变雅,母亦胶滞而弗合矣乎?问者曰:然则诗之孰正而孰变也?不㡬于溷与?曰:视夫善恶羙刺而得之矣,奚其溷?孔子未尝删诗。问者曰:孔子何诗之删也?曰:孔子葢尝正乐矣,而未尝删诗。删诗之说,昉于史迁,其言不可以据依也。孔颕逹谓经传所引诸诗,见存者多,亡失者少,不容孔子十去其九。此说是也。问者曰:删诗与正乐不同乎?曰:删之云者,削而弃之也。正之云者,挍其节奏,整齐其次序,如所谓无相夺伦者也,是安得同史迁?葢因论语而误,卫宏又因史记而误也,是以有删诗之说。夫孔子之于诗也,与春秋无异。春秋郭公夏五,有文无义,皆书于?而不之去也。其于小雅南陔、白?六诗,有目无辞者亦然。降而至于桑中、溱洧诸篇,犹班班具列,使孔子而果删之耶?安得尚存此淫泆之辞,以启学者之呶呶㢤:问者曰:然则奚为其有逸诗也?曰:世之所传逸诗者,或句存而亡其章,或章存而亡其篇,不得为完诗。故太师弗之采,鲁人弗之录也。太师弗采,鲁人弗录,则孔子亦听之而已矣。正雅:问者曰:或谓雅诗无正变者,何也?曰:夫岂独雅?太史公曰:周道阙而?雎作,薛君章句曰:芣苢伤夫有恶疾。则是二南不得为正风也。太史公曰: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则是鹿鸣已下不得为正雅也。言正变者,葢自毛氏之学始。问者曰:孰为优?曰:其毛氏乎?予尝考之于礼矣,鹿鸣、鱼丽诸诗,皆郷饮酒燕礼之所歌也。关雎、鹊巢诸诗,皆所以合乐也。驺虞、采苹、采蘩,皆大射所用以为节也。使诸诗出于衰周之作,则当成、康盛时,其施于郷饮燕射者果何诗也?岂皆有司失其传与?抑郷饮燕射之仪至周衰而始僃与?吾不信也。彼说诗而不协于仪礼射义者,臆说也,是故于毛氏有取焉尔。变风变雅之终,
问者曰:变风,变雅之终也,其亦有义例乎?曰:有之。王道陵夷,周公、召公不可复作。风诗之终,于东山、破斧诸篇也,所以见天下之思周公也。雅诗之终于召旻也,所以见天下之思召公也。诗教
问者曰:孔子曰:温柔敦?,诗教也。三百篇之教,其俱若是与?曰:然。然则墙有茨之黜中冓也,相鼠之刺无礼也,何人斯、巷伯之恶䜛?也,得无稍甚矣乎?奚其厚?曰:忠爱之至,不得已而为,是深怨痛疾之辞,是其意则美矣。是故圣人取其意而不责其辞。
二南非系周公、召公。
问者曰:二南皆文王之诗,而系之二公,何也?曰:周、召者,地也,非人也,先儒葢尝辨之矣。夫二南既非二公所作,又非咏歌二公而作也。其美召公者,惟甘棠一诗耳,如之何其据此而概以他诗系之二公也。文王在上,而系其诗于二公,则是以子而攘父之美,以臣而攘君之羙也,此必非圣人意也。当是之时,天下皆恶纣而亲文王,然文王犹不能全有天下也,故其诗不称王而系之于地。文王虽不能全有天下,顾其化之所被则已溢于江、沱、汝、汉间矣,不得以周、召之地限之也,故称南焉。小序言其化自北而南者,是也;言系之二公者,则臆说也。?鄘、卫
问者曰:?鄘、卫何以得先王风也?曰:先儒尝言之矣。昔者武王灭商,分其畿内为三国,故三国相与同风。然则?、鄘、卫之次二南也,犹商颂之得次周颂也。其诸孔子所以存先代与?圣人录淫诗。
问者曰:圣人果录淫诗与?曰:然。王者之政,必自内始。周南之咏?雎、葛覃、卷耳也,召南之咏鹊巢、采蘩也,皆女子之贤而幸者也,正也?之,绿衣日月,终风,鄘之栢舟、卫之硕人,皆女子之贤而不幸者也,正而变也。终风、柏舟,硕人之后,于是以淫诗 之。如凯风、雄雉、墙有茨、君子偕老、桑中鹑之奔奔与氓之属,皆是也。礼义消亡,淫风大作。圣人之于诗也,首录女子之诗,一或以为劝,一或以为惩,斯其好贞而恶淫也,不亦深切著明矣乎?九夏非周颂。
问者曰:九夏果周颂与?曰:南陔、白华、华黍、由庚,此笙曲也。九夏,此金奏之节也。葢皆有声而无辞。大射礼:歌鹿鸣三终,奏肆夏、新宫三终。周礼钟师:凡乐事,以钟鼓奏九夏。夫有声有辞,工所讽诵者,歌也。有声无辞,工所播诸笙管琴瑟钟鼓者,奏也。九夏乌乎颂?问者曰:然则肆夏非时迈与?曰:非也。先儒谓肆夏一名樊,时迈也。昭夏一名遏,执竞也。纳夏一名渠,思文也。又谓肆夏为一诗,樊、遏为一诗,渠为一诗,皆臆说也。吾未闻一诗而三名者也。且时迈有肆于时夏一语,适与肆夏合,犹可借之以相附㑹。若昭纳二夏,则于执竞思文奚取焉?孔子、子夏不言也,仪礼、左氏传不言也,后人何从知之,吾亦何从信之哉?楚辞问者曰:楚辞其诗之苗裔与?曰:然。诗亡而后春秋作,春秋绝而后楚辞兴,其诸所以悯世疾俗,劝善而惩恶者,盖犹不失忠厚恻怛之意焉。是故与三百篇近者,莫善于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