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國志卷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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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25

華陽國志卷苐四

南中志

寧州,晋泰始大年初置蜀之南中諸郡,庲降都?治也。

南中在昔夷越越之地,滇、濮、句町、夜郎、葉榆、桐師、嶲唐,侯王,國以十數。編髮左衽,隨畜遷徙,莫能相䧺長。

周之季丗,楚威王遣将軍荘?泝沅水出且蘭,以伐夜郎,植䍧柯,繫舩扵。是且蘭既剋,夜郎又降,而秦奪楚黔中地,魚路得反,遂留王滇池。蹻,楚荘王苗裔也,以䍧柯繫船,因名且蘭爲牂柯國,分侯支黨,傳數百年。秦并蜀,通五尺道,置吏主之。 漢興,遂不賔。

有行王者,興扵遯水,有一女子浣扵水。濵有三節大竹,流入女子足間,推之不肯去。聞有兒聲,取持歸,破之,得一男兒。長飬,有才武,遂雄夷狄。氏以竹爲姓。捐所破竹於野,成竹林,今竹王祠竹林是也。王與從人嘗止大石上,命作羮,從者曰:無水。王以劒擊石,水出,今王水是也。破竹存焉。後漸驕恣。

武帝使張騫至大夏國,見卭竹,蜀布,問所從來,曰:吾賈人,從身毒國得之。身毒國,蜀之西國,今永昌是也。騫以白帝、東越攻南越,大行王恢救之。恢使番陽令唐蒙曉喻南越。南越人食有蒟醬,蒙問所從,曰:䍧柯來。蒙亦以白帝,因上書曰:南越地東西萬里,名爲外臣,實一州主。今以長沙、豫章、徃水道多絶,難行,竊聞夜郎精兵可得十萬,若從畨禺浮舩䍧柯,出其不意,此制越之一竒也。可通夜郎道,爲置吏主之。帝乃拜䝉中郎將,發巴蜀兵千人,奉幣帛見夜郎侯,喻以威德,爲置吏。㫄小邑,皆貪漢繒帛,以爲道逺,漢終不能有也,故皆且聽命。 司馬相如亦言:西戎卭笮,蜀之後園,可置爲郡。帝既感卭竹,又甘蒟醬,乃拜爲中郎將。徃喻意,皆聽命。

後西南夷數反,發運興伇,費甚多。相如知其不易也,乃假巴蜀之論以諷帝,且以宣指使扵百姓。卒開僰門通南中。相如持節開越嶲,按道侯韓說開益州。武帝轉拜唐䝉爲都尉,開䍧柯,以重幣喻告諸種侯王,侯王服從,因斬竹王,置䍧柯郡,以呉覇爲太守。及置越嶲、朱提、益州四郡。後夷濮阻城,咸怨訴竹王非血氣所生,求立後嗣。覇表其三子列侯,?配食父祠,今竹王三郎神是也。

昭帝始元元年,益州廉頭、姑繒等二十四縣民反,水衡都尉吕破奴募吏民及發犍爲、蜀郡奔命擊破之。後三歲,姑繒復反,都尉吕辟胡擊之,敗績。明年,遣大鴻臚田廣明等大破之,斬首捕虜五萬人,獲畜産十餘萬頭,冨埒中國。封其渠帥亡波爲鉤町王,以助擊反者故也。廣明賜爵邑。

成帝時,夜郎王興與鉤町王禹、漏卧侯俞更相攻擊,命使太中大夫張匡持節和解之。鉤町、夜郎王不服,乃刻木作漢使,射之。大將軍王鳯薦金城司馬蜀郡陳立爲䍧柯太守,何覇爲中郎將,出益州。立既到郡,單至夜郎召興。興與邑君數千人來見立,立責數,斬興、邑君皆悅服。興妻父翁指與興子耻復反,立討之,威震南裔。

平帝末,梓潼文齊爲益州太守,公孫述時,拒郡不服。光武稱帝,以南中有義, 益州西部金銀寳貨之地,居其官者,皆冨及十世。 孝明帝初,廣漢鄭純獨尚清廉,毫毛不犯,夷漢歌詠,表薦無數,上自三司,下及卿士,莫不歎賞。明帝嘉之,因以爲永昌郡,拜純太守。 章帝時,蜀郡王阜爲益州太守,治化尤異,神馬四匹出滇池河中,甘露降,白烏見。始興文學,漸遷其俗。

安帝永初中,漢中隂平,廣漢羗反,征戰連年。 元初四年,益州、永昌、越嶲諸夷封離等反,衆十餘萬,多所殘破。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蜀郡楊竦將兵討之。竦先以詔書告諭,告諭不從,方畧滌討。凡殺虜三萬餘人,獲生口千五百人,財物四十餘萬,降赦夷三十六種,舉劾姦貪長吏九十人,黄綬六十人,諸郡皆平。竦以傷?故,功不録。自是後少寧五十餘年。

迄靈帝熹平中,蠻夷復反,擁没益州太守雍陟。遣御史中丞朱龜將并、涼勁兵討之,不克。朝議不能征,欲依朱厓故事棄之。太尉掾巴郡李顒獻陳方策,以爲可討。帝乃拜顒益州太守,與刺史龎芝伐之,徵龜還。顒將巴郡板楯軍討之,皆破陟,得生出。後復更叛。梓潼景毅為益州太守,承䘮亂後,民夷困餓,米一斗千錢,皆離散。毅至安集,後米一斗八錢。

建安十九年,劉先主定蜀,遣安逺將軍南郡鄧方以朱提太守庲降都?治南昌縣。輕財果毅,夷漢敬其威信。方爲先主問代於治中從事建寧李恢,對曰:西零之役,趙?國有言,莫若老臣。先主遂用恢爲都?,治平夷縣。

先主薨後,越嶲叟帥髙定元殺郡將焦璜,舉郡稱王以叛。益州大姓雍闓亦殺太守正昻。更以蜀郡張裔爲太守。闓假鬼教曰:張裔府君如瓠壺,外雖澤而内實粗,殺之不可縳與吴。於是執送裔於吴。吴王孫權遙用闓為永昌太守,遣故劉璋子闡爲益州刺史,處交益州。除䍧柯郡丞朱提、朱襃領太守,恣睢。丞相諸葛亮以初遭大喪,未便加兵,遣越嶲太守巴西龔禄住安上縣,遙領郡。從事蜀郡常頎行部南入,以都護李嚴書曉喻闓、闓。荅曰:愚聞天無二日,土無二主。今天下?分,正朔有三,逺人惶惑,不知所歸。其傲慢如此。頎至䍧柯,收郡主簿,考訊奸裦,因殺頎爲亂。益州夷復不從闓。闓使建寧孟獲說夷叟曰:官欲得烏狗三百頭,膺前盡黑,蟎腦三斗,斵木 三丈者三千枚,汝能得不?夷以爲然,皆從闓。斵木堅剛,性委曲,高不至二丈,故獲以欺夷。

建興三年,亮南征,自安上由水路入越嶲,别遣馬忠伐䍧柯,李恢向益州,以犍爲太守廣漢王士爲益州太守。髙定元自旄頭、定笮、卑水,多爲壘守。亮欲俟定元軍衆集合,并討之,軍卑水。定元部曲殺雍闓及士庶等,孟獲代闓爲主。亮既斬定元,而馬忠破䍧柯,李恢敗於南中。

夏,五月,亮渡瀘,進征益州,生虜孟獲,置軍中,問曰:我軍如何?獲對曰:恨不相知,公易勝耳。亮以方務在北,而南中好叛亂,宐窮其詐,乃赦獲使還,合軍更戰,凡七虜七赦,獲等心服,夷漢亦思反善。亮復問獲,獲對曰:眀公,天威也,邊民長不爲惡矣。

秋,遂平四郡,改益州爲建寧,以李恢爲太守,加安漢將軍,領交州刺史,移治味縣, 分建寧、越嶲置雲南郡,以吕凱爲太守。 又分建寧、䍧柯置興古郡,以馬忠爲䍧柯太守。移南中勁卒青羗萬餘家於蜀,爲五部,無當、無前軍,號飛。分其羸弱配大姓、焦、雍、婁、㸑、孟、量、毛、李爲部曲,置五部都尉,號五子,故南人言四姓五子也。以夷多剛狠,不賓大姓冨豪,乃勸令出金帛聘策惡夷爲家部曲,得多者奕世襲官。於是夷人貪貨物,以漸服屬於漢,成夷漢部曲。亮收其俊傑建寧㸑習、朱提孟琰及獲爲官屬。習官至領軍,琰輔漢將軍,獲御史中丞。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給軍國之用。都?常重用其人。 李恢卒後,以蜀郡太守犍爲張翼爲都?。翼持法嚴,不得殊俗和。夷帥劉胄反,徵翼,以馬忠爲代。忠未至,翼修攻戰,方畧資儲,群下懼。翼曰:吾方臨戰塲,豈可以絀退之故廢公家之務乎!忠至,承以滅胄。蜀賜翼爵關内侯。忠在南,柔逺能邇,甚垂恵愛,官至鎮南大將軍。卒後,南人爲之立祠,水旱禱之。以蜀郡張表爲代,加安南將軍。又以犍爲楊義爲參軍,副貳之。表後以南郡閻宇爲都?,南郡霍戈爲参軍。弋甚善參毗之禮,遂代宇爲監軍、安南將軍。撫和異俗,爲之立法施教,輕重允當,夷晉安之。

及晉世,因仍其任。時交趾不附,假弋節,遙領交州刺史,得以便宐選用長吏,令官和解夷人及適罰之,皆依弋故事。弋卒,子在龔領其兵,和諸姓。晉以巴西太守吴靜在官數年,撫䘏失和,軍司鮮于嬰表徵靜還,嬰因代之。

泰始六年,以益州大,分南中四郡爲寧州,嬰爲刺史。 咸寧五年,尚書令衛瓘奏兼并州郡。太康三年,罷寧州,置南夷,以天水李毅爲校尉,持節統兵鎮南中,統五十八部夷族都監行事。毎夷供貢,南夷府入牛金旃馬,動以萬計,皆豫作忿恚,致校尉官屬,其供郡縣亦然,南人以為饒。自四姓子弟仕進,必先經都監。

夷人大種曰昆,小種曰叟,皆曲頭木耳,環鐵褁結。無大侯王,如汶山、漢嘉夷也。夷中有桀黠能言議,屈服種人者,謂之耆老,便爲主論議,好譬喻物,謂之夷經。今南人言論,雖學者亦半引夷經,與夷爲姓,曰遑耶,諸姓爲自有耶?世亂犯法,輙依之藏匿。或曰有爲官所法夷,或爲執仇。與夷至厚者,謂百世遑耶,恩若骨肉,爲其逋逃之藪。故南人輕爲?變,恃此也。其俗徵巫鬼,好詛盟,投石結草,官常以盟詛要之。諸葛亮乃爲夷作圖譜,先畫天地日月、君長城府,次畫神龍,龍生夷及牛馬羊,後畫部主吏乗馬幡葢,廵行安䘏。又畫牽牛負酒齎金宝詣之之象以賜夷。夷甚重之,許致生口直。又與瑞錦鐵劵,今皆存。每刺史校尉至,齎以呈詣,動亦如之。

毅後永昌吕祥爲校尉,祥後數人,李廣漢從雲南犍爲郡守爲校尉。久之,建寧太守巴西杜俊、朱提太守梓潼雍約懦鈍無治,政以賄成。俊奪大姓鐵官令毛詵、中郎李叡部曲,致詵弟耐罪。朱提大姓太中大夫李猛有才幹,弟爲功曺,分當察舉,而俊約受都尉雷逄賂,舉逢子炤孝廉,不禮猛。猛等怨之。 太安元年秋,詵、叡、猛逐俊以叛。猛貽之書曰:昔魯侯失道,季氏出之。天之愛民,君師所治。知足下追踵古人,見賢思齊。足下箕帚,枉慚吾郡。亦逐約應之作亂,衆數萬。毅討破之,斬詵首。叡走依遑耶丘。蔡夷師于陵,承猛箋降曰:生長遐荒,不達禮教,徒與季雄和光合勢,雖不能營師五丈,略地渭濱,兾北斷裦斜,東據永安,退考靈符,晉德長久,誠非狂夫所能干。輒表革面,歸罪有司。毅惡其言,遂誘殺之。

部永昌從事江陽孫辨上南中形勢,七郡斗絶,晉弱夷强,加其土人屈塞,應復寧州,以相鎮慰。冬十一月丙戌,詔書?置寧州,增統䍧柯、益州朱提合剌郡爲刺史,加龍驤將軍,進封成都縣侯。

二年,于陵承詣毅,請恕叡罪,毅許之。叡至羣下,以爲詵叡破亂州土,必殺之,毅不得已,許諾。及叡?干陵承及詵猛遑耶怒,扇動謀反,奉建寧太守巴西馬恢爲刺史,燒郡偽發。毅方疾作,力出軍,初以救恢,及聞其情,乃殺恢。夷愈强盛,破壊郡縣,役吏民。會毅疾甚,軍連不利。晉民或入交州,或入永昌、䍧柯,半亦爲夷所困虜,夷因攻圍州城。毅但病,力固孤城,病篤,不能戰討。時李特、李雄作亂益州,而所在有事,救援莫至。毅上疏陳謝:不能式遏㓂虐,疾與事遇,使虜遊䰟,兵穀既單,器械窮盡,而求救無望,坐待殄斃。若必不垂矜憂,乞請大使及臣尚存,加以重罪;若臣已?,必陳屍爲戮。

積四年, 光熈元年春三月,毅薨。子釗任洛還赴,到䍧柯,路塞,停住。交州文武以毅女秀明達有父才,遂奉領州事。秀初適漢嘉太守廣漢王載,載將家避地在南,故共推之。又以載領南夷龍驤參軍。秀奬厲戰討,食糧已盡,人但焦草炙鼠爲命。秀伺夷怠緩,輒出軍掩破,首尾三年,釗乃得達。丁䘮文武復逼釗領州府事。毅故吏毛孟等詣洛求救,至欲自刎。懐帝乃下交州使救助之,以釗爲平冦將軍,領南夷護軍。遣御史趙濤贈毅少府,謚曰武侯。交州刺史吾彦遣子威逺將軍咨以援之。

朝?以廣漢太守魏興王遜爲南夷校尉、寧州刺史,代毅。自永嘉元年受除,四年乃至。遙舉建寧董敏爲秀才。郡久無太守,功曹周悅行郡事,輕敏不下其板。遜至,怒,殺悅。悅弟秦㨔長周昺合夷叟謀,以趙濤父混昔爲建寧,有德恵,欲殺遜樹濤,遜誅之,并殺濤。夷、晉莫不惶懼。表釗爲朱提太守,治南廣、禦雄。時荒亂後,倉無斗粟,衆無一旅,官民虚竭,䋲紀弛廢。遜惡衣菜食,招集夷民,夷徼厭亂,漸亦返善,勞來不怠,數年克復。以五荼夷昔爲亂首,圖討之,未有致罪。㑹夷發夜郎莊王墓,遜因此遂討滅之。及討惡獠剛夷數千落,威震南方,官至平西、安南將軍,又兼益州刺史,加散騎常侍,封襃中伯。而嚴猛太過,多所誅鋤。犍爲太守朱提雷炤流民隂貢、平樂太守董覇破䍧柯,平夷、南廣,北降李雄。建寧㸑量與益州太守李易、梁水太守董慬保興古槃南以叛。雄遣?父驤破越嶲,伐寧州。遜使使?護雲南姚岳拒驤於堂螂縣,違遜指授,雖大破,驤不獲。 太興四年,遜發病薨,州人推中子堅領州事。

永昌元年,晉朝更用零陵太守南陽尹奉爲寧州刺史、南夷校尉,加安西將軍。奉威刑緩鈍,政治不理, 咸和八年,遂爲雄弟壽所破獲,南中盡爲雄所有,惟䍧柯謝恕不爲壽所用,遂保郡獨爲晉。官至撫夷中郎將、寧州刺史。冠軍,是嵗咸和八年也。

䍧柯郡,漢武帝元?二年開。屬縣漢十七,户六萬,及晉縣四,戸五千,去洛五千六百一十里。郡上值天井,故多雨潦。俗好鬼巫,多禁忌。畬山爲田,無蠶桑,頗尚學書,少威儀,多懦怯,寡畜産,雖有僮僕,方諸郡爲貧。王莽更名䍧柯曰同亭。郡不服㑹。公孫述時,三蜀大姓龍、傅、尹、董氏與功曺謝暹保郡,聞漢世祖在河北,乃逺使使由畨禺江出,奉貢漢朝,世祖嘉之,號爲義郎。

明章之世,母歛人尹珍,字道真,以生遐裔,未漸庠序。乃逺從汝南許?重受五經。又師事應世?學圖緯,通三材,還以教授。於是南域始有學焉。珍以經術選用,歴尚書丞郎荆州刺史。而世?爲司?校尉。師生竝顯、平夷傅寳、夜郎尹貢亦有名德。歴尚書郎、長安令、巴郡太守、彭城相,號南州人士。

郡特多阻嶮,有延江霧赤,煎水爲池衛,少有亂,惟朱褒見誅。其郡守?功名者,前有吴覇、陳立,後有漢中張亮則、廣漢劉寵、犍爲費詩、巴西馬忠,皆著勲烈。 晉元帝世,太守建寧孟才以驕㬥無恩,郡民王清、范朗逐出之。刺史王遜怒,分鄨半爲平夷郡,夜郎以南爲夜郎郡。四縣。萬壽縣郡治。有萬壽山。沮本有鹽井,漢末時夷民共詛盟不開,今三郡皆無鹽。且蘭縣,音沮。漢曰故且蘭,有柱蘭關也。廣談縣。毋歛縣。有剛火也。

平夷郡,晉元帝建興元年置。屬縣二。戸千。

平夷縣郡治。有䂪津。安樂水,山出茶蜜。

鄨縣,故犍爲郡城也。不狼山,出鄨水,入沅水。有野生薜,可食。大姓王氏。

夜郎郡,夜郎國也。屬縣二,戸千。

夜郎縣郡治。 有遯水,通廣鬰林。有竹王三郎祠,甚有靈響也。談指縣。

晉寧郡,本益州也,元?初屬䍧柯、越嶲。漢武帝元封二年叟反,遣將軍郭昌討平之,因開爲郡,治滇池上,號曰益州。漢屬縣二十四,戸二十萬。晉縣七,户萬,去洛五千六百里。司馬相如、韓說初開得牛馬羊屬三十萬,漢乃募徙?罪及姧豪實之,郡土大平敞,原田多長松,臯有鸚鵡、孔雀。鹽池田漁之饒,金銀畜産之冨。俗奢豪,難撫御,惟文齊、王阜、景毅、李顒及南郡董和爲之防檢,後遂爲善。蜀建興三年,丞相亮之南征,以郡民李恢爲太守,改曰建寧,治味縣。寧州别建,爲益州郡。後太守李逷,恢孫也,與前太守董慬、建寧㸑量共叛。寧州刺史王遜表改益州爲晉寧郡。

滇池縣,郡治,故滇國也。 有澤水,周圍二百里,所出深廣,下流淺狹如倒流,故曰滇池。長老傳言,池中有神馬,或交焉,即生駿馬,俗稱之曰滇池駒,日行五百里,水神祠祀。亦有温泉,如越嶲温水。又有白蝟山,山無石,惟有蝟也。同勞縣、同安縣、

連然縣有鹽泉,南中共仰之、建令縣、毋單縣、秦臧縣。

建寧郡治,故庲降都,?,屯也,南人謂之屯下屬縣。晉太安二年分爲益州、平樂二郡,合縣十三戸萬,去洛五千六百三十九里。有五部都尉、四姓及霍家部曲。

味縣,郡治。 有明月社,夷晉不奉官,則官與共盟於此社也。升麻縣, 山出好升麻。有塗水。同樂縣, 大姓㸑氏。

穀昌縣, 漢武帝將軍郭昌討夷平之,因名郭昌以威夷,孝章帝時改爲穀昌也。同瀨縣、?柏縣、

存䣖縣, 雍闓反,結壘於縣山,繫馬枊柱生成林。今夷言無雍梁,夷言馬也。昆澤縣。

漏江縣。 九十里出蠙口。談槀縣。 有濮獠。伶丘縣 主獠。脩雲縣。新定縣。

平樂郡,元帝建興元年,刺史割建寧、新定、興遷二縣,新立平樂、三沮二縣,合四縣爲郡。後太守建寧董覇叛降李䧺,郡縣遂省。寧州北屬雄,復爲郡,以朱提李壮爲太守。

朱提郡本犍爲南部,孝武帝元封二年置,屬縣四。建武後省爲犍爲屬國。至建安二十年,鄧方爲都尉,先主因易名太守。屬縣五,戸八千,去洛五千三百里。先有梓潼文,齊初爲屬國,穿龍池溉稻田,爲民興利,亦爲立祠。大姓朱、魯、雷、興、仇、逓、髙、李,亦有部曲。其民好學,濵犍爲,號多士人,爲寧州冠冕。朱提縣郡治。

堂螂縣, 因山名也。出銀、鉛、白銅、雜藥。有堂螂附子。南秦縣。 自僰道南廣有八亭,道通平夷

漢陽縣 有漢水,入延江。

南昌縣 故都?治。有鄧安逺城也。

南廣郡,蜀延熈中置,以蜀郡常竺爲太守。蜀朝召竺入爲侍中,巴西令狐衷代之。 建武九年省。 元帝世,刺史王遜移朱提治郡。南廣太守李釗數破雄,殺賊大將樂初,後刺史尹奉却郡還舊治。及雄定寧州,復置郡,以興古太守朱提李播爲太守。屬縣四,戸千。

自僰道至朱提,有水步道,水道有黑水及羊官水,至險難行。步道渡三津亦艱阻。故行人爲語曰:猶溪赤木,盤虵七曲,盤羊烏櫳,氣與天通。看都濩泚住柱乎。尹庲降賈子。左儋七里。又有牛叩頭、馬摶坂,其險如此。土地無稻田蠶桑,多虵蛭虎狼。俗妖巫,惑禁忌,多神祠。

南廣縣郡治,漢武帝大初元年置。有鹽官。臨利縣、  常遷縣、新興縣、

永昌郡,古哀牢國。哀牢,山名也。其先有一婦人,名曰沙壼,依哀牢山下居,以捕魚自給。忽於水中觸一沉木,遂感而有娠,度十月産子男十人。後沉木化爲龍,出謂沙壼曰:君爲我生子,今在乎?而九子驚走,惟一小子不能去,陪龍坐,龍就而䑛之。沙壼與言語,以龍與陪坐,因名曰元隆,猶漢言陪坐也。沙壼將元隆居龍山下。元隆長大才武,後九兄曰:元隆能與龍言,而黠有智,天所貴也。共推以爲王。時哀牢山下復有一夫一婦,産十女,元隆兄弟妻之,由是始有人民皆象之。衣後着十尾,臂脛刻文。元隆?,世世相繼,分置小王。徃徃邑居,散在溪谷,絶域荒外,山川阻深,生民以來,未嘗通中國也。南中昆明祖之,故諸葛爲其國譜也。

孝武時,通博南山,度蘭滄水 谿,置嶲唐、不韋二縣,徙南越相吕嘉子孫宗族實之,因名不韋,以彰其先人惡。行人歌之曰:漢德廣,開不賓。渡博南,越蘭津。渡蘭滄,爲他人。渡蘭滄水以取哀牢地,哀牢轉衰。

至世祖建武二十三年,王扈栗遣兵乘箄船南攻鹿茤。鹿茤民弱,小,將爲所擒,㑹,天大震雷,疾風㬥雨,水爲逆流,箄船沉没,溺?者數千人。後扈栗復遣六王攻鹿茤,鹿茤王迎戰,大破哀牢軍,殺其六王。哀牢人埋六王,夜,虎掘而食之,哀牢人驚怖引去。扈栗懼,謂諸耆老曰:哀牢略徼,自古以來,初不如此。今攻鹿茤,輙被天誅,中國有受命之王乎?是何天祐之明也!漢威甚神。即遣使詣越嶲太守,願帥種人歸義奉貢。 世祖納之,以爲西部屬國。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有穿胷、儋耳種、閩越、濮鳩獠,其渠帥皆曰王。

孝明帝永平十二年,哀牢抑狼遣子奉獻, 明帝乃置郡,以蜀郡鄭純爲太守。屬縣八,戸六萬。去洛六千九百里,寧州之極西南也。有閩、濮、鳩、獠、僄、越、躶、濮、身毒之民。土地沃腴,黄金、光珠、虎魄、翡翠、孔雀、犀、象、蠶桑、綿絹、采帛、文繡。又有貊獸,食鐵。猩猩獸能言,其血可以染朱罽。有大竹名濮竹,節相去一丈,受一斛許。其梧桐木,其花柔如絲,民績以爲布,幅廣五尺以還,潔白不受汚,俗名曰桐華布,以覆亡人,然後服之,及賣與人。有蘭干細布,蘭干,獠言紵也,織成文如綾錦。又有罽旄、帛疊、水精、瑠璃、軻蟲、蚌珠宐。五穀出銅、錫, 太守著名績者,自鄭純後,有蜀郡張化、常員,巴郡沈稚、?彪,然顯者猶鮮。

章武初,郡無太守,值諸郡叛亂,功曹吕凱奉郡丞蜀郡王伉保境。六年,丞相亮南征,髙其義表曰:不意永昌風俗乃爾。以凱爲雲南太守,伉爲永昌太守,皆封亭侯。李恢遷濮,民數千落于雲南,建寜界,以實二郡。凱子祥,太康中獻光珠五百觔,還臨本郡,遷南夷校尉。祥子 元康末爲永昌太守,值南夷作亂,閩、濮反,乃南移永壽,去故郡千里,遂與州隔絶。吕氏世官領郡,於今三世矣。大姓陳、趙、謝、楊氏。不韋。縣,故郡治比蘇縣、哀牢縣、永壽縣今郡治。嶲唐縣。 有周水從徼外來。雍鄉縣、南里縣、 有翡翠、孔雀。博南縣 山高四十里,越之得蘭滄水。有金沙,以火融之爲黄金。有光珠穴,出光珠。有虎魄,能吸芥。又有珊瑚。

雲南郡,蜀建興三年置,屬縣七,戸萬,去洛六千三百四十三里。本雲川地。有熊倉山,上有神鹿,一身两頭,食毒艸。有上方、下方夷,亦出花布。孔雀常以二月來翔,月餘而去。土地有稻田畜牧,但不蠶桑。雲南縣郡治。葉榆縣有河洲。遂久縣 有繩水也。㺯棟縣 有無血水。

蜻蛉縣 有鹽官。濮水同出。山有碧雞、金馬、光彩倐忽,民多見之。有山神,漢宣帝遣諌議大夫蜀郡王襃祭之,欲致雞馬,襃道病卒,故不宣著。其縣二,别爲郡。

河陽郡,刺史王遜分雲南置。屬縣四,戸千。

河陽縣,郡治在河中源洲上也。

梁水郡,刺史王遜分置,在興古之盤南。梁水縣,郡治。有振山,出銅。賁古縣 山出銀、鈆、銅、鐵。西隨縣

興古郡,建興三年置。屬縣十一,户四萬。去洛五千八百九十里。 多鳩、獠、濮,特有瘴氣。自梁水、興古、西平三郡少穀,有桄榔木,可以作麵,以牛酥酪食之,人民資以爲糧。欲取其木,先當祠祀。温縣郡治。 元?二年置。

律髙縣。 西有石空山,出錫;東南有盤町山,出錫。鐔封縣 有温水。

句町縣, 故句町王國也。其置自濮王姓毋,漢時受封,迄今漢興縣。勝休縣 有河水也。唐都縣 故名。雲夢縣。

西平郡刺史王遜時,㸑量保盤南,遜出軍攻討,不能克。及遜薨後,寇掠州下,吏民患之。刺史尹奉重募徼外夷,刺殺量而誘降李逷,盤南平。奉以功進安西將軍,封遷陵伯。乃割興古、雲南之盤江、來如、南零三縣爲郡。

右寧州統郡十四,縣六十八。

咸熈元年,吳交趾郡吏吕興殺太守孫靖,内附魏,魏拜興安南將軍。時南中監軍霍弋表遣建寧㸑谷為交趾太守,率牙門將軍建寧董元、毛炅、孟幹、孟通、㸑熊、李松、王素等領部曲以討之。谷未至,興已爲功曹李統所殺。

泰始元年,谷等徑至郡,撫和初附。無幾,谷卒,晉更用馬忠子融代谷。融卒,遣犍爲楊稷代之,加綏逺將軍,又進諸牙門皆雜號將軍,封吳侯。交州刺史劉峻、大都?脩則領軍三攻稷,皆爲稷所敗。鬰林、九真皆附稷。稷表遣將軍毛炅、董元等攻合浦,戰于古城,大破吳軍,殺峻、則。稷因表炅爲鬰林太守,元爲九真太守。元病亡,更以益州王素代之,數攻交州諸郡。

泰始七年春,吳王孫皓遣大都?薛珝、交州刺史陶璜帥二十萬軍興扶嚴惡夷合十萬伐交趾。稷遣炅及將軍建寧孟岳等禦之,戰于封谿,衆寡不敵,炅等敗績,僅以身免,還交趾,固城自守。破敗之後,衆裁千人,并新附可有四千,男女萬餘口。陶璜圍之,杜塞蹊徑,救援不至,雖班糧約食,猶不供繼。至秋七月,城中食盡,病餓?者太半。交趾人廣野將軍王約友應陶璜,以梯援外,吳人遂得入城。得稷等,皆囚之,即斬稷長史張登、將軍孟通及炅、幷。交趾人邵暉等二千餘人受皓詔,傳稷秣陵,故梏稷及孟幹、㸑熊、李松四人于吳,通四逺消息。稷至合浦,發病歐血,?傳首秣陵,棄其屍,喪於海。幹、松、熊至吳,將加斬刑。或說皓宥免幹等,可以勸邊將。皓原之,欲徙付臨海郡。初,稷等私誓,不能?節,困辱虜手,若䝉未?,必當思求北歸。稷既路?,幹等恐北路轉逺,以吳人愛蜀側竹弓弩,言能作之,皓轉付部爲弓工。 九年,幹自吳逃返洛陽,松熊爲皓所殺。 初,晉武帝以稷爲交州刺史,大封半道,稷城陷,或傳降,故不録。幹至表状,乃追贈交州刺史,封松熊後嗣侯焉。

古城之戰,毛炅手殺脩則。則子允隨陶璜。璜以炅壯勇,欲赦之。而允必欲求殺炅,炅亦不屈於璜。璜怒,乃躶身囚結面縳呵曰:晉兵賊。炅亦烈聲呵曰:呉狗!何等爲賊!呉人生割其腹。允割其肝,罵曰:虜腹!炅罵不斷曰:尚欲斬汝孫皓,汝父何?狗也!吳人斬之。武帝聞而矜哀,即詔炅子襲爵,封諸子三人關内侯。

九真太守王素以交趾敗,與董元牙門王承等欲還南中,爲陶璜别將衛濮所獲。功曺李祚見交趾民殘害,還,遂率吏民保郡爲晉。祚舅?晃爲吳將,攻伐祚不下,數遣人解喻降之。祚荅曰:舅自吳將,祚自晉臣,惟力是視矣。 邵暉子胤先爲父使詣洛,拜奉車都尉。比還,暉敗亡,胤依祚固守,求救南中,南中遥爲之援,諸姓得世有部曲,弋遣之南征,因以功相承也。

譔曰:南域處卭笮五夷之表,不毛閩、濮之鄉,固九服之外也。而能開土列郡,爰建方州。踰博南越蘭滄,逺撫西垂,漢武之迹,可謂大業。然要荒之俗,不與華同,安邊撫逺,務在得才。故高祖思猛士作歌,孝文想頗牧咨嗟,斯靜禦之將,信王者所詳?也。馬、霍、王、尹,得失之際,足以觀矣。交趾雖異州部,事連南中,故幷志焉。華陽國志卷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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