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頑石禪人

與頑石禪人

余出家來，?歷講肆，便知有此事，因求出世心愈切，于經教中非不畱意，知在識見中用事。如經云：以知解心入佛境界，如將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又云：如日當空照，童稚閉其目，自言何不覩？多聞亦如是。故知知解愈多，非但不悟道，且爲障道緣也。因拂袖别參，?脩空觀五年，雖則塵緣淨盡，于入理實未得力，後于船子公案上又六年始瞥然也。總不似賢弟寂而常照、照而常寂謂之工夫，欲將此心用心，非但一生，竆劫至劫似不能了。何以故？以能寂能照之心爲根本故。又以此心?慮不起爲本體獨露，豈待少時？只饒從生至老總不起?，此念之根曾瞥然否？若果無根性，于境緣上自不别生心，觸目遇緣如木石相似，于本體上亦没交渉也，况在?佛作觀之間邪？不知賢弟將何爲本體？又將何爲獨露？若以?慮不起時爲本體，自是?慮不起，非本體也；若以常寂爲本體，?是常寂，非本體也；若日用行事爲獨露，正所謂業識茫茫，非獨露也；若將常照爲獨露，自是常照，非獨露也。如賢弟本意，恐在敎上揣摩，?在八識田中認作本體，故曰：朦朦朧朧，如在燈影裏行。此是實供，非妄語也。去歲予與賢弟坐松隂，聞鳥聲堂上，論現量取境，如一一明了，祇是敎家事，與宗門中悟入，大似隔靴抓癢也。三喚侍?，非容易會去。若作容易會，國師彼時只消呌一聲便好，云：將謂吾辜負汝，郤是汝辜負吾。何必三呼三應然後乃耳？須知别有深深意，豈是檀郎認得聲便作悟門也？舊時行履姑置之勿論，果到不疑之地，當時便得實用，又何待病後爲？然睡夢不得自由，此又據?結案，大可笑耳。復云：岑大蟲示人太孤，渠徃徃見人䧟此塗轍，非是遏捺學?故爾爲之乎？當知岑師如吹毛利劒擬其鋒?，?䘮身失命，可謂婆心太切也。佛云：眞非眞，恐迷。豈但掀翻識情窠臼，?眞之一字亦不知寘之何地，况以外書平旦之氣似之乎？大似夢中說夢，又可發千載一笑耳。大珠和尙問馬祖，祖曰：?此便是大珠。故爲有力?負之而趨，恐亦未知日用行履。若向?裏認其太賖，不但未會大珠，恐亦未見馬祖也。又云：識?知是佛性，不識認作精魂。折中且?，賢弟還識也未？只須日用中是佛，也須吐郤。興化云：老僧未曾向紫羅帳裏撒眞珠，與汝諸人胡喝亂喝作麽？如不向紫?帳裏穿下過來，未免有紅紫之誚，非宗門得力之句也。又用心曰：無事時不怕不明白，惟防念慮起時，若知一?緣起無生?化了，此是將緣起無生化?慮，宗門中還容得此等說話麽？三十棒敎誰?？又云：應物時不怕念慮起，只怕不明白，明白時?有念慮、有現照，此又以明白治?慮，宗門中還容得此等說話麽？三十棒敎誰?？又云：本體本具，照而寂也，宗門中還容得此等說話麽？三十棒敎誰?？此?是敎家老婆舌頭，非悟門也。又云：不必工夫。又云：如是保任。又云：勿忘勿助。種種皆顚倒度量之心，非參究也。?前爲賢弟說，只是似不是眞，?此似字亦權巧也、安慰也。如果似不待此體會，動著便脫、捺著便轉，不必引經引敎、轉引轉遠不相應。何也？葢爲從來不曾參究，悉以知解心印定，正所謂認奴作郞、認賊爲子也。古德云：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郤知有。僧問九峯云：如何是頭？曰：只須知有。進云：如何是尾？曰：盡郤?時。其知有二字，豈是揣摩識情，以日用爲知有?？予曾拈云：三世諸佛不知有，掬明月於無影樹頭；狸奴白牯郤知有，剪白雲於不應山谷。誰能知此意？除是長嘯?。與賢弟知有是同是别？又云：宗門中一切奇恠言句無非要人知此事，只此見賢弟悟處。若作恁麽知解，宗門掃地而盡，知有二字何曾夢見者乎？只此知有，賢弟便可用心，?要徹見古人幽隱深奥。所以云：若要知此事，?須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向威音那畔翻身、十字街頭打睡，更須白汗交流?痛棒始得。不然，則照而寂、寂而照，終日保任、終日不起?，無事於心、無心於事，體悉此意，未爲良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