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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3:54

字永緒,光之庶長子也。少便弓馬,好鷹犬。苻堅時入太學,不好讀書,唯以交結公侯声樂爲務。及堅乱,西奔上邽,轉至姑臧,拜武賁中郎將,封太原公。

光死,吕紹祕不發䘮,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爲纂所害,以位讓之,曰:“兄功髙年長,冝承大統,願兄勿疑。”纂曰:“臣雖年長,陛下國之冢嫡,不可以私愛而亂大倫。”紹固以讓纂,纂不許之。及紹嗣僞位,吕超言於紹曰:“纂統戎積年,威震内外,臨䘮不哀,步髙視遠,觀其舉止乱常,恐成大変,冝早除之,以安社稷。”紹曰:“先帝顧命,音猶在耳,兄弟至親,豈有此乎!吾弱年而荷大任,方賴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愼勿過言!”超曰:“纂威名素盛,安忍無親!今不圖之,後必噬臍矣。”紹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寢食,寧坐而死,豈忍行之!”超曰:“聖人稱知機其神,陛下臨機不断,臣見大事去矣。”旣而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紹,目纂請收之,紹弗許。

初,光欲立弘爲世子,會聞紹在仇池,乃止。弘由是有憾於紹,遣尚書姜紀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闇弱,兄揔攝内外,威恩被于遐迩,輒欲遠追廢昌邑之義,以兄爲中宗何如?”纂於是夜率壯士數百踰北城,攻廣夏門,弘率東苑之衆斫洪範門。左衞齊從守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衆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爲乱邪?”因抽劎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擒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武賁中郎將吕開率其禁兵距戰於端門,驍騎吕超率卒二千赴之。衆素憚纂,悉皆潰散。

纂入自青角門,升于謙光殿。紹登紫閣自殺,吕超出奔廣武。纂憚弘兵彊,勸弘即位。弘曰:“自以紹弟也而承大統,衆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勑,慙負黃泉。今復越兄而立,何面目以視息世間!大兄長且賢,威名振于二賊,冝速即大位,以安國家。”纂以隆安四年遂僣即天王位,大赦境内,改元爲咸寕。謚紹爲隱王。以弘爲使持節、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録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其餘封拜各有差。

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時,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嘉其忠,善遇之。纂遣使謂征東吕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經國大體,權変之冝。方賴其忠節,誕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䟽陳謝,纂復其爵位。

吕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爲纂所容,纂亦深忌之。弘遂起兵東苑,劫尹文、楊桓以爲謀主,請宗燮俱行。燮曰:“老臣受先帝大恩,位爲列棘,不能隕身授命,死有餘罪,而復從殿下親爲戎首者,豈天地所容乎!且智不能謀,衆不足恃,將焉用之!”弘曰:“君爲義士,我爲乱臣。”乃率兵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弘,弘衆潰,出奔廣武。纂縱兵犬掠,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妻子亦爲士卒所辱。纂笑謂羣臣曰:“今日之戰何如?”其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釁起戚藩。先帝始崩,隱王幽逼,山陵甫訖,大司馬驚疑肆逆,京邑交兵,友于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義,冝考己責躬,以謝百姓,而反縱兵大掠,幽辱士女。釁自由弘,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也,弘女,陛下之姪女也,柰何使無賴小人辱爲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遂歔欷悲泣。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及男女于東宫,厚撫之。吕方執弘繫獄,馳使告纂,纂遣力士康龍拉殺之。

是月,立其妻楊氏爲皇后,以楊氏父桓爲散騎常侍、尚書左僕射、涼都尹,封金城侯。纂將伐秃髮利鹿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夫起師動衆,必叅之天人,苟非其時,聖賢所不爲。秀髮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以伐。冝繕甲養銳,勸課農殖,待可乗之機,然後一舉蕩滅。比年多事,公私罄竭,不深根固本,恐爲患將來。願抑赫斯之怒,思萬全之筭。”纂不從。度浩舋河,爲鹿孤弟傉檀所敗,遂西襲張掖。姜紀諫曰:“方今盛夏,百姓廢農,所利旣少,所䘮者多。若師至嶺西,虜必乘虚宼抄都下。冝且廻師以爲後圖。”纂曰:“虜無大志,聞朕西征,正可自固耳。今速襲之,可以得志。”遂圍張掖,略地建康。聞傉檀宼姑臧,乃還。即序胡安據盗發張駿墓,見駿貌如生,得眞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簫、紫玉笛、珊瑚鞭、馬朏鐘,水陸竒珍不可勝紀。纂誅安據黨五十餘家,遣使弔祭駿,并繕脩其墓。道士句摩羅耆婆言於纂曰:“潜龍屢出,豕犬見妖,將有下人謀上之禍。冝增脩德政,以荅天戒。”纂納之。耆婆,即羅什之别名也。纂游田無度,荒耽酒色。其太常楊穎諫曰:“臣聞皇天降鑒,唯德是与,德由人弘,天應以福,故勃焉之美奄在聖躬。大業已爾,宜以道守之,廓靈基於日新,邀洪福於萬祀。自陛下龍飛,疆宇未闢,崎嶇二嶺之内,綱維未振於九州。當兢兢夕惕,經略四方,成先帝之遺志,拯蒼生於荼蓼。而更飲酒過度,出入無恒,宴安游盤之樂,沉湎樽酒之間,不以宼讎爲慮,竊爲陛下危之。糟丘酒池,洛汭不返,皆陛下之殷鑒。臣蒙先帝夷險之恩,故不敢避干將之戮。”纂曰:“朕之罪也。不有貞亮之士,誰匡邪僻之君!”然昏虐自任,終不能改。常与左右因醉馳獵於坑澗之間,殿中侍御史王回、中書侍郎王儒扣馬諫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乗之主清道而行。柰何去輿輦之安,冒奔騎之危,銜橜之变,動有不測之禍!愚臣竊所不安,敢以死爭。願陛下遠思袁盎攬轡之言,不令臣等受譏千載。”纂不納。纂番禾太守吕超擅伐鮮卑思盤,思盤遣弟乞珍訴超於纂,纂召超將盤入朝。超至姑臧,大懼,自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吾也,要當斬卿,然後天下可定。”超頓首不敢。纂因引超及其諸臣讌于內殿,吕隆屢勸纂酒,已至昏醉,乗步輓車將超等游于内,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纂親將竇川、駱騰倚劎於壁,推車過閤。超取劎擊纂,纂下車擒超,超刺纂洞胷,奔于宣德堂。川、騰與超格戰,超殺之。纂妻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約兵舎杖。將軍魏益多入,斬纂首以徇曰:“纂違先帝之命,殺害太子,荒耽酒獵,昵近小人,輕害忠良,以百姓爲草芥。番禾太守超以骨肉之親,懼社稷顚覆,已除之矣。上以安宗廟,下爲太子報仇。凡我士庶,同兹休慶。”僞巴西公吕他、隴西公

吕緯時在北城,或說緯曰:“超陵天逆上,士衆不附。明公以懿弟之親,投戈而起,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桓、田誠在東苑,皆我之黨也,何慮不濟!”緯乃嚴兵謂他曰:“隆、超弑逆,所冝擊之。昔田恒之乱,孔子鄰國之臣,猶抗言于哀公。況今蕭牆有難,而可坐觀乎!”他將從之,他妻梁氏止之曰:“緯、超俱兄弟之子,何爲舎超助緯而爲禍首乎?”他謂緯曰:“超事已立,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爲難。且吾老矣,無能爲也。”超聞,而登城告他曰:“纂信讒言,將滅超兄弟。超以身命之切,且懼社稷覆亡,故出万死之計,爲國家唱義,叔父當有以亮之。”超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纂殘國破家,誅戮兄弟,隆、超此舉應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先帝之子,明公爲長,四海顒顒,人無異議。隆、超雖不達臧否,終不以孽代宗,更圖異望也。願公勿疑。”緯信之,與隆、超結盟,單馬入城,超執而殺之。

初,纂甞與鳩摩羅什綦,殺羅什子,曰:“斫胡奴頭。”羅什曰:“不斫胡奴頭,胡奴斫人頭。”超小字胡奴。竟以殺纂。纂在位三年,以元興元年死。隆旣纂位,僞謚纂靈皇帝,墓號白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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