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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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4:41

韦处厚

字德载,京兆人。父万,监察御史,为荆南节度叅谋。处厚本名淳,避宪宗讳,改名处厚。幼有至性,事继母以孝闻。居父母忧,庐于墓次。既免丧,游长安,通五经,博览史籍,而文思赡逸。元和初,登进士第,应贤良方正,擢居异等,授秘书省校书郎。裴以宰相监修国史,奏以本官充直馆,改咸阳县尉,迁右拾遗,并兼史职。修德宗实录五十卷上之,时称信史。转左补阙、礼部考功二员外。早为宰相韦贯之所重,时贯之以议兵不合旨出官,处厚坐友善,出为开州刺史。入拜户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穆宗以其学有师法,召入翰林,为侍讲学士,换谏议大夫,改中书舍人,侍讲如故。

时张平叔以便佞诙谐,他门捷进,自京兆少尹为鸿胪卿,判度支,不数月,宣授户部侍郎。平叔以征利中穆宗意,欲希大任,以搉盐旧法为弊年深,欲官自粜盐,可富国强兵,劝农积货,䟽利害十八条。诏下其奏,令公卿议。处厚抗论不可,以平叔条奏不周,经虑未尽,以为利者返害,为简者至烦,乃取其条目尤不可者,发十难以诘之。时平叔倾巧有恩,自谓言无不允,及处厚条件駮奏,穆宗称善,令示平叔,平叔词屈无以荅,其事遂寝。

处厚以幼主荒怠,不亲政务,既居纳诲之地,冝有以启导性灵,乃铨择经义雅言,以类相从,为二十卷,谓之六经法言,献之。锡以缯帛银器,仍赐金紫。以宪宗实录未成,诏处厚与路随兼充史馆修撰。实录未成,许二人分日入内,仍放常叅。处厚俄又权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用事,素恶李绅,乃构成其罪,祸将不测。处厚与绅皆以孤进,同年进士,心颇伤之,乃上䟽曰:

臣窃闻朋党议论,以李绅贬黜尚轻。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聴,不合不言。绅先朝奖用,擢在翰林,无过可书,无罪可戮。今群党得志,谗嫉大兴,询于人情,皆甚叹骇。诗云:“萋?菲?,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又曰:“谗言罔极,交乱四国。”自古帝王,未有远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古人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李绅是前朝任使,纵有罪愆,犹冝洗舋涤瑕,念旧忘过,以成无改之美。今逢吉门下故吏,遍满朝行,侵毁加诬,何词不有?所贬如此,犹为太轻。盖曾参有投杼之疑,先师有拾尘之戒。伏望陛下断自圣虑,不惑姧邪,则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向化,只缘宰相朋党,上负朝廷。杨炎为元载复雠,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伏乞圣明,察臣愚恳。

帝悟其事,绅得减死,贬端州司马。

处厚正拜兵部侍郎,谢恩于思政殿。时昭愍狂恣,屡出畋游,每月坐朝不三四日。处厚因谢从容奏曰:“臣有大罪,伏乞靣首。”帝曰:“何也?”处厚对曰:“臣前为谏官,不能先朝死谏,纵先圣好畋及色,以至不寿,臣合当诛。然所以不死谏者,亦为陛下此时在春宫,年已十五,今则陛下皇子始一岁矣,臣安得更避死亡之诛?”上深感悟其意,赐锦彩一百匹、银器四事。

宝历元年四月,群臣上尊号,御殿受册肆赦。李逢吉以李绅之故,所撰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盖欲绅不受恩例。处厚上䟽曰:“伏见赦文节目中,左降官有不该恩泽者,在宥之体,有所未弘。臣闻物议皆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节。若如此,则应是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事体至大,岂敢不言?李绅先朝奖任,曾在内廷,自经贬官,未蒙恩宥。古人云:‘人君当记人之功,忘人之过。’管仲拘囚,齐桓举为国相;冶长缧绁,仲尼选为密亲。有罪犹冝涤荡,无辜岂可终累?况鸿名大号,册礼重仪,天地百灵之所鉴临,亿兆八纮之所瞻戴,恩泽不广,实非所冝。臣与逢吉素无雠嫌,与李绅本非亲党,所论者全大体,所陈者在至公。伏乞圣慈察臣肝胆。傥蒙允许,仍望宣付宰臣,应近年左降官,并编入赦条,令准旧例,得量移近处。”帝览奏,深悟其事,乃追改赦文,绅方霑恩例。处厚为翰林承旨学士,每立视草,惬会圣旨。常奉急命于宣州征鹰鸷及杨、益、两浙索奇文绫绵,皆抗䟽不奉命,且引前时赦书为证,帝皆可其奏。

寳历季年,急变中起,文宗底绥内难,诏命将降,未有所定。处厚闻难奔赴,昌言曰:“春秋之法,大义灭亲,内恶必书,以明逆顺。正名讨罪,于义何嫌?安可依违,有所避讳?”遂奉藩教行焉。是夕,诏命制置及践祚礼仪,不暇责所司,皆出于处厚之议。及礼行之后,皆恊旧章。以佐命功,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进爵灵昌郡公。

处厚在相位,务在济时,不为身计,中外补授,咸得其冝。初,贞元中宰相齐抗奏减冗员,罢诸州别驾,其在京百司当入别驾者,多处之朝列。元和以来,两河用兵,偏裨立功者,往往擢在周行,率以储采王官杂补之,皆盛服趋朝,朱紫塡拥。久次当进及受代闲居者,常数十人,趋中书及宰相私第,摩肩候谒,繁于辞语。及处厚秉政,复奏置六雄、十望、十紧、三十四州别驾以处之,而清流不杂,朝政清肃。

文宗勤于聴政,然浮于决断,宰相奏事得请,往往中变。处厚常独论奏曰:“陛下不以臣等不肖,用为宰相,叅议大政。凡有奏请,初蒙听纳,寻易圣怀。若出自宸衷,即示臣等不信;若出于横议,臣等何名鼎司?且裴度元勲宿德,历辅四朝,孜孜竭诚,人望所属,陛下固冝亲重。窦易直良厚,忠事先朝,陛下固当委信。微臣才薄,首蒙陛下擢用,非出他门,言既不从,臣冝先退。”即趋下再拜陈乞。上矍然曰:“何至此耶?卿之志业,朕素自知,登庸作辅,百职斯举。纵朕有所失,安可遽辞,以彰吾薄徳?”处厚谢之而去。出延英门复令召还,谓曰:“凡卿所欲言,并冝启论。”处厚因对彰善瘅恶,归之法制,凡数百言。又裴度勲高望重,为人尽心切直,冝久任,可壮国威。帝皆听纳。自是宰臣敷奏,人不敢横议。

俄而沧州李同捷叛,朝廷加兵,魏博史宪诚中怀向背,裴度以宿旧自任,待宪诚于不疑,尝遣亲吏请事至中书,处厚谓曰:“?公以百口于上前保尔使主,处厚则不然,但仰俟所为,自有朝典耳。”宪诚闻之大惧,自此输竭,竟有功于沧州。又尝以理财制用为国之本,撰大和国计二十卷以献。李载义累破沧、镇两军,兵士每有俘执,多遣刳剔。处厚以书喻之,载义深然其旨。自此沧、镇所获生口,配隷远地,前后全活数百千人。

处厚居家循易,如不克任,至于廷诤敷启,及驭辖待胥吏,劲确嶷然不可夺。质状非魁伟,如甚懦者,而庶僚请事,畏惕相顾,虽与语移晷,不敢私谒。急于用才,酷嗜文学,尝病前古有以浮议坐废者,故推择群材,往往弃瑕录用,亦为时所讥。雅信释氏因果,晚年尤甚。聚书逾万卷,多手自刊校。奉诏修元和实录,未绝笔,其统例取舍,皆处厚创起焉。大和二年十二月,因延英奏对,造膝之际,忽奏“臣病作”遽退。文宗命中官扶出归第,一夕而卒,年五十六,赠司空。处厚当国柄二周岁,启沃之谋,颇恊时誉,咸共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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