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楷禪師語錄卷之四-轻识

柏山楷禪師語錄卷之四

繼住龍山華嚴院嗣法門人行悟等編次

普說

因事普說。人身難得，此生莫要空回。果能制心一處，則無事不辦矣。若論此事，極是現?。所以踏破鐵鞋無覔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古人恁麼說話，所以棒打石人頭，嚗嚗論實事。諸兄弟，若向此等說話裏留心將去，多少省力，何勞晝三夜三，費許多老力？諸兄，你自巳狂心不歇，屢求山僧普說開示，且道教山僧說個甚麼？我又不會禪道佛法，我又不會文字經史，是個乾巴巴長老。近來善知識如麻似粟，何不叅去求去，學去問去？苦哉！苦哉！休說北方宗風不振，南方佛法亦掃地矣。非是宗風不振，近日遍地多是野?精魅。龍山在南方親近十?員善知識，內有多少同叅工夫也曉不得做，?被諸方瞎秃奴盡情付了也。何以故？瞎長老見個學?生得幾分人品，寫得幾個文字，說得幾句話兒，也不管他悟不悟，就與他一柄如意，寫與他一首偈子，付了他，他時後日少不得是我家兒孫。蒼天！蒼天！正是甜?徹蒂甜，苦?連根苦。又有一般沒因緣底長老，前生不曾修下福?，?生又受不得淡薄，遇着個不識羞的學?，或拏三十兩、五十兩，設齋辦供，求和尚付了我罷。瞎長老也不管他脚跟下了不了，?便將錯就錯，只圖?前富貴，不顧萬世罵名，眞地獄種，造地獄因，萬刼千生，無有出期。又有一般長老，不善守祖庭，不肻住茅蓬，拖一條棒，東走西遊，遇着個有緣底住持，見他住底好蘭若，家裏好器皿，結交幾個好施主，你來我往，烘烘烈烈，就起謀心，口稱上座，?面春風，便言：山僧付了你罷。?他供養，坑陷高人。若是有筋⾻底漢子，終不上此等野?精底圈套；若是無主宰底，聽得付法，?口承當，心生踴躍，便言：謝和尚慈悲。苦哉！苦哉！且道喚甚麼作佛法？付又付個甚麼？與?受?，同造無間地獄。又有一等有因緣底長老，集得一千五百衆，內有不辭勞苦，深爲叢林，十年二十年，百兩千兩，化得來供養十方龍?，大有功於常住。長老見他一片好心，便言：山僧不孤負你，與你一首偈子，住山去，好受人天供養。學人得了偈子，如得虎頭金牌一面，不識羞?，便言：我是付法上座。自去稱揚稱鄭，面南背北，口稱老僧，受人天禮拜，向古人冊子上?一肚皮機鋒，心意識邊想幾句轉語，明窓造幾句法語，說得攢花簇錦，四六成文。集一群瞎漢，見施主來設齋辦供，便去擂皷?鐘，上堂陞座，打一塲葛藤。學?出衆問幾句?話，法座上答幾句機鋒，哄騙在家檀越，秖圖?閙門庭。正是一盲引衆盲，相牽入火坑，未得言得，未證言證，妄談般若，敗壊宗風。此等稱善知識，?他施主一粒米，穿他施主一縷紗，他時後日?光落地，四大分張，定要爲牛作馬，拽耙牽犂，償他宿債，千佛出世也救他不得。以上恁麼付法，盡?魔家眷屬。更有一等不可說，不可說，如?河沙?魔種，自稱其德，說有談空，故此龍蛇混雜，玉石難分，糊昧學?，欺瞒後昆。古人傳衣付法，以心印心，單傳?指，不立語言文字，秖論明心見性，方可傳持大教，續佛心燈。昔日如來住世說法四十九年，末後鷲嶺拈花，迦葉微笑。佛云：我有正法?藏，湼槃玅心，付囑摩訶迦葉。並不曾說付語言文字，智慧聰明；並不說付功勞財帛，轉語機鋒。故古德曰：見與師齊，減師半德；智過於師，方堪傳授。?人付法，單以功勞文字財帛入情，貴圖牢籠學?，撑持他底門庭。所以宗風不振?，皆因以上一夥野?精出頭來，稱善知識，各覇一方，興妖揑怪，坑陷人家男女，退了無限高人信心。諸昆仲！若要親近師家，必須要具擇法?；若不具擇法?，孤負一生叅學，虚䘮百歲光陰。不如向深山窮窟裏，饑挑野菜連根煮，渴飮淸泉水幾鍾，早晩?句彌陀佛，不枉空門活一生。?時又有一般禪和子，未行脚時，未入叢林時，未叅禪學道時，只知饑來?飯，倦來打眠，到是一個好人。及至出門叅，方出一叢林，入一保社，親近幾個知識，學幾句機鋒，?幾篇法語，想幾個問頭，作幾聯詩句，逢人便胡說道：我是禪師。輕慢聖賢，空腹高心，攪群亂衆，敗壞叢林。若人肻伊，便歡喜；若不肻伊，便起嗔心。嗟乎！此等喚作叅學，造下無邊業因，千佛出世也懴悔不得。又有一般瞎長老，見一個好學?，不教他下死心做工夫，求個眞正悟處，終日與他商量公案，卜度機鋒，依描?様，妄解先宗?一語是，那一語非，向明窓下學做法語，拈弄古?，終日在心意識邊作活計，正是?中重着楔，腦後更添釘。豈不見古人道：此事決定不在言句上。又道：離心意識叅，絶凡聖路學。若不求個眞正悟門，臨命終時，?光落地，四大分張，生前狂心未歇，死後泉路茫茫，轉驢胎，闖馬竅。莫言龍山不道，山僧?日苦勸諸兄，?後休學此等焦芽敗種，孤負先宗。爾等既到龍山這裏，必須放下身心，也不要你會禪會道，也不要你說古談?，也不要你精通三教，也不要你廣博經文，?饒你將三藏十二部、一切修多羅?在肚皮裏，如瓶瀉水。古人道：秖名運糞入，不名運糞出。只要你將無始以來，全心盡，情死盡，無名除盡，煩惱斷盡，是非掃盡，名利忘盡，一切妄想攀緣盡，情捨盡，捨到無可捨處，心如太虚空，無一法可當。情向這裏，正好看個話頭：如何是佛？乾矢橛。大慧杲曰：喚作竹箆則觸，不喚作竹箆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纔開口便打。若將此等公案，晝三夜三，在兹?兹，行住坐臥，?飯穿衣，??不捨，疑將去，叅將去，叅到不叅而自叅，不疑而自疑，將三百六十⾻節、八萬四千毛竅併做一個疑團，?茶不知茶味，?飯不知飯味，叅得沒撈摸，沒滋味，心死路絶，無處下手，正是好底消息，切忌不可放過工夫。若到這裏，譬如萬仞崖前，捨得身，?得命，一撲撲到底，撲得通身粉碎，可謂絶後再甦，欺君不得，自然歸家穩坐，方可說行亦禪，坐亦禪，動靜語黙體安然。若到這個境界，一任你攪長河爲酥酪，?大地作黄金，自是權衡佛祖，號令人天。諸兄若到與麼田地，眞乃名爲出家兒；若也未到如此，且就三條椽下，七尺單前，高掛鉢囊，?峭草鞋，朝叅暮請。何故？?向?生須了却，莫待累刼受餘殃。久立，珍重！普說。山僧?日落堂，諸兄請山僧普說，且道教山僧開示個甚麼？若說禪道佛法，山僧不知；若要拈古提?，山僧不會。彼既丈夫我亦爾，求人作麼？求人不如求巳，求巳不如求心。若要?佛作祖，須是佛祖心腸始得；要作大聖大賢，須是聖賢心腸始得。豈有衆生心而作佛祖?哉？豈有凡夫心而作聖賢?哉？諸兄既來親近山僧，龍山也不要你拈?弄古，也不要你答對吟詩，也不要你機鋒轉語，也不要你多知多解，只要你將無始以來底偷心盡情死盡，無明?氣、妄想攀緣盡情放下，放到無可放處，死到無可死處。心若大虚空，不作虚空之量，白然虚而靈，空而玅。若三二十年把得定，做得主，行得去，祖師門下自有少分相應。若是汎汎之流，這裏經冬，那邊過夏，柴不搬一束，菜不擇一莖，穿長裙子，戴高?子，大搖大擺，無慚無愧，不下死心做工夫，只圖向善知識口裏學幾句文，書上看幾句，心意識邊想幾句，逢人便亂說道我是禪師，輕慢聖賢，空腹高心，眞地獄種，造地獄因，千生萬刼，無有出期。蒼天！蒼天！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禪和子，莫莽鹵，割愛辭親，抛父離母，剃髮?衣，東走西走，出一叢林，入一寳所，親近知識，圖個甚麼？莫不是爲?爲穿麼？莫不是爲名爲利麼？既不爲?爲穿，又不爲名爲利，終朝走作甚麼？莫不是爲禪爲道麼？莫不是爲?爲玅麼？若道你會禪被禪障，會道被道障，說?被?障，說玅被玅障，通宗被宗障，通教被教障，知?被?障，識古被古障，頗通三教九流，會盡諸子百家，却被三教九流、諸子百家障。?饒你向祖師門下三十年、五十年造得事事無礙，法法皆眞，拈來便用，處處無心，超出三界，做個物外?人，便言我是無心道人，物外?人早巳障却道?了也。何故？不見古人道：知之一字，衆禍之門。又古人道：無爲無事人，猶是金鎖難。又古人道：毫?繫?，三途業因。瞥?情生，萬刼覊鎖。諸仁?還會麼？咄！五湖四海浪滔滔，萬嶺千山雲朶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