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鑑法林卷五十

宗鑑法林卷五十

集雲堂編

大鑒下七世

雲門因僧問：不起一?，還有過也無？師曰：須彌山。圓通善云：此公案或云：纔擬問，早是須彌山。或云：如須彌山，八風吹不動，千古鎭長安。或云：爲人難透如須彌山，要且未夢見雲門在，除是桶子底脫紅?線斷，方知總不恁麽。不見道：三句明一句，一句明三句，三一不相涉，分明向上路。天童傑云：大小雲門話頭也不識。徑山琇云：?僧無量刦來著此貼肉汗衫，若不遇雲門作家，難爲脫却。不生一?豈通宗？眞僞分於一句中，?著?花兼杜口，須彌當面作屏風。。一?不起須彌山，就中崎嶇路行難，競向海門遙仰?，四???七金寒。。作?縱橫終不孤，應機湧出須彌盧，人窮不到金剛際，相逐年年役路途。。不起一?須彌山，逐語隨言會轉難，錦鱗赬尾平生事，剛被旁人把釣竿。。石笋抽條，泥牛吼月，誰料同舟自吳越？應機湧出須彌山。一?不起何處雪？金剛寶劍當頭截。。須彌山聳見還難，烟水??萬仞攢，欲覓雲門端的處，把住淸風一問看。。明鏡當臺湛如水，無端特地起塵埃，積成山嶽面前立，千手大悲擘不開。。不起一?須彌山，韶陽法施意非慳，肻來兩手相分付，擬去千?不可攀。滄海濶，白雲閒，莫將毫髮著其間，假雞聲韻難瞞我，未肻糢糊放過關。。一波纔動衆波隨，汩沒塵寰幾個知？突兀須彌橫宇宙，縱橫妙用更由誰？。天寒霜落月沉西，淸夜迢迢鶴夢迷，海底日輪紅似火，行人猶聽五更雞。。玉勒靑驄控早春，金裝寶劍耀龍文，幾多失意沙塲士，日?樓蘭起暮雲。。焦桐歷歷自悠揚，一曲梅花五月香，何事當人猶不薦？徒勞指上聽宫商。。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淸淨法身？師曰：花藥欄。曰：便恁麽去時如何？師曰：金毛獅子。翠峰顯云：太無端。昭覺?云：還知?僧問處與雲門答處麽？若知得，兩口無一舌；若不知，未免顢頇。天童覺云：賊來須打，客來須待，雲門、翠峰二俱作家。?裏莫有便恁麽去?麽？切忌撞頭磕額。應菴華云：沙裏努?睛。花藥?，莫顢頇，星在秤兮不在盤，便與麽，太無端，金毛獅子大家看。。遊子奔馳不少安，但知門外逐歌歡，自家田地荒來久，秪看人間花藥?。。金谷春光常滿?，紅藥花梢香爛熳，昨夜西風一陣寒，徧地殘芳落何限？王孫醉倒不知歸，猶向?邊索金盞。。淸淨法身花藥?，眉毛剌倒須彌山，誰將玉笛傳悽怨？吹過蘆藂明月灣。。春蘭秋菊有園林，獨許佳人得細吟，一句不干音律事，詩瓢碎把酒頻斟。。東橋西磵是吾家，轉盻烟霞萬疊遮，十二峰頭都有月，空留笛裏見梅花。。雲門曰：佛法太煞有，秪是舌頭短。良久曰：長也。天童覺云：雲門大師雖然自起自倒，要且車不橫推，理無曲斷。徑山杲云：向道莫行山下路，果聞猿呌斷腸聲。天?琦云：雲門原不知有佛法，一個個舌頭徧覆十方世界，特地說無說有、說短說長，好劈口便掌。且道天?意在什麽處？河裏失錢河裏摝。寶壽新云：佛法兩字在雲門手裏，以爲一件奇貨，殊不知在新長老門下一些也用不著。何則？撑大門又短，作火义又長。此處無金指示人，?花開徧古皇春。塡溝塞壑情無限，遊子依然瞎兩睛。。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巳？師曰：遊山翫水。曰：如何是和尚自巳？師曰：頼遇維那不在。法林音云：且道和尚自巳與學人自巳是同是別？南嶽山前徑山後，瀑布聲如雷電吼。拈却笠子露頂行，踏斷草鞋赤脚走。。杖藜林下步莓苔，擾擾勞生?未開。好似落花隨綠水，一時流出洞中來。。遊山翫水事?常，早晩歸來髩欲霜。踏破草鞋囘首看，數聲?呌白雲鄉。。遊山翫水數如麻，誰識韶陽老作家？截斷跛師三寸舌，囘頭總是舊生涯。。東村王大翁，從來不識字。却將別人田，喚作自巳地。是處桃源路，何須別問津？一溪紅雨亂，送盡武陵春。雲門因僧問：弑父弑母佛前懴悔，弑佛弑祖向什麽處懴悔？師曰：露。天童華云：光孝著一轉語，不是老僧見處，亦非垂手爲人。何故？字經三寫，烏焉成馬？育王雪云：雲門具殺人不眨?底手?，被?僧輕輕一拶，?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石火流星曾未急，璇璣電轉一何遲？雲門露字突然出，著?看時鷂子飛。露，超宗越祖，人言渠爇返魂香，我道伊撾塗毒鼓。天：椎鑼擂鼓轉船頭，席卷波翻喊激流，赤脚上船乘快便，順風相送下揚州。：斗換風雷吼，星移海嶽昏，誰知席㡌下，元是昔時人？：萬山日出連天照，人入桃源半是仙，纔向漁郞話歸去，不知身世幾千年？雲門上堂，因聞鐘聲，乃曰：世界與麽廣濶，爲什麽向鐘聲披七條？僧無語，師曰：七里灘頭多蛤子。徑山杲云：鐘聲披起鬱多羅，碧?胡兒沒奈何，一箭䨇鵰隨手落，拈來原是柵中鵝。杲上座亦有個見處：鬱多羅衣鐘聲披，倒跨須彌渡海瀰，疊嶂奔峰攔不住，囘頭殘照落溪西。七里灘頭多蛤子，太陽一出口俱開，平生肝膽雖然露，俊鶻何曾逐?來？：世子從來有大病，醫藥無效爲年深，?婆老有神通術，偏向膏肓穴上鍼。雲門示衆：三乘十二分敎，達磨西來放過?不可，若不放過不消一喝。翠峰顯舉?，喝一喝，云：大衆好喝，且道落在什麽處？若要?孔遼天，辨取?一喝。開先金云：辨?辨矣，三乘十二分敎著在什麽處？?饒你知得著處分明，三十棒一棒也少你不得。何故？不見道：放過?不可。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沒?道。或曰：長連床上有粥有飯。或曰：山河大地有時順水流?去，轉柂看看又逆風。船到岸時人路出，山重重又水重重。。黃金與?礫，恣意亂抛擲。高價無人酬，一地成狼藉。雲門示衆：?得乾坤大地無纎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全提時節。烏石道云：雲門雷聲甚大，雨㸃全無。百尺竿頭弄險，是非海裏橫身。更有全提底時節，秪堪惆悵不堪陳。雲門示衆：盡十方世界乾坤大地，以拄杖畫一畫曰：百雜碎。翠峰顯云：?漢是?是，要且未有出身路。如?拄杖在翠峰手裏，復橫按云：東西南北甚處得來？古南門云：二老向萬仞崖頭垂手，不妨各有出身之路。雖然如是，無風帀帀之波。古梅志云：?兩個各向拄杖裏躱跟，却來倚?欺人，將謂無能出其右?。殊不知六百年後性命俱落在海印手裏，活也死也總不由伊。大衆要見麽？擲下拄杖，展兩手云：天台華頂秀，南嶽石橋高。雲門因僧問最初一句，師曰：七九六十三，七九六十三。休云是對談，當機如不薦，更去問瞿曇。雲門到陳操尚書家，操問儒：書?不問，三乘十二分敎自有座主，作麽生是衲僧行脚事？師曰：尚書曾問幾人來？曰：??問上座。師曰：??且置，作麽生是敎意？曰：黃卷赤軸。曰：此是文字語言，作麽生是敎意？曰：口欲談而詞䘮，心欲緣而慮忘。師曰：口欲談而詞䘮，爲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爲對妄想？作麽生是敎意？書無對。師曰：曾聞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曰：是。師曰：經中道：一切治世語言、資生業等，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書又無語。師曰：尚書不得草草。師僧家抛却三經五論，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怪得？保?茂云：雲門道：一句語中具三句。且道從前許多絡索在三句內三句外？諸方商量，咸謂雲門有掣電之機，陳操尚書雖則肩橫日月、背負須彌，及乎挨拶將來，未免無繩自縛。恁麽要見古人遠之遠矣，殊不知李將軍有嘉聲在，不得封侯也是閒。作家慣戰不齎糧，奪鼓攙旗?莫當，虎驟龍驤誰辨的？翻思仁義勝剛強。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大修行底人？師曰：一榼在手。手中一榼絶痕瑕，道聽途傳轉見賖，作?至?拈不起，依然獨自擕歸家。

雲門因僧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會不得。曰：爲甚麽會不得？師曰：秪守會不得。君問沙門行，沙門行最高，若敎人會得，業性卒難逃。雲門一日問明敎：?日?得幾個餬餅？曰：五個。師曰：露柱?得幾個？曰：請和尚茶堂裏?茶。等閒垂借問端由，不負平生盡吐酬，竭力爲人須是徹，方知茶味解人愁。。韶陽門下足英明，明敎之才又哲英，雲萃堂前凹凸處，不勞心力一齊平。。雲門示衆：你若不相當，且覓個入頭處，微塵諸佛在你舌頭上、三藏聖敎在你脚跟底，不如悟去好。還有人悟得麽？出來對衆道看。翠峰顯云：然則養子之緣，怎奈壓良爲賤？其間或有不甘底，出來掀倒禪床，豈不大丈夫漢？然雖如是，且問：據個甚麽道理？驀拈拄杖云：洎合停囚長智。擊禪床下座。昭覺?云：崇??日土上加泥，敢道?得潙山水牯牛觸殺東海鯉魚、陜府鐵牛吞却嘉州大?？雲門拈起餬餅曰：我秪供養兩浙人，不供養向北人。衆無語，自代曰：天寒日短，兩人共一碗。半在河南半河北，一片虛明如墨黑，冷地思量愁殺人，叵耐雲門?老賊。。雲門齋次，拈起匙筯曰：我不供養南僧，秪供養北僧。時有僧問：爲什麽不供養南僧？師曰：我鈍置伊。曰：爲什麽秪供養北僧？師曰：一箭兩垜。有僧拈問：秪如前意作麽生？師曰：好?同榮。拈來匙筯普相呈，不供南僧供北僧，換却?睛曾莫顧，?瞞都爲不惺惺。。雲門齋次，問僧曰：人喫飯？飯?人？僧無語，自代曰：謝師答話。老倒雲門強指迷，有語無語顯全機，勸君不用他?覓，一飽自然忘百饑。。雲門上堂，拈起拄杖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空，衲僧家見拄杖便喚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不得動著。徑山杲云：我不似雲門將虛空挖窟竉。驀拈拄杖云：拄杖子不屬有、不屬無，不屬幻、不屬空。卓一下云：凡夫、二乘、緣覺、菩薩，盡向?裏各隨根性悉得受用，惟於衲僧分上爲害爲?，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進一步被拄杖子迷却路頭，退一步被拄杖子穿却?孔。秪?莫有不甘底麽？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如無，來年更有新條在，?亂春風卒未休。天?琦云：凡夫不合起有見，二乘不合起無見，緣覺不合起幻有見，菩薩不合起當體?空見，不可放過。雲門老漢貪觀白浪，失却手橈，累他天下衲僧總落拄杖圈圚，放過不可，好與一坑埋却。二乘菩薩何言盡？諸佛凡夫早晩休，世事但將公道斷，人心難似水長流。。掣開金殿鎻，撞動玉樓鐘，泣露千般草，吟風一様松。膽逐灘灘盡，心隨浪浪飛，舟人?灘盡，心膽一時歸。春色無高下，花枝有短長，太行雖有險，依舊有人行。雲門上堂。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脫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爲法執不忘，巳見猶存，坐在法身邊是一；?饒透得法身去，放過?不可，仔細檢㸃將來，有甚麽氣息亦是病。博山來云：造精之極，研極之疵，非慧目莫能鑑。若夫心知體合，截流注之病根；達本忘情，鏡無巳之景?。除是向威音那畔分身、十字街頭打睡底漢，方可診候。不然，莫將日瘧悞作傷寒。森羅萬?許崢嶸，透脫無方礙?睛。掃彼門庭誰有力？隱人胸次自成情。船橫野渡涵秋碧，棹入蘆花照雪明。串錦老漁懷就市，飄飄一?浪頭行。。天街華月影珊珊，沉醉東風獨倚欄。朝罷九重人靜後，六宫猶尚整衣冠。。幾重關礙路行難，說與行人莫自瞞。但得揭開腦上葢，縱橫出入海天寛。。雲門問僧：甚處來？曰：江西。師曰：江西一隊老漢寐語住也未？僧無對。法?益云：大小雲門被?僧勘破。五雲逢云：甚麽處是勘破雲門處？要會麽？法?亦被?僧勘破。寶壽方云：大小雲門秖見他非，要且不見巳過。雲門上堂，衆集，師以拄杖指面前曰：乾坤大地、微塵諸佛總在裏許，爭佛法、覓勝負？還有人揀得麽？若無人揀得，待老漢與你揀看。曰：請和尚揀。師曰：?野?精。三宜盂云：?老漢挾?欺人，取面鏡來照照看，面皮厚多少？雲門示衆曰：讀經千卷紙上語，先天後地本寥廓。撥草?芳途路樂，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雲門因僧問：達磨面壁，意㫖如何？師曰：?七。又僧問南泉，泉曰：天寒無被葢，一人會上竿，一人會穿井。伎倆雖不同，總是一般病。雲門?七，開口則失，秃却舌頭，有甚氣息？。雲門示衆曰：秪這個帶累殺人。東山空云：雲門?常氣宇如王，作麽生說話？大似貧恨一身多。山僧?不然，秪?個快活殺人。何故？大雨方歸屋裏坐，業風吹又遶山行。然雖如是，乞兒見小利且不傷物義一句作麽生道？雲門在雪峰時，有僧問：如何是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峰曰：蒼天！蒼天！僧不會，遂問師：蒼天！蒼天！意㫖如何？師曰：三斤麻，一匹布。曰：不會。師曰：更與三尺竹。峰聞，曰：我從來疑著?布衲。白蘋衰草色，客路不知秋，若識猿啼處，瀟湘水逆流。喈喈黃鳥喚高林，怨鎻長門不遇春，但見落花隨水去，重重風雨送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