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沔

孫沔

字元規，越州會稽人。中進士第，補趙州司理叅軍。跌蕩自放，不守士節，然材猛過人。後以秘書丞為監察御史裏行。景祐元年，禮院奏用冬至日册后，沔奏：“䘮未祥禫而行嘉禮，非制也。”同安縣尉李安世上書指切朝政，被劾，沔奏：“加罪安世，恐杜天下言者，請勿治。”黜知衡山縣。道上書言時事，再貶永州監酒。移通判潭州，知䖏州，復為監察御史，再知楚州，所在皆著能迹。召為左正言，論事益有直名。遷尚書工部員外郎，提舉两浙刑獄，遂以起居舍人為陜西轉運使。時宰相吕夷簡求罷，仁宗優詔弗許。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及以使相出鎮許昌，乃薦王隨、陳堯叟代己，才庸負重，謀議不協，忿爭中堂，取笑多士，政事寖廢。又以張士遜冠台席，士遜本乏遠識，至隳國事。蓋夷簡不進賢為社稷遠圖，但引不若己者為自固之計，欲使陛下知輔相之位非己不可，冀復思己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簡還，自大名入秉朝政，于兹三年，不更一事，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西州將帥累以敗聞，契丹無厭，乗此求賂，兵殱貨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咨，隆盛之基，忽至扵此。今夷簡以病求退，陛下手和御藥，親寫德音，乃謂‘恨不移卿之疾在于朕躬。’四方義士傳聞詔語，有泣下者。夷簡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相，所言無不聴，所請無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為陛下報。天下皆稱賢而陛下不用者，左右毁之也；皆謂憸邪而陛下不知者，朋黨蔽之也。比契丹復盟，西夏欵塞，公卿忻忻，日望和平。若因此振紀綱，脩廢墜，選賢任能，節用養兵，則景德、祥符之風，復見扵今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復救。而夷簡意謂四方已寧，百度已正，欲因病默默而去，無一言啓沃上心，别白賢不肖，雖盡南山之竹，不足書其罪也。”書聞，帝不之罪，議者喜其謇切。居两月，以天章閣待制為都轉運使，又遷禮部郎中，為環慶路都緫管、安撫經略使、知慶州。元昊死，諸將欲乗其隙，大舉㓕之。沔曰：“乗危伐䘮，非中國體。”三司所給特支，物惡而估髙，軍士有語，優人因戯及之。沔曰：“此朝廷特賜，何敢妄言動衆。”命斬之徇。將佐爭言：“此特戯爾，不足深罪也。”沔徐呼還，杖脊配嶺南，謂之曰：“汝頼戯我前即私議動衆，汝必死，而告者超遷矣。”明日給特支，士無敢讙者。歴知陜西、河東都轉運使，又知慶州，聚戰亡遺骸塟祭之，軍中感泣。凡三知慶州，邉人服其能。遷龍圖閣直學士，又遷樞宻直學士、知成都府，未至，以母䘮罷。服除，為陜西都轉運使。求知明州，會京東多盗，乃以知徐州，明購賞，嚴誅罰，盗遂止。徙秦州，時儂智髙反，沔入見，帝以秦事勉之。對曰：“臣雖老，然秦州不足煩聖慮，陛下當以嶺南為憂也。臣覩賊勢方張，官軍朝夕當有敗奏。”明日，聞蔣偕死，帝諭執政曰：“南事誠如沔所料。”宰相龎籍奏遣沔行，以為湖南、江西路安撫使，以便宜從事。加廣南東、西路安撫使。沔請益發騎兵，且增選偏裨二十八人，求武庫精甲五千。叅知政事梁適折之曰：“毋張皇。”沔曰：“前日惟亡備，故至此。今指期㓕賊，非可以徼倖勝，乃欲示鎮靜耶？夫實備不至而貌為鎮靜，危亡之道也。”居二日，促行，才與兵七百。沔憂賊度嶺而北，乃檄湖南、北曰：“大兵且至，其繕治營壘，多具宴犒。”賊疑不敢北侵。會遣狄青為宣撫使，沔與青會。青與智髙遇，戰歸仁鋪，智髙敗走。青還，沔留治後事，遷給事中。及還，帝問勞，解御帶賜之，以知杭州。至南京，召為樞宻副使。張貴妃薨，追册為皇后，命沔讀册。故事，正后，翰林學士讀册。沔既陳不可用宰相護塟，且曰：“陛下若以臣沔讀冊則可，以樞密副使讀冊則不可。”遂求罷職，以資政殿學士知杭州。遷大學士，徙知靑州，又遷觀文殿學士、知并州。而諫官吳及、御史沈起奏沔滛縱無檢，守杭及并所為不法，乃徙壽州。詔按其迹，而使者奏：“沔在䖏州時，扵逰人中見白牡丹者，遂誘與姦。及在杭州，嘗從蕭山民鄭昊巿紗，昊高其直，沔爲恨。會昊貿紗有?而不税者，事覺，沔取其家簿記，積計不税者幾萬端，配?昊他州。州人許明有大珠百，沔妻弟邉珣以錢三萬三千強巿之。沔愛明所蔵郭䖍暉畫鷹圖，明不以獻。初，明父禱水仙大王廟生明，故㓜名‘大王兒。’沔即捕按明僣稱王，取其畫鷹刺配之。及沔罷去，明詣提點刑獄，斷一臂自訟，乃得釋。杭州人金氏女，沔白晝使吏卒輿致亂之。有趙氏女已許嫁莘旦，沔見西湖上，遂設計取趙女至州宅，與飲食卧起。所刺配人以百數。及罷，盗其按去後有訴寃者多以無按不能自解。在并州，私役使吏卒；徃來青州、麟州巿賣紗、絹、綿、紙、藥物。官庭列大梃，或以暴怒擊訴事者，嘗剔取盗足後筋斷之。”奏至，乃責寧國節度副使，監司坐失察，皆被絀。其後復光禄卿，分司南京，居宿州。會恩，知濠州，以尚書禮部侍郎致仕。英宗即位，遷户部。帝與執政議守邉者，難其人。叅知政事歐陽脩奏：“孫沔向守環慶，養練士卒，招撫蕃夷，恩信最著。今雖七十，心力不衰。中間曾以罪廢，然宜棄瑕使過。”遂起為資政殿學士、知河中府。又以為觀文殿學士、知慶州，徙延州，道卒。沔居官以才力聞，彊直少所憚，然喜宴逰女色，故中間坐廢。妻邉氏悍妬，為一時所傳。初，陜西用兵，朝廷多假邉帥倚以集事，近臣出帥或驕恣越法。及沔廢後，真定路安撫使吕溱繼得罪，自此守帥之權宜㣲矣。

論曰：君子惟能立身，而後可以佐國。中正起自䧟朋黨，遵、稹憸邪；沔頗知兵而以汚敗。琳有才器，能斷大事，然獻武后臨朝圖扵章獻，君子鄙之。雍任邉寄而覆軍敗將，幾不自保。若訥喜申、韓、管子之書，中師、布少所建明，殆亦未足與議也。

列傳卷第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