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元行省瓜爾佳公神道碑

興元行省瓜爾佳公神道碑

元貞二年二月，資善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右丞臣堅賢言：往歲臣待罪于外，伏奉明詔，旁求勲舊臣僚，封拜奏對，各上其事，以備纂修世祖皇帝實錄資用删取者。臣喜伏思陛下先孝四海，發揚前休，皆使下臣依光日月，誠曠代之希遇。謹巳次寫臣祖常格、臣考隆古岱出處始終爲一帙上史館。而臣之先汗馬微勞，其槩已此，何敢上比磐石宗臣勲舊自名，惟與劉氏伯林、黑馬再世父子來北之初，義同一體。今焉二臣已各受諡，忠順忠惠，增賁墟墓。臣不援陳，恐使聖澤獨漏臣家，敢昧死請。制曰：可。萬戸招討使常格贈龍虎衞二將軍，封定襄郡公，諡貞敏。妻鄂屯氏從封定襄郡夫人。興元行省隆古岱贈榮祿大夫，封沔國公，諡忠靖。妻耶律氏從封沔國夫人。制下，山南之民聞者咨嗟泣下曰：公卒明年、興元屬縣及州若洋城固南鄭吏民伏進德、荀德炎、張自顯、李顯輩若干人，疏公平生立秦憲庭，願一上聞，許廟事之，而竟未下。豈天以是忠靖爲賜額耶？嗚呼，有待哉。公瓜爾佳氏，女直人。其地古肅愼氏之國，譌爲女真，避遼興宗廟諱，眞改爲直。太祖之加兵金也，歲壬申五月，劉忠順公與定襄公將兵千二百人來降，詔以其衆卽守威寧。十一月，金主遣使啗以大官，冀其或貳，可復失地。定襄縳使以聞，詔嘉之，擢爲萬戸招討使。人有擾爾民殺之，傍郡縣未至者，諭使急下，事有便宜，不待立聞，一以詔行之。凡鎭威寧四年，以歲丙子卒。沔國公嗣萬戸金符，生十四年矣。戊子，太宗詔從太師、國王戰河東、山東。庚寅，睿宗㧞鳯翔。明年，從破宋大散關，夾嘉陵、漢水、如鳳、沔、褒、大安、興元、洋、金東抵均，諸城皆㧞。壬辰，大破金兵，均之三峯山，不能國矣。詔徙六州民留田威寧。時天下荒飢，獨山北爲樂士，四方之人其來如歸。乙未，詔從塔海甘布征蜀田事宜遣官屬何人攝治者，以其名聞。乃表今湖廣僉省高安之祖安塔哈代領。明年，凡四川府州數十，殘其七八。明年，公上言：興元形勢，西控巴蜀，東扼荆襄，山南諸城，無要此者。自始取道滅金，漢中無歲無兵，其地與民，吾棄不有，敵不敢復，城郭隳而弗完，田野薉而輟耕，民窘艱食，時吾兵來扶戴白以負嬰黃，偷蹔生活，竄栖太白窮谷之間。吾歸，則壯者出爲盜賊，肆相奪攘，甚者仇而殺之，而生齒益耗。誠能畱兵戍守，招徠未降，民見父子，不分貨錢之得有也，其至恐後。爲擇良腴便水之田，授以耕耒，假與種牛，俟秋穀收，什稅四三，儲之于庾，守之以吏，征蜀之師，朝至而夕廩焉。校以資糧，關中荷擔千里，十石不能致一者，勞費大省，實制蜀一奇也。制可。詔都元帥量畱漢軍，其新至之民及田事，可無時籍數，具效以聞，仍賜虎符。是月，制諭今安撫興元軍民，制又以爲安撫使。一月之間，三制併下。定宗詔行省興元。公至，行之如所奏。營城塹，內治堡壘，外增鼓柝，烽煙得警，日夜十里不絶。市肆村舍民廬數萬區，悉起于盪焚之餘，墾田數千頃，灌以龍江之水，收皆畝鍾敖庾盈衍矣。官舍居第，皆高榱巨棟，重楶牡瓦，宏壯奇麗，可百承平舊宇之上，亦志不苟然也。其土豪傑，如洋之趙再興、成固張廣南、鄭伏興、襃城薛仕成、西縣楊濟、廉水韓仲炳、小黃柳智德、潘水薛閨，皆割裂自覇，昔爲吾寇者也，至是皆入所據所郡縣。宋邊驍毅之將馬仲自閬，張文貴自巴，李繼之自廣，王安斌自開達，亦挺身歸公腹心仗之，指臂使之。或說曰：反寇無親，宜有以虞，未可日置左右。公曰：彼哉人也，未必狙詐。或如爾言，誠狙詐也。吾仁結而義激，禮接而信示，何有于不可化，宋害其來反時放兵動吾四境，屢戰殲之。辛亥，四川制置使余玠輕我師寡，身率兵入寇，敗我利路元帥王進于金牛，壁其軍中，梁山兜鍪夜燭，城爲之赤。潛遣裨將燒絶棧道，遏我援繼，自率大軍圍而攻之，鉤礮梯衝，環城數匝，謂爲孤危，期日必拔。新集之民，還叛與敵。公誓死拒守，督戰益急，殺傷過當。城中將吏晝或荷甲傳食，夜則畫地分守。㑹都元帥圖思來援，無從得塗，值三人自軍所逃還，許貰其死，令?由他山利道出陳倉。玠聞兵大至，焚圍遁去，公襲戰悉止，還所俘亡。故事，祖宗賓天，所授臣下制書符節，悉收還之。太宗嘗賜虎符，已歸之官，及是憲宗授以軍民萬戸，再賜虎符，詔叙平金戰勞，蓋睿宗所聞太宗者。今兹玠至，汝共事臣皆避逃，獨汝戰疾，力斬敵十五，勞苦至矣。自是凡千夫長、百夫長、十夫長，下及僚吏，敢有違其節度者罪死。丁巳，詔與故劉忠惠公黑馬立成都，七日而樓堞隍塹皆具。戊午，同故元帥納喇南征踰馬湖江，戰皆捷。蓋先是乙卯世祖以太弟總天下兵，公奏漢中之田闢巳十七，而稅入恒所逋懸，其故惟在軍民之官豪有恃者，率頑驁負而不輸，顧臣力莫如何也。下教若曰：自今軍民之官田不稅者，無廪糧。是年，下教若曰：往者興元軍民俱受敏珠爾與汝節度，今敏珠爾征蜀，比其還也，汝專節度之。中統三年，改受虎符，制仍軍民萬戸。四年，請以今左丞堅賢嗣致仕。家居十一年，以至元壬申九月七日，終于興元英第正寢，春秋七十。肇于南鄭味溪之白雲里爲兆。以其年十一月九日窆之壬舍。男十人，女十人，男孫十一人，女孫八人。嘗聞太祖賜威寧之詔，裂熟羊革而書之，揆以漢氏功臣之誓曰：使黃河如帶，太山如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而巳。無有事不上聞。聽以其言爲詔行者。及定襄卒而公嗣。克光前人。轉鬬太山之左右。濁河之南北。崎嶇數千里間者十九年。非睿宗奏是功。太宗太宗不知。非憲宗舉而揚之。干克完漢中之詔。則是奏天下不聞。且他人樹勳于開國之際，其棺銘私傳，皆出一時史氏之手。其間有善于紀述者，後者猶掇其蹟，删爲一代之典，況祖宗垂法萬世之顯謨乎！則公父子身荷二祖三宗，及今皇帝生榮死哀，六朝之殊遇何如也？夫漢氏功臣子孫冒守先列者，惟一人侯，獨長沙王支庶一門數侯，然或先後受封，非必昆弟並時。今公諸子或拜亞相于中，或列藩方于外，或總戎旅于邊，冠紳之蟬聯，符鉞之焜煌，則縣官覆䕶之，俾流慶遺裔者，又何如也？銘曰：

維公早峙，童子植植，旣失定襄，荷其殳斨，與老戎行，右頡左頏。于河之外、于關之內。突而前茅，無少挫退。金社墟矣，庸蜀是劉。掉鞅之遙，九圍半周。再鎭雄藩。益暫梁久，金穀穰穰。斧質在手，施陽翕陰，舒慘自口。爲艱爲勤，列聖不忘。報之貴富倍蓰其當。大府如城。雲屋䆳䆳，朱塵綺疏。歌鐘淸吹，聯目脕顏。頥使趣風。良庖致餼。胎豹蹠熊。酒酏介歡䔲荈雪滯。紈衣四序。爲聲綷縩。昧者安之。耽不知還。公時白曰。未薄西山。解兵其子。時稅于野。毳廬氊車。勝地卽舍。維嶓之麓。與沔之氷。往往禽魚。識其杖几。乃知喬松。可召與遊。徜徉十年。歸安兹邱。評者異之，于古未有。紛華寂寞，枘鑿不受。公而兼之，始愼終全。由哲其身，匪隲自天。人之蓋棺，旋踵朽息。公有哀褒，于沔開國。生平之名，煜其益昭。矧子維翹，丞弼兩朝，無久維石，莫信者史。一刊不磨，用告無止。錢開仕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