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赏罚及修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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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4:21
论赏罚及修河事
元祐三年九月五日,
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苏轼劄子奏,臣今日迩英进读寳训及雍熈淳化间事,太宗皇帝每见时和?豊,雨雪应时,輙喜不自胜,㪯酒以属群臣。又是日荧惑与日同度,太史奏言当旱既而雨足歳丰。臣读至此,因进言水旱虽天数,然人君修徳,可以转灾为福,故宋景文公一言,荧惑退三舎,元丰八年,荧惑守心,逆行犯房,又逆而西垂,欲犯氐。氐四星,后妃之象也。方是时, 二圣在位,发政施仁,惟恐不及。臣视荧惑退舎甚速,如有所畏,不敢复西。以此知天人之应,捷于影响。 太宗皇帝亲致太平,而每遇丰年,若获非常之福,喜乐如此者,岂非水旱不作,自是朝廷难得之事乎?书曰:天聦明,自我民聦明。匹夫匹妇有不获其所,犹能致水旱,而况政令之失,小及一方,大及四海,其为灾沴,理在不疑。自 二圣嗣位,于今四年,㳟俭慈孝,至仁至公,可谓尽矣。而四年之中,非水则旱,日月薄蚀,五星相凌,淫雨大雪,常寒乆隂之?,殆无虚月,此岂盛徳之报也哉?臣愚无知,窃谓陛下身修而政未修,故监司守令多不得人,百姓失职,无所告诉,谣怨上达,以伤隂阳之和,所以致此者,盖由朝廷赏罚不明,举措不当之咎也。
臣请略而言之。去年熙河诸将力战以获鬼章,此竒功也,故增秩赐金。泾原诸将闭门自守,使贼大掠而去,若渉无人之境,此罪人也,亦增秩赐金。赏罚如此,何以使人。广东妖贼岑探反,围新州,差将官童政救之。政贼杀平民数千,其害甚于岑探。朝廷使江西提刑傅爕体量其事,爕畏避权势,归罪于新州官吏,又言新州官吏却有守城之功,乞以功过两除,愚弄上下,有同儿戯,然卒不问。岑探聚众造谋,经年乃发,而所部官吏茫不斍知,使一方赤子肝脑涂地,然亦止于薄罚。童政凶狡贪残,非一日之积,而监司乃令将兵讨贼,以致数千人无辜就死,亦止降一差遣。近日温杲诱杀平民十九人,?酷之状,所不忍闻,而杲止于降官监当。蔡州捕盗吏卒亦杀平民一家五六人,皆妇女无辜,屠割形体,以为丈夫首级,欲以请赏,而守倅不按,监司不问,以至臣寮上言。及行下本路,乃云杀时可与不可辩认,白日杀人,不辨男女,岂有此理?乃是预为凶人开苟免之路。事如此者非一,臣不敢尽言,特举其甚者耳。如此,不过恩庇得无状小人十数人,正使此等歌咏爱戴,不知有何补益,而纪纲颓弛,媮惰成风,则千万人受其害,此得为仁乎?大抵为囯要在分别是非,以行赏罚,然后善人有所恃赖,平人有所告诉。若不穷究曲直,惟务两平,则君子无告,小人得志,天下之乱可坐而待。此臣所谓赏罚不明之咎也。
黄河自天禧已来,故道渐以淤塞,毎决而西以就下耳。熈寕中决于曹村, 先帝尽力塞之,不及数年,遂决小呉。 先帝圣神,知河之欲西北行也乆矣,今强塞之,纵获目前之安,而旋踵复决,必然之势也,故不复塞。今都水使者王孝先乃欲于北京南开孙村河,欲夺河身以复故道,此岂独一方之安危,天下之休戚也。古者举大事谋及庻人,上下佥同,然犹有意外之患。今内自工部侍郎、都水属官,外至安抚、转运使及外监丞,皆以为故道仰,势若登屋,功必无成,而患有不可测者。以至河北吏民,无贤愚贵贱,皆以为然,独一孝先以为可作。臣闻自孙村至海口,旧管堤扫四十五所,役兵万五千人,干当使臣五十贠,岁支物料五百余万。自小吴之决,故道诸埽皆废不治,堤上榆栁并根掘取,残零物料,变卖无余,官吏役兵仅有存者。使孙村之役,不能夺过河身,则官私财力,举为虚弃。若幸而复行故道,则四十五埽皆巳废坏,横流之灾,必倍于今。孝先建议之初,略不及此。近因人言沸腾,方牒北外郡丞司,云四十五埽并属北外监丞司地分,令一面相度枝梧。又云:因检计春料,便令计置。今来欲兴修四十五处,巳坏隄扫,准备河水,复行故道,此莫大之役,不赀之费也。孝先当于建议之初,首论其事,待朝廷上下熟议而行。今孝先便将此役作常程熟事,行与北外监丞司,令一面管认,意望败事之后,归罪他人。其为欺罔,实骇群听,其余患害,未易悉数。但臣采察众论,以为此役不可不罢。若今岁罢役,不过枉费九百万物料,虚役二万兵工。若更接续兴修,则来?当役数十万人,仍费二千余万。此外民劳之极,变故横生,嗟怨之声,足以复致水旱。若将三千万物料钱,作数年因水所欲行之地,稍立隄防,増卑培薄,数年之后,必渐安流,何苦徇一夫之私计,逆万人之公论,以兴必不可成之役乎?此臣所谓措置不当之咎也。
臣窃见 仁宗朝名臣欧阳修为学士日,有修河议状二篇,虽当时事冝,而其所画利害,措置方略,颇切今日之事,臣以为可用,故辄缮冩进呈。自 祖宗以来,除委任执政外,仍以侍从近臣为耳目,请间论事,殆无虚日。今自垂帘已来,除执政、台谏、开封尹外,更无人得对,惟有迩英讲读,犹获亲近清光,若复瘖黙不言,则是耳目殆废。臣受恩深重,不敢观望上下,苟为身谋,谨备录今日进读之言,上陈圣鉴。臣无任恐栗待罪之至。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