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祖武皇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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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9
髙祖武皇帝七
普通七年春正月辛丑朔,大赦。 壬子,魏以汝南王悦領太尉。 魏安州石離、穴城、斛鹽三戍兵反,應杜洛周,衆合二萬,洛周自松岍赴之。行臺常景使别将崔仲哲屯軍都闗以邀之,仲哲戰沒,元譚軍夜潰。魏以别将李琚代譚為都督。仲哲,秉之子也。 初,魏廣陽王深通於城陽王徽之妃,徽為尚書令,為胡太后所信任。會恒州人請深為刺史,徽言深心不可測。及杜洛周反,五原降户在恒州者謀奉深為主,深懼,上書求還洛陽。魏以左衛将軍楊津代深為北道大都督,詔深為吏部尚書。徽,長夀之孫也。五原降户鮮于修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引兵向州城,州兵禦之不利。楊津至靈丘,聞定州危迫,引兵救之,入據州城。修禮至,津欲出擊之,長史許被不聴,津手劒擊之,被走得免。津開門出戰,斬首數百,賊退,人心少安。詔尋以津為定州刺史兼北道行臺。魏以揚州刺史長孫稚為大都督北討諸軍事,與河間王琛共討修禮。 二月,甲戌,北伐衆軍解嚴。 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陽反於桑乾西,與費也頭牧子相連結。三月,甲寅,游擊将軍爾朱榮擊破洛陽於深井,牧子於河西。 夏,四月,乙酉,臨川靖惠王宏卒。魏大赦。 癸巳,魏以侍中、車騎大将軍城陽王徽為儀同三司。徽與給事黄門侍郎徐紇共毁侍中元順於太后,出為䕶軍将軍、太常卿。順奉辭於西遊園,紇侍側,順指之謂太后曰:此魏之宰噽!魏國不亡,此終不死!紇脅肩而出,順抗聲叱之曰:爾刀筆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豈應汙辱門下,斁我彞倫!因振衣而起,太后黙然。 魏朔州城民鮮于阿胡等據城反。 杜洛周南出,鈔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梁仲禮擊破之。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沒。常景帥衆拒之,洛周引還上谷。長孫稚行至鄴,詔解大都督,以河間王琛代之。稚上言:曏與琛同在淮南,琛敗臣全,遂成私隙,今難以受其節度。魏朝不聽。前至呼沱,稚未欲戰,琛不從。鮮于脩禮邀擊稚於五鹿,琛不赴救,稚軍大敗,稚、琛並坐除名。五月,丁未,魏主下詔将北討,内外戒嚴,既而不行。 衡州刺史元略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喪。及魏元义死,胡太后欲召之,知略因刁雙獲免,徵雙為光禄大夫,遣江革、祖暅之南還以求略。上備禮遣之,寵贈甚厚。略始濟淮,魏拜略為侍中,賜爵義陽王,以司馬始賔為給事中,栗法光為本縣令,刁昌為東平太守。刁雙為西兖州刺史,凡略所過,一飱一宿皆賞之。 魏以丞相髙陽王雍為大司馬。復以廣陽王深為大都督,討鮮于脩禮,章武王融為左都督,裴衍為右都督,並受深節度。深以其子自隨。城陽王徽言於太后曰:廣陽王攜其愛子,握兵在外,将有異志,乃敕融、衍潛為之備。融、衍以敕示深,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决。太后使問其故,對曰:徽銜臣次骨,臣疏逺在外,徽之構臣,無所不為。自徽執政以來,臣所表請,多不從允。徽非但害臣而已,從臣将士有勲勞者,皆見排抑,不得比它軍,仍深被憎嫉。或因其有罪,加以深文,至於殊死。以是從臣行者,莫不悚懼。有言臣善者,視之如仇讎;言臣惡者,待之如親戚。徽居中用事,朝夕欲陷臣於不測之誅,臣何以自安!陛下若使徽出臨外州,臣無内顧之憂,庶可以畢命賊庭,展其忠力。太后不聴。徽與中書舍人鄭儼等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内實忌克,賞罰任情,魏政由是愈亂。 戊申,魏燕州刺史崔秉帥衆弃城奔定州。 乙丑,魏以安西将軍宗正珍孫爲都督,討汾州反胡。 六月,魏絳蜀陳雙熾聚衆反,自號始建王。魏以假鎮西将軍長孫稚爲討蜀都督。别将河東薛脩義輕騎詣雙熾壘下,曉以利害,雙熾即降。詔以修義爲龍門鎮将。 丙子,魏徙義陽王略爲東平王,頃之,遷大將軍、尚書令,爲胡太后所委任,與城陽王徽相埒,然徐、鄭用事,略亦不敢違也。 杜洛周遣都督王曹紇眞等将兵掠薊南。秋,七月,丙午,行臺常景遣都督于榮等擊之於栗園,大破之,斬曹紇眞及将卒三千餘級。洛周帥衆南趣范陽,景與榮等又破之。 魏僕射元纂以行臺鎮恒州。鮮于阿胡擁朔州流民冦恒州,戊申,陷平城,纂奔冀州。 上聞淮堰水盛,夀陽城幾沒,復遣郢州刺史元樹等自北道攻黎漿,豫州刺史夏矦亶等自南道攻夀陽。 八月,癸巳,賊帥元洪業斬鮮于修禮,請降于魏。賊黨葛榮復殺洪業自立。 魏安北將軍、都督恒、朔討虜諸軍事爾朱榮過肆州,肆州刺史尉慶賔忌之,據城不出。榮怒,舉兵襲肆州,執慶賔還秀容,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魏朝不能制。初,賀拔允及弟勝、岳從元纂在恒州。平城之陷也,允兄弟相失,岳奔爾朱榮,勝奔肆州。榮克肆州,得勝,大喜曰: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以為别将,軍中大事多與之謀。 九月,己酉,鄱陽忠烈王恢卒。 葛榮既得杜洛周之衆,北趣瀛州,魏廣陽忠武王深自交津引兵躡之。辛亥,榮至白牛邏,輕騎掩擊章武莊武王融,殺之。榮自稱天子,國號齊,改元廣安。深聞融敗,停軍不進。侍中元晏宣言於太后曰:廣陽王盤桓不進,坐圖非望。有于謹者,智略過人,為其謀主,風塵之際,恐非陛下之純臣也。太后深然之,詔牓尚書省門募能獲謹者,有重賞。謹聞之,謂深曰:今女主臨朝,信用讒侫,苟不明白,殿下素心,恐禍至無日。謹請束身詣闕,歸罪有司。遂徑詣牓下,自稱于謹。有司以聞,太后引見,大怒。謹備論深忠?,兼陳停軍之狀。太后意解,遂捨之。深引軍還趣定州,定州刺史楊津亦疑深有異志。深聞之,止於州南佛寺。經二日,深召都督毛謚等數人,交臂為約,危難之際,期相拯恤。謚愈疑之,密告津云:深謀不軌。津遣謚討深,深走出,諡呼噪逐深。深與左右間行至博陵界,逢葛榮遊騎,劫之詣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新立,惡之,遂殺深。城陽王徽誣深降賊,録其妻子。深府佐宋遊道為之訴理,乃得釋。遊道,繇之?孫也。甲申,魏行臺常景破杜洛周,斬其武川王賀拔文興等,捕虜四百人, 就徳興陷魏平州,殺刺史王買奴。 天水民吕伯度,本莫折念生之黨也,後更據顯親以拒念生。已而不勝,亡歸胡琛,琛以爲大都督、秦王,資以士馬,使擊念生。伯度屢破念生軍,復據顯親,乃叛琛,東引魏軍。念生窘迫,乞降於蕭寶寅,寶寅使行臺左丞崔士和據秦州。魏以伯度爲涇州刺史,封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修義停軍隴口,久不進。念生復反,執士和送胡琛,於道殺之。久之,伯度爲万俟醜奴所殺,賊勢益盛,寶寅不能制。胡琛與莫折念生交通,事破六韓拔陵浸慢。拔陵遣其臣費律至髙平誘琛斬之,醜奴盡并其衆。 冬,十一月,庚辰,大赦。 丁貴嬪卒,太子水漿不入口,上使謂之曰:毁不滅性,况我在邪!乃進粥數合。太子體素肥壯,?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 夏,矦亶等軍入魏境,所向皆下。辛巳,魏揚州刺史李憲以夀陽降。宣猛将軍陳慶之入據其城,凡降城五十二,獲男女七萬五千口。丁亥,縱李憲還魏。復以夀陽為豫州,改合肥為南豫州,以夏侯亶為南豫二州刺史。夀陽久罹兵革,民多流散,亶輕刑薄賦,務農省役,頃之,民户充復。 杜洛周圍范陽,戊戌,民執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臺常景送洛周,開門納之。魏齊州平原民劉樹等反,攻陷郡縣,頻敗州軍。刺史元欣以平原房士達為将,討平之。 曹義宗據穰城以逼新野,魏遣都督魏承祖及尚書左丞、南道行臺辛纂救之。
義宗戰不利,不敢進。纂,雄之從父兄也。 魏盜賊日滋,征討不息,國用耗竭,豫徵六年租調猶不足,乃罷百官所給酒肉;又税入市者人一錢,及邸店皆有税,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為:夷、夏之民相聚為亂,豈有餘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宐及此時,早加慰撫,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遊雋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分郡縣為三等。清官選補之法,妙盡才望,如不可並,後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三載黜陟,有稱職者,補在京名官。如不歴守令,不得為内職,則人思自勉,枉屈可申,彊暴自息矣。不聴。
大通元年春正月乙丑,以尚書左僕射徐勉為僕射。辛未,上祀南郊。 甲戌,魏以司空皇甫度為司徒,儀同三司蕭寶寅為司空。 魏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臺博陵崔楷為刺史。楷表稱州今新立,尺刃斗糧皆所未有,乞資以兵糧。詔付外量聞,竟無所給。或勸楷留家,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禄者,憂人之憂,若吾獨往,則将士誰肯固志哉!遂舉家之官。葛榮逼州城,或勸減弱小以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命追還。賊至,彊弱相懸,又無守禦之具,楷撫勉将士以拒之,莫不争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不息,死者相枕,終無叛志。辛未,城陷,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魏蕭寶寅出兵累年,将士疲弊,秦賊擊之,寶寅大敗於涇州,收散兵萬餘人,屯逍遥園東。秦州刺史潘義淵以汧城降。賊莫折念生進逼岐州,城人執刺史魏蘭根應之。豳州刺史畢祖暉戰沒,行臺羊深弃城走,北海王顥軍亦敗。賊帥胡引祖據北華州,叱干麒麟據豳州,以應天生,闗中大擾。雍州刺史楊椿募兵得七千餘人,帥以拒守。詔加椿侍中,兼尚書右僕射,為行臺,節度闗西諸将。北地功曹毛鴻賔引賊抄掠,謂北雍州録事參軍楊侃将兵三千掩擊之。鴻賔懼,請討賊自効,遂擒送宿勤烏過仁。烏過仁者,明達之兄子也。莫折天生乗勝冦雍州,蕭寶寅部将羊侃隠身塹中,射之,應弦而斃,其衆遂潰。侃,祉之子也。 魏右民郎陽平路思令上疏,以為:師出有功,在於将帥,得其人則六合唾掌可清,失其人則三河方為戰地。竊以比年将帥多寵貴子孫,銜杯躍馬,志逸氣浮,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憂怖交懐,雄圖鋭氣,一朝頓盡。乃令羸弱在前以當冦,彊壯居後以衛身。兼復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虜,欲其不敗,豈可得哉!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将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爵未滿,屢加寵命,復疑賞賚之輕,日散金帛,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彫弊,凡以此也。夫徳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黜陟幽明,賞罰善惡,簡練士卒,繕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如此,則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髮哉?弗聽。 戊子,魏以皇甫度為太尉。 己丑,魏主以四方未平,詔内外戒嚴,将親出討,竟亦不行。 譙州刺史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将軍彭羣、王辯圍琅邪,魏敕青、南青二州救琅邪。司州刺史夏矦䕫帥壯武将軍裴之禮等出義陽道,攻魏平静、穆陵、隂山三闗,皆克之。䕫,亶之弟;之禮,邃之子也。魏東清河郡山賊羣起,詔以齊州長史房景伯為東清河太守。郡民劉簡虎嘗無禮於景伯,舉家亡去。景伯窮捕,擒之,署其子為西曹掾,令諭山賊。賊以景伯不念舊惡,皆相帥出降。景伯母崔氏,通經有明識,貝丘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以白其母,母曰:吾聞聞名不如見面,山民未知禮義,何足深責!乃召其母,與之對榻共食,使其子侍立堂下,觀景伯供食。未旬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面慙,其心未也,且置之。凡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母涕泣乞還,然後聴之,卒以孝聞。景伯,法夀之族子也。二月,秦賊據魏潼闗。 庚申,魏東郡民趙顯徳反,殺太守裴烟,自號都督。 将軍。成景儁攻魏彭城,魏以前荆州刺史崔孝芬為徐州行臺以禦之。先是,孝芬坐元义黨與盧同等俱除名,及将赴徐州,入辭太后,太后謂孝芬曰:我與卿姻戚,柰何内頭元义車中,稱此老嫗,會須去之!孝芬曰:臣䝉國厚恩,實無斯語,假令有之,誰能得聞!若有聞者,此於元义親密過臣逺矣。太后意解,悵然有愧色。景儁欲堰泗水以灌彭城,孝芬與都督李叔仁等擊之,景儁遁還。 三月,甲子,魏主詔将西討,中外戒嚴。會奏賊西走,復得潼闗。戊辰,詔回駕北討,其實皆不行。 葛榮久圍信都,魏以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爲北討大都督以敕之。 初,上作同泰寺,又開大通門以對之,取其反語相協。上晨夕幸寺,皆出入是門。辛未,上幸寺捨身。甲戌,還宫,大赦,改元 魏、齊州廣川民劉鈞聚衆反,自署大行臺。清河民房湏自署大都督,屯據昌國城。 夏四月,魏将元斌之討東郡,斬趙顯徳。 己酉,柔然頭兵可汗遣使入貢於魏,且請討羣賊。魏人畏其反覆,詔以盛暑,且俟後敕。 魏蕭寳寅之敗也,有司處以死刑,詔免爲庶人。雍州刺史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寶寅為都督雍涇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将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西討大都督,自闗以西,皆受節度。椿還鄉里,其子昱将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刺史,亦無踰寶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任其牒用!此乃聖朝百慮之一失也。且寶寅不藉刺史為榮,吾觀其得州,喜悦特甚。至於賞罰云為,不依常憲,恐有異心。汝今赴京師,當以吾此意啟二聖,并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關中,正須三人耳。如其不遣,必成深憂。昱面啟魏主及太后,皆不聴。 五月,丙寅,成景儁攻魏臨潼、竹邑,拔之。東宫直閤蘭欽攻魏蕭城、厥固,拔之。欽斬魏将曹龍牙。 六月,魏都督李叔仁討劉鈞,平之。 秋,七月,魏陳郡
民劉獲、鄭辯反於西華,改元天授,與湛僧智通謀。魏以行東豫州刺史譙國曹世表為東南道行臺以討之。源子恭代世表為東豫州,諸将以賊衆彊,官軍弱,且皆敗散之餘,不敢戰,欲保城自固。世表方病背腫,轝出,呼統軍是云寶謂曰:湛僧智所以敢深入為冦者,以獲、辯皆州民之望,為之内應也。曏聞獲引兵欲迎僧智,去此八十里,今出其不意,一戰可破,獲破,則僧智自走矣。乃選士馬付寶,暮出城,比曉而至,擊獲,大破之,窮討餘黨,悉平。僧智聞之,遁還。鄭辯與子恭親舊,亡匿子恭所,世表集将吏面責子恭,收辯,斬之。 魏相州刺史樂安王鑒與北道都督裴衍共救信都,鑒幸魏多故,隂有異志,遂據鄴叛,降葛榮。 己丑,魏大赦。初,侍御史遼東髙道穆奉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奢縱不法,道穆案之。世哲弟神軌用事,道穆兄謙之家奴訴良,神軌收謙之繫廷尉。赦将出,神軌啟太后,先賜謙之死,朝士哀之。 彭羣、王辯圍琅邪,自春及秋,魏青州刺史彭城王劭遣司馬鹿悆、南青州刺史胡平遣長史劉仁之将兵擊羣、辯,破之,羣戰沒。劭,?之子也。 八月,魏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軌、裴衍攻鄴。子邕行及湯隂,安樂王鑒遣弟斌之夜襲子邕營,不克。子邕乗勝進圍鄴城。丁未,拔之,斬鑒,傳首洛陽,改姓拓跋氏。魏因遣子邕、裴衍討葛榮。 九月,秦州城民杜粲殺莫折念生闔門皆盡,粲自行州事。南秦州城民辛琛亦自行州事,遣使詣蕭寶寅請降。魏復以寶寅為尚書令,還其舊封。 譙州刺史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於廣陵,魏将軍元顯伯救之。司州刺史夏矦䕫自武陽引兵助僧智。冬,十月,䕫至城下,慶和舉城降。䕫以讓僧智,僧智曰:慶和欲降公,不欲降僧智,今往,必乖其意。且僧智所将應募烏合之人,不可御以法。公持軍素嚴,必無侵暴,受降納附,深得其宜。䕫乃登城,拔魏幟,建梁幟,慶和束兵而出,吏民安堵,獲男女四萬餘口。
臣光曰:湛僧智可謂君子矣。忘其積時攻戰之勞,以授一朝新至之将,知己之短,不掩人之長,功成不取,以濟國事,忠且無私,可謂君子矣。
元顯伯宵遁,諸軍追之,斬獲萬計。詔以僧智領東豫州刺史,鎮廣陵。䕫引軍屯安陽,遣别将屠楚城,由是義陽北道遂與魏絶。 領軍曹仲宗、東宫直閤陳慶之攻魏渦陽,詔尋陽太守韋放将兵會之。魏散騎常侍費穆引兵奄至,放營壘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放免胄下馬,據胡牀處分,士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魏兵遂退。放,叡之子也。魏又遣将軍元昭等衆五萬救渦陽。前軍至駝澗,去渦陽四十里。陳慶之欲逆戰,韋放以魏之前鋒必皆輕鋭,不如勿擊,待其來至。慶之曰:魏兵逺來疲倦,去我既逺,必不見疑。及其未集,須挫其氣。諸軍若疑,慶之請獨取之。於是帥麾下二百騎進擊,破之。魏人驚駭。慶之乃還,與諸将連營而進,背渦陽城與魏軍相持。自春至冬,數十百戰,将士疲弊。聞魏人欲築壘於軍後,曹仲宗等恐腹背受敵,議引軍還。慶之杖節軍門曰:共來至此,涉歴一嵗,糜費極多。今諸君皆無鬬心,唯謀退縮,豈是欲立功名,直聚為抄暴耳。吾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虜大合,然後與戰。審欲班師,慶之别有密敕,今日犯者,當依敕行之。仲宗等乃止。魏人作十三城,欲以控制梁軍,慶之銜枚夜出,陷其四城。渦陽城主王緯乞降,韋放簡遣降者三十餘人分報魏諸營,陳慶之陳其俘馘,鼓譟隨之,魏九城皆潰,追擊之,俘斬略盡,尸咽渦水,所降城中男女三萬餘口。 蕭寶寅之敗於涇州也,或勸之歸罪洛陽,或曰:不若留闗中,立功自効。行臺都令史河間馮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大。寶寅不從。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内不自安,魏朝亦疑之。中尉酈道元素名嚴猛,司州牧汝南王悦嬖人丘念弄權縱恣,道元收念付獄。悦請之於胡太后,太后敕赦之,道元殺之,并以劾悦。時寶寅反狀已露,悦乃奏以道元為闗右大使。寶寅聞之,謂為取已,甚懼。長安輕薄子弟復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栁楷,楷曰:大王齊明帝子,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謡言:鸞生十子九子毈,一子不毈闗中亂。亂者,治也。大王當治闗中,何所疑!道元至隂盤驛,寶寅遣其将郭子恢攻殺之,收殯其尸,表言白賊所害。又上表自理,稱為楊椿父子所譖。寶寅行臺郎中武功蘇湛卧病在家,寶寅令湛從母弟開府屬天水姜儉説湛曰:元略受蕭衍㫖,欲見勦除。道元之來,事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今須為身計,不復作魏臣矣。死生榮辱,與卿共之。湛聞之,舉聲大哭,儉遽止之曰:何得便爾。湛曰:我百口今屠滅,云何不哭?哭數十聲,徐謂儉曰:為我白齊王,王本以窮鳥投人頼朝廷假王羽翼,榮寵至此,屬國步多虞,不能竭忠報徳,乃欲乗人間隙,信惑行路無識之語,欲以羸敗之兵,守闗問鼎。今魏徳雖衰,天命未改,且王之恩義未洽於民,但見其敗,未見有成,蘇湛不能以百口為王族滅。寶寅復使謂曰:我救死不得不爾,所以不先相白者,恐沮吾計耳。湛曰:凡謀大事,當得天下奇才,與之從事。今但與長安愽徒謀之,此有成理不?湛恐荆棘必生於齋閤,願賜骸骨還鄉里,庶得病死,下見先人。寶寅素重湛,且知其不為己用,聴還武功。甲寅,寶寅自稱齊帝,改元隆緒,赦其所部,置百官。都督長史毛遐,鴻賔之兄也,與鴻賔帥氐、羌起兵於馬祇柵,以拒寶寅。寶寅遣大将軍盧祖遷擊之,為遐所殺。寶寅方祀南郊,行即位禮,未畢,聞敗色變,不暇整部伍,狼狽而歸。以姜儉為尚書左丞,委以心腹。文安周惠達為寶寅使,在洛陽,有司欲收之,惠達逃歸長安,寶寅以惠達為光禄勲。丹楊王蕭贊聞寶寅反,懼而出走,趣白鹿山,至河橋,為人所獲。魏主知其不預謀,釋而慰之。行臺郎封偉伯等與闗中豪桀謀舉兵誅寶寅,事泄而死。魏以尚書僕射長孫稚為行臺以討寶寅。正平民薛鳳賢反,宗人薛脩義亦聚衆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坂,東西連結,以應寶寅。詔都督宗正珍孫討之。 十一月,丁卯,以䕶軍蕭淵藻為北討都督,鎮渦陽。戊辰,以渦陽置西徐州。 葛榮圍魏信都,自春及冬,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将士,晝夜拒守,糧儲既竭,外無救援。己丑,城陷,榮執孚逐出,居民,凍死者什六七。孚兄祐為防城都督,榮大集将士,議其生死,孚兄弟各自引咎,争相為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就法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於是同禁者五百人皆得免。魏以源子邕為冀州刺史,将兵討榮。裴衍表請同行,詔許之。子邕上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逼使同行,敗在旦夕。不許。十二月,戊申,行至陽平東北漳水曲,榮帥衆十萬擊之,子邕、衍俱敗死。相州吏民聞冀州巳陷,子邕等敗,人不自保。相州刺史恒農李神志氣自若,撫勉将士,大小致力,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秦州民駱超殺杜粲,請降於魏。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