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荘漫録卷第五

墨荘漫録卷第五

元豊五年。状元黄裳榜。神廟御集英殿唱名。至第三甲。有曁陶者。主司誤呼為曁三。呼之無應者。蘇丞相頌時為吏部侍郎。侍立。上顧頌。頌曰。當呼為居乙切。果應而出。上曰。?何以知之。出何書。頌曰。臣?觀三國時。吴有暨?造營府之論。恐其後也。問陶郷里。乃建州人。上喜曰。果吴人。褒諭?三。大觀三年，状元賈安宅榜，徽廟御集英殿唱名至五甲，有甄徹者，中書侍郎林攄彦振唱名呼爲甄徹，自言姓甄，攄猶強辯之。近侍匿?継而御史有言，攄罷而出。

神廟朝御馬有曰玉逍遥者，盖赭白也。?幸金明池，?乗之。

胡世将成公爲中書舎人兼權給事中，與張夀子公同在後省。一日胡将上馬，忽内逼，乃觧衣奏厠。張戯之曰：觧衣脫冕而行，舎人給事。?尋属對，無有其事。後李彌大似矩尚書知平江府，似矩?為宣撫使，趙九齡次，張忽云：子公之句，吾有對矣，可對棄甲曵兵而走。宣撫尚書聞者莫不大?，且以為的對，盖為帥臣?為賊所窘也。

范文正公長子監簿純佑，自㓜警悟，明敏過人。文正公所料事，必先知之，善䏻出神。公在西邉凢虜情幾事皆預遥知，盖出神至虜廷得之。故公每制勝，料敵如神者，監簿之力也。一日因出神為人所驚，自此神觀不足，未幾而亡，時甚少也。公之族子誾彦和云：

邦基外祖父吴豪，字特起，世家臨川，其兄仕於唐州而亡，因家㳂上，治田於黄玉二陂，遂以多貲聞。倜儻尚義，潜徳不曜。荆公夫人之同祖兄弟也。荆公更新法，心不喜之，将授之官，力辭不願。自外祖死，伯舅元順啚持門户，順啚䔥散風度，雅意翰墨，畜法書名?甚冨，烹茶焚香，吟詩弹琴而己，隴畆漫不省也。坐是東臯廢弛，歳不睱給，乃委仲舅兊恱啚其隳敗。悅啚孝友修愿，賙貧樂施有父風。未幾多稼復如曩時，歳收?萬斛，公心持已無絲髮之?，輸載長兄房，以聴出納恱啚奉太夫人?子道待兄弟得怡怡之義，四方親?以貧投者，存恤無厭，臧獲咸無怨言，郷曲皆得其懽心。宣和辛丑秋得病，至冬不起，視笥中衣無两襲，未?有一物?蓄也，人始服其㢘謹。時京師調發科敷，動以萬計，適丁連年旱歉，恱啚憂家成瘁，欝々感病。其死?日，姪芾夣恱啚云：吾有詩，爾其志之。及覺，憶其二句云：春風陌上一杯酒，囬首家原事若何？盖恱啚雖死，猶不忘家也。悲夫！僧如壁乃江西進士饒節次子也。少年?投書於曾子宣，論新法非是不合。乃祝髮更名。尤長於詩。?住?刹。士大夫多與之。㳺後改字徳。操梅花一聮云。遂教天下無?色。來作人間第一春。風味亦不淺。又答吕居仁寄詩云。長憶他時對短檠。詩成重改又鷄鳴。如今老矣無心力。口誦君詩遶竹行。居仁甚稱之。玉䑓新咏。梁沈約休文有六憶詩。盖艶詞也。其後少有效其體者。王全玉乃作宫體十憶詩。李元膺重見之。愛其詞意宛轉。且曰。讀之動人老狂不䏻已。聊復効尤。亦作十絶。謂憶行。憶坐。憶飲。憶歌。憶書。憶愽。憶顰。憶?。憶眠。憶粧也。其一曰。屏帳腰支出洞房。花枝窣地引巾長。裙邉遮定?鴛小。只有金蓮歩歩香。其二云。椅上?花闞面平。綉裙斜綽茜羅輕。踏青姊妹頻來喚。鴛履貪弓不意行。其三云。緑蟻頻傾不厭多。帕羅香軟襯金荷。從教弄酒春衫涴。别有風?上眼波。其四云。一串紅牙碎玉敲，碧雲無力駐晴霄。也知唱到関情䖏，緩按餘聲眼色招。其五云：纎玉叅差象管輕，蜀牋小研碧窓明。䄂紗宻映嗔郎㸔，學冩鴛鴦字未成。其六云：小閤争蒲?燭低，錦茵圑坐玉相?。嬌羞慣被諸郎戯，䄂映春䓤出注遲。其七云：漫注横波無語䖏，輕籠小板?歌時。千愁萬恨?心曲，却使眉尖學别離。其八云：從來題目直千金，無事羞多始見心。乍向客前猶掩歛，不知己覺鈿窩深。其九云：泥嬌成困日初長，暫缷輕裙玉簟凉。漠漠帳煙籠玉枕，粉肌生汗白蓮香。其十云：宫樣梳兒金缕犀，　梁氷玉刻蛟螭。眉間要㸃?心字，不管䔥郎只?眉。其情致殊妍麗，自非風?才思者。不䏻作也。

藏書之冨，如宋宣獻、畢文簡、王原叔、錢穆父、王仲至家，及荆南田氏，歴陽沈氏，各有書目。譙郡祁氏多書，號外府，太清老氏之藏室，後皆㪚亡。田沈二家不肖子?鬻之。京都盛時，貴人及賢宗室徃徃聚書至多者萬卷。兵火之後，焚毀迨?，間有一二留落人間，亦書史一時之厄也。吴中曽旼彦和、賀鑄方囬二家書，其子献之朝廷，各命以官，皆経彦和方囬手自讐校，非如田、沈家貪多務得，舛謬訛錯也。

平江自朱勔用事，花木之竒異者，?移供禁籞，下至墟墓間珍木亦遭發鑿，山林所餘，惟合抱成圍，或臃腫　㪚者，乃保天年。建炎已酉冬洎庚戌春，宣撫使周望留姑蘇，諸将之兵，斧斤日徃，樵斫俱?，棟梁之材，析而為薪，莫敢誰何。諸山皆童矣，亦草木一時之厄耶。吴中魚市以㪷計。松陵唱和皮日休釣佀詩云：一斗霜鱗換濁醪。註云：吴中買魚論斗，酒即秤斤，其来盖逺矣。然酒今已用升，至市芡及蔬反論斤，土風不可革也。

僧謂酒爲般若湯，鮮有知其說者。予偶讀釋氏會要，乃得其說云，有一客僧，長慶中留一寺，呼凈人酤酒。寺僧見之，怒其麄暴，奪瓶擊栢樹，其缾百碎，其酒凝?着樹如緑玉，揺之不㪚。僧曰：某常持般若経湏，預飲此物一杯。即諷詠瀏亮。乃将缾就樹盛之，其酒?落噐中，畧無孑遺，奄然?啜，斯湏噐窳酣暢矣。酒之廋辭，其起此乎。

樂全先生張安道薨，東坡時守頴州，於僧寺舉掛，參酌古今，用唐人服。座主緦麻三月。又别為文徃?其柩。盖感其知遇也。王文公安石為相日，奏事殿中，忽覺偏頭痛不可忍。遽奏上請?治疾。?陵令且在中書偃臥。已而小黄門持一小金杯藥少許賜之，云：左痛即灌右鼻，右即反之，左右俱痛，並灌之，即時痛愈。明日入謝，上曰：禁中自太祖時有此?十方，不傳人間，此其一也。因并賜此方。蘇軾自黄州?過金陵，安石傳其方，用之如神，但目赤，少時頭痛即愈。法用新四蔔取自然汁。入生龍腦少許。調匀昻頭。使人滴入鼻竅。舒信道敗荷詩云。忍看夜影分殘月。别送秋声入晚風。前軰云。一郡之政觀於酒。一家之政觀於虀。盖二物若善。則其他可知矣。䖏州縉雲縣簿??為武尉司。頃有一婦人。常現形與人接。妍麗閑婉。有殊色。其來也。異香芬馥。非世間之香。自稱曰英華。或曰緑華。前後官此者。多為所惑。建炎中。一武尉與之配合如伉儷。同僚皆預其宴集。慧辯可喜。與尉料理事家。自言。我非妖媚。不害於人。尉以郡檄部兵至楊州。時車駕駐蹕淮南，英華亦随而行。至揚州南門，不肯入，謂尉曰：天子之所，門有守禦之神，我不可入，我從此而逝矣。然君之行，若復差徃泗上，禍即至矣。遂慘別而去。尉至御营，果令所部兵徃泗州交割，尉乃行。未幾而北兵至，遂不知存亡，獨小　得脱而?。英華已先至邑乆矣。其後有蒋敦書，字輝逺，永嘉人，為邑簿，英華出如平時，其家母妻不安之，而?輝逺獨在官所，英華時復出現。其來也，香先襲人，輝逺不少動心。一日謂輝逺曰：君索居於此，妾?事巾櫛可乎？而君介然不䝉眄，顧亦木心石膓之人也。輝逺曰：汝冝亟反，母相接也。因齋戒具章，奏?祈天。是夕復至，曰：君母庸訴我，某無所舎，得一芘身之地，不復出矣。輝逺曰：汝果尔，吾為汝立祠以祀，何如？華感激而去。自是不復至輝逺。越?日亦忘之。時家有素絲?束，一旦其絲悉穿，繫於窓牗，連絡不可觧。輝逺因悟曰：吾許汝立祠而逾約矣。即為汝謀之。乃於?事之偏室，塑像以祠香火。明日其?悉已成束，若不経手者，其恠遂絶。余?聞斯事，後見彼州士人所說悉同，意其為草木之妖也。

龎寅孫待制一女有容色，適毗陵胡道修，甚雍睦。数年後，道修每夜即有一婦人來同?龎，或聞其語言，?詰之，道修?而不答。一夜，道修先就枕，龎牽幔?入，其人自帳中出，姿容妍麗，自顧已不若也，龎亦不懼。道修曰：子見之否？不必怒也，我與你同。徃訪之，恍惚與道修同至，一䖏，如王侯第，簾幙華煥，廊廡間懸琉璃燈，光彩奪目。道修與龎方携手而行，至一堂，有一人自屏後來，乃向帳中所出之人也。道修捨龎走從之，相挽而去。已而對飲堂上，龎憤之，亟?走。?顧門字悉?鐍，倉皇至一䖏，見有断垣，乃大呼踰之而出，恍然而窹，盖夣也。明日，道修曰：昨宵胡不少留？乃怒而遁也。自尔無可柰何。時寅孫任發運使，乃具舟楫，迎其女并婿至真州，召就醫。召一道士，䏻使物治病，俾令治之。道士以一木板一釘付龎，戒令伺道修咳聲，即以釘釘其板，如其言釘之。道修大呌曰：是甚道理，亟來奪之。龎懼為所得，擲板於河中。時寅孫有舘客在後舟，見之，即以手招之，其板遂?。至船邉，舘客取之，㧞去其釘。道修大?，道士悵惋而去，卒不可療。乃復?毗陵，不復為怪也。一日，道修謂龎曰：來日有人携一女子來求顧，可為我得之，慎勿靳其直而失之也。明日，果有人携老媪一村女來，?陋可駭。道修見之，喜曰：是矣。乃以?千得之。道修自是嬖惑此婢甚歡，而向之人不得至矣。盖是恠依附此婢之體，而道修見之，乃向之人耳。龎竟離?。道修與此婢生男女，?人亦無他。恠待制之猶子温孺潤甫言，後問之胡氏，信然。

宣和間，朱勔應奉進為節度使，子汝賢慶陽軍承宣使，汝功静江軍承宣使，汝文閣門宣賛舎人，弟勣閤門宣賛舎人，汝翼朝奉大夫直龍啚閣，汝舟明州觀察使，汝楫華州觀察使，汝明荣州剌史。孫絺繹約絢緯綬並閤門宣賛。舎人。綽紳並閤門祗候。一時軒裳之盛。未之有也。靖康之?。籍其家。並追奪。悉竄嶺外。

蔡君謨作福守日。有一書生投詩來謁云。逺入青青疊疊?。峯前真宰讀書公。半嵓冷落髙宗雨。一枕凄凉吉甫風。煙鎻豹眠閑霧露，井凋鳳宿?梧桐。九龍山下英雄氣，?属君家世胄中。君謨異之，尋令人伺其所?，至一山下，忽不見，四顧無人，唯一社屋爾，意其社神也。王荆公女適吴丞相之子封長安縣君者，䏻詩?見親族婦女有服者，?白羅繫頭子者，因戯為詩云：香羅如雪?新詩，惹住烏雲不放囬。還似逺山秋水際，夜來吹㪚一枝梅。其姑丞相魚軒李氏，侍從徐宥之女也，亦䏻文，有詩云：絮飛栁陌三春雨，花落梨園一笛風。百尺玉楼簾半捲，夜深人在水晶宫。皆婦人有才思者，可喜也。

邦基從伯康孫，字曼老，時彦榜髙科。宰溧陽日，晨有道士來謁，授以藥二粒，且以橡栗四十枚副之。戒曰：此去千日，當有大厄。冝封識如法，勿令妾婦見之。庻緩急可為。俻後至揚州，遇母舅錢勰穆父携二侍姫來，偶探藥嚢而未及取，尋而得疾，取藥無有矣。計其時正三年，竟不起云。重和戊戌冬，予道由頴昌之汝墳驛壁間得廖正一明畧手題三詩，其一云：阿憐二十頗有餘，秀眉豊頰氷瓊膚。無端?作商人婦，更枉方尋海畔夫。其二云：阿梅笄歳得同歡，懊惱情深觧夣蘭。鶯語輕清花?活，桞條弱軟掌中看。其三云。淮源距㐮陽。亭候逾十舎。征鞭背綉幃。雲雨虚四夜。?艶?傾城。一姝偏擅價。獨怒蕙心輕。誤許商人嫁。初不暁其意。是年至唐州外氏家。因舉是詩。邦人任喻義可云。頃年明畧與郡之二营妓徃來情好甚䔍。其一小字憐憐。其一名梅。時憐憐将為大賈所納。明畧旣去。道過汝墳。作詩。盖有所感也。憐憐竟随賈去。方尋海畔夫。用海上有逐?之夫事譏之也。

禁中?有鴨脚子四本。俗謂之銀杏。大皆合抱。其三在翠芳亭之北。歳收實至?斛。而所托隂溢。無可臨賞之所。其一在太清楼之東，得地顯敞，可以就賞，而未?著花也。?陵?臨觀而興嘆，以謂事有不䏻適人意者如此。越明年，一枝遂花，而結實至千餘，莹大可爱。?陵大恱，命宴太清楼賞之，分賜禁從有差。迨次年則不復花矣。中官?御噐械石璘者，老於禁掖，供奉，?為何正臣去非言之。正臣?記是事，且謂凢草木之華實，盖有常性，人主者為起一念，乃䏻感格穹壌，使隂陽造化之工為之巧徙曲成，以適其一時之所?，豈為天子者凢一言動致，盖髙之鍳聴若影響之速耶。由是觀之，為人上者，使有宋景公之言，時發於城心，則召應豈俟終日哉？正臣所論如此，邦基?從正臣之子薳子楚見其手書，因復記之。

翟三丈公巽少年侍龍啚公守會稽時，?賦猩猩毛筆詩甚竒妙。何去非次韻和之云：貌妍足巧語，軀惡招歋?。賦形具人獸，?脫荆榛居。肉?登䁀爼，餉餽傳甘腴。失計墮醉郷，顛躓無與扶。柔毫就束縛，航海?仙癯。浴質?少池，摛藻知章湖。弑身固有用，賦芧從衆狙。坐令宣城工，無復誇栗鬚。文房甲四寳，萬兎慙蒙膚。?管支十年，閉門賦三都。之子信豪邁，嗜學每致劬。未冠游膠庠，已推経行儒。蓬山天禄閣，峥嵘陵碧虚。期子早登躡，　舎校魯魚公。巽之詩，恨未見有緑毛龜詩，皆少年所作也。

予在四明市舶局日，同官司户王操粹昭郡檄徃昌國縣普陀山觀音洞禱雨，?為予言：普陀山去昌國两潮，山不甚髙峻，山下居民百許家，以魚?為業，亦有耕稼。有一寺僧五六十人，佛殿上有頻伽鳥二枚，营窠梁棟間，大如鴨頰，毛羽紺翠，其聲清越如擊玉，每歳生子，必引去，不知所之。山有洞，其深罔測，莫得而入，洞中水聲如??百面鼓，語不相聞。其上復有洞穴，日光所射可見?十歩外。菩薩每現像於其中，粹昭旣致州郡之命，因宻禱願有所覩。湏臾見欄楯?尺，皆碧玉也。有刻?之文為毬路，如世間宫殿所造者。已而復現紋如珊瑚者，亦?尺，去人不逺，極昭然也。乆之於深逺䖏見菩薩像，但見下身如腰，而上即晦矣。白衣瓔珞，了了可?，但不見其首。寺僧云：頃有見其面者，乃作紅赤色。今於山上作塑像，正作此色，乃當時所見者。東望三韓外國諸山，在杳冥間，海舶至此，必有所禱。寺有鐘磬銅物，皆雞林啇賈所施者，多刻彼國之年號。亦有外國人留題。頗有文彩者。僧云。禱于洞者。所現之相有不同。有見净缾者。有見纓絡者。善財者。橋梁者。亦有無所覩者。洞前大石下有白玉晶莹。謂之菩薩石。粹昭平生倔强。至是頗信向云

唐人詩行役異郷。懐?感嘆。而意相同者。如賈島云。客舎并州已十霜。?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度桑乾水。?望并州是故郷。竇鞏云。風雨荆州二月天。問人初雇峽中船。西南一望雲和水。猶道黔南有四千。桞宗元云。林邑山聮瘴海秋。牂柯水向郡前?。劳君更問龍池地。正北三千到錦州。李啇?云。君問?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時共剪西窓燭。却語巴山夜雨時。皆佳作也。

叚承務者。醫術甚精。貴人奏以不理選限。㤙澤居冝興。非有勢者力不䏻屈。致翟公巽叅政居常熟。?見之。托平江守梁仲謨尚書邀之。始来。乃囬平江一冨人病，求叚醫，叚曰：此病不過湯劑，?服可愈，然非五百千足為酬不可。其家始許其半，叚拂衣而去，竟從其請，復以五十星為藥資，叚復求益，増至百星，始肯出藥，果如其說而差。叚其載所獲而?中，?夜夣一朱衣曰：上帝以尔為醫，而厚取賄賂，殊無濟物之心。命杖脊二十。敕左右牽而鞭之。旣窹猶覺脊痛。令人視之。有捶痕。?家未幾而死。

東坡性喜飲。而飲亦不多。在黄州。?以蜜為醸。又作蜜酒歌。人罕傳其法。每蜜用四斤煉熟。入熟湯相攪成一斗。入好麺麯二两。南方白酒餅子米麯一两半。搗細，生絹袋盛，都置一噐中，宻封之。大暑中冷下，稍凉温下，天冷即?下。一二日即沸。又?日沸定，酒即清可飲。初全?蜜味，澄之半月，渾是佳酎。方沸時，又煉蜜半斤，冷投之，尤妙。予?試為之，味甜如醇醪。善飲之人，恐非其好也。

蘇子由在政府，子瞻為翰苑，有一故人與子由兄弟，有?者來干子由求差遣，乆而未遂。一日來見子瞻，且云：某有望内翰以一言為?。公徐曰：?聞有人貧甚，無以為生。乃謀伐塜，遂破一墓，見一人祼而坐曰：尔不聞漢世楊王孫乎？祼塟以矯，無物以濟汝也。復鑿一冢，用力　艱旣。入見一王者，曰：我文帝也。遺制壙中無納金玉，噐皆陶瓦，何以濟汝？復見有二冢相連，乃穿其在左者，乆之，方透，見一人曰：我伯夷也，羸瘠，面有飢色，餓于首陽之下，無以應汝之求。其人嘆曰：用力之勤無所獲，不若更穿西冢，或冀有得也。羸瘠者謂曰。勸汝别謀於他可。汝視我形骸如此。舎弟叔齊豈䏻為人也。故人大?而去。

梅摯公儀龍啚。景祐初以殿中丞知昭州。昭號二廣煙瘴，水土惡弱。䖏公?為瘴說其畧云。仕亦有瘴，急催暴歛，剥下奉上。此租賦之瘴也。深文以逞。良惡不白。此刑獄之瘴也。侵牟民利。以實?儲。此貸財之瘴也。盛揀姬妾。以娯声色。此帷薄之瘴也。有一於此。民怨神怒。安者必疚。疚者必隕。雖在輦下。亦不可免。何但逺方而已。仕者或不自知。乃?咎於土瘴也。不亦謬乎。予讀此文。慨然有感。涖仕者當書座右，亦可為訓也。

世謂子瞻詩多用小說中事，而介甫詩則無有也。予謂介甫詩亦為用之，比子瞻差少耳。如酬王賢良松詩云：世傳壽可三松倒，此語難為常人道。夀倒三松，見裴鉶傳。竒春日郊歩云：興?無人楫迎汝，?随倦鵲?隣舂檝迎汝。見古樂府王献之桃葉歌。金陵西齋詩云。黄奴三倒?瓊樹。小砑紅綾闘詩句。小砑紅綾見大業拾遺。舒州云。巫祝萬端曽不救，只疑天賜雨工閑。雨工見洞庭?傳。徽州硯石有紋如眉者。謂之眉子石。東坡常作眉子石硯歌。極有連姢　?可愛者。東海宫聲應中有一硯。尉氏孫宗鑑少魏舎人為作銘曰。㐮城愁。京兆嫵。北窓㪚黛。東家翠羽。稜稜筆?。與此等伍。胡不累子。英氣妙語。又曰。夕?旣去。碧落方暮。澹踈星之㣲明。横青霞之?缕。想像泬寥。夷猶毫楮。俾子之文。萬丈軒翥。梁冀妻孫壽封㐮城君，作愁眉啼粧詩云：北牎朝向鏡，錦帳復斜萦。嬌羞不肯出，猶言粧未成。㪚黛随眉廣，胭脂逐臉生。試将持出衆，定向可憐名。宋玉好色賦：東家之子，眉如翠羽。用斯事也。杜子美詩云：江閣要賔許馬迎，午時坐起自天明。晉王修，字敬仁。語林曰：敬仁有異才，時賢皆重之。王右軍在郡，迎敬仁，叔仁輙同車，每惡其遲。後以馬迎之，敬仁雖復風雨，亦不以車也。

杜子美有憶鄭南北玭詩云：鄭南伏毒守，䔥洒到天心。殊不暁㐲毒守之義。守當作寺。按華州啚経有伏毒寺。劉禹鍚外集有貞元中侍郎舅氏牧華州時，予?忝科第，前後由華覲謁，陪登伏毒嵓。今世行本皆作守，誤也。正徳辛已夏五月端五後一日，燈下勘畢，姑蘇唐寅借勘俞子容家鈔書。墨荘漫録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