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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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26

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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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春二月,執金吾伏完爲輔國將軍,開府如三公。

是時,董承、張陽欲天子還洛陽,楊奉、李樂不欲。尚書上官洪言還洛之議,李樂輔洪。由是諸將錯亂,更相疑貳。董承奔野王,韓暹屯聞喜。胡才、楊奉之塢卿,欲攻韓暹,上使人喻止之。

夏五月丙寅,遣使至楊奉、李樂、韓暹營,求送至洛陽,奉等從韶。

六月,乙未,車駕幸聞喜。楊奉、胡才,悔令乗輿去,乃與李樂議欲還大駕,詐言當遊澠池東以避匈奴,上不從。

庚子,車駕從北道出,傍山而東,無匈奴冦。李樂愧其言,懼而辭還。

是時糧食乏盡,張陽自野王迎乗輿,賑給百官。

丙辰,行至洛陽,幸故常侍趙忠宅,張陽治繕宮殿。丁丑,大赦天下。

是月,孫䇿入會稽,太守王朗與䇿戰,敗績。

八月辛丑,天子入南宮,陽安殿,陽以爲巳功,故因以名陽。謂諸將曰:天子當與天下共之,幸有公?大臣,陽當捍外難,何事京都!遂還野王。楊奉亦屯梁。

癸卯,張陽爲大司馬,楊奉爲車騎將軍,韓暹爲大將軍,領司隷校尉,皆假節鉞。

是以州郡各擁兵自爲,莫有至者。百官窮困,朝不及夕。尚書巳下自出採樵,或餓死牆壁間,爲吏兵所殺。暹等各矜其功,任意恣睢,干亂政事。

於是曹操議欲迎乗輿,或曰:山東未定,韓暹、楊奉親與天子還京,北連張陽,未可卒制。司馬荀彧勸之曰:昔高祖東征,爲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播越,將軍首唱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能逺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蒙險通使,雖禦難於外,乃心無不在王室,是將軍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車駕旋軫,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懷感舊之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義也;秉至公以服雄傑,大略也;扶弘義以致英儁,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爲累,明矣。韓暹、楊奉,其敢爲害,□不時定,四方生心,後雖慮之,無能及也。操從之。

辛卯,操詣關貢獻廩公?以下。操陳韓暹、張陽之罪,暹怖,單騎奔走。上以暹、陽有翼駕還洛之功,一切勿罪。於是誅羽林郞侯折、尚書馮碩、侍中臺崇,討有罪也。封衛將軍董承、輔國將軍伏完、侍中丁种輯、尚書僕射鍾繇、尚書郭浦。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劉艾、左馮翊韓斌、東萊太守楊衆、羅邵、伏德、趙㽔爲列侯,賞有功也。追贈射聲校尉沮儁爲弘農太守,矜死節也。

符節令董昭說曹操曰:將軍興義兵以誅暴亂,朝天子輔翼王室,此五霸之功也。巳下諸將,人人殊異,未必服從。今留匡弼,事勢不便,唯有移車駕幸許耳。然朝廷播越,新還舊都,逺近企望,兾一獲安。今復徙車駕,不厭衆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願將軍䇿其多者。操曰:此孤之本志也。遂言幸許之計,上從之。

庚申,車駕東。楊奉自梁欲要車駕,不及。巳巳,車駕到許,幸東營。

甲戌,鎭東將軍曹操爲大將軍,更封武平侯;操固讓,不許。太尉楊彪、司空張喜以疾遜位。

冬,十月,戊辰,右將軍?紹爲太尉。紹耻班在操下,不肯授操,乃辭大將軍。

丙戌,以操爲司空,領車騎將軍。

辛卯,曹操征楊奉於梁,奉奔?術。

呂布襲徐州,劉備奔曹操。

初,陳郡人?渙爲劉備茂才,避地江、淮之間,爲吕布所拘。布令渙作書罵辱備,渙曰:不可。再三強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之曰:爲之則生,不爲則死。渙顔色不變,?而應曰:

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也,且不耻將軍之言。彼誠小人也,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他日之事劉備,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辱將軍,可乎?布慙而止。

渙字曜卿,司徒滂之子也。渙少與弟微俱以德行稱。是時漢室襄微,天下將亂,渙與微閑居,從容謀安身避亂之地。渙慨然歎曰:漢室陵遟,亂無日矣。茍天下不靖,逃將安之□天將䘮道,民以義存,唯強而有禮,可以庇身乎!微曰:古人有言:知機其神乎!見機而作,君子所以元吉也。天理盛,襄漢其已矣。夫有大功必有大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識,退藏於宻者也。且兵革之興,外患衆矣。微將逺蹈山海以求免乎。天下淆亂,各行其所志。微避地至交州,渙展轉劉備、?術、呂布之間,晚乃遇曹公。

渙說操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巳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義,兼撫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自大亂以來,十數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懸,然而暴亂未息者,何也?政失其道歟?復聞明君善於救世,亂則濟之以義,僞則鎭之以樸,世異事變,治國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損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夫惠愛天下而反之於正,雖以武平禍亂而濟之以德,誠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旣動之矣。今所以失其民者,公旣戒之矣。海内頼公,得免於危亡之禍。然而民未知義,唯公所訓之,則天下幸甚。操重渙言,以爲軍諮祭酒。渙常謂人曰:夫居兵亂之間,非吾所長,毎謙不敢處也。

張濟自關中走南陽,爲飛矢所中死,從子繡領其衆,屯宛。天子旣免曹陽。賈詡去李傕,託于段煨,頃之,復歸張繡。二年春正月,曹操征張繡,繡降。其季弟濟妻,國色也,操以爲妾。繡由是謀叛,襲操七軍,大敗之,殺其二子。

自曹操之迎乗輿也,?紹,内懷不服。紹旣兼河朔,天下畏其強。操方東憂呂布,南距張繡。及繡敗操軍,紹益自驕,而與操書悖慢。操大怒,動止容變於常,衆皆以爲失利於繡故也。僕射鍾繇以問尚書令荀彧,彧曰:公以明哲,必不追咎徃事也,殆有他慮乎?遂見操以問焉。操以紹書示之,且曰:今將征不義而力不敵,如何?彧對曰:古之成敗,誠有其材,雖弱必強;茍非其人,其強易弱。劉、項之事,足以觀矣。今與公爭天下者唯袁紹。紹貌外寛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逹不拘,唯材所宜,不問踈賤,此度勝也。紹遟重少決,失在後機,公能斷大事,應變有方,此謀勝也。紹御軍寛緩,法令不一,士卒雖衆,而實難用。公法令嚴明,賞罰必行,士卒雖寡,皆爭致死,此武勝也。紹憑世資,從容?智,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聞者歸之。公以至仁待士,又推誠心,不爲虚美,行已謙恭儉約,而與有功者無吝,故忠正殺身之士咸願爲用,此德勝也。夫此四勝,仗義征伐,誰敢不從?紹以四失,背忠自專,強何能爲!操悅。

秋,七月,即拜太尉?紹爲大將軍。

於是馬日磾喪還京師,將欲加禮。少府孔融議曰:日磾以上公之尊,乗旄節之使,銜命直指,寧輯東夏,而曲媚賊臣,爲所牽率,章表署用,輔俠首名,附下罔上,姦以事君。昔國佐當晉軍而不撓,宜僚臨白刃而正色,王室大臣不得見脅爲辭。鄭人討幽公之亂,斲子家之棺,聖人哀矜,未忍追治,不宜加禮。

冬十月,謁者僕射裴茂督三輔諸軍討李傕也。三年春正月,破傕,斬之,夷三族。郭圯爲其將伍習所殺。李樂病死。胡才爲怨家所殺。張陽爲其將眭固所殺。馬騰、韓遂凉州自相攻擊。五月,韓暹、楊奉死。

秋七月,曹操征張繡,破之。荀彧說曹操曰:不先取呂布,河北未易圖也。操曰:□?紹侵擾關中,西羌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兖州抗天下五分之一也,爲之奈何?彧曰:關中將帥以十數,莫能久相一,唯韓暹、馬騰最強。彼見山東之敗,必各擁衆自保全。□撫以恩德,使連和相推,雖不能久,要公定山東,足以不動,鍾繇可屬以西事,公無憂也。操從之。九月,曹操征呂布。

是歲,?、紹自立爲天子。術與楊彪婚親也,操忘彪忠正,收彪付獄,將殺之。孔融聞之,不及朝服。徃見操曰:楊彪累世清德,四葉重光。周書

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氏之罪乎!易稱積善餘慶,但欺人耳。操曰:國家之意也。融曰:假使成王欲殺召公,則周公可得言不知耶?今天下纓緌縉紳之士,所以仰贍明公者,以輔相漢室,舉直措枉,致之雍熈也。今橫殺無辜,則海内觀聽,誰不解體!孔融魯國之男子,明日便當拂衣而去,不復朝也。操意解,乃免。彪、覩,漢祚將微,自以累世公輔,耻事異姓,遂稱疾不行。

徵鄭玄爲大司農,不至。

玄字康成,北海高宻人也。爲嗇夫,隱恤孤苦,閭里安之。家貧,雖得休假,常詣校官誦經。太守杜密異之,爲除吏録,使得極學。?之右扶風,事南郡太守馬融。融門徒甚盛,弟子以相次受,至三年不得見。?講習彌篤,晝夜不倦。融見竒之,引與相見,自篇籍之奥,無不精研,歎曰:詩書禮樂,皆以東矣。會黨事起,而玄教授不輟,弟子數百人。中平初,悉解禁固。玄巳六十餘矣,始爲王公所命,一無所就者。

?身長八尺,秀眉朗目,造次顚沛,非禮不動。黃巾賊數萬人經?廬,皆爲之拜。高密一縣,不被抄掠。袁紹甞遇?而不禮也。趙融聞之曰:賢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禮賢,是失君子之望。夫有爲之君,不失萬民之歡心,況於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難乎有爲也。四年春,曹操獲呂布,斬之。

二月,司空曹操讓位於太僕趙岐,不聽。

三月,衛將軍董承爲車騎將軍,

封操三千戶,討呂布之功也。固讓不受。三月,袁紹討公孫瓉。六月,拜孫䇿爲會稽太守、討逆將軍,封吳陽侯。

初,彭城人張昭避亂淮南,䇿賔禮之。及䇿東略,遂爲之謀主。聞袁術僭號,昭爲䇿書諫術曰:昔者董卓無道,陵虐王室,禍加太后,暴及弘農,天子播越,宗廟焚毀。是以豪傑發憤,赫然俱起。元惡旣斃,幼主東顧,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與之更始,而河北異謀,黑山不順,劉表僭亂於南,公孫叛逆於北,劉繇阻兵,劉備爭盟,是以未獲承命,囊弓戢戈也。當謂使君與國同規,舍是不䘏,完然有自取之志,懼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湯伐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重罰。此二王者,雖有聖德,假使時無失道之過,何由逼而奪之也?今主上豈有惡於天下,徒以幼小脅於僭臣,異於湯武之時也。又聞幼主明智聦敏,有夙成之德,天下雖未被恩,咸以歸心焉。□輔而興之,旦、奭之美,率土之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爲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爲比。宜効忠守節,以報漢室。世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之文,茍以悅主爲美,不顧成敗之計,今古所愼也。忠言逆耳,駁議致憎,苟有益於尊明,則無所敢辭。術始自以爲有淮南之衆,料䇿之必與巳合,及得其書,遂愁沮發疾。

?紹自破公孫瓉,貢御希慢,私使主簿耿苞密白曰:赤德運衰,曆數將改,宜順天意,以應民望。紹以苞白事咨於軍府。議者咸以苞爲妖妄,宜誅紹,殺苞以悅衆,然遂有逆謀。

於是紹將南出師以攻曹操。沮授、田豐諫曰:師出歷年,百姓疲?,倉庫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宜遣使獻捷天子,務農逸民,□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舩舫,繕治器械,分遣精騎,抄掠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三年之中,事可坐定也。審配、郭圖曰: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今以明公之神武,跨河朔之人衆,以伐曹氏,譬□覆手。今不時取,後難圖也。授曰: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衆憑強,謂之驕兵。兵義無敵,驕者先滅。曹氏迎天子,建宮許都,今興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䇿,不在強弱。曹氏法令旣行,士卒精鍊,非公孫瓉坐而受圍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兵,竊爲公危之。圖曰:武王伐紂,不爲之義,况曹氏而云無稱?且公師武臣勇,將士憤怒,人思自騁,而不及時早定大業,慮之失者。夫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亡也。監軍之計,而非見時知機之變。紹從之。

圖等因是?授曰:授監統内外,威震三軍,□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黃石之所忌也。且御衆於外,不宜知内。紹疑焉,乃分監軍爲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遂南。

冬十一月,張繡、賈詡降曹操。

十二月甲辰,司隷校尉鍾繇持節鎭撫?中。

庚辰,曹操率師拒袁紹於官渡。孔融謂荀彧曰: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計之士也,爲之謀;審配、逢紀盡忠之臣也,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冠三軍,統其兵,殆難剋乎?彧曰:

紹兵雖強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者,攸犯其法,必不能從也,攸必爲變。顔良、文醜,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擒也。

?術欲北至靑州,曹操使劉備要擊之。會術病死,操悔,遣備追之,不及,備遂據下邳。五年春正月壬午,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服謀殺曹操,發覺,伏誅。

初,承與劉備同謀,未發而備出,謂服曰:郭圯有數百兵,壞李傕數萬人,但足下與吾同不耳。昔呂不韋之門,須子楚而後高,今吾與子猶是也。服惶恐不敢當,然兵又少。承曰:興事訖,得曹公成,兵不足邪?服曰:今京師豈有所任者乎?承曰:長水校尉种輯,議郞吳碩,是吾腹心辦事者。輯、碩皆被誅。曹操攻劉備,奔袁紹。

二月,遣沮授、郭圖、淳于瓊、顔良等攻劉延於白馬。紹引兵至黎陽,

沮、授臨發,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夫勢存則威無不行,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馬不敵,兄何懼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挾天子爲資,我雖剋伯珪,衆實疲?,而將校主銳,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楊雄有言曰:六國蚩蚩,爲羸弱姫。今之謂矣。

夏四月,曹操救劉延,大戰,斬顔良。

秋七月辛巳,立皇子馮爲河陽王。壬午,南陽王薨。

八月,袁紹將濟河,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衆不可還。詔不從。授臨濟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反乎!遂以疾辭。紹恨之,乃省其所部倂屬郭圖,遂軍官渡。

紹衆盛,操軍大懼,與荀彧書,議欲還許以引紹。彧報曰:紹聚官渡,欲與決勝負。公以至弱當至強,□不制,必爲所乗,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能聚人而不能用也。以公神武明哲,而奉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軍食雖少,未□楚漢,在滎陽,成、臯間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先退者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衆,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能進,巳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竒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

劉備去袁紹,南奔汝南。

九月庚子朔,日有蝕之。詔公卿各上封事,靡有所諱。

袁、曹相持於官渡。孫䇿欲襲許,迎乗輿,部署未發,爲許貢客所害。

先吳郡太守許貢爲䇿所殺,其小子與客謀報曰:孫䇿勇銳□多殺人於道,䇿必自出,則可擒也。客從之,乃殺人於江邊。䇿聞之怒,單騎自出。客刺傷之,將死,謂張昭曰:中國亂,以吳、越之衆,三江之固,足可觀成敗。公等善輔吾弟。呼權佩以印綬,曰:舉江東之衆,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任賢使能,各盡其力,以保江東,我不如卿。

初,䇿在吳與張昭論曰:今四海未定,當以武平之耳。吳人陸績年少,在坐末,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今諸君不務道德懷取之術,而唯尚武,績雖童蒙,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

績容貌雄壯,博學多識,星曆算數,無不該覽。及權統事,辟奏曹掾,以直道見憚,出爲鬰林太守,加偏將軍。績意在儒雅,非其志也。雖在軍旅,著述不廢。作渾天圖注、易釋?,皆傳於世。預自知亡日,乃爲辭曰:有漢志人吳郡陸績,幼敦詩書,長翫禮、易。受命南征,遘疾逼厄,遭命不永,嗚呼悲隔。又曰:

從今巳去,六十年之外,車同軌,書同文,恨不及見也。

十一月甲子,曹操與?紹戰於官渡,紹師大潰,

沮授爲操軍人所執。授大呼曰:授不降也,爲所執耳。操與之有舊,逆謂之曰:分野殊異,遂用阻絕,不圖今日乃相擒也!授對曰:兾州失䇿,以取奔北,授智力俱困,宜其見擒。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過紀,國家未定,當相與圖之。授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蒙公靈,速死爲福。公歎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舍而厚遇之。頃之,謀歸?氏,操殺之。六年春三月,曹操以?紹新敗,欲悉軍以征劉表,以問尚書令荀彧。彧曰:今紹之敗,其衆離心,宜因而遂定,而欲逺背兖、豫,南軍江、漢。夫困獸猶?,況在紹乎□紹收其餘燼,承虚以出,則公之事去矣。

四月,曹操將兵於河上。

八月辛卯,侍中郗慮、尚書令荀彧、司隷鍾繇侍講于内。

冬十一月,曹操征劉備,奔劉表,屯新野。七年夏五月庚戌,?、紹發病死。

初,紹有三子:譚、熈、尚。譚長而惠,尚少而美,紹妻愛尚,數稱其才。紹以竒其貌,欲以爲後,乃出譚爲靑州刺史。沮授諫曰:世稱一兎走衢,萬人逐之,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賢,德均則卜,古之制也。願上推先代成敗之誠,下思逐兔分定之義。紹曰:孤欲令三子各據一州,以觀其能。授出曰:禍其始此矣。及紹未命而死,其别駕審配、護軍逢紀宿以驕侈,爲譚所疾。於是紀外順紹妻,内慮私害,乃矯詔遺命,奉尚爲嗣。譚至,不得立,自稱車騎將軍,由是有隙。譚軍黎陽。九月,曹操征譚、尚

越嶲男子化爲婦人,周羣曰:將有易代之事者。八年春,操破譚、尚。

秋七月,曹操上言:守尚書令荀彧自在臣營,叅同計畫,周旋征伐,毎皆剋捷,竒䇿宻謀,悉皆共決。及彧在臺,常思書徃來,大小同䇿,詩美腹心,傳貴廟勝。勲業之定,彧之功也。而臣前後獨荷異寵,心所不安。彧與臣事通功並,宜進封賞,以勸後進者。於是封彧爲萬歳亭侯。

八月,曹操征劉表,軍次西平,譚尚爭兾州。

九月,公卿迎氣北郊,始用八佾。

冬十月,曹操至黎陽。九年夏四月,操拔邯鄲。

秋八月,曹操破鄴,?尚熈奔匈奴。

辛巳,封蕭何後爲安衆侯。

九月,太中大夫孔融上書曰:臣聞先分九圻,以遠及近。春秋内諸夏而外夷狄。詩云:封畿千里,惟民所止。故曰天子之居,必以衆大言之。周室旣㐮六國,力征授賂,割裂諸夏。鎬京之制,商邑之度,歷載彌人,遂以闇昧。秦兼天下,政不遵舊,革剗五等,掃滅侯甸,築城萬里,濵海立門,欲以六合爲一區,五服爲羌。關衛不要,遂使陳、項作難,家庭臨海,擊柝不救。聖漢因循,未之匡改,猶依古法,潁川、南陽、陳留、上黨、三河近郡,不封爵諸侯。臣愚以爲千里國内,可略從周官六鄉、六遂之文,分取北郡,皆令屬司隷校尉,正以王賦,以崇帝室,投自近以寛逺繇華貢獻,外薄四海,揆文奮武,各有典書。帝從之。

戊辰,以司空曹操領兾州牧。或說操曰:宜復古制,置九州,則所制者廣大,天下服矣。操將從之。荀或言於操曰:兾州求公領牧,以要民心,甚善;至於分改九州,竊有疑焉。□是兾州當取河東、馮翊、扶風、西河、并、幽之地,所奪者衆。前日公破?,尚,擒審配,海内震駭,人人自恐不保其土地,守其兵衆也。今便分屬兾州,將皆動心,且人多悅,關右將,皆以動心之計。今此必以爲次第見奪,一旦生變,有守善者轉相脅爲非,則?尚得寛其死,而?、譚懐貳,劉表遂有江漢之間,天下未易圖也。願公引兵先定河北,然後修復舊京,南臨荆州,責王貢之不入,則天下咸知其意,人人自安,天下大定。乃議古制。操曰:微足下,失之者多矣。遂寢九州之議。

十月,有星孛于東井,分凉州四郡爲梁州。十年春正月,曹操攻袁譚於南皮,大破斬之。

丁丑,增封操萬三千戶,平幽、兾之功也。

八月,侍中荀悅撰政治得失,名曰申監,旣成而奏之曰:夫道之本,仁義而巳。五典以經之,羣籍以緯之,詠之歌之,絃之舞之。前監旣明,後復申之。

致治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

一曰僞,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僞亂俗,私壞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則政末由行矣。其致也,俗亂則道荒,雖天下不得保;其性也。法壊則世傾,雖人主不得守其度也;軌越則禮亡,雖聖人不得全其行矣;制敗則欲肆,雖四表不得充其求矣。是謂四患。

修農桑以養其生,審好惡以正其俗,置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制賞罰以統其法。是謂五政。

民之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雖使契布五教,咎繇作士,政不行矣。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蠶宮,國無遊民,野無荒業,財賈不用,力不妄加,以周民事,是謂養生。

君子之所以動天地,感神明,正萬物而成至治者,必乎眞定而巳。故在上者,審定好惡,旣安乎功罪,毀譽亦終於準驗。聽言責事,舉名察實,無或作詐僞淫巧,以蕩衆心。故事無不核,物無不功,善無不顯,惡無不彰,俗無姦詐,民無淫風,百姓上下覩利害之存乎巳也。故肅敬其心,内不回惑,外無異望,則民志平矣。是謂正俗。

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榮辱者,賞罰之精華也。故禮教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以加小人,化其刑也。君子不犯辱,况於刑乎?小人不忘刑,况於辱乎?若在具中人之倫,則禮刑兼焉。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墮於小人之域;教行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是謂章化。

小人之情,緩則驕,驕則怠,怠則怨,怨則叛,危則謀亂,安則思欲,非威強無以懲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以遏冦虐。安居則寄之内政,有事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

賞罰,政之柄也。賞以罰,審信順令行,賞以勸善,罰以懲惡。人主不妄賞,非徒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徒矜其人也,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罸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爲善,不縱下爲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

四患旣蠲,五政旣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怠,踈而不失。無爲爲之,使自施之;無事事之,使自安之。不肅而成,不嚴而治,垂拱揖讓,而海内平矣。

古者天子諸侯有事,必告于廟。廟有二史,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事爲春秋,言爲尚書。君舉必記,善惡成敗,無不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異,咸在載籍。或有欲顯而不得,欲隱而名彰,得失一朝,榮辱千載。善人勸焉,淫人懼焉。可備史官,掌其典常。上覽而善焉。

悅字仲豫,潁川人也。少有才理,兼綜儒史。是時曹公專政,天子端拱而巳。上旣好文章,頗有才意,以漢書爲䌓,使悅刪取其要,爲漢紀三十篇。

冬十一月,并州刺史高幹反。十一年正月,有星孛於北斗。占曰:人主易位。曹操征高幹,斬之。

己丑,增封操并前三萬戶,食柘城、陽夏四縣,比鄧禹、吳漢故事。

秋七月,武威太守張猛殺凉州刺史商邯。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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