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趙樞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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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55
上趙樞宻書
某未聞有一日掃灑之勞於門下,然聽於下風。閣下論天下之士可以與於斯文者,無聞之名氏必在數中。以此乆欲麕摭平昔骫骳之文,因介紹以贄見于下執事。復念自勝冠以来,妄嘗有意於古人為已之學,囬視少作之可愧者,雖無楊雄篆刻之工,而有其悔,誠不願以此自見於當世,而况君相憂勞於廟堂之上,方總攬群䇿。率勵衆志。以圖恢復。尤不當噐人於篇什語言之間。是以區區所欲効於執事之前者。又無因見焉。日者天子擢閤下本兵柄。又以四路之地。東抵河華。西包巴蜀。外連隴阪。南盡荆漢。延袤數千里。使閤下以一節護諸將,節度其進退,自太守部刺史有所黜陟,遂行不請權任,憂責可謂重矣。或謂閤下負四海之望,當在廟堂調護根本。某獨以為不然。頃者宥宻之臣,襲其家學,進誤國之計,謂秦蜀襄沔之得失,不足為吾輕重,是以漠然寘於度外,以至今頼宗廟社稷,發寤聖心,絀其說不用。夫虜人保三?,而分兵亟肄以疲我,其意未嘗一日而不在東南。使不幸而秦蜀之郊有蟻漏可乗之?,則東南將無錯足之地,尚何中原之可議也哉。使閤下敉寧反側,綏輯畔換,拊循士大夫,東向以揚祖宗之盛徳遺烈,則中興之功猶可以歳月冀。此某所以雖有受知門下之幸,方以天下之勢為憂,而不敢致?怨於遠其所依歸也。區區管見,懷不能已,敢不以告于下執事。夫身去朝廷而任事于外,外有垂涎側目之虜,危機交急,間不容息,内則率勵士大夫,各率其職,以奔命于邉鄙。是以其勢不可以不專,其權不可以不重。權重而勢專者,人主之所甚惡,而間言易入,人惟無所欲也。人皆求得其所欲,而勢有所不獲,則失職者衆,而讒慝宏多。積衆口之讒,以投易入之間,此天下之危機,仁人志士之所深患也。君子於此,必求同心一徳之助,使在人主之側,啓迪聰明以善其心,而無妨功害能之意,是以功成而國家可保。詩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吉甫征伐四方而在王所者,如張仲以調護於其中,夫是以能展四體以徇國而無後患。裴度以太原之師討鎮人,元稹之徒,沮梗於其中,是以巨猾逋誅,終不能有所立。方鋒鏑交於原野,而以事機之㑹有望於朝廷在人主之左右者,小有不合於其心,則顰笑俯仰,顧盻唯阿之間,亦足以敗吾事,固不在於堅持力爭,然後足以快其?也。為閤下計,凡今廷臣有如張仲可為同心一徳之助者,顯言於上而厚結其意,必求有利於國家而無忌乎吾之成功,然後吾無内顧之憂,而得以悉意於疆場之事。今日之慮,孰急於此,其次莫若宏徳義,殖忠信,以折窮詐極凶之虜。世常患儒者之言迂緩,而不切於事,至觀羊祜、陸抗處傾側擾攘之勢,而雍容拱揖,乃有三代王佐之餘風,然後知先王所以得志於天下者,必可行於後世而無難。古之君子,處敵國相傾之間,覆人之軍,不足以為武,夷人之城,不足以為強。唯能秉天下之大義,以優柔浸漬乎斯民之心,使其欲釋我而不可,夫誰與吾敵?䧏及後世,以苟為道,凡可以譎敵而得志者,雖屠百萬之衆,而獲須臾之安,亦泰然安為之。秦以區區虎狼之強,號為無敵於天下,纊息未定,而子孫為戮,由此故也。是以後之君子,於羊、陸之事,竊有取焉。虜人自覆京師,橫行中原,飲馬於江海之澨,猶徜徉四方,歉然有所不滿之意,雖拓䟦邪律之暴,不極於此矣。善觀天下之勢者,必因吾之所短,以求出於敵人之所不能。為今日計,謂宜按羊陸之規,務宏綏御之畧,毋必屑屑於功首俘獲之間。要使淪䧟之民,知吾所以從事於兵革者,凡以欲㧞吾於塗炭,而非以為利。使其咆哮吞噬之勢不得逞,而索然以憊,將不折而自亡。是謂日計之不足,歳計之有餘,有不可忽也。抑又聞之,矯枉者必過於直,君子之於道,求中焉而已矣。苟有意於矯,是亦未免乎?也。徃者西帥之失,正坐自詭大功之必成,是以自今觀之,不能無夸大之過。今若懲旣徃之失,過自貶損,恐精彩銷伏,而士氣不振。君子之向慕於是人也,唯恐其無成功,是以不勝過計之憂。閤下幸留聽,或有取一二焉。某頓首再拜。韋齋集卷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