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方輿紀要卷五十三

讀史方輿紀要卷五十三

陜西二：

西安府

禹貢雍州地。周為王畿，東遷後屬秦。始皇置內史郡。漢初為渭南郡，尋復為內史。景帝二年分置左、右內史，此為右內史。武帝太初元年改京兆尹與左馮翊、右扶風為三輔。後漢因之。三國魏改尹為守，後為秦國，又為京兆國。晉為京兆郡，後没於前趙，劉曜及苻健、姚萇相繼都之。後魏亦曰京兆郡，後周復為京兆尹。隋初置雍州，大業三年改為京兆郡。唐初復曰雍州，天授初亦曰京兆郡，是年復故。開元三年改曰京兆府，天祐初廢為佑國軍。五代梁改為大安府，又改軍為永平軍。後唐復為京兆府。晉曰晉昌軍。漢曰永興軍。宋復為京兆府，亦曰永興軍。金亦曰京兆府，元曰安西路，皇慶初又改為奉元路。明初改為西安府。領州六，縣三十三。今仍曰西安府。

府名山聳峙，大川環流，憑高據深，雄於天下。戰國時蘇秦說秦惠王曰：“秦四塞之國，被山帶渭，東有關、河，南有巴、蜀，西有漢中，北有代、馬。”楚、漢間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漢初婁敬說高祖曰：“秦地被山帶河，四塞為固，卒然有驚，百萬之眾可立具。入關而都之，此搤天下之亢而撫其背也。”張良曰：“關中左崤、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賈誼亦言“踐華為城，因河為池”者也。又東方朔曰：“漢興，去三河之地，止灞、滻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東漢初寇恂曰：“長安道里居中，應接近便，從容一處，可制四方。”杜篤論都賦亦備言長安之險固，謂“進攻則百克，退守則有餘”也。又班固曰：“昔后稷封斄，公劉處豳，太王徙?，文王作豐，武王治鎬。其民有先王遺風，好稼穡，務本業，故豳詩言農桑衣食之本甚備。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號稱陸海”。其西都賦云：“漢之西都，在於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襃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湧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禦之阻，則天地之奧區焉。張衡西京賦亦云：“左有崤函重險，桃林之塞；右有隴坻之隘，隔礙華戎。”晉潘岳西征賦云：“邪界襃斜，右濱汧隴，面終南而背雲陽，跨平原而連嶓冡。九嵕嶻嶭，太乙巃嵸。南有元灞素滻，湯井溫谷；北有清渭濁涇，蘭池周曲。浸決鄭、白之渠，漕引淮海之粟。”蓋山川形勝，莫若西京也。且原隰沃野，則資儲易足；地勢便利，則戰守有餘有事於中原者，未嘗不屬意於此焉。北魏孝武初，高歡破爾朱兆於鄴，西入洛陽，召賀拔岳於關中。薛孝通說岳曰：“今以華山為城，黃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束手受制於人。”隋末，李密為楊元感謀曰：“關中四塞，天府之國，宜直取長安，據險而守之。”及密攻東都，柴孝和亦說密曰：“秦地山川險固，秦、漢所憑以成王業，不若西入長安，然後東向以清河、洛。”唐自太原舉義，先入長安，根本既固，遂以削平羣雄也。宋初，太祖西巡至洛，欲留都之，議者以為不可。帝曰：“遷河南未已，終當居長安耳。”葢貴形勝也。建炎中，張浚以五路之師敗於富平，而關中遂不可復，豈非永興一路尤為五路之禁要歟？論者曰：雍州之險在華嶽，與黃河交會，在於潼關。然必東南有宛、洛，東北有晉、絳，而後可以為固。無宛、洛，則武關、崤、函之險可入；無晉、絳，則臨晉之阻可入。昔人言臨晉以限東諸侯，武關以限南諸侯，而函谷，以限河北。此三關者，誠長安之重地歟！又建都議云：都關中者，以漕運為重，而尤以耕屯為主。張良云：“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東方朔曰：“酆、鎬之間，號為土膏，其價畝一金。”司馬相如上林賦曰：終始灞、滻，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逶迤，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釋之者曰：長安之地，潏、鎬經其南，涇、渭遶其後，灞、滻界其左，灃、澇合其右。此八川者，葢灌輸所資也。又虞詡曰：“雍州厥田惟上，水舂河漕。”晉潘岳曰：“黃壤千里，沃野彌望。”唐杜佑曰：“雍州之地，厥田上上，鄠、杜之饒，號稱陸海。”唐志：長安有興成、五門，六門、龍首、涇堰滋堤凡六堰，皆有丞。貞觀六年廢。貞元四年京兆尹鄭叔則言：“涇陽有三白渠限口，其六縣分水之處，實為利害。請准諸堰例，置監掌之。”十三年詔昆明池俯近都城，蒲魚所產，令韓臯充使修堰。十六年以東渭橋納給使兼白渠、漕渠、昇原、成國等渠堰使，自是歲常修治。蓋自秦、漢以來，皆因八川之流環繞畿輔，用以便漕利屯。隋建新都，八川之流漸移其舊，唐人踵之，而渠堰之制益備，然灌溉之利去秦、漢時遠甚。宋以西夏之擾，關中多故，屯田足食之計乍修乍輟。今且陵穀遷改，川原非故矣。夫關中形勝，自古建都極選也，其便漕利屯之策，不班班可考歟？

今府城，隋開皇二年所營大興城也。漢都城在今城西北十三里，本秦離宮，漢高帝七年始都於此，城狹小，恵帝三年更城長安，周圍六十五里，六年始成之。城南為南斗形，北為北斗形，人呼為斗城，北負渭水，南直南山子午谷。有十二門，東面三門東出南頭第一門曰霸城門，亦曰青城門。東出中門曰清明門，亦曰籍田門，東出北頭第一門曰宣平門，亦曰東都門。南面三門：南出東頭第一門曰覆盎門，亦曰下杜門。南出中門曰安門，亦曰鼎路門，南出西頭第一門曰平門，亦曰西安門，西面三門：西出南頭第一門曰章城門，亦曰章門，西出中門曰直城門，亦曰直門。西出北頭第一門曰西城門，亦曰雍門。北面三面北出東頭第一門曰洛城門，亦曰高門。北出中門曰廚城門，亦曰朝門，北出西頭第一門曰橫門，亦曰橫城門。漢舊儀：“長安城方三十里，經緯各長十五里。”潘岳關中記：“長安城皆黑壤赤城，今尚赤如火，堅如石，父老相傳，鑿龍首山土為之。”漢之盛時，宮殿臺觀，高下羅列，千有餘區。及王莽更壞，赤眉殘破，西京宮闕半為禾黍。又變亂迭乘，氐、羌竊據，以及西魏、後周之際，雖數有增飾，而前規未逮。隋開皇二年，以故都制度狹小，歷年既久，宮宇朽蠹，乃議遷都於故城之東南十三里，南直子午谷，北枕龍首原，左臨灞、滻，右抵灃水。曰大興城，遂定都焉。大業九年，發丁男十萬城大興。唐初因之，永徽四年，又復增築，名長安城。後亦曰京師城。六典：“長安左河華，右隴坻，前終南，後九嵕。”京城南北十五里一百七十五步，東西十八里一百十五步，周六十餘里。皇城南北三里一百四十步，東西五里一百十五步，周二十五里。宮城有三，所謂“三內”也。一曰西內，在皇城內西北隅。正門曰承天，一曰東內，在皇城内東北隅，正門曰丹鳳，一曰南內，在皇城內東南隅。三內皆有宮城。其皇城之門凡七：南面三門：中曰朱雀，東曰安上，西曰含光。東面二門：南曰景風，北曰延喜。西南二門：南曰順義，北曰安福。京城之門凡十：南面三門：正中曰明德門，東曰啟夏門，西曰安化門，東面三門：正中曰春明門，南曰延興門，北曰通化門。西面三門：正中曰金光門，南曰延平門，北曰安遠門。北面一門曰光化門。又有苑城，本隋大興苑也，唐曰禁苑，亦曰三苑，苑城東西二十七里，南北三十二里，周迴一百二十里，東接霸水，西接長安故城，南連京城，北枕渭水。凡十門。南面三門：中曰景耀。東曰芳林。西曰光化。東面二門：南曰光泰。北曰昭應。西面二門：南曰延秋。北曰元武。北面三門：中曰啟運，東曰飲馬，西曰永泰。三苑地廣，故唐世用兵多在苑中。元圖經：“今奉元路城，唐天祐元年匡國節度使韓建所築新城也。朱全忠遷昭宗於洛，毁長安宮室百司及民廬舍，長安遂墟。建去宮城外郭城，重修子城，南閉朱雀，東閉延喜，西閉安福三門，北開元武門，是為新城。城之制，內外二重，四門，門各三重。今門惟二重，內重基址尚存。東西又有小城二，以為長安、咸寧縣治。”程大昌有言：“昆明鑿而鎬都為池，隋城立而漢京為苑。”夫陵谷變常，玄黃易位，所當慨者，豈惟城郭淪亡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