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福建儒學副提舉王公墓誌銘貝瓊

故福建儒學副提舉王公墓誌銘貝瓊

宋之南，文獻故家多萃於四明，而世其學者有王公叔載焉。蓋自厚齋尚書倡學者，以考亭朱子之說，一時從之而變，故今粹然皆出於正，無陸氏偏駁之弊，而叔載又能守之不失。嘗讀臨濠教諭鄭眞所著遂?老人傳，其言行鑿鑿可考。遂?者，叔載所自號也。然不獲一試以終，遠近悼之。旣葬之明年，其子陞謀立石墓道，而以文詞顯于今而信于後者，莫若國子助教貝瓊。仍授狀并書於使者。來中都爲請曰：惟是不肖孤方斬焉，在衰絰中，不得匍匐走謁舘下，惟先生哀而銘之。庻先人死且不朽，而尚書公亦有光焉。余辭不獲，遂次第而爲銘。按狀，公諱厚，字叔載，姓王氏。其先瑯琊人，至宋徙居開封。高祖安道，保信軍承宣使，靖康之變，扈從南渡，始家于鄞。曾祖撝，吏部卽中崇政殿說書。祖應麟，中寳祐愽學宏詞科，歴事三朝，官至翰林學士、禮部尙書，號厚齋。父昌世承務卽，人皆稱承奉公。黄文憲公爲志其墓。曾祖妣某氏、祖妣舒氏、戴氏，皆贈頭人，毋楊氏。公㓜而知學，八歳能賦詩讀書，日記數百言，十歳已竟。論孟詩書禮記，并閱尚書深寧集，習經義詞賦，操筆立就。鄕先生、王僉判叔龢、趙太杜孟何，戴教授表元聞而異之，囙就見焉。元延祐初，科制行，改治詩經。初，李國愽元白授詩於舒文靖公璘，王與舒、李世親，盡得其源委，乆益充積愽洽，凡性命治道、禮樂法制及臺閣典故、世胄譜諜，鄕里多咨問之。袁文清公桷目翰林，居里第，輙問所學，對曰：近於濂、洛、關輔、建安、西蜀諸書，稍已通習，惟讀書記衍義正宗，意有所得，以其明㓗縝宻有成法，易知而可守也。因言：世之學者，稍涉朱子數書，輙詆淳熈諸老，與朱子同時，其言論雖不盡合，而愽聞實踐，爲所推許。今人耳目所不及，乃藉口理學，以文寡陋，高談闊視，漸成虚誕之風。先生宜懲其弊，以新士習。文淸著四明志，命公分撰二考。且言：子家世太史，亦嘗䆒心否？曰：經與史同岀異名，古有編年，司馬氏爲記傳，隋志始稱正史，非古也。作史必曰三長，年代恊體統之㑹，人物萃品題之歸。叙事貴詳不爲繁，修詞有要不爲簡。彼諛聞寡見。雜出衆手。舛訛遺漏。欲以傳信乆遠。豈不難乎。因歴舉累代高下。得夫甚俻。文淸大喜。復閱其文。作而嘆曰。先師之道。兹不墜矣。嘗爲郡庠訓導。演說名理。辨析疑難。諸生帨服。徃時愽士朔望講義。就章立題。卒一篇而止。公病其拘，取四書五經關世教者，爲之直說，抑揚反復，聞者竦然。嘗三試不偶，即棄去舉子業，用詞學十二體爲古文，本之三代兩漢，博以唐宋諸家，屬詞有法，絶去雕巧，然時之知者蓋寡矣。浙東㢘訪司副使曾某署郡直學，公辭，都司牟應龍謂之曰：先儒謂錢榖，亦爲已之學也。廼就職，塗田砂岸先侵於豪民者，悉陳而復之。盈考宣尉司，板授象山教諭，考覈田租，侵漁者不復逞。調浦江教諭，踰月卽去官，歸奉母。時朝廷遣大臣李國鳳經畧江南，以便宜用遺逸，有司以公名上卽署衢州路教授，而中書復用外臣薦，除卲武路教授，福建分省，又陞爲儒學副提舉，皆不起。旣老嘗語人曰：天地生人之初，吾不得而知也。可知者理而巳。理之在人，初非不善，克遂其初，斯足矣。乃號遂初老人云。尚書富於著述，玉海最爲詳洽，未脫藁而失，後復得之，中多闕誤。公考究編次，請于閫帥鋟梓，并他書十二種以傳。袁文淸公所撰四明志，或有䜛于僉事苦思丁，將毀其板。公白太守王元㳟曰：袁公中朝名臣，書法高古，不可毀也。元恭特書以進，僉事驚悔，命與舊志並行。公爲成續志若干卷，鄕飮酒禮乆廢，太守用程先生端禮言，屬公與鄭先生覺民考訂，一遵儀禮，用賔興歳行之。以經費不足，而田爲吉祥寺僧所㨿，白諸有司，僧以田歸我，歳入遂充，其禮浸盛。觀者謂紹興以來，昉見於此，而先王之教猶存也。公天性質直，人有過則靣折至發赤。品別人之賢否，不以勢位高下爲輕重，不以待遇厚薄爲是非，送死厚於奉生，恤小篤於事大，報德甚於念惡，勇退急於趨進，晩年益以詩酒自娛。客至，論宋季事，亹亹不倦。且及至正，史官詮次弗當，欲爲釐正。尢極論奉化陳桱續通鑑前後之失，有遂初藳三十卷藏子家，戒其子陞隲曰：承家不在名位，而在不失身；敬身不在外貌表襮，而在母自欺。讀書當貫古今，處世必審進退。其有同流合汙以爲通，矯時干譽以爲高，患得患失以終其身者，此吾所深惡，非所望於汝也。大明洪武九年丙辰三月十日卒，享年七十有七。妻史氏，系出相家，與公合徳，先公卒。子二人，長陞，次隲。隲爲弟寧孫後。寧孫通春秋、詩二經，蚤卒，無子，遺命與同塟。女一，適戎某。孫男一。初孫以是年四月十四日塟千鄞縣先　之右，與史氏合兆。嗚呼，四明之學，惟尚書之廣愽精深，論者謂兼東萊、西山二家之長，非袁、楊所能及。而公克繼其傳，雖不見之所施，足以垂後無疑也。故特掇其大槩，而事之具于傳者可畧。銘曰：王氏之先，世居瑯琊，再徙于鄞，繇儒起家。逮尚書公，耀其尤彩，所蓄之富，浩乎淵海。昭昭大中，或爲異同。倡而正之，畔者斯從。偉哉叔載，克紹于後。遺編佚藳，旣習而守。人亦有言，惟祖惟孫。不襲以爵，道寔惟尊。紛紛黃小，得失寧辨。本棄末務，内忘外鍵。三年象山，遠近是咨。大夫有友，學者有師。時旣不偶，宜退奚乆。日逰以嬉，託意詩酒。嘅彼里豪，貪縱鴟張，盈必易覆，烟消雨茫。惟吾遂?，?豈不善。年踰七袠，雖晦益顯。鬱鬱堂封，在彼高原。式衍餘慶，以利後昆。皇明文衡卷之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