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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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26
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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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春正月丁丑,大赦天下。
牛輔遣李傕、郭汜、張倕、賈詡出兵繫關東,先向孫堅。堅移屯梁東,大爲傕等所破。堅率千騎潰圍而去,復相合戰於陽人,大破傕軍。傕遂掠至陳留、潁川,荀彧郷人多被殺掠。
帝思東歸,使侍中劉和出關,詣其父太傅劉虞,令將兵來迎。道經南陽,?、術利虞爲援,質劉和不遣,許以兵至俱西,命劉和爲書與虞。虞得書,遣數千騎詣術。公孫瓉知術有異志,不欲遣,乃止虞,虞不從。瓉懼術聞而怨之,亦遣其從弟越將千騎詣術以自結。隂教術執和,奪其兵,由是虞、瓉有隙。
初,五原人吕布便□馬,膂力過人,旣殺丁原,董卓信愛之,誓爲父子。卓自以遇人無禮,恐人謀巳行止。常以布自衞。卓性剛?,忿不思難,嘗以小失意㧞手㦸擲布,布捷避之,爲卓致謝,卓意亦解,由是隂怨。卓。嘗使布守中閤,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覺,心自不安。司徒王允以布州里壯徤,厚接納之。布詣允,陳卓幾見殺狀。允與僕射士孫瑞密謀誅卓,是以告布,使爲内應。布曰:柰如父子何?允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遂許之。
夏,四月,辛巳,帝有疾,旣瘳大會羣臣於未央殿,卓置衞,自其營至於掖門。士孫瑞使騎都尉李順將吕布親兵十人,僞著衛士服於掖門。卓將出,馬散不進。卓怪之,欲還。布勸之,遂行。入門,衛士以㦸刺之,卓衣内有鎧,不入,傷臂墜車,大呼曰:吕布何在?對曰:在此。布曰:有詔。趣兵斬之。卓罵曰:庸狗,敢如是邪!遂斬之。卓母子皆誅之,尸於市。司徒王允使人然火卓腹上臭,乃埋之。
卓字仲潁,隴西臨洮人。少好任俠,嘗遊羗中,盡與諸帥相結。後歸耕於野,而豪帥有來從之者,卓與俱還,殺耕牛相與宴樂。諸豪帥感其意,歸相歛得雜畜千餘頭以贈之。卓,桓帝末以六郡良家子爲羽林郎,有才武膂力,?帶兩鞬,左右馳射,稍以軍功,遂至大將軍。
卓之死,蔡邕在允坐,聞卓死,有嘆惜之音。允責邕曰:國之大賊,弑主殘臣,天地所不覆,人臣所同疾。君爲王臣,世受國恩,國主危難,曾不倒戈,卓受大誅,而更嗟歎,禮之所去,刑之所取。使吏收付廷尉治罪。邕謝允曰:雖不忠,猶識大義。古今安危,耳所厭聞,口所常說,豈當以背國而向卓也!狂瞽之言,謬出患入,所謂邕也。願黔首爲刑,以繼漢史。公卿惜邕才,咸共諫允。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㣲,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筆在㓜主左右後,令吾徒受謗議。遂殺邕。
邕字伯喈,陳留圉人也。博學有雋才,善屬文,解音聲?藝,并術數之事,無不精綜。初辟司徒府吏,遷郎中,著作東觀,以直言被刑。初,太尉董卓見邕,甚重之,舉高第,?御史,又轉治書御史、尚書。三月之間,周歷三臺左中郎將,封高陽侯。
於是以吕布爲奮武將軍,假節,開府如三公。
初,黃門郎荀攸與議郎鄭㤗、何顒、侍中种輯謀曰:董卓無道,甚於桀、紂,天下怨之,雖資強兵,實一匹夫耳。今直刺殺之,以謝百姓。然後據殽函,挾王命以號令天下,桓文之舉也。事垂就而發覺,收顒、攸繫獄,顒憂懼自殺。攸言?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棄官歸郷里。
兖州刺史劉岱爲黃巾所殺,東郡刺史曹操爲兖州牧,繫黃巾,破之,降者三十餘萬人。
五月丁未,大赦天下。
征西將軍皇甫嵩爲車騎將軍。
董卓旣死,牛輔爲其麾下所殺。李傕等還,以輔死,衆無所?仗,欲各散歸。旣無赦書,而聞長安中欲盡誅凉州人,憂恐不知所爲。賈詡曰:聞長安中議欲盡殺凉州人,而諸君棄衆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衆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爲董公報□?而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不濟,走未晩也。衆以爲然,遂將其衆而西,所在收兵,攻至長安,衆十餘萬。卓故部將樊稠等合兵圍長安。
劉表與?紹連和,?術怒,召孫堅攻表,戰於新野,表退屯襄陽,堅悉衆圍之。表將黃祖自江夏來救表,堅逆擊破祖,乘勝將輕騎追之,爲祖伏兵所殺。堅子䇿、權皆隨?術。
六月,戊午,長安城䧟呂布與戰不勝,將數百騎奔冀州。傕等入城内,殺太常种弗、太僕魯猷、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順,死者數十人。司徒王允挾乘輿上宣平城門,允謂傕等曰:臣無作威作福,而乃放兵縱橫,欲何爲乎?傕曰:董卓忠於陛下,而無辜爲吕布所殺,欲爲卓報布,不敢爲逆爾。請事竟,詣廷尉受罪。巳未,大赦天下。拜李傕爲揚武將軍,郭汜爲揚烈將軍,樊稠等皆爲中郎將。
甲子,李傕殺故太尉黃琬、司徒王允及其妻子。衆庻爲之流涕,莫敢收允。故吏京兆趙戩葬允。上以允爲忠,封其孫異爲安樂侯。
允字子師,太原祁人,容儀雅重,非禮不動。郭林宗稱允曰:宰相才也。與之友善,
仕爲郡主簿。太守劉偉受宦者趙津請,託,召中都路拂爲五官掾。允以拂狡猾不良,封還偉教,至於四五,坐鞭杖數十,終不屈撓。拂由是廢棄,而允名震逺近。拂富於財,賔客數百,深怨允,常欲害之。允從者不過數人,每與拂遇,允常坐車中,按劒叱之,拂輒不敢當。辟司徒府,稍遷豫州刺史。
黃巾賊别黨起於豫州,允擊,大破之。於是賊中得中常侍張讓書,允具以聞?帝。帝深切責讓,讓辭謝,僅而得免。讓由是怨允,譛之於靈帝,詔徴允治罪,道遇赦,還官。後百餘日,復見徴。太尉楊賜與允書曰:若以張讓事,百日再徴,宜深思之。允故吏流涕進藥,允棄而不飲。會大將軍何進請允得减死一等,遂變名姓,隱遁山藪。後何進表允爲從事中郎,遷河南尹、太僕。及在公輔,值國家禍亂,允外相彌縫,内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國中皆?允,卓亦雅信焉。
卓旣死,與士孫瑞議赦卓部曲。旣而疑曰:部曲從其主耳,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或說允曰:卓部曲素憚?氏而畏關東,若一旦解兵開關,必人人自危。不如使皇甫嵩領其衆,因使屯陜以安之,徐與關東通謀,以觀其變。允曰:不然。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險屯守陜雖安凉州人而疑關東之心也。吕布將奔謂允曰:公可去矣。允曰:安國家吾之上願也。若其不獲則殺身以奉朝廷㓜主恃我而巳臨險難苟免吾不爲也。努力謝關東諸公當以國家爲念
黃琬字子琰太尉瓊之孫也。爲五官中郎將,所選舉皆貧約守志者。諸權富郎共疾之,構琬以爲黨,遂免官禁錮,幾將二十年。司空楊賜深敬重之,上書薦琬有撥亂之才,由是徴拜議郎,權爲青州刺史,遷侍中、尚書。
中平末,凉州叛,大將軍出征,軍調不足,富殖之徒多以財爲官者,或起家爲州郡。琬由是奏太尉樊稜、司徒許相皆竊位懷禄,苟進無耻,終無匡救之益,必有覆公折足之患。宜皆罷遣,以清治路。軍費雖急,禮義廉耻,國之大本也,苟非其選,飛隼在墉,爲國生事,此猶負石救溺,不可不察。頃之,遷右扶風,歷九卿,徵爲豫州牧。值黃巾陸梁,民物凋弊,延納豪俊,整勒戎馬,征討羣賊,威聲甚震。是時上遣下軍校尉鮑鴻征葛陂賊,鴻因軍徵發,欲盗官物,?過千萬。琬乃紏奏其姦,論鴻如法。琬,旣名臣,又與王允同謀,故及於難。
傕兵之入長安,太常种弗曰:爲國大臣,不能禁暴禦,悔使白刃向宫,去將安之?遂戰而死。弗字潁伯,司徒暠之子也。弗子邵爲使者,嘗迕於卓,左遷凉州刺史,徴爲九卿,辭曰:我昔盡忠於國,爲邪臣所妬;父以身徇國,爲賊所害。夫爲臣子不能除殘去逆,何靣目復見明主哉!三輔之臣聞之,莫不感慟焉。
初,南陽何顒、河内鄭㤗好爲竒畫,顒逮郭林宗,與之遊學。及黨事起,顒以被禁錮,乃變姓名,亡匿汝南。所至皆結豪傑,名顯荆、豫之間。靈帝末,君子多遇禍難,顒歲中率常再三私入洛陽,爲人解釋患難。㤗知天下將亂,隂交結豪傑,家冨於財,有田四百頃,而食常不足,名聞山東。王室西遷,㤗以尚書郎從入關。是時京師饑乏,士人各各不得保其命,而㤗日與賔客高會,作倡樂,仰㤗全濟者甚衆。長安旣亂,南奔?術,術以㤗爲揚州刺史,未至而卒。
丙子,前將軍趙謙爲司徒。
尚書令朱雋之出奔也,與孫堅俱入洛陽,旣而屯於中牟。李傕等旣破長安,懼山東之圖,巳而畏雋之名,傕用賈詡計,使人徴雋,軍吏皆不欲應,雋曰:以君召臣,義不俟駕,况天子詔乎!且傕汜小豎,樊稠庸兒,無他逺畧,又勢均力敵,内難必作,吾乘其?,事可圖也。遂就徴爲太僕。
秋七月,李㴶使樊稠至郿葬董卓,大風暴雨,流水入墓,漂其棺椁。
庚子,太尉馬日磾爲太傅,録尚書事。
八月辛未,車騎將軍皇甫嵩爲太尉,使太傅馬日磾、太僕趙岐持節鎭關東。
初,孫堅殺南陽太守張咨、?,術得㨿其郡。南陽戸口數百萬,而術奢滛肆欲,徴發無度,百姓苦之。旣而與紹有隙,又與劉表不平,引軍入陳留。曹操?紹會擊術,大破之。術將餘衆奔九江,殺楊州刺史陳温,領其州。李傕等欲術爲援,因令日磾即拜術爲左將軍,封陽翟侯,假節。日磾、趙岐俱在壽春,岐守志不撓,術憚之。日磾頗有求於術,術侵侮之,從日磾借節視之,因奪不還。日禪欲去,術又不遣,病其所守不及,趙?。嘔血而死。
九月,揚武將軍李傕爲車騎將軍,封池陽侯,領司?校尉,假節;郭汜爲後將軍,封郿陽侯;樊稠爲右將軍,封萬年侯。㴶、汜、稠擅朝政。張濟爲驃騎將軍、平陽侯,屯弘農。
初,董卓入關,說韓遂、馬騰共圖山東。遂、騰見天下方亂,亦欲起兵?卓。卓?傕、汜攻破京師,遂、騰將兵救天子。是月,遂屯郿,騰屯鄠。
司徒趙謙以久病罷。甲申,司空淳于嘉爲司徒。光禄大夫楊彪爲司空,録尚書事。
冬十月,荆州刺史劉表遣使貢獻,以表爲荆州牧。
初,弘農王唐姫者,故會稽太守唐?女也。王薨,人欲嫁之,不從。及關中破,爲李傕所畧,不敢自說也。傕欲妻之,唐姫不聽。尚書賈詡聞之,以爲宜加爵號,於是迎置於園,拜爲弘農王妃。
李㴶舉博士李儒爲侍中,詔曰:儒前爲弘農王郎中令,迫殺我兄,誠宜加罪。辭曰:董卓所爲,非儒本意,不可罸無辜也。丁卯,日有重暈。
太尉皇甫嵩以災異䇿免。光禄大夫周忠爲太尉,録尚事。
嵩字義眞,規之兄子也,善用兵,爲將飲食舎止,必先將士,然後至,巳乃安焉。兵曹有所受賂者,嵩曰:公素廉,必用乏也。出錢賜之。吏慚,即自殺。
董卓之入,徴嵩爲城門校尉。嵩長史梁衍說嵩曰:漢室㣲弱,宦豎亂朝,卓旣誅之,不能盡忠奉主,而廢立縱意。今徴將軍,禍大則憂危,禍小則困辱。卓在洛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衆奉迎天子,發命海内,?氏逼其東,將軍逼其西,則成禽矣。嵩不從,遂就徴。有司承㫖奏嵩下吏,將殺之。嵩子堅壽與卓素善,□卓請嵩,卓免之。
華嶠曰:臣父?每言臣祖歆,當時人以皇甫嵩爲不伐,故汝豫之戰,歸功於朱雋;張角之捷,本之於盧植。蓋功名者,士之所宜重。誠能不爭,天下莫之與爭,則怨禍不深矣。四年春正月甲寅朔,日有蝕之,未晡八刻。太史令王立奏曰:日晷過度,無有變色。於是朝臣皆賀。帝密令尚書?焉,未晡一刻而蝕。尚書賈詡奏立司?不明,疑悞上下。太尉周忠,職所典掌,請皆治罪。詔曰:天道幽逺,事驗難明。且災異應政而至,雖探道知㣲,焉能不失?而欲歸咎史官,重益朕之不德。不從。於是避正殿,寢兵。不聽事。五月丁卯,大赦天下。
徐州刺史陶謙遣使奉貢,以謙爲徐州牧。癸酉,無雲而雷。六月,華山崩。
東海王子琬、琅邪王弟邈□闕貢獻。以琬爲平原相,邈爲九江太守,皆封列侯。
太尉周忠以災異罷。太僕朱儁爲太尉,録尚書事。巳酉,以平原相劉備爲豫州牧。
是時新遷都,宫人多無衣服。秋七月,帝欲發太府繒以作之,李傕不欲,曰:宫中有衣,胡爲復作邪!尚書郎呉碩素謟於傕,乃言曰:關東未賔,用度不足近幸衣服。乃陵轢同寮。尚書梁紹劾奏:碩以瓦噐奉職天臺,不思先公而務私家,背奥媚竈,苟謟大臣。昔孔子誅少正卯以顯刑戮,碩宜放肆以懲姦僞。若久舎不黜,必縱其邪惑,傷害忠正,爲患不細。帝以碩傕所愛,寢其奏。
是時,帝使侍御史裴茂之詔獄,原輕繫者二百餘人。其中有善士爲傕所枉者,傕表之曰:茂之擅出囚徒,疑有姦故。冝置于理。詔曰:災異數降,隂雨爲害,使者銜命,宣布恩澤,原解輕㣲,庻合天心,欲解?結而復罪之乎?一切勿問。
七月甲午,試?儒三十餘人,上第賜郎中,次太子舎人,下第者罷。詔曰:孔子歎學之不講,不講則所識日志矣。今者儒年餘六十,離本土,家餉不到,當展四體以餬口腹。㓜童始學,老委農野。朕甚愍焉。其不在第者,爲太子舎人。
冬十月,太學行禮,車駕幸宣平城門臨觀之。賜博士以下各有差。
辛丑,京師地震,有星孛于天市。占曰:民將徙,天子移都。其後上東遷之應也。
司空楊彪以地震䇿罷。丙午,太常趙温爲司空,録尚書事。
初,公孫瓉與劉虞有隙,虞懼其變,遣兵襲之,戒行人曰:無傷餘人,殺一伯珪而巳。瓉放火燒虞營,虞兵悉還救火。虞懼,奔居庸,欲召烏桓、鮮卑以自救。瓉引兵圍之,生執虞而歸。是時朝廷遣使者殷訓增虞封邑,督六州事,以瓉爲前將軍,封易侯。瓉誣虞欲稱尊號,脅訓誅之。
於是虞故吏漁陽鮮于輔率其州人及三郡烏?、鮮卑,與瓉所置漁陽太守鄒丹戰於蒯北,大破之,斬丹、旣而持其衆奉王命。帝嘉焉。
?、紹又遣其將麴義及虞子合繫瓉,瓉敗,遂走還易。先有童謡曰: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唯有此中可避世。瓉以爲易當之,乃築京固守,積粟三百萬斛。瓉曰:昔謂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視之,非我所決。不如伏兵力田,食盡此糓,足知天下事矣。
初,劉虞歎曰:賊臣作亂,朝廷播蕩,四方俄然,莫有固志。吾爲宗室遺老,不得自同於衆,今欲奉使展效臣節,安得不辱之士乎!衆咸曰:田疇其人也。疇字子㤗,右北平無終人也。好讀書,善擊劒,時年二十二。虞乃備禮請與相見,大恱之,遂署爲從事,與車騎。將行,疇曰:今道路險逺,冦虜縱橫,稱官奉使,爲衆所指。今願以私行,期於得通而已。虞從之。疇乃選多少勇壯,募從二十騎,虞自出祖而遣之。疇出塞外,傍北山直馳趣朔循問經,遂至長安致命。詔拜騎都尉。疇以天下方䝉塵,不可荷佩榮寵,固辭不受。朝廷甚義,三府並辟,皆不就。得報馳還,未至,虞巳爲公孫瓉所殺。
疇至,謁祭虞墓,陳發章表,哭泣而去。?聞之大怒,購求獲疇,謂曰:汝何故自哭劉虞墓,而不送章報我乎?疇曰:漢報所言於將軍未美,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且將軍方舉大事,以求所欲,旣㓕無罪之君,又讎守義之臣,誠能行此,則燕之士將蹈東海而死,豈有思從將軍者乎!瓉壯其對,釋而不誅,拘之軍下,禁其故人莫得與之通。或說瓉曰:田疇義士,君不能禮而拘囚之,恐失衆心。瓉乃遣
疇。
疇北歸,率舉宗族他附,從者亦數百人,掃地而盟曰:
君不報,吾不可以立世。遂入徐無山,營深險平曠而居,躬耕以飬父母。百姓歸之,數年間五千餘家。疇謂其父老曰:諸君不以疇不肖,逺來相就,衆成都邑,而莫相統一,恐非久安之道。願推擇賢良長者以爲之主。皆曰:善。僉共推疇。疇曰:今來在此,茍存而巳。將圖大事,復恐雪耻,竊恐未得其志,而輕薄之徒,自相侵侮,偷快一時,無深計逺慮。疇有愚計,與君行之,可乎?皆曰:可。乃爲約束相殺傷、把盗、爭訟之法,法重至死,其次抵罪,二十餘條。又制爲婚姻嫁娶之禮,興學校講授之業,班行其衆,衆皆便之,道不拾遺,北邊翕然服其威信。烏桓、鮮卑並各遣屬通好,疇悉撫納,令不得爲冦?。紹數遣使命,又即授將軍印綬,皆距而不當之。
十二月辛丑,司空趙温以地震罷。乙巳,衛尉張喜爲司空,録尚書事。
分漢陽郡爲永陽郡。
是歲,?術使孫䇿略地江東,軍及曲阿,揚州刺史劉繇敗績,將奔會稽,許邵曰:會稽,富䇿之所貪,且窮在海陽,不可徃也。不如豫章,西接荆州,北連豫章,若收合吏民,遺貢獻焉,與曹、兖州相聞,雖有?公路隔在其間,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濟。繇從之。
邵字子將,汝南平輿人也。少讀書,雅好三史,善與人論臧否之談,所題目皆如其言,世稱郭詩之鍳焉。廣陵徐球爲汝南太守,請邵爲功曹。球亦名士,解褐事之。同郡陳仲舉名重當時,郷里後進莫不造謁,邵獨不詣。蕃謂人曰:長㓜之序,不可廢也。許君欲廢之乎?邵曰:陳侯崖岸高峻,百谷莫得而徃。遂不造焉。嘗至潁川,不詣陳仲□。或問其故,邵曰:此君之道廣,廣則不周,故不行也。同郡?季初,公族豪俠,賔客輻輳。去濮陽令歸,從車甚盛,將入郡界,歎曰:吾輿服豈可令許子將見之乎!謝遣賔客,以單車歸家。邵之見憚,皆此?也。
司空楊彪辟,不就。舉方正,公車徴,不行。或勸邵,邵曰:
方今小人道長,王室將亂,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㓜。及天下亂,邵至廣陵,徐州刺史陶謙禮之甚厚。邵曰:陶恭祖外好聲名,内非其眞。今徐州榖貴,小人在側,方厭賔客,待吾雖厚,其勢必薄。乃渡江投劉繇。其後謙捕諸寓士,陳留史堅元、陳郡相仲華逃□江湖,皆名士也。邵與劉繇俱行,終于豫章焉。興平元年春正月辛酉,大赦天下。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戊寅,有司奏立長秋。詔曰:皇妣宅兆未卜,三年之戚,禮不言吉。朕雖不能終身思慕,其何忍言後宮之選乎!於是太尉朱雋、司徒淳于嘉、司空張喜奏曰: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宜改葬皇妣,追上尊號曰穆宗、恭宗故事。
甲申,改葬皇妣王氏,號曰靈懷皇后。
后,邯鄲人,祖苞,治尚書,爲五官中郎。父章,襲苞業,居貧不仕。有子二人,男斌,女曰榮,榮則后也。后以選入掖庭爲貴人,有寵,妊身,怖畏何后,服藥欲除胎,胎安不動;又夢負日而行,遂生帝。何后惡之,鴧殺?后。帝大怒,欲廢何后,諸黃門請,僅而得止。靈帝憫上早孤,追思王后,乃作令儀頌。
初,上詔求斌,斌將妻子□長安,賜第宅田業,遷執金吾,封都亭侯。
丁亥,車駕耕于藉田。
是時李傕等專亂,馬騰等私求不獲。騰怒,以益州牧劉焉宗室大臣,遣使招引,欲共誅傕等。焉遣子範將兵就騰,岐州刺史种邵、太常拂之子拂爲櫂所害。中郎將杜禀與賈詡有隙,並與騰合,報其讐隙。於是傕、騰擕貳,上遣使者和之,不從。轉遂率衆來,欲和傕、騰、旣而復與騰合。壬申,騰、遂勒兵屯平樂觀,將圖長安。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李利擊騰、遂,破之。邵、範等皆死,遂西走,稠追之,遂謂稠曰:天地反覆未可知,本所爭者非私怨,王家事耳,與足下州里,雖小有違,要當大同。欲相與善語,而不意後不可復。乃交馬共語,良久别去。庚申,赦騰。
夏,四月,以馬騰爲安狄將軍,遂爲安降將軍、
徐州牧陶謙、比海相孔融謀迎天子還洛陽,會曹操襲曹州而止。
陳留太守張邈反,吕布爲兖州牧,郡縣皆應之,唯甄城、范陽、東阿三縣不從。邈使人告荀彧曰:吕布將軍來?曹,使君繫陶謙,宜給其食。衆皆疑。彧知邈爲亂,即勒兵設備。時操軍攻謙,留守少,而布督將大吏多與邈謀,其夜,或誅謀叛者數十人,衆乃定。
豫州刺史郭貢率衆數萬人來至城下,彧言與吕布同謀,衆甚懼。貢求見彧,彧將徃,或曰:君一州鎮也,徃必危,不可。彧曰:貢、邈分非素結,今來?,計必未定。及其未定說之,縱不爲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貢見彧無懼意,謂甄城未易攻也,遂引兵去。操引軍還攻吕布。
五月,即拜揚武將軍郭汜爲復將軍,更封美陽侯;安集將軍樊稠爲右將軍,開府如三公。
六月丙子,分河西郡爲雍州。
丁丑,京師起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日有蝕之。避正殿,寢兵,不聽事五日。
秋七月壬子,太尉朱雋以災異䇿罷。戊午,太常楊彪爲太尉,録尚書事。
甲子,即拜鎮南將軍楊定爲安西將軍,開府如三公。
自四月不雨,至于七月。詔使侍御史侯汶洗囚徒,原輕繫,上避正殿。
於是榖貴,大豆一斛至二十萬,長安中人相食,餓死甚衆。帝遣侍御史侯汶出太倉米豆爲貧人作糜,米豆各半,大小各有差,餓死者甚衆。帝疑廪賦不實,勑侍中劉艾取米豆各五升,燒火於御前作糜,得二盆。於是艾出問書:米豆五升,得糜二盆,而民委頓,何也?朕甚愍之。民不能自濟,故部使者出米豆,兾有益焉。御史不加隱䘏,乃如是乎!尚書以下詣省閤謝,奏收侯汶,考治實。詔曰:未忍致于理,杖五十。亟遣上親所廪人名。於是悉得全濟。
八月,馮翊羌冦屬縣,後將軍郭汜、右將軍樊稠等率衆破之,斬首數萬級。
九月,曹操還鄄城,吕布屯山陽。
冬十二月,司徒淳于嘉久病罷,衛尉趙温爲司徒,録尚書事。
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