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孝武皇帝紀六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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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54

前漢孝武皇帝紀六卷第十五

荀恱

太始元年春正月,因杆將軍公孫敖坐妻爲巫蠱,腰斬,徙郡國吏民豪傑於茂陵空在雲陽。巳巳晦,日有蝕之。夏六月,赦天下。

二年春正月,行幸回中。秋,大旱。

九月,募死罪入贖錢五十萬,减死罪一等。御史大夫杜周卒。周,南陽人也,爲吏深刻。爲廷尉,詔獄繁多,二千石繫者新故相因,不减百餘人。郡國一歳或千餘章。大者連罪證案數百人,小者數十人,逺者數千里,近者數百里。㑹詔獄因責章、吿不服,以掠笞而定之。於是聞有罪者皆亡匿。繫獄久者十餘年。赦而相告言,大抵盡誣以爲不道。廷尉及中都官詔獄罪至六七萬人,吏所增加十餘萬人。甞冬獄未竟,㑹立春,有寛大令周蹋地歎曰:復假吾數十日,足吾事矣。其酷暴如此。及爲御史大夫,兩子夾河爲郡守,貲累巨萬,治民皆酷暴。而少子延年字㓜公,行寛厚云。光禄大夫暴勝之爲御史大夫,趙中大夫白公穿渠引涇水,首起池陽谷口,尾入擽陽渭中,廣袤一百里,漑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民得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谷口。鄭國在前,白渠在後。舉鍤成雲,決渠爲雨。水流竈下,魚跳入釜。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漑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百萬餘口。言此兩渠之饒也。

鄭國,昔韓國之小水土也。韓患秦東伐,欲罷勞之,乃遣鄭國說秦,令鑿渠,引涇水,自中山以西抵壼口爲渠,縁北山東注洛水三百餘里,以漑田。中作而情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爲計,然渠成亦秦之利。臣爲韓延數年之命,而爲秦建萬世之功。秦以爲然,卒使就渠,漑田四萬餘頃,收皆一畒一鍾。於是關中沃野無凶年之憂,秦以冨強,因以名爲鄭國渠。

昔魏文侯時,西門豹爲鄴令,有令名。至文侯曾孫襄王,與羣臣飲酒,王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門豹之爲臣也。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以百畆,鄴獨以三百畆,是惡田也。漳水在傍,西門豹不知用之。若知而不興,是不仁也;若其不知,是不智也。夫仁智而豹未之盡,何足法也!於是以史起爲鄴令,遂決漳水漑鄴,以富魏之河内。民歌之曰:鄴有令名爲史公,決漳水?漑鄴傍,終古斥鹵,?生稻粮,百姓豐足,民用寧康。皆言水之大利也。

三年春正月,行幸甘泉宮,饗外國客。

二月,令天下大酺五日。行幸東海,獲赤鴈。幸琅邪,祀日成山,登之罘山,稱萬歳。

冬,賜行所過戶錢五千,鰥寡孤獨帛,人二匹。

四年春二月,行幸泰山。

壬午,祀高祖於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計。

癸未,祀孝景皇帝於明堂。甲申,修封禪。丙戊。䄠石閭。

夏四月辛亥。行幸不其山。祀神於交門宫。若有神饗坐拜者。

五月,行還。幸建章宮。大置酒。赦天下。

秋七月,趙地有蛇自郭外入。與邑中蛇羣?孝文廟下,邑中蛇死。

冬十月甲寅晦,日有蝕之。

十有二月,行幸雍,祠五畤,遂至安定、北地。

征和元年春正月,行還,幸建章宮。

三月,趙王彭祖薨,謚敬肅。彭祖巧佞,足恭心刻,好法律。常以詭詐求相二千石,言語㣲短,輙書以迫刼之,及汙以姦利。二千石無能滿歳者。輙被罪刑。夏大旱。

冬十有二月。發三輔騎士大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之。

十有一日乃解。巫蠱起。

二年春正月。丞相公孫賀下獄死。是時朝廷多事。督責大臣。初。賀頓首流涕。不受印綬。上不聽。賀懼曰。禍從此始矣。賀子敬聲有罪下獄。是時,詔捕京師大俠陽陵朱安世,不能得,賀自請遂捕安世以贖子罪,上許之,果得安世。安世大?曰:丞相禍及族矣!遂從獄中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及使巫者祭祀,馳道埋桐偶人呪咀上。事下有司案驗,賀窮治所犯,遂父子俱死獄中,而家族矣。涿郡鐡官鑄冶銷金。皆飛上天。

三月丁巳。涿郡太守劉屈氂爲丞相。

夏四月。大風發屋㧞?。

閠月。諸邑公主。陽石公主皆坐巫蠱死。行幸甘泉宫。

秋七月。使使者江充掘巫蠱於太子宫。巫蠱之禍。始自朱安世。成於江充。充。趙人也。爲敬肅王上客。趙太子丹疑充以巳隂事語王,收捕充不得,盡殺其父兄。充亡入關,上書告趙太子罪至死,㑹赦得免。充爲人魁岸,容貌甚壯。初,上見充,望而異之,謂左右曰:燕國固多竒士。以充爲直指使者,督三輔盗賊。充從上至甘泉,還,逢太子家人乘車行馳道中,充以屬吏,奏没入其車馬。太子使人謝罪,不聽,遂奏上曰: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遷水衡都尉。後上使充治巫蠱事,充將胡巫掘地求桐人,及爲他姦怪徴驗,輙收栲,燒金鉗灼,強服之。民輙相引以巫蠱,劾以大逆不道,死者數萬,人,莫敢訟其?。

充與太子有?,恐上一旦晏駕,爲太子所誅,因言官中有巫蠱氣。上令案道侯韓說、黃門蘇文等?充。充先治後宫希幸御夫人,以次及皇后,遂及太子宫,云得桐木人。太子少傅石德謂太子曰:上疾甚,在甘泉皇后諸吏家請問,皆不報。上存亡未可知,而姦臣如此,太子獨不念秦扶蘇邪?今無以自明!乃收充,窮治姦詐。

壬午,太子詐令客爲使者,收捕充等,韓說格死,蘇文亡歸甘泉。太子使人白太后,太后發武庫兵、長樂宫衛士,太子親臨,罵充曰:趙亡虜,亂趙國,父子未足邪?今乃亂吾父子!遂斬充以徇,告百官曰:江充反,炙胡巫於上林中。長安擾亂,言太子反。上聞,怒,詔丞相發三輔近縣兵捕反者。太子懼,遣使者矯制赦長安中都官囚,徙發武庫兵,召監北軍使者任安發北軍兵。安受節,巳而閉軍門,不肯應太子,太子因而驅四市人合數萬人,逢丞相,合戰五六日,死者數萬人,流血入溝中。

庚寅,太子敗,出走,南奔覆盆,城門得出,皇后自殺。司直田仁部不閉城門,坐令太子得出,丞相欲斬之。御史大夫暴勝之曰:司直二千石,當先請之。丞相乃止。上聞之,大怒,責問勝之曰:司直縱反者,丞相斬之是也,大夫何敢擅之!勝之自殺。任安坐受太子節,懷二心,與田仁皆腰斬。諸太子賔客皆誅。其隨太子發兵以反法族之。吏士刻掠者皆徙燉煌。

荀恱曰:任安之斬也,是開後人遂惡而無變計也。易曰:不逺復,無祗悔,

元吉。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長安城諸城門以太子持赤節,故更節加以黃毛。上怒甚,羣臣憂惶,莫知所出。壼關三老上書曰:臣聞父猶天,母猶地,子猶萬民也。天平地寜,隂陽和調,萬物乃茂。父慈母愛,室家得中,子乃孝順。隂陽不和,則萬物夭傷,父子不和,則家䘮亡。昔孝己孝而被謗,伯竒仁而放流,骨肉至親,父子相疑。何則?積毁之所生也。今皇太子爲漢適嗣,承萬世之業,繼祖宗之重,親,皇帝之宗子也。江充,閭閻之隷臣耳,陛下顯而用之,御至尊之命,以迫蹴太子,造餙姦詐,親戚隔絶。太子進不得見上,退則困於亂臣,獨含?結憤而無告訴,不勝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遁逃,子盗父兵以救難者,欲自免耳。臣竊以爲無邪心。詩云:䜛人罔極,交亂四國。徃者,江充䜛趙太子,天下誰不聞其罪,固宜誅戮。陛下不省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攻之,又使三公自將,智者不敢言,辯士不敢說,臣竊痛之。唯陛下寛心慰意,無患太子之罪,亟罷兵甲,無令太子久亡。臣不勝眷眷,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闕下。書奏,上感悟之。

八月辛亥,太子死於湖。太子亡到,主人家貧,織屨以給太子。太子有故人,隂使求之。發覺,吏圍捕太子,太子閉室自經。男子張富昌爲卒,足蹋戸開。新安令李壽趨抱解太子主人公挌。?死,皇孫二人皆遇害。後巫蠱事多不信。上知太子之無罪也,乃封李壽爲抱侯,張富昌爲蹋踶侯。而高廟令田千秋復訟太子?曰:臣夢見一白頭翁教臣上言曰:子弄父兵,罪當可赦。天子之子過悞殺人,何罪哉?上悟曰:是高廟之靈,臣使公覺朕也,公當遂爲吾輔佐。乃擢拜千秋爲大鴻臚,而族江充家,焚蘇文於橫橋上。及湖加兵於太子,皆族之。作思子臺於湖。天下聞而悲之。癸亥,地震。

九月。大鴻臚商丘成爲御史大夫。立趙敬肅王小子偃爲平干王。匈奴入上谷、五原。殺畧吏民。

三年春正月。行幸雍。祠五畤。至安定、北地。匈奴入酒泉。殺兩都尉。

二月。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十萬人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將二萬人出西河,重合侯馬通將四萬騎出酒泉城。至峻稽山,多斬首虜。通至天柱山,虜引去,因招降車師,皆引還。廣利兵敗,降匈奴。夏五月,赦天下。

六月壬寅,丞相屈?下獄腰斬。屈?者,中山靖王子也。貳師初與屈?辭曰:願君早請昌邑王爲太子,太子若立,君有何憂哉!屈?許諾。屈?女爲廣利子妻,而昌邑王李夫人子也,故欲共立之。上聞其言而惡之。後屈?妻坐爲巫蠱呪咀屈?,腰斬,妻梟首,廣利妻子亦見收。廣利聞之懼,降于匈奴,遂族矣。秋,大蝗。

四年春正月,行幸東萊,臨大海。

二月丁酉,有隕石于雍。二時天晴,晏然無雲,有紅氣蒼黃色,若飛鳥,集成陽宫南,隕星于雍,聲聞四百餘里,墜而爲石,其色黒如䃜。

三月,上行幸鉅鹿,還幸泰山,修封禪。

庚寅,祠高祖于明堂。癸巳,䄠石閭。夏六月,還幸甘泉。

丁巳,大鴻臚田千秋爲丞相。千秋無他材能術學,敦厚有智,居位自稱逾於前後數公。是時天子疲於兵革,上亦悔之。而搜粟都尉桑弘羊與丞相、御史大夫奏言:故輪臺以東皆故國䖏,有漑灌田,其旁小國少錐刀,貴黃鐡、綿繒,可以易糓。臣愚以爲可遣屯田卒詣輪臺,置校尉二人,通利溝渠。田一歳有積糓,募民敢徙者詣田所,就畜積爲産業,稍稍築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爲便。事上,上乃下詔,深陳旣徃之悔,曰:前有司則欲益民賦以?邊用,是困老弱孤獨也。今又請田輪臺,曩者朕之不明,興師逺攻,遣貳師將軍。古者出師,卿大夫與謀,叅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遍召羣臣,又筮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曰匈奴困敗。方士占星氣,大卜蓍龜,皆爲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失。卜諸將,貳師最吉。朕親發貳師詔之,必無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貳師軍敗,士卒離散,畧盡悲痛,常在朕心。今有司請逺田輪臺,欲起亭燧,是唯益擾天下,非所以憂民也。朕不忍聞。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務本勸農,無乏武備而巳。由是不復出軍,封丞相爲冨民侯,而勸耕農。自是田多墾闢,而兵革休息。

本志曰:孝武之世,圖利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羗,乃表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關,通西域,以斷匈奴之右臂,隔絶南羗、月支。單于失援,由是逺遁漢北,而漠南無王庭。遭直文、景玄黙,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積羣貨,覩犀象瑇?,則開犍爲、朱崖七郡;感蒟醬、竹杖,則開牂牁、越雋;聞天馬、葡萄,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明珠、文貝、犀?翠羽之珍,盈於後宫;?毺、琪瑠、蒲萄、龍文、魚目、汗血名馬,充於黃門;巨?、獅子、猛獸、大雀之羣,實於外囿。殊方異物,四靣而至。於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門萬戸之宫,立神明通天之臺,造甲乙之帳,絡以隋珠荆璧。天子負黼黻,襲翠被,慿玉几,而居其中。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渝都盧、海中碭極漫演魚龍角觝之戯。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以㩁酒,沽管鹽,鐡白金,造皮幣,算至舩車租及六畜,民力屈,財貨竭。因之以凶年,羣盗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衣,持斧?,斬斷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聖人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隴堆,逺則䓤嶺,身?、頭痛。懸度之阨。淮南、杜欽、楊雄之論,皆以爲此天地所以分别區域,隔絶内外也。書曰:西戎即序。禹但就而序之,非威德之盛,無以致其貢物也。西戎諸國,各有君長,兵衆貧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徒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總帥與之進退。與漢隔絶。道里尤逺。得之不爲益。失之不爲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夫匈奴之爲患久矣。漢興巳來。忠言嘉謀之臣。曷甞不運籌筭相與爭於廟堂之上乎。然總其要歸兩科而巳。縉紳之儒則守和親。介胄之士則言征伐。皆偏見一時之利害。未究匈奴之始終也。昔和親之論。發於婁敬。

是時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難。故從其言。孝惠高后遵而不違。匈奴冦盗不爲衰止。單于反加驕慢。逮至孝文,與通關市,妻以漢女,厚賜其賂,歳以千金。而匈奴數背約束。邊地屢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感惟前後無益於邊,乃赫然發憤,遂身貫戎服,親御鞍馬,從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馳射上林,講習戰陣,聚天下精兵,軍於廣武,

顧問馮唐與論師,喟然歎息,思古名臣,此則和親無益之明效也。仲舒親見四世之事,猶欲復守舊文,頗增其要約,以爲義感君子,利動貪人。又如匈奴者,非可以仁義議也,獨可說者,以厚利結之於天耳。故與厚利以敦其意,與盟於天以堅其要,質其愛子以累其心。匈奴雖欲展轉,柰失重利何?柰欺上天何?柰殺愛子何?夫賦歛行賂,不足以當三軍之費,城郭之固,無以異於貞士之約。而使邊城守境之臣,父兄緩帶,稚子含哺,胡馬不闚於長城,而羽檄不行於中國,不亦便於天下乎?察仲舒之論,考諸行事,乃知未有合於當時,而有闕於後世也。當武帝時,雖征伐剋暴,而士馬物故,畧與相當。雖開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亦棄造陽之北九百餘里。匈奴之民每來降漢,單于亦輙拘留漢使以相報復。其桀驁尚如此,安肯以愛子爲質乎?此不合當時之言也。若不置質,空約和親,是襲孝文旣徃之悔,而長匈奴無巳之詐也。夫不選守邊境武畧之臣,修鄣隧備塞之具,礪長㦸勁弩之械,恃吾所以待㓂,而務賦歛於民,逺行貨賂,割剥百姓,以奉冦讎,信甘言,守空約,而冀胡馬之不闚,不亦過乎?及至後世,匈奴衰弱,乃遣子入侍,而單于或棄其子,苟貪財利,不顧言約,虜掠所獲,歳億萬計,而和親賂遺不過千斤,安肯不棄質而重利也?仲舒之言,於是過也。夫先王度中土,立封畿,分九州,列五服,均土貢,制内外,修刑政,或昭文德,逺近之勢異也。是以春秋内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貪而好利,被髪左袵,人靣獸心,其與中國殊章服,異習俗,食飲不同,言語不通。是以聖王禽獸畜之,不與約誓,不就攻伐。約之則費賂而見欺,攻之則師勞而致㓂。得其土,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撫而畜也。是以明王外而不内,踈而不戚,政教不及其民,正朔不加其國,來則懲以禦之,去則備而守之。其慕義貢獻,則接以禮讓,覉縻不絶,使曲在彼,蓋聖人制禦蠻夷之常道也。

秋七月辛酉晦,日有蝕之,不盡如鉤。

後元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定。昌邑王髆薨,謚曰哀王。

夏六月,御史大夫商丘成有罪自殺。侍中僕射馬何羅與弟重合侯通謀反,侍中駙馬都尉金日磾、奉車都尉霍光、驃騎都尉上官桀討之。初,何羅與江充善,而通以誅太子時有功,封之;及上㓕充家,何羅兄弟懼,日磾視其志意非常,隂察其動靜,羅亦覺之,不敢發。上幸林光宫,日磾疾卧廬中,何羅與弟通及小弟安成謀殺使者,矯節制以發兵。明旦,上卧未起,何羅無何從外入。日磾心動,入坐戶内。湏臾,何羅䄂白刃從東廂入。上見日磾,色變,走趨卧内,欲入,觸寳瑟而僵。日磾得抱何羅,因傳曰:何羅反。左右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上曰:勿格。日磾捽投何羅殿下。得擒縛之。窮治,皆伏辜。

秋七月,地震,徃徃踊出水。

二年春正月,朝諸侯王宗室于甘泉宫,賜宗室。

二月,行幸?厔五祚宫。上疾篤,侍中光禄大夫霍光問嗣焉。上曰:君未喻前?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矣。先是,上?周公輔成王朝諸侯圖以賜光。光頓首讓曰:臣不如日磾。日磾曰:臣外國人,將令匈奴輕漢。

三月乙卯,拜光禄大夫司馬大將軍日磾爲車騎將軍,太㒒上官桀爲左將軍,搜粟都尉桑弘羊爲御史大夫,皆拜牀下。與丞相田千秋俱受遺詔,輔少主。燕王旦、廣陵王胥皆多過失,不得爲嗣。少子弗陵者,鉤弋夫人趙婕妤之子也。

初,上廵狩過河間,望氣者言此邑中有竒女子氣。上使召之,旣至,兩手皆捲,上自捫之,即時伸,由是得號爲捲夫人,居鉤弋宫,大有寵。姙身十四月而生子,土曰:昔堯十四月而生,鉤弋子亦然。名其所生門曰堯母門。初,上欲立鉤弋子爲太子,以其母年少,女主持政,心難之。㑹鉤弋有過,乃譴以憂死。

乙酉,立皇子弗陵爲皇太子。

丁丑,帝崩於五祚宮,入殯於未央宫。

讃曰:本紀稱漢承百王之弊,高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養民,至於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之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藝,遂疇咨海内,舉其俊乂,與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曆數,恊音律,作禮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國典,發號令,文章粲然可述。後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如武帝之雄才大畧,不改文帝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以加焉。前漢孝武皇帝紀六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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