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賢大學士榮禄大夫史公神道碑

集賢大學士榮禄大夫史公神道碑

故集賢大學士史公以髙壽終。公卿大夫相弔扵朝，親戚故人聚哭扵里，曰：兹我朝之遺直也。故事，大臣之葬，必著石章，載其世系官職、行能勞烈。於是宰相執政以聞于　　上，命臣溍為之文，仍?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王守誠、翰林學士承旨張起巖書篆，以賜其嗣子銓，俾掲于墓之原。臣溍謹按。河東山西道宣慰使辛鈞之狀。公諱惟良，字顯夫，姓史氏。其先居亳之城。父金末避地鄆城，因占籍焉。曾祖諱深，贈中奉大夫司農少卿護軍，追封亰兆郡公。妣唐氏，京兆郡夫人。祖諱誠，累贈資。徳大夫江淛等處行中書省左丞上護軍追封京兆郡公妣王氏京兆郡夫人。考諱興，累贈榮禄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秦國公。妣陳氏，秦國夫人。左丞府君仁厚長者，遭時多故，親戚皆不相保，府君獨負蒋氏姊之弱子仁，﨑嶇兵間，卒免扵難。李璮之亂，羣盗乗時蠭起，府君率衆捍衛郷井人恃以無恐，至今徳之。秦國公有子三人，長即公，次惟，次惟㳟。?秦國夫人夜夣車馬人從羅列扵庭，旣窹遂以至元十年正月二十八日生公扵北四封堡。公少受學前進士王仲文，結廬城北荒?中，攻苦食淡者五年，而卒其業。甫踰弱冠，出逰京師，受知臺府，諸公得推擇試吏憲部，某年用例?官授将仕郎，河間都轉運鹽使司知事，抑絶請託，紀綱肅然。辟大宗正府掾，遂為本府架閣庫管勾，預纂集通制有勞。延祐某年，遷刑部主事，陞本部貟外郎。文移填委，剖决如流，詳讞大獄，時稱明?。五年，擢監察御史。居數月，除中書右司都事。俄復入御史臺，為都事，入右司為貟外郎。丞相帖木迭児威福自恣，僚佐莫知?為，公獨抗以正論。丞相面加含容，而心實忌之，欲挽使出門下，公不可，遂謀中以隂。事巳奏于東朝，幸仁宗察其無他，猶坐免。?居官，人莫不危之。至治元年，乃以江南諸道行御史臺都事起公扵家?，餘又以刑部郎中召㝷，以奉議大夫為本部侍郎，剖决詳讞，視為主事貟外郎。時事任益重，謁告歸省，不報。泰㝎元年，中書奏除右司郎中。同日，御史臺奏除雲南諸路肅政㢘訪使，中書請留為太子家令丞，未上，復以為朝列大夫、右司郎中。同日，樞宻院又奏除叅議院事。故事，省院?議，特設席僚佐之上，樞宻多武臣，或不諳舊典，抑使歸僚佐之列，公始建白改正焉。二年，除朝請大夫、江南諸道行御史臺治書侍御史，賜上尊金叚，以重其行。居數月，召人為治書侍御史，舉用察官、部使者，號稱得人。三年，改僉宣政院事。頃之，除吏部尚書。視事甫兩月，復除治書侍御史，進中奉大夫、侍御史，賜?服、犀帶一。不一月，拜中書叅知政事，賜只孫金叚表裏四、貂䑕衣一。四年，以疾辭，且薦某官張友諒、某官王士熈自代，不?。左丞相倒刺沙、平章政事兀伯都刺奏請囬付西域賈人，逺年?中寳石鈔五百萬緡。公持不予，丞相怒，欲加以違制之罪，頼右丞相塔失帖木児敕觧而止。平章復請以囬付貴辨扵公，公曰：寳石出西域，市估乃西城牙儈?㝎，難以覆實，如令某囬付，當以其物還之。遂召賈人，付以元中寳石，賈人特丞相謂非故物，公曰：寳石藏内庫宫禁中，誰易之者？賈人語乃塞。公還自上京，移疾徑去。天暦元年，文宗至自江陵，遣使趣召，入見于　　明仁殿，復拜侍御史，僅旬曰，特授資善大夫、中書左丞。?陳十事，大略以為：今大事未㝎，可憂者，陜西據河山之固，四川有順流之便，江南素多草?，髙麗迫近直沽，皆當預為之防。至扵量材授職，録徳㝎位，乃萬世良法。迩者特恩太多，旁及無功，未盡合於外議。况兵革未息，財用當量入為岀，不可濫加賞賜。且莭儉必自内始，増設怯薛丹，宜權住其請給。䟽奏皆見納用。時中書左丞朶朶、?知政事王士熈等坐繫樞府罪且不測，用公言，得從逺貶。江淛行省平章政事換住、髙昉等以慢易中使，命鎻繫問故，公言：杭為前代故都，居民百萬家，若鎻繫行省宰臣，民必震駭，懼生他變。悟命給官舸召致之，後皆置不問。西兵入潼関，樞宻院議發太行以西民丁禦之。公?詰知院别不花等曰：兵法先聲後實，但當内固根本，以?待勞，急起民丁，是示人以弱也，可乎？往復辨論，聲色俱厲。又扵　　上前力陳其不可，議遂寢。　　國家承平?久，倉卒調兵，事機交急。公左右應接，指畫略如平時，事無停者。　　上深?　之，事必詢而後行。九月，宰相率百僚上尊號，公攝門下侍郎。　成賜銀百兩，金叚表裏各一。大軍之後，横尸蔽野，公屢請下有司收瘞母，俾逺人有以覘吾國。從之。齊王魯王圍上亰倒刺沙面縳奉璽綬来歸　　朝。?巳肆顯戮。并欲加罪。群臣隔絶在圍城中者。公不可。大臣或與公異議。公乗間白　　上曰。彼各為其主耳。漢髙帝?以封雍齒也。况可加罪乎。事遂觧。十一月某日。秦國公薨。公聞訃，即日就道，?賜鈔萬緡以給其䘮。二年，有詔起復，拜御史中丞，辭不赴，改太子副詹事，遣典牧監經歴伯單傳　　旨，賜金叚上樽，趣使入見扵朶羅班忽都魯納鉢哈刺殿，乞終制，不?，特授資政大夫、御史中丞，知經莚事，固辭。又不?。賜只孫金叚表裏各十。公進唐太宗帝範及端本求治十事，曰畏天，曰愛民，曰脩身，曰納諌，曰納焉預大事，不可公者，謂公㝷應　　詔　　　十四　　　　　　　　　　　天下輸租納稅之民，　　减少土地，又不昔寳赤及法　　　樂工之流，大徳以後　　　　　當减，併賜予　　　物，必　　　　徳僧道，以不殺不貪清净為教祝讃禱　之事，冝令　　　　官物。大司農司專尚文具，當整治以求實效。隨朝官　歴二十月，然後改調，以息奔競。吏貟必申眀取?試驗　　以防　　内。醫卜楽官不得混授文武散階，遇大朝㑹　　　為一　於，以别流品，不急之役動擾　民，　一切罷之。議論剴切皆人言，被　　旨付中書議，　多　　令　　　龍翔集慶寺，命以集慶路錢粮　　悉予　　聞　　　　便殿言：今國用匱乏，集慶江南大郡，財賦淵　豈冝，　　　　上謂不可　言，公請姑給以今年?入，後勿為例。　　上大悔悟，　取佩刀削其公牘，而改從公言。至順元年二月，特授資徳大夫，中書左丞。皇朝經世大典，俾公專知其事。撒敦以　　介其庻母，請賜鈔五十萬緡，公曰：聞撒　　　其庻　髙官能養　　　　　賈公帑乎？丞相　其言，遂不　以為大臣。　　　　　　荆南者失馬　　　　　　旨，議從臣　　　　　扵　　國人之　　　　不予。　　上知，　　　命賜以自陳，家有漙　　　給饘粥，力媿無功，?以速試義。　　上　以卿積有勞，賜田，出自，其勿辭。　　三乞返恩命，上注　黙然，公不得巳拜謝，而㝷移文備述?意訖，以田歸于官，　乞歸侍親，皆不?。貽書丞相燕帖　而及移文中書，謂自居政有政務，　錯灾沴荐，豈可待人言而後　　得，請復賜以鈔萬緡。三年五月，起為海右道肅政，　　　以母老不赴。四年，　某官許師敬、某、張昇等十　偕召　　議㝎䇿事，五月，㑹于上京，公抗言曰：當今?急，惟在早　　　宸極，布　逺邇，使之聞知，然後修政事，睦宗族，除宿獘，安群情，益或　　乆曠　噐，恐姦人乗此妄異議，　社禝之福也。乃　政要三十　事，首言自去年冬今半載，内外民臣　法抵禁，公然無忌。世祖踐祚之?不肆赦，仁宗不赦貪官汚吏，深意存焉。　　守前　戒飭中外，使知常之恩不可幸覬，此㝎民志之先務也。次言：脩律令，擇守宰，辨人品以清風憲，限民田以抑豪強。朶朶王　熈還自貶?恩，復其官職，乞　元没入家産付之。六月，　日㑹于　下申言前?陳十事，奉　　旨依舊中書左　六日㑹于栁予，今天子即位于大安閣，詔　多採用公言。宣讀畢，以病　　賜忽里台銀百兩、鈔萬緡、金　　裏各一。又以母老告辭。右丞相伯顔、　丞相撒敦傳　　　太后　遣使敦請視事，公　使者奏　　　　　二三，其徳　出多門，　以成　庻務，　　有不測之　生於肘腋，宜察衆心?願欲而行之，使政令　　一継。移　　書歴叙古今國　之始亂，母后之　　至於　　之職，在乎輔導　　聖躬，教育　　皇子，尢人?不敢言。又貽書兩丞相諌，選髙麗閹竪女子，辭愈迫切，明日遂行。元統元年，除山東東西道肅政㢘訪使，以母老力辭。三年，召拜樞宻副使，仍賜上樽綺叚，趣使入朝。以内憂去。至元三年五月，服除，擢燕南河北道肅政㢘訪使，時年六十有五，即乞致仕。亡何，御史臺復奏賜上樽、金叚。起為江南諸道行御史臺御史中丞，以首相多變亂祖宗法令，居一月而辭歸。更化之後，復以老人召拜集賢大學士、榮禄大夫。中書集議救灾，衆皆黙然。公獨上言三十三事，及録本朝誅阿合馬清冗職詔草，附禮部尚書阿魯灰等以聞，遂移疾而歸。以論事激切，深為權要所憚，嗾言者奏奪大學士，公殊不以為意，他察官及部使者交章辨析。至正六年八月，御史臺以聞，詔給還?納　　制命。俄以七年正月四日，薨于?居之正寢，享年七十有五。是日，有白鶴數十集于庭，公曰：此弔鶴也。弟惟善侍疾，欷歔流涕。公曰：死生常事，男子盖棺，事乃畢，汝不憂身之不修，尚奚悲我為？召子銓，教以忠君孝親之道，勿汲汲扵求進。且戒以母厚葬，曰：石槨雖堅，不如速朽。紙衣瓦棺，足周吾身。或違吾言，非吾子也。言畢而逝。鶴復翔鳴者七日，人莫不駭異焉。子銓遵遺志，歛以時服。其年五月十九日，葬于甘塸保之原。公㓜聦敏旣長，鬚眉踈秀，多才而有大志，不拘小節。噐宇凝重，性資剛直，遇事洞見其情，與人不為苟合。喜讀書，起居坐卧，賔客燕談之?，皆設几案，列簡編，或納卷䄂中，隨所至而觀焉。其始致仕也，自號逸翁，作臨漪亭、浩然堂、貫道書院，藏書不啻萬卷。春秋佳日，駕青騾小車，意行林曲，遇園池之勝，輙應?其間，與田夫野老忘形爾汝，若将終身焉。晩年閱理精熟，為詩文愽敏而純實，有奏議雜文歌詩緫若干卷，自題曰泛藁云。娶華氏，阿刺王氏，並封秦國夫人。子男一人，銓某階順徳路緫管府判官。有學有文。尢工篆?。女二人。適承直郎某官李思儀。承直郎某官苗頥。孫男二人。買住端住。女一人。狀稱公歴事七朝，聞召命即行，言不用即去。平日慕司馬文正公之為人。岀處略似之。浮雲飄忽而白日常新。頽波横潰而砥柱不改，其言良信。矧當天暦、至順間，公所建明多國家大計，安可使来者無述乎？大書深刻，以侈　　上賜，不特為泉壤之光而己也。銘曰：剛毅木訥，斯近扵仁，苟有其徳，亦必有言。有偉史公，生逢昭代，蹇蹇匪躬，難進昜退，危言正色，不詘不枝，忘人之勢，藐夫巍巍。杜絶倖門，鋪張治具。為官擇人，奉揚憲度。言之可徴，如龜如蓍。惟天子明，聴用弗疑。公益靖共，不懈于位。晚登廟廊，荐陪大議。豈無謀夫，發言盈?。畨番黄髪，國有老成，歸安里閭，閔勞以事，㑏聞吿猷，乃以訃至，顯忠佑賢，天子聖神。保其?終，為時名臣。勒文豐碑，垂示無極。嗚呼休哉，古之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