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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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0:45

詩話

秦論云。陳渉鋤耰?衿。不銛于鉤㦸長鎩。謫戍之衆。非抗九國之師。深謀逺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時之士。其語本吕覧曰。驅市人而戰之。可以勝人之厚禄教卒。老弱罷民。可以勝人之精士練材。離散係累。可以勝人之行陣整齊。鉏耰白梃。可以勝人之長銚利兵。賈生可謂善融化者也。?云。出輿入輦。命曰蹶痿之機。洞房清宫。命曰寒?之煤。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腸之藥。其語亦本吕覧云。出則以車。入則以輦。命之曰招蹶之機。肥 厚酒,命之曰爛腸之食。靡曼皓齒鄭䘙之音。命之曰伐性之斧。但増損一兩字爾。此韓公所以有後,皆視前公相襲,由漢至今用一律歟。樊川阿房宫賦中間?語,特脱换揚敬之華山賦爾米至若枚乗之純化前作也。反騷云。君子得時則行,不得時則龍蛇。何必湛身哉。朱氏謂雄乃屈原之罪人,豈以美新仕莽為龍蛇乎。然雄語亦本吕覧云。一龍一蛇,與時俱化。秦漢未逺。語多相

善學者。若齊王之食雞也。必食其跖?千而後足。物莫不有長。莫不有短。善學者假人之長以?其短。宋景文自名其集曰雞跖。本此。

句踐欲報吳大夫逢同。諌曰。鷙鳥将撃。必匿其形。吕覧云。諸搏攫抵噬之獸。其用齒角爪牙也,必託于卑微隠蔽。詞費于逢同矣。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小雅詩也。小旻小宛二篇及孝經互見。吕覧以為出于周書,誤矣。髙誘序云。不韋以其書暴之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有能増損一字者,與千金。時人無能増損者。誘以為時人非不能増損,憚相國,畏其勢耳。記誤小雅為周書而莫敢指謫,則懸金何為哉。

晋将攻鄭,令叔向聘焉,視其有人與無人。子産為之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渉詴。子不我思,豈無他士。叔向帰曰:鄭有人焉,不可攻也。按渉洧之章,乃男女恩怨相爾汝之辤。子産謂晋不撫我,豈無秦荆可事乎?古人舉詩辤不廹切,而意已獨至,皆?此獨孤常州名及字至之逺遊賦略云:凴東井以俯視,識故國之城闕,千門萬户,遥如蟻穴。覓舊山與喬木,?依稀而明滅。見伊川大道,鞠為戎狄;歴陽故人,半作魚鼈 之奔命于市朝者。如紛紜飛馳讘讘??蹩?翩躚肖翹陸離。若蟣蝨之聚壊絮。蜘蛛之乗游絲。吾乃今日識群動之變態兮。莧然倚長空而笑之亦既自得周覧未必揚然形開萬象如失。群有儼以皆作百慮繽其来帰乃宿昔之人寰。始故時之喧卑,問之俯仰欣戚,無非妄者。然後知吾之生也,與妄俱生,邪氣乗之,萬縁合并,為憂而患,為?而盈。彼碌碌者,自以為覺,猶飾妄以賈名,甚佳。内戎狄魚鼈?語,與謫仙古風俯視洛陽川,茫茫赱胡兵,流血沾草野,豺狼盡冠纓之語相?。常州有送李白之曹南序,可是同時厚善,其文在䔥頴士李華之間。常州觀海篇云:北登渤澥鳬,廻首秦東門。誰尸造化工,鑿此天地源。澒洞吞百谷,周流無四垠。廓然混茫際,望見天地根。白日自中出,扶桑如可捫。超遥蓬莱峰,想像金臺存。秦帝昔經此,登臨冀飛翻。揚旌百神㑹,望日群山奔。徐福竟何成,羡門徒空言。惟見石橋足,千年潮水痕。雖髙雅未及陳拾遺,然氣拍雄渾,與岑參髙適相上下。

李華字遐叔,山陽古城銘略云:有漢之衰,野鬭群龍,厭徳人神,?凶奸桀之雄,為王為公,名國大都,于兵衝。鳳凰嬰刄,麒麟掛鋒。刀勝者昌,九州承風,虞賔,不保其躬。宿昔卿士,如鴛如鴻。洸洸将校,如羆如熊。于漢則二,于曹則忠。山陽古城,草没苔封。白日将昏,狐狸横縦。峩峩首陽,有洛之東。孤竹二子,徳音無窮。武王翦商,不食而終。矧臣簒君,俛首求容。義理長。語亦壮浪,不在弔戰塲之下。漢唐皆有宦官之祸,而唐之祸尤凶烈。 明皇殺張后,憲宗刼僖昭,譖汾陽,西平族甘露,宰相六族餓死十六宅,諸王終于亡唐而後已。前輩謂漢宦者與政,而唐使之典兵之故。八司馬附麗伾文,固無足議,但謀奪宦者兵柄,使范希朝、韓秦縂統諸城鎮行營兵馬,邊上諸将各以伏辤中尉。中人大怒曰:從其謀,吾屬必死其手。嗟乎!此豈伾文之智所及哉!八司馬多雋才,必有為畫䇿者,事雖不成,與晁錯、竇武、陳蕃何異?而退之永貞行云:北君百萬虎與羆,天子自将非他。 一朝奪印付私黨,凛凛朝士何能為。嗚呼!天子安能自将,不 付之中尉及觀軍容使爾。以成敗論人,世俗不是責。退之豪傑亦以天子自将北軍為是,而奪印為非助。

余有畵山水四横卷,上各有五言一首,其一曰:髙峰挂層霄,遶水没平野。當年居山客,半是愛山者。橋欹欲沉崖,路嶮不容馬。慎勿夸世人,政要知者寡。其二曰:青山為誰髙,影壓三百里。竹深已迷橋,荷宻半藏水。區區名利人,坐瞑眞可鄙。慨想雲屋中,恐是古君子。其三曰:急雨冷稍溪,寒烟曉横塞。茅堂来,軒車,中有隠者在。市朝一何有,雲水兩無礙。笑向塵世人,不知是何代。其四曰:通江石泉滑,崩崖朝雪重。牧皃心苦飢,牛寒挽不動。誰人倚長松,胷有九雲夢。西風吹屋倒,一笑無與共。後題畫李叔班作,不知為何人。詩則持約所書,持約豈非顔氏耶?

王黄州集第一篇酬种隠君百韻,自叙出處甚謙云:長?先生聞,倚松成大噱。其敘种隠節甚高,累?十韻。退之于李渤,不能 一种明逸耳。未出山,以黄州之剛勁而尊敬之如此。既出山,如王嗣宗之麤鄙,乃得以?暴之士,其可不自重哉?

本朝大臣多憐才好事,如趙中令于王黄州,王文正于楊文公,晏元獻于宋景文,皆為翹材上客。雖丁崕州追仇莱公之黨,亦不忍害大年。吕文靖謫歐尹,隨即修用。至章蔡用事,坡公始過海矣。中令讓官表,多黄州之筆,可見親宻。其挽中令云:啇山副使偏垂淚,未報當時國士知。與幕府少年今白髮之句異矣。詩以體物騐工巧。駱賓王詠挑燈杖云:禀質非貪?,焦心豈憚熬。終知不自潤,何用處脂膏。語簡而味長,毎欲倣此作?題。未暇也。

杜子美笑王楊、盧、駱文體䡖薄,然盧病梨賦,未易貶駁。駱檄武氏,多警䇿邊。夜有懐云:城荒猶築怨,碣毁尚銘功。挽詩云:青烏新兆去,白馬故人来。亦佳句也。盧仝、劉義以怪名家,同集中有舍儀上人一首云:長寺石壁院,盧公一首詩。渇讀即不渇,飢讀即不飢。鯨飲海水盡,露出珊瑚枝。海神知貴不知價,留與人間光照夜。義集有范宗韓喜劉先生詩云:玉尺沉埋乆得之。銘篆深揩 露正色,扣繫吐哀音。二首殆仝義對壘。

三國志:帝魏而卑吳蜀。説者謂陳夀蜀人,仕屡見黜,父為諸葛所髠,于劉氏君臣不能無憾而然。翁浦仲山作蜀漢書以矯之。游丞相亟稱其書,仲山亦求序于余。余觀其書大意 是,但書後王為安樂公,欲以著其不能負荷之罪。復翁書云:後主不能負荷,史官貶抑之可也,豈可因曹氏貶削之㑹。仲山仙去,其論未竟,後得廬?貢士䔥常所作續後漢書,大綱與仲山同。但䔥氏直名其書曰續後漢,仲山猶加蜀字耳。䔥書後主為少帝。按後主嗣位二十五年而後播遷,殁時己六十五,似非少帝。周丞相為䔥序此書,謂歐公議正統不黜魏,其客章望之著明統論以辨之。張南軒經世紀年直以先主繼獻帝,而附魏、吳于下方。又引習鑿齒漢晋春秋,以蜀為正,魏為簒,攷訂詳備。惜仲山、游公皆未之見,余亦近方見之。劉斯立病中詩云:欲成蹇士賦,應作半人詩。半人當是用習鑿齒事。

放翁少時,二親教督甚嚴。初婚某氏,伉儷相得,二親?其惰于學也,?譴婦,放翁不敢逆尊者意,與婦訣。某氏改事某官,與陸氏有中外。一日,通家于沈園,坐間目成而已。翁得年最高,晚有二絶云:腸㫁城頭畵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緑,曽見驚鴻照影来。夢㫁香銷四十年,沈園桞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弔遺蹤一泫然。舊讀此詩,不觧其意,後見曽温伯言其詳。温伯名黯,茶山孫,受學于放翁。韋蘇州詩云: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太守能為此言者鮮矣。若放翁云:身為野老已無貴,路有流民終動心。退士能為此言者尤鮮。䔥千巗采蓮曲云:清暁去采蓮,   露鮮溪 湏急漿。不是趁前船,相隨不覺逺。直到 煙中? 帰得晚,今日打頭風。絶似玉臺體。

三良事見于詩,左傳,皆云秦穆殺之以殉。坡詩獨云,乃知三子殉公意,亦如齊之二客從田横。今人不復見此等,乃以所以疑古人。此説甚新。後讀曹子建三良詩云:秦穆先下世,三臣皆自殘。生時共榮樂,既殁同憂患。難言捐軀易,殺身誠獨難。乃知子建已有此論。轂千駑,不如養一驢。

黄初中,疑忘諸王黜削封爵,名曰就國, 實同囚拘㫁還往求通親親表云:臣逺慕鹿鳴君臣之宴,中詩棠棣匪他之誠。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懐蓼莪罔極之哀。毎四節之㑹。塊然獨處。左右惟僕?。所對惟妻子。髙談無所與?。陳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嘆息也。甚哀切。

求自試表云。若陛下出不世之詔。効身錐刀之用。使得西屬大将軍,當一校之隊,東屬大司馬,統扁舟之任,必乗危蹈險,騁舟奮驪,?刄觸鋒,為士卒先。雖未能禽權馘亮,庻効湏臾之㨗,以滅終身之愧,雖身分蜀境,首懸吳闕,猶生之年也。甚悲壮。

與楊徳祖書略云:詞賦小道子雲,先朝執㦸之臣爾,猶稱壮夫不為,吾雖薄徳,位為藩侯,庻幾見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勲績,詞賦為君子哉。若吾志不果,吾道不行,将采庻官之寔録,辨時俗之得失,定仁義之理,成一家之言,雖未能藏之名山,将以傳之同好,味其文勢駿壮。退之答崔元之書本此。曹仲雍哀詞略云:昔后稷在寒冰,鬭榖在楚澤,衣鳥憑虎而無灾。今文茵無寒冰之慘。羅幃綺帳,暖于翔鳥之翼;幽房閑宇,宻于雲夢之野。慈母良保,仁乎鳥虎之情。文字麗宻,有如此者。天台林憲,字景思,自號雪巢。尤遂初序其集略云:富與貴,人之所可得,而才者,天之所甚靳。景思取天所甚靳者多,則不能兼人之所得固宜。然則才者寔致窮之具,人何用有此,而天亦何用靳此?此未易以理曉也。誠齋演遂初之説為雪巢之詞云:且吾與詩人同争夫天之所靳,是天之横民也;同犯夫天之所惡,是又天之横民也。治横民者,宜以横政。既與詩人同為横民矣,欲不與詩人同受横政,可乎?余曰:子既無遺力以取所靳,無懼心以犯所惡,無怨言以安所致,然則延之為君惜過也。余舉延之語以唁君,亦 也。然君必欲專享詩人才之所致者,而不?不悔,以不辤造物之横政,亦過也。二公可謂善謔矣。雪巢讀陶詩云:吾觀淵明詩,了不在言賦。有如春和氣,周行不停駐。時與春為風,融夷物華而未嘗見用力。萬物榮處處,時與秋為月。浩然無㸃注。江山滋清絶,宇宙靡纎汚。乃知淵明詩,本不在時故。邂逅吐所有,氣象隨所寓。乞食不為拙,華斬不為慕。帰来不為高,折腰不為沮。羲皇平歩超,無懐貞雅素。簡淡豈能盡,學者謾馳歩。獨有無絃琴,明明一斑露。雖甚清絶,然太輕快。集中長篇皆?此,要須更穏括以韋栁乃善。蕪城賦云:版築雉蝶之殷,井幹烽櫓之勤。崒若㫁岸,疊似長雲。觀某扁之固䕶,将萬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餘載,竟?割而豆分。歌堂舞閣之基,弋林釣渚之館,吳蔡齊秦之聲,魚龍爵馬之玩,皆薰歇燼滅,光沉響絶。

園葵賦云:仕非魯相,有不拔之利;賔惟二仲,無逸馬之憂。若乃鄰老淡稼,女嫗帰桑。拂此葦席,炊彼穄粱。甃壺援醢,曲瓢卷漿。乃羮乃 瀹,?盈筐。甘旨蒨脆,滑柔芬芳。消淋逐水,潤胃調腸。鮑明逺賦有思致,然太拘狹,開拓不去,略存二賦。此子詩工于賦,押韻用事,往往切題。岑叅、賈至輩句律多出于鮑,然去康樂地位尚逺?。大雷岸與妹書六百餘事,無一字及家事,皆述道塗辛苦,古今陳迹,山䕫水怪,覊愁旅思,辤極典雅,為集中佳作。

燕公之文,如楩木枝幹締大厦,上棟下宇,孕育氣象,可以變隂陽而閲寒暑,坐天子而朝群后。許公之文,如應鐘?鼓,笙簧錞磬,崇牙?羽,考以宫縣,可以奉神明,享宗廟。李北海之文,如赤羽元甲,延亘平野,如雲如風,有貙有虎,闐然鼓之,吁可畏也。賈長侍之文,如高冠華簪,曳?鳴玉,立于廊廟,非法不言,可以望為羽儀,資以道義。李員外之文,則如金輿玉輦,雕龍綵鳳,外雖丹青可掬,内亦體骨不饑。獨孤常州之文,如危峰絶壁,穿倚電漢,長松怪石,傾倒谿壑,然而略無和暢,雅徳者避之。楊崕州之文,如長橋新,鐵騎夜度,雄震威厲,動心駭耳,然而鼓作多容,君子所愼。權文公之文,如朱門大第,而氣勢宏敝,廊廡廪厩,户牖悉周,然而不能有新規勝概,令人竦觀。韓吏部之文,如長江秋注,千里一道,衝飈激浪,汗流不?,然而施于灌溉,或爽于用。李㐮陽之文,如燕山夜鴻,華亭曉鶴,嘹唳亦足驚聼,然而才力偕觧,瞥然髙逺。故友沈諮議之文,則隼繫鷹揚,滅没空碧,崇蘭繁榮,曜芳揚㽔,雖迅舉秀擢,而能沛艾絶景。其他握珠璣、奮組繍者,不可一二而紀矣。以上皇甫湜評唐十一家之文,可與法帖所載梁武帝評三十四家書對觀。出世篇云:生當為大丈夫,㫁覉羅出泥塗。四散號呶。俶擾無隅。埋之深淵。飄然上浮。騎龍披青雲。泛覧遊八區。經大山。絶巨海。一長吁。麾西月鏡。東弄日珠。上始天之門。直指帝所居。群仙来迎塞天衢。鳳凰鸞鳥乗金輿。音聲嘈嘈滿太虚。旨飲珍食兮照庖厨。食之不飫飲不盡。使人不陋復不愚。旦旦狎玉皇,夜夜御天姝。當御者幾人,百千為翻。宛宛舒舒,忽不自知。支消體化膏露明,湛湛無色茵席濡。俄而散漫,斐然虚無。翕然復摶,摶乆而蘇。精神如大陽,霍然照清都。四肢為琅玕,五臟為璠璵。顔如美蓉,頂如醒醐。與天地相終始,浩漫為娛,下顧人間,溷糞蠅蛆。湜以軻雄自擬,然此篇放曠超軼,軻雄不道也。文字亦未及大人賦。隋。唐人言語耳。

闔廬之死,金玉其墓;黔娄之死,首足不覆。吳融詩:阿對泉頭一布衣。自註云:阿對是楊伯起家僮,常引泉灌蔬。

韓致光、吳子華皆唐末詞臣,位望通?,雖國蹙主辱,而賦詠倡和不輟。存于集者,不過流連光景之語,如感時傷事之作,絶未之見。當時公卿大臣,往往皆如此。蝎賦云:夜風索索,縁?憑壁。弗聲弗鳴,潛此毒螫。厥虎不翹,厥牛不齒。爾今何功,既角而尾。虎賦云:西白而今,其獸唯虎。何彼列辰,自虎而䑕。善人瘠,䜛人肥。汝不食䜛,畏汝之饑。

惡馬賦云:彼騎而嚙,孰為其主。彼芻而蹄,孰為其圉。五里之堠,十里之亭。癬燥飢暍,不擇重䡖。亭有嚵吏,曝之為腊。又毒其吏,立死于櫪。王谿與陶進士書。夫所謂傅學宏詞者,豈容易哉?天地之灾變盡觧矣,人事之興廢盡究矣,皇王之道盡識矣,聖賢之文盡知矣。及下蟲豸草木,鬼神精魅,一物以上,莫不開㑹,此其可以當博學宏詞者耶??猶未也。設他日或朝廷,或持權衡大臣,問一事,詰一物,小如毛甲,而時脱有不能盡知者,則是博學宏詞者當其罪矣。私自?懼,窘苦囚械。後幸有中書長者曰:此人不堪,抹去之,大快樂。曰:此日後不能知得東西左右,亦不畏矣。又云:常自祝願得時人曰:此物不識字,此物不知書。是我生獲忠粛之諡也。其論激矣。前人記蔡京權重,喜閩漕鄭可簡餽茶,就封皮批進修撰除運副。逺相晚亦權重,病起,見二雞吐綬,愛玩乆之,問誰所致,左右以宋少梁成大對,亦就劄子批際刑部侍郎,人以為戲筆也。已而命下,西山先生云:其權重于蔡氏耳。

逺相當國,乆從官多由逕而得。端平初,鶴山召對云。侍從之臣,有獻納而無論思。亦雅謔也。鄭谷送人下第云。吾子雖云命,鄉人懶讀書。七言云:愁破方知酒有權。皆有新意。

薛能云:詩深不敢論。鄭谷云:暮年詩力在,新句更幽㣲。詩至于深㣲極玄絶妙矣。然二子皆不能踐此書。唐人惟韋栁,本朝惟崔徳符、陳簡齋就之。温飛卿蘇武廟云:廻日楼臺非甲帳,去時冠劍是丁年。甲帳是武帝事,丁年用李?書丁年奉使,皓首而帰之語,頗有思致。

南豐序南齊書云:為二典者所記,豈獨唐虞之迹耶?併與其精㣲之意而傳之。方是之時,豈特任政者皆天下之士哉!盖執簡操筆而隨者,亦皆聖人之徒也。曲阜行頴濵中書舍人制云:在昔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學者宗之,以為大訓。盖當是時,豈獨紀綱法度,後世有不能及哉!至于言語侍從之臣,皆聖人之徒,亦非後世之士所能髣髴也。詞意全本南豐,其家庭素所講貫也。

横渠絶句云:渭南涇北已三遷,水旱縦横?畝田。四十二年居陜右,老年生計似初年。又云:兩山南北雨冥冥,四牖東西萬木青。面似枯髅頭似雪,後生誰與屬遺經。其清苦如此,所以為一代儒宗。曹操欲使十吏就蔡琰冩邕遺書。琰曰。男女不親授。乞給?筆。眞草惟命。妻胡之恥。豈不大于親授。所謂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歟。

義山孔明廟云。玉壘經綸逺。金刀歴?終。誠齋徐孺子墓云。舊國已禾女。荒阡猶石翁。比山谷月馬寒如灰,禮樂卯金刀之句,尤精確。

義山善用事,哭劉蕡云:空聞遷賈?,不待相孫?。自應制科至謫此,止以十字道盡。

温飛卿過韋籌草堂七言云:醉後獨知殷甲子,病来猶作晋春秋。林和靖五言云:隠非秦甲子,病著晋春秋。和靖非蹈襲者,當是偶然相似。

魯共王壞孔子宅以廣其居,升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壊宅。此謂魯生及孔氏之後有絃誦於其聞者爾。而疏云懼其神異,乃止不壊,誤矣。髙祖誅項籍,引兵圍魯,魯諸儒猶講誦習禮,絃歌之音不絶,此豈亦有神異耶?觧,經如此,豈不語怪神之義哉?半山擬寒山云:我曽為牛馬見堂豆歡喜,又曽為安人歡喜見男子。我若真是我,祗合長如此。若好惡不定,應知為物使。堂堂大丈夫,莫認物為己。後有慈受和尚者,擬作云:姦漢䐽淳漢,淳漢縂。不知姦漢做驢子,?被淳漢騎。半山大手筆。擬二十篇。殆過之。慈受一僧爾。所擬四十八篇。亦逼眞可喜也。寒山詩麤言細語。皆精詣透徹。所謂一死生齊彭殤者。亦有絶工緻者。如域中嬋娟女。玉佩響珊珊。鸚鵡花間弄。琵琶月下彈。長歌三日繞。短舞萬人看。未必長如此。芙蓉不耐寒。殆不減齊梁人語。此篇亦見山谷集,豈谷喜而筆之,後人誤以入集歟?

元康八年,機始以臺郎出補著作,遊乎秘閣,而見魏武帝遺令,愾然嘆息,傷懐者乆之。客曰:夫始終者,萬物之大歸;死生者,性命之區域。是以臨丧殯而後悲,覩陳根而絶哭。今傷心百年之際,興衰無情之地,意者母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識情之可無乎。夫日食由乎交分,山崩起于杇壊,亦云?而已矣。然百姓怪焉者,豈不以資髙明之質,而不免卑濁之累,居常安之勢,而終嬰傾離之患故乎?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内;濟世夷難之智,而受困魏闕之下。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區區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爾之土。雄心摧于弱情,壮圖終于衰志,長算屈于短日,逺跡頓于促路。嗚呼!豈特瞽史之異闕景黔?之怪頺㟁乎,觀其所以顧命家嗣,貽謀四子,經國之略既逺,隆家之訓亦宏。又云: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過失,不當効也。善乎逹人之讜言矣。持姫女而指季約以示四子,日以累汝,因泣不傷哉。 以天下自任,今以愛子託人,同乎盡者無餘,而得乎亡者無存。然而婉孌房闥之内,綢繆家人之務,則幾乎宻與。又曰:吾婕妤立人著銅雀臺,于臺堂上施六尺牀,張繐帳,朝晡設脯糒之屬。月朝十五日,輙向帳作妓。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墓田。又云:餘香可分與諸夫人。諸舍中無所為,學作履組賣也。吾歴官所得緩,皆著藏中,吾餘衣裘,可别為一藏,不能者,兄第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違,求與違不其兩傷乎?悲乎!愛有大而必失,惡有甚而必得,智患不能去其惡,威患不能全其愛。故前識所不用心,而聖人罕言焉。若乃繫情累于外物,留曲念于閨房,亦賢俊之所宜廢乎?于是遂憤憊而獻弔云爾。士衡此作,詞簡而事甚備,語絶而意愈新,當為魏晋間文章第一。序勝于文。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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