淸故湖山治平照衣慧覺和尚行錄-轻识

淸故湖山治平照衣慧覺和尚行錄

和尚諱照衣，號慧覺，本渝之綦江縣人，俗姓熊。父諱品，母張氏。生於明萬曆乙巳年二月二十一日子時。年十一孤，依孀闈。一日，聞鄉人居士論釋尊捨國入山苦行成道度世之語，堅志欲出家，白母未之許。尋遊於聖燈山寺，晤僧三祇，隱名甘淡，山果荼菜，自度不知其苦也。繼而母密訪得諸親識，責以人子大義，仍依母持?恩齋三年。適有二兄自?歸，幸老母有所依托，遂於甲戍仲秋初脫身北向。道左有客問曰：何之？師曰：朝山去。客曰：我亦朝山去，伱曾齋否？師曰：未也。客爲假館治酒，與師封齋。師大醉酣睡，初不知前客乃梁上君子也，因竊行李而去。師赤身旋於佛圖?側棘林中僵臥，?明默咒曰：儻我有出家分，隨所往不礙可也。遂?空前進，途次艱險，無所不歷。?憤前征，至蕐銀山禮普賢大士香次，値常白師如故人。閱十一月初四日始薙髮，白密探師來歷，?人同歸本里，審諦所由，母復畱難。師吿曰：在家奉養，口體之孝也；出家修道，乃出世間之大孝，胡不許邪？遂勸母長素念佛持經。自此一㝛?辭，囘山圓?。又半載，白示寂，師繼主院四年。一日，自慨曰：作如是僧，又不如不出家之爲愈也。乃辭衆下山，欲遊江南，適路阻未往。途遇一婆子，向前拽住師?，問曰：此物有五人，那箇是眞底？師曰：高着?。婆笑而不答。迎到家，謂人曰：者師儘有道?，可作禮，畱此供養。忽見案頭有楞嚴經，展讀至世尊示阿難光明拳處，觸??情，始解下手做工夫。行也如是，坐也如是，從朝繼暮，從暮至旦，只一箇能推之心，非爲我心，畢竟我心將名何等？?來?去，排遣月餘，昏散交攻，無時暫息。一日，遇渝城之劉三德居士，接至湖山白衣閣客居，危坐一室，日夜撕捱，東咬西嚼般，盡?倆如跳在葛藤窩裏相似，要一霎時洒落，了不可得。日復一日，又三年，似無靈驗，乃於佛前自誓曰：儻某?生與此道果無分，盡一生去，?復再來，必要究明者事方休。禮畢，上單正襟危坐，遂將身心?情一齊放下，跏趺竟夜，如一息頃。忽聞門外沙彌呌一聲，如冷?豆爆，地覆天翻，聖量凡情豁然?解。啊！元來！元來！甕中何?走郤鼈？自爾活鱍鱍地，徹體玲瓏，通身慶快。時崇禎辛巳二月朔二日也。又數月，忽一僧自外歸，言萬峯破山和尚受敘戎牟先生請，明日過此。師次日果得遇於劉洪宇家，禮拜問曰：久聞破山酒，借杯打濕口。山仰後坐云：者裏一滴無，何處來下口？師曰：遠聞香噴?，近則何沒有？山便喝，師便揖出。閱?年壬午春，山囘萬峯，過渝應王居士家供，師聞山至，?造庭前禮問曰：春日巳去，夏日又來，其天道有?易否？山云：?易且置，不去不來一句作麼生道？師蹬足，山便喝。師曰：昨夜春雷送喝，狂風送棒，閃電見?，者幾般俱不用，天將何道與我？山與一頓亂棒，棒折，師搖手曰：廵人犯夜。山休去，師便拜。山見師神色不?，乃云：凡?老僧棒者，便要訶罵老僧，伱具何本領，乃爾如是？師曰：訶駡有日子在。山微笑。師後遊峨嵋，連坐七刹，論楞嚴、圓覺、金剛，?主八朞。甲申之?，散衆至洪椿坪，住持欲以院事及師，師不之許，落山。値歲?，隱居夜郞八載。癸巳年九月，聞破山和尚住梁山金城寺，師省覲，不以世亂險阻爲慮，?造之焉。及抵金城，適山堂下，促問曰：似遠來者。師曰：始從遵義。山再問來歷，師曰：來歷且長，尚容舉似。旁僧云：此是渝城折拄杖者。山曰：啊！至晩，侍僧過茶，先奉於山，山曰：此本爲客，何先老僧？師曰：照衣何人，到此作客？山曰：老僧巳知伱不是客作漢。師曰：荷?高鑑。山呵呵大笑。一夜，山歸方丈欲寢，師隨後，見侍僧脫?畢，師亦與之脫，山伸足曰：無了。師曰：正好無處下手。山曰：無處作麼下手？師豎拳云：㗭哩㗭哩。山彈指曰：蘇嚕蘇嚕。師拂袖便出。一日，侍山至雙桂夜坐，忽門外數僧論法師講經事，師曰：法師事業不過採集詞藻義學爲心，若佛法夢也未夢見在。山曰：汝會得，我問汝，唯佛與佛乃能知之。且道知箇甚麼？師曰：不許知。山便掌曰：因甚不許知？師曰：知?凡夫也。便拜。山劈頭蹋云：再悟始得。師曰：再悟?不堪。山曰：汝具甚麼手?？師曰：自從跨過黄金限，不向門前㝛草葊。山曰：未在三日下得一轉語，恰好老僧許汝叅禪師桌上三拳。山曰：是甚麼意？師答偈曰：?對兩相逄，全身密不住。㴱灘龍擺尾，女子不穿袴。山曰：是汝的？是學的？師曰：是何言歟？掉背歸僧堂。雪臂和尚在坐曰：咦！慧覺兄可謂地頭人也。師曰：謝讚歎。山日：學答話有甚奇特？臂曰：老和尚莫壓良爲賤。師向前展兩手曰：梁山紙貴，一狀領過。山乃拈棒一齊打散。閱三月廿一日出，從上源流杖拂授之，偈曰：唯佛與佛乃能知，比若天高無物齊。大有慧公親薦得，捕風捉影任拈提。師辭不獲，遂歸渝，開法於長安並江津石寶、圓通，又渝靑巖觀音、珠林、洪福及治平等刹。上堂：法語、機緣、偈頌咸載之行錄。共嗣法門人破峯重、佛語御、湖巖隱、蒼巖石、翠峨登、琇峨脈、珊爍璠、雷巖靜、瑞巖融、將軍狄三品、渝州太守田銓、文學熊旦、大隱仁、研如銘、還虛寶、剖石果、正峨合、巨峨空、淸源懿、成都太守冀應熊二十人等，皆鍼芥相投，作家龍?，非偶然者。康煕十二年九月十八日，師無他病痛，忽雙、桂二僧至，敘問：老人臨終時有何言句？僧曰：門人請問老人：百年後有何所念？老人曰：吾㓕後别無所念，但將老僧口水話不可更攺。師微笑曰：吾師如是，吾亦如是。言罷，奄然長往，顔貌如生。左右撼之，巳逝矣。世壽六十九，臘三十八。於戲！師於四威儀之間、咳唾掉臂之際，無不合轍，令人目覩意銷、濳符默證者，難以枚舉。毋論僧之與俗，貴賤老少，咸師事之。及涅槃之日，萬指泣送，如?考妣。非平昔道德充備、有所感於人者，能若是乎？甲寅十月十七日，法弟比丘蕐嚴聖可德玉謹錄，壽之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