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本紀卷第二十下

唐書本紀卷第二十下

劉昫等修聞人詮校刻沈桐同校

哀帝

哀皇帝諱柷，昭宗第九子，母曰積善太后何氏。景福元年九月三日，生於大内。乾寧四年二月，封輝王，名祚。天復三年二月，拜開府儀同三司，充諸道兵馬元帥。天祐元年八月十二日，昭宗遇弑。翌日，蔣玄暉矯宣遣詔曰：我國家化隋爲唐，奄有天下，三百年之盛業，十八葉之耿光。朕自纉丕圖，垂將二紀，雖恭勤無怠，属運數多艱，致寰宇之未寧，覩兵戈之屢起，賴勲賢協力，宗社再安。豈意宫闈之間，禍亂忽作。昭儀李漸榮、河東夫人裴貞一，濳懷逆節，輒肆狂謀，傷疻旣深，巳及危革。萬機不可以乆曠，四海不可以乏君，神?所歸，須有纉繼。輝王祚幼彰岐嶷，長實端良，襃然不群，予所鍾愛，必能克奉丕訓，以安兆人。冝立爲皇太子，仍改名柷，監軍國事。於戯！孝愛可以承九廟，恭。儉可以安萬邦。無樂逸遊，志康寰宇。百辟卿士，佑兹冲人，載揚我髙祖、太宗之休烈。”是日遷神柩于西宫，文武百僚班慰於延和門外。其日午時，又矯宣皇太后令曰：“予遭家不造，急變爰臻，禍生女職之徒，事起宫奚之輩。皇帝自罹鋒刃，已至彌留，不及顧遺，號慟徒切。定大計者安社稷，纂丕圖者擇賢明。議屬未亡人，須示建長策。承髙祖之寶運，繄元勲之忠規。伏示股肱，以匡冲昧。皇太子柷冝於柩前即皇帝位，其哀制並依祖宗故事，中書門下准前處分。於戯！送徃事居，古人令範；行今報舊，前哲格言。抆淚敷宣，言不能喻。”帝時年十三，乞且監國，柩前即位。冝差太常卿王溥充禮儀使。又令太子家令李能告哀於十六宅。丙午，大行皇帝大殮，皇太子柩前即皇帝位。己酉，矯制曰：“昭儀李漸榮、河東夫人裴貞一，今月十一日夜持刃謀逆，懼罪投井而死，冝追削爲悖逆庻人。”蔣玄暉夜旣弑逆，詰旦宣言於外曰：“夜來帝與昭儀愽戯帝醉，爲昭儀所害。”歸罪宫人，以掩弑逆之跡。然龍武軍官徤備傳二夫人之言於市人。尋用史太爲棣州刺史，以酬弑逆之功。庚戌，群臣上表請聽政。甲寅，中書奏：“皇帝九月三日降誕，請以其日爲乾和節。”從之。乙丑，百僚赴西宫，殮訖釋服。皇帝見群臣於崇勲殿西廊下。中書帖：今月二十四日釋服後，三日一度進名起居。丙辰，勑：“朕奉太后慈旨，以兩司綱運未來，百官事力多闕，旦夕霜冷，深軫所懷。令於内庫方圓銀二千一百七十二兩，充見任文武常叅官救接，委御史臺依品秩分俵。”是日，皇帝聽政。丁巳，勑：乾和節方在哀疚，其内道場宜停。戊午，遣刑部尚書張禕告哀於河中，全忠號哭盡哀。庚申，勑：“乾和節文武百僚諸軍諸使諸道進奏官准故事於寺觀設齋，不得宰殺，只許酒果脯醢。”辛酉，勑：“三月二十三日嘉會節，伏以大行皇帝仙駕上昇，靈山將卜，神旣遊於天際，節冝輟於人間。准故事，嘉會節冝停。”九月壬戌朔，百官素服赴西内臨，進名奉慰。戊辰，大行皇帝大祥，百官素服赴西内臨。己巳，勑右僕射、門下侍郎、禮部尚書、平章事裴樞冝充大行皇帝山陵禮儀使，門下侍郎、平章事獨孤損冝充大行皇帝山陵使，兵部侍郎李燕充鹵簿使，權知河南尹韋震充橋道使，宗正卿李克勤充按行使。庚午，皇帝釋服從吉。中書門下奏：“伏以陛下光繼寶圖，纂承丕緒，教道克申於先訓，保任實自於慈顏。今則正位宸居，未崇徽號。伏以大行皇帝皇后母臨四海，德冠六宫，推尊冝正於鴻名，敬上式光於睿孝。望上尊號曰皇太后。”奉勑冝依。又勑輝王府官屬冝停。辛巳，山陵橋道使改差權河南尹張廷範，其頓逓陵下應接等使，並令廷範兼之。庚寅，中書奏：太常寺止皷兩字“〈吾支〉”上字犯御名，請改曰“肇。”從之。十月辛卯朔，日有蝕之，在心初度。壬辰，全忠自河中來朝，赴西内臨祭訖，對於崇勲殿。甲午，勑檢校太保、左龍武統軍朱友恭可復本姓名李彥威，貶崖州司户同正。檢校司徒、右龍武統軍氏叔琮可貶貝州司户同正。又勑：“彥威等主典禁兵，妄爲扇動，既有彰於物論，兼亦繫於軍情，謫掾遐方，安能塞責，宜配充本州長流百姓，仍令所在賜自盡。”河南尹張廷範收彥威等殺之，臨刑大呼曰：“賣我性命，欲塞天下之謗，其如神理何！操心若此，欲望子孫長世，可乎！”呼廷範謂曰：“公行當及此，勉自圖之。”是日，全忠歸大梁。丙申，制天平軍節度使、檢校太師、中書令、兼鄆州刺史、上柱國、東平王、食邑七千户張全義本官兼河南尹、許州刺史、忠武軍節度觀察等使，判六軍諸衞事。皇帝即位行事官左丞楊涉進封開國伯，加食邑四百户。吏部侍郎趙光逢進開國公，加食邑三百户。右散騎常侍竇囘、給事中孫續、户部郎中知制誥封舜卿等加勲階。禮儀使、太常卿王溥與一子八品正員官。書寶冊官吏部尚書陸扆、刑部尚書張禕，扆與一子八品正員官，禕加階。太子太保盧紹卒。魏博羅紹威進救接百官絹千匹、綿三千兩。十一月辛酉朔。癸酉午時，日有黄白暈，旁有靑赤紉。楊行宻攻光州，又急攻鄂州，杜洪遣使求援，全忠率師五萬自潁州渡淮，至霍丘大掠以紓之，行宻分兵來拒。乙酉，勑：“據太常禮院奏，於十二月内擇日冊太后者。朕近奉慈旨，以山陵未畢，哀感方纒，凡百有司，且虔充奉，吉凶之禮，難以並施。太后冊禮，宜俟山陵畢日。庻得橋山攀慕，彰盡節於羣臣；蘭殿承榮，展盛儀於朕志。情旣獲遂，禮實宜之。付所司。”己丑，嶺南東道辨州冝改爲勲州。十二月辛卯朔。癸卯，權知河南府尹、和王傅張廷範宜復本官。光祿大夫、檢校司徒、河東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户，充山陵副使。權知河南尹、天平軍節度副使韋震權知鄆州軍州事。

二年春正月庚申朔，楊行宻䧟鄂州，執節度使杜洪，斬於揚州市。鄂、岳、蔪、黄等州入行宻。全忠自霍丘還大梁。甲子，太常卿王溥上大行皇帝謚號、廟號，乃勑右僕射、平章事裴樞撰謚冊，中書侍郎柳璨撰哀冊。辛未，勑：“朕祗荷丕圖，仰惟先訓，方迫遺弓之痛，俯臨同軌之期，將展孝思，親扶護衞。皇太后義深鳴鳳，痛切攀龍，亦欲專奉靈輿，躬及園寢，兼盡追摧之道，用終克敬之儀。其大行皇帝山陵發引日，朕隨太后親至陵所。付中書門下，冝體至懷。”群臣三表論諫，乃止。二月庚寅朔。壬辰，制以前知鄜州軍州事、檢校尚書左僕射劉鄩爲右金吾衞大將軍，充右街使；檢校左僕射朱漢賔爲右羽林統軍。丙申，群臣告謚於西宫。己亥，勑：“今月十一日，大行皇帝啓攅宫。准故事，坊市禁音樂。至二十日掩玄宫畢，如舊。”庚子，啓攅宫，文武百僚夕臨於西宫。丁未，靈駕發引，濮王已下從。皇帝、太后長樂門外祭畢歸大内。己酉，葬昭宗皇帝於和陵。庚戌，制以太常卿王溥爲工部尚書。壬子，制以汝州刺史裴廸爲刑部尚書。泰寧軍節度、檢校司空、兖州刺史、御史大夫葛從周檢校司徒，兼右金吾上將軍致仕。從周病風，不任朝謁故也。以左金吾上將軍盧彥威爲左威衞上將軍。是月社日，樞宻使蔣玄暉宴德王裕已下九王於九曲池，旣醉，皆絞殺之，竟不知其瘞所。丙辰，左僕射裴贄等議遷廟，合遷順宗一室，從之。己未，昭宗皇帝神主祔太廟，禮院奏昭宗廟樂曰咸寧之舞。三月庚申朔。壬戌，制以前平盧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兼靑州刺史、上柱國、瑯邪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王師範爲孟州刺史、河陽三城懷孟節度觀察等使，從全忠奏也。甲子，制以特進、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淸宫使、弘文舘大學士、延資庫使、諸道鹽鐵轉運使、判度支、上柱國、河東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户裴樞可守尚書左僕射；光祿大夫、門下侍郎、户部尚書、同平章事、監脩國史、河南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户獨孤損可檢校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安南都護，充靜海軍節度、安南管内觀察處置等使。以光祿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博陵郡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崔逺可守尚書右僕射；以正議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户部事、上柱國、河東縣男、食邑三百户柳璨爲門下侍郎兼户部尚書、同平章事、太清宫使、弘文舘大學士、延資庫使、諸道鹽鐵轉運等使；以正議大夫、尚書吏部侍郎、上柱國、賜紫金魚袋張文蔚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監修國史、判度支；以銀靑光祿大夫、行尚書左丞、上柱國、弘農縣伯、食邑七百户楊涉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判户部事。庚午，勑：“朕以宰臣學士、文武百僚，常拘官局，空逐遊從。今膏澤不愆，豐年有望，當兹韶景，宜示優恩。自今月十二日後至十六日，各令取便選勝追遊。付所司。”壬申，以檢校司徒、和王傅張廷範爲太常卿。丁亥，勑：“翰林學士、户部侍郎楊注是宰臣楊涉親弟，兄旣秉於樞衡，弟故難居宥宻，可守本官，罷内職。”四月己丑朔。壬辰，勑河南府緱氏縣令宜兼充和陵臺令，仍昇爲赤縣。癸巳，勑曰：“文武二柄，國家大綱。東西兩班，官職同體。咸匡聖運，共列明廷。品秩相對於髙卑，祿俸皆均於厚薄。不論前代，秪考本朝。太宗皇帝以中外臣僚，文武叅用，或自軍衞而居臺省，亦由衣冠而秉節旄。足明於武列文班，不令分清濁優劣。近代浮薄相尚，凌蔑舊章，假偃武以修文，競弃本而逐末。雖藍衫魚簡，當一見而便許升堂；縱拖紫腰金，若非類而無令接席。以是顯揚榮辱，分别重輕，遽失人心，盡隳朝体。致其今日，實此之由。須議改更，漸期通濟。文武百官，自一品以下，逐月所給料錢，並須均勻，數目多少，一般支給。兼差使諸道，亦依輪次。旣就公平，必期開泰。凢百臣庻，冝体朕懷。”和王傅張廷範者，全忠將吏也，以善音律，求爲太常卿，全忠薦用之。宰相裴樞以廷範非樂卿之才，全忠怒，罷樞相位。柳璨希旨，又降此詔斥樞輩，故有白馬之禍。丙午，前棣州刺史劉仁遇檢校司空兼兖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泰寧軍節度使。乙未，制左僕射裴樞、新除清海軍節度使獨孤損、河南尹張全義、工部尚書王溥、司空致仕裴贄、刑部尚書張禕，並賜一子八品正員官，以奉山陵之勞也。勑曰：“朕以宿麥未登，時陽久亢，慮闕粢盛之備，軫予宵旰之懷，所冝避正位於宸居，减珍羞於常膳，諒惟眇質，深合罪躬。自今月八日已後，不御正殿，减常膳，付所司。”辛丑，侍御史李光庭郗殷象、殿中丞張昇崔昭矩、起居舍人盧仁烱盧鼎蘇楷、吏部員外郎崔協、左補闕崔咸休、右補闕杜承昭羅兖、右拾遺韋彖路德延並冝賜緋魚袋；兵部郎中韋乾羙、比部郎中楊煥皆賜紫金魚袋，並以奉山陵之勞也。壬寅，勑：“朕獲荷丕圖，仰遵慈訓，爰崇徽號，已定禮儀，兾申爲子之心，以展奉親之敬。昨所司定今月二十五日行皇太后冊禮，再奉慈旨，以宫殿未停工作，蒸暑不欲勞人，冝改吉辰，固難違命。冊禮俟修大内畢功日，所司以聞。”癸卯，太清宫使柳璨奏修上清宫畢，請改爲太清宫。從之。甲辰夜，彗起北河，貫文昌，其長三丈，在西北方。丁未，勑：“設官分職，各有司存，銓衡旣任於吏曹，除授寧煩於宰職。但所司注擬申到，中書過驗酌量，苟或差舛，難可盡定。近年除授，其徒實繁，占選部之闕員，擇公當之優便，遂致三銓注擬之時，皆曠職務。且以宰相之任，提舉百司，唯務公平無私，方致漸臻有道。應天下州府令錄，並委吏部三銓注擬。自天祐二年四月十一日已後，中書並不除授。或諸薦奏量留，即度可否施行。庻各司其局，免致紊隳，宰相提綱，永存事體。付所司。”辛亥，以彗孛謫見，德音放京畿軍鎭諸司禁囚，常赦不原外，罪無輕重，逓减一等，限三日内䟽理聞奏。壬子，勑：“朕以冲幼，克嗣丕基，業業兢兢，勤恭夕惕。彗星謫見，罪在朕躬。雖已降赦文，特行恩宥，起今月二十四日後，避正殿，减常膳，以明思過。付所司。”丙辰，勑：“准向來事例，每貫抽除外，以八百五十文爲貫，每陌八十五文。如聞坊市之中，多以八十爲陌，更有除折，頓爽舊規。付河南府市肆交易，並以八十五文爲陌，不得更有改移。”戊午，勑：“東上閤門、西上閤門，比常出入，以東上爲先；大忌進名，即西上閤門爲便。比因閹官擅權，乃以隂陽取位，不思南面，但啓西門。邇來相承，未議更改，詳其稱謂，似爽舊規。自今年五月一日後，常朝出入，取東上閤門；或遇奉慰，即開西上閤門，永爲定制。付所司。”又勑：“朕以上天謫見，避殿責躬，不宜朔會朝正殿。其五月一日朝會宜權停。”五月己未朔，以星變不視朝。勑曰：“天文變見，合事祈禳，冝於太清宫置黄籙道塲，三司支給齋料。”壬戌，勑：“法駕遷都之日，洛京再建之初，慮懷土有類於新豐，權更名以變於舊制。妖星既出於雍分，髙閎難効於秦餘，冝改舊門之名，以壯卜年之永。延喜門改爲宣仁門，重明門改爲興教門，長樂門改爲光政門，光範門曰應天門，乾化門曰乾元門，宣政門曰敷政門，宣政殿曰貞觀殿，日華門曰左延福門，月華門曰右延福門，萬壽門曰萬春門，積慶門曰興善門，含章門曰膺福門，含淸門曰延義門，金鑾門曰千秋門，延和門曰章善門，保寧殿曰文思殿。其見在門名有與西京門同名者，並冝復洛京舊門名。付所司。”乙酉夜，西北彗星長六七十丈，自軒轅大角及天市西垣，光輝猛怒，其長竟天。丙寅，有司修皇太后宫畢。中書奏“皇太后慈惠臨人，寛仁馭物，早恊俔天之兆，克彰誕聖之符。今輪奐新宫，規摹舊典，崇訓旣徵於信史，積善冝顯於昌期。太后宫請以積善爲名。”從之。又以將卜郊禋，預調雅樂，冝以太常卿張廷範充修樂懸使。丁卯，荆襄節度使趙匡凝奏爲故使成汭立祠宇，從之。己巳，太淸宫使柳璨奏：“近勑改易宫殿門名，竊以玄元皇帝廟，西京曰太淸宫，東京曰太微宫。其太清宫請復爲太微宫，臣便給入官階。”從之。庚午，勑：“所司定今年十月九日有事郊丘，其修製禮衣祭服宜令宰臣柳璨判；祭器冝令張文蔚、楊涉分判；儀仗車輅冝令太常卿張廷範判。”壬申，制新除靜海軍節度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安南都護、河南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户獨孤損可責授朝散大夫、棣州刺史，仍令御史臺發遣出京訖聞奏。勑曰：“朕謬將眇質，叨荷丕圖，常懷馭朽之心，每軫泣辜之念，諒於黜責，豈易施行。左僕射裴樞、右僕射崔逺雖罷機衡，尚居揆路，既處優崇之任，未傷進退之規，不能秉志安家，但恣流言謗國，頗興物論，難抑朝章。須離八座之榮，尚付六條之政，勉思咎己，無至尤人。樞可責授朝散大夫、登州刺史；逺可責授朝散大夫、萊州刺史，便發遣出京。”兵部郎中韋乾美貶沂州司户。甲戌，勑中書舍人封渭貶齊州司户，右補闕鄭輦密州莒縣尉，兵部員外盧恊祁州司户，並員外置。乙亥，勑吏部尚書陸扆貶濮州司户，工部尚書王溥淄州司户。司天奏：“旬朔已前，星文變見，仰觀垂象，特軫聖慈。自今月八日夜已後，連遇隂雨，測候不得。至十三日夜一更三點，天色暫晴，景緯分明，妖星不見於碧虚，災沴潜消於天漢者。”勑曰：“上天謫見，下土震驚，致夙夜之沈憂，恐生靈之多難。不居正殿，盡輟常羞，益務齋虔，以申禳禱。果致玄穹覆祐，孛彗消除，豈罪己之感通，免貽人於災沴。式觀陳奏，深慰誠懷。”丙子，勑户部郎中李仁儉貶和王府咨議，起居舍人盧仁炯安州司户，壽安尉、直弘文館盧晏滄州東光尉。丁丑，陳許節度使張全義奏：“得許州留後狀申，自多事以來，許州權爲列郡，今特創皷角樓訖，請復爲軍額。”勑旨依舊置忠武軍牌額。戊寅，宴群臣於崇勲殿，全忠與王鎔、羅紹威買宴也。庚辰，勑特進、檢校司徒、守太保致仕趙崇可曹州司户，銀靑光祿大夫、兵部侍郎王賛可濮州司户。辛巳，勑責授登州刺史裴樞可隴州司户，責授棣州刺史獨孤損可瓊州司户，責授萊州刺史崔逺可白州司户。壬午，勑司勲員外韋甄責授和王友，洛陽縣令李光序責授左春坊典設郎。甲申，秘書監崔仁魯可密州司户，國子祭酒崔澄陳州司户，太府少卿裴鍼徐州司户，衞尉少卿裴紓曹州南華尉，左補闕崔咸休寧陵尉，司封員外薛滈輝州司户，前鹽鐵推官獨孤憲臨沂尉，祕書少監裴鉥鄆州司户，長安尉、直史館裴格符離尉，兵部郎中李象鄭州司户，刑部員外盧薦范縣尉。丙戌，潁州汝隂縣人彭文妻產三男。丁亥，勑以翰林學士、尚書職方郎中張策兼充史館修撰，修國史。六月戊子朔，勑：“責授隴州司户裴樞、瓊州司户獨孤損、白州司户崔逺、濮州司户陸扆、淄州司户王溥、曹州司户趙崇、濮州司户王賛等，皆受國恩，咸當重任，罔思罄竭，唯貯姦邪，雖已謫於遐方，尚難寛於國典。委御史臺差人所在州縣各賜自盡。”時樞等七人已至滑州，皆併命於白馬驛，全忠令投屍於河。己丑，勑：“君臣之間，進退以禮，矧於求舊，欲保初終。苟自掇於悔尤，亦須行於黜責。特進、守司空致仕、上柱國、河東縣開國公、食邑二千户裴贄早以公望，常踐台司，靡聞竭力以匡時，每務養恬而避事。洎從請老，不謂無恩，合愼樞機，動循規矩，雖云勇退，乃有後言。自爲簿從之酋，頗失人臣之禮，謫居郡掾，用正朝綱，可責授靑州司户。刑部郎中李煦可萊州司户。”辛卯，太微宫使柳璨奏：“前使裴樞充宫使日，權奏請玄元觀爲太清宫，又别奏在京弘道觀爲太清宫，至今未有制置。伏以今年十月九日陛下親事南禋，先謁聖祖廟。弘道觀既未修葺，玄元觀又在北山，若車駕出城，禮非便穩。今欲只留北邙山上老君廟一所，其玄元觀請拆入都城，於清化坊内建置太微宫，以備車駕行事。”從之。壬辰，勑：“諸道節度、觀察、防禦、刺史等，部内有新除朝官、前資朝官，勑到後三日内發遣赴闕，仍差人監送，所在州縣不得停住。苟或稽違，必議貶黜。付所司。”癸巳，勑：“衞尉少卿敬沼是裴贄之甥，常累於舅，或以明經撓文柄，或以私事竊化權。贄已左遷，爾又何逭？可貶徐州蕭縣尉。”丙申，勑：“福建每年進橄欖子，比因閹豎出自閩中，牽於嗜好之間，遂成貢奉之典。雖嘉忠藎，伏恐煩勞。今後只供進蠟面茶，其進橄欖子冝停。”戊戌，勑：密縣令裴練貶登州牟平尉，長水令崔仁略淄州髙苑尉，福昌主簿陸珣沂州新泰尉，泥水令獨孤韜范縣尉，並員外置。皆裴樞、崔逺、陸扆宗黨也。壬寅，湖南馬殷奏：岳州洞庭、靑草之側，有古祠四所，先以荒圮，臣復修廟了畢，乞賜名額者。勑旨黄陵二妃祠曰懿節，洞庭君祠曰利涉侯，靑草祠曰安流侯，三閭大夫祠先以澧朗觀察使雷滿奏，已封昭靈侯，冝依天祐元年九月二十九日勑處分。丙午，全忠奏：“得宰相柳璨記事，欲拆北邙山下玄元觀移入都内，於清化坊取舊昭明寺基，建置太微宫，准備十月九日南郊行事。縁延資庫鹽鐵並無物力，令臣商量者，臣已牒判六軍諸衞張全義指揮工作訖。”優詔嘉之。丁未，勑：“太子賔客柳遜嘗爲張濬租庸判官，又王溥監修日奏充判官，授工部侍郎，又與趙崇、裴贄爲刎頸之交。昨裴樞等得罪之時，合當連坐，尚矜暮齒，且俾懸車，可本官致仕。”戊申，勑前司勲員外郎、賜緋魚袋李延古責授衞尉寺主簿。七月戊午朔。辛酉，賜全忠迎鑾記功碑文，立於都内。全忠進助郊禮錢三萬貫。癸亥，再貶柳遜曹州司馬。辛巳，勑全忠請鑄河中、晉、絳諸縣印，縣名内有“城”字並落下，如密、鄭、絳、蒲例，單名爲文。壬午，宰臣柳璨、禮部尚書蘇循充皇太后冊禮使。是日，於積善宫行禮畢，帝乗輦赴太后宫稱賀。丙戌，太常禮院奏：“每月朔望，皇帝赴積善宫起居，文武百官於宫門進名起居。”從之。八月丁亥朔。戊子，制中書舍人姚洎可尚書户部侍郎，充元帥府判官，從全忠奏也。洛苑使奏穀水屯地内嘉禾合穎。乙未，勑：僞稱官階人泉州晉江縣應鄉貢明經陳文巨招伏罪欵，付河南府決殺。庚子，勑：“漢代元勲，鄧禹冠諸侯之上；晉朝重位，王導居百辟之先。皆道著匡扶，功宣寰宇，其於崇寵，逈異等倫。朕獲以眇躬，重興丕運，凡關制度，必法舊章，實仗勲賢，永安宗社。副元帥梁王正守太尉、中書令，忠武軍節度使、河南尹張全義亦正守中書令，俱深倚注，咸正台衡。其朝廷冊禮，告祀天地宗廟，其司空則差官攝行，太尉、侍中、中書令即宰臣攝行。今太尉副元帥任冠藩垣，每遇行禮之時，或不在京國，即事須差攝太尉行事。全義見居闕下，任正中樞，不可更差别官又攝中書令事。其太尉官，如梁王朝覲在京，便委行事；如却赴鎭，即依前攝行。所合差中書令，便委全義以本官行禮。其侍中、司空、司徒即臨時差官。付所司。”壬寅，勑：“前太中大夫、尚書兵部侍郎、賜紫金魚袋司空圖俊造登科，朱紫昇籍，旣養髙以傲代，?移山而釣名。志樂漱流，心輕食祿。匪夷匪惠，難居公正之朝；載省載思，當狥幽棲之志。冝放還中條山。”癸卯，勑太常卿張廷範冝充南郊禮儀使。丁未，制削奪荆襄節度使趙匡凝在身官爵。

是月乙未，全忠遣大將楊師厚討匡凝，收唐、鄧、復、郢、隨等州，全忠自率親軍赴之。荆襄之軍，陣於漢水之隂。九月丁巳朔。辛酉，楊師厚於襄州西六十里隂谷江口伐竹木爲浮梁。癸亥，梁成，引軍渡江。甲子，趙匡凝率勁兵二萬陣於江之湄，師厚一戰敗之，遂乗勝躡之，陣於城下。是夜，匡凝挈其孥潰圍遁去。乙丑，師厚入襄陽。丙寅，全忠繼至。壬申，匡凝牙將王建武遣押牙常質以荆南降，言權知荆南軍府事趙匡明今月十一日弃城上峽，奔蜀川。勑曰：“梁王躬臨貔武，收復荆、襄，拔峴首若轉丸，平荆門如沃雪，連收兩鎭，併走二兇。乃睠勲庸，載深嘉注，冝賜詔奬飾。”内出宣旨：“嬭婆楊氏可賜號昭儀，嬭婆王氏可封郡夫人；第二嬭婆王氏先帝已封郡夫人，准楊氏例改封。”中書奏議言：“乳母古無封夫人賜内職之例，近代因循，殊乖典故。昔漢順帝以乳母宋氏爲山陽君，安帝乳母王氏曰野王君，當時朝議非之。今國祚中興，禮冝求舊。臣等商量，楊氏望賜號安聖君，王氏曰福聖君，第二王氏曰康聖君。”從之。己巳，勑武成王廟宜改爲武明王。乙酉，勑先擇十月九日有事郊丘，備物之間，有所未辦，冝改用十一月十九日。十月丙戌朔，制梁王全忠可充諸道兵馬元帥，别開府幕，加食邑通前一萬五千户，實封一千五百户。金州馮行襲奏當道昭信軍額内一字與元帥全忠諱字同。乃賜號戎昭軍。制削奪荆南留後趙匡凝官爵。丁亥，勑：“洛城坊曲内，舊有朝臣諸司宅舍，經亂荒榛。張全義葺理已來，皆已耕墾。旣供軍賦，即係公田。或恐每有披論，認爲世業，須煩按驗，遂啓倖門。其都内坊曲及畿内已耕植田土，諸色人並不得論認。如要業田，一任買置。凡論認者，不在給還之限。如有本主元自差人勾當，不在此限。如荒田無主，即許識認。付河南府。”甲午，起居郎蘇楷駮昭宗謚號曰：“帝王御宇，由理亂以審汙隆；宗祀配天，資謚號以定升降。故臣下君上皆不得而私也。伏以陛下順考古道，昭彰至公，旣當不諱之朝，寧阻上言之路。伏以昭宗皇帝睿哲居尊，恭儉垂化，其於善羙，孰敢蔽虧。然而否運莫興，至理猶鬱，遂致四方多事，萬乗頻遷。始則閹豎猖狂，受幽辱於東内；終則嬪嬙悖亂，罹夭閼於中闈。其扵易名，冝循考行。有司先定尊謚曰聖穆景文孝皇帝，廟號昭宗，敢言溢美，似異直書。按後漢和、安、順帝，縁非功德，遂改宗稱，以允臣下之請。今郊禋有日，祫祭惟時，將期允惬列聖之心，更下詳議新廟之稱，庻使恊先朝罪己之德，表聖主無私之明。”楷，禮部尚書循之子，凡劣無藝。乾寧二年應進士登第後物論以爲濫，昭宗命翰林學士陸扆、祕書監馮渥覆試黜落，永不許入舉場，楷負愧銜怨。至是，全忠弑逆君上，柳璨䧟害朝臣，乃與起居郎羅衮、起居舍人盧鼎連署駮議。楷目不知書，手僅能執筆，其文羅衮作也。時政出賊臣，哀帝不能制。太常卿張廷範改謚曰恭靈莊閔孝皇帝，廟號曰襄宗。全忠雄猜物鑒，自楷駮謚後，深鄙之。既傳代之後，循、楷父子皆斥逐，不令在朝。丁未，所司改題昭宗神主，輟朝一日。癸丑，勑成德軍冝改爲武順，管内槁城縣曰槁平，信都曰堯都，欒城曰欒氏，阜城曰漢阜，臨城爲房子，避全忠祖父名也。十一月乙卯朔，勑潞州潞城縣改爲潞子，黎城曰黎亭。全忠平荆襄後，遂引軍將攻淮南，行次棗陽，阻雨。比至光州，道險塗潦，人馬饑乏，休止十餘日，乃趨固始。進軍距壽州三十里，壽人閉壁不出，左右言師老不可用。是月丙辰，全忠自正陽渡淮而北，至汝隂，全忠深悔此行無益。丁卯，至大梁。時哀帝以此月十九日親祠圜丘，中外百司禮儀法物已備。戊辰，宰相已下於南郊壇習儀。而裴迪自大梁迴，言全忠怒蔣玄暉、張廷範、栁璨等謀延唐祚，而欲郊天改元。玄暉、柳璨大懼。庚午，勑曰：“先定此月十九日親禮南郊，雖定吉辰，改卜亦有故事，冝改取來年正月上辛。付所司。”辛巳，制：廻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諸道兵馬元帥、宣武宣義天平護國等軍節度觀察處置、修宫闕制置度支觧縣池場、亳州太清宫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尉、中書令、河中尹、汴滑鄆等州刺史、上柱國、梁王、食邑一萬五千户、實封一千五百户朱全忠可授相國，揔百揆。其以宣武宣義天平護國天雄武順忠武佑國河陽義武昭義保義戎昭武定㤗寕平盧匡國鎭國武寕忠義荆南二十一道爲魏國，仍進封魏王，依前充諸道兵馬元帥、太尉、中書令、宣武宣義天平護國等軍節度觀察處置等使，加食邑五千户，實封八千五百户，入朝不趨，劎履上殿，賛拜不名，兼備九錫之命，仍擇日備禮冊命。又制以楊師厚爲襄州兵馬留後，左龍武統軍張愼思爲武寧軍兵馬留後。壬午，中書門下奏：“相國魏王揔百揆，百司合呈納本司印。其中書門下印，堂候王仁珪呈納中書公事，權追中書省印行遣。”從之。甲申，勑河南告成縣改爲陽邑，蔡州襄城改爲苞孚，同州韓城改爲韓原，絳州翼城改爲澮川，鄆州鄆城改爲萬安，慈州文城改爲屈邑，澤州晉城改高都，陽城改爲濩澤，安州應城改爲應陽，洪州豐城改爲吳髙。全忠令判官司馬鄴讓相國揔百揆之命。十二月乙酉朔。戊子，詔蔣玄暉賫手詔赴魏國，不許陳讓錫命。辛卯，制：正議大夫、門下侍郎、兼户部尚書、同平章事、太微宫使、弘文館大學士、延資庫使、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上柱國、河東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柳璨可光祿大夫、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太微宫使、弘文館大學士、延資庫使、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進封河東縣開國伯，通前食邑七百户、充魏國冊禮使。制：相國魏王曾祖贈太傅茂琳追封魏王，謚宣憲；祖贈太師信追封魏王，謚武元；父贈尚書令誠追封魏王，謚文明。勑右常侍王鉅、太常卿張廷範、給事中崔沂、工部尚書李克助、祠部郎中知制誥張茂樞、膳部員外知制誥杜曉、吏部郎中李光嗣、駕部郎中趙光胤、户部郎中崔恊、比部郎中楊煥、左常侍孔拯、右諫議蕭頎、左拾遺裴瑑、右拾遺髙濟、職方郎中牛希逸、主客郎中蕭蘧等隨冊禮使柳璨魏國行事。先是，北院宣徽使王殷使壽州行營，構蔣玄暉於全忠。全忠怒，急歸大梁。上令刑部尚書裴廸賫詔慰勞全忠，全忠忿恨，語極不遜，故行相國百揆之命以恱其心。蔣玄暉自至大梁陳訴，全忠怒猶不解，帝憂之。甲午，上召三宰相議其事。柳璨曰：“人望歸元帥，陛下揖讓釋負，今其時也。”帝曰：“運祚去唐乆矣，幸爲元帥所延。今日天下非予之天下，神器大寶，歸於有德，又何疑焉？他人傳予意不盡，卿自往大梁，備言此懷。”乃賜璨茶藥，便令進發。乙未，勑：樞密使蔣玄暉冝削在身官爵，送河南府處斬；豐德庫使應頊、尚食使朱建武送河南府决殺。庚子，勑：樞密使及宣徽南院北院並停，其樞密公事令王殷權知。其兩院人吏並勒歸中書。其諸司諸道人並不得到宣徽院，凡有公事，並於中書論請。其延義、千秋兩門，只差小黄門三人勾當，其官徤勒歸本軍。勑：“魏王堅辭寵命，過示撝謙。朕以國史所書元帥之任，並以天下爲名，爰自近年，改爲諸道，旣非舊制，須在正名。冝追制改爲天下兵馬元帥，餘准詔旨處分。”辛丑，勑：“漢宣帝中興，五日一聽朝，歷代通規，永爲常式。近代不循舊儀，輒隳制度，旣姦邪之得計，致臨視之失常。須守舊規，以循定制。冝每月只許一、五、九日開延英，計九度。其入閤日，仍於延英日一度指揮。如有大段公事，中書門下具牓子奏請開延英，不計日數。付所司。”又勑：“宫嬪女職，本備内任，近年已來，稍失儀制。宫人出内宣命，寀御叅隨視朝，乃失舊規，須爲永制。今後每遇延英坐朝日，只令小黃門祗候引從，宫人不得擅出內門，庻循典儀，免至紛雜。”壬寅，戎昭軍奏收復金州，兵火之後，井邑殘破，請移理所於均州。從之，仍改爲武定軍。乙巳，汴州别駕蔣仲伸决殺，玄暉季父也。又勑：“蔣玄暉身居密近，擅弄威權，鬻爵賣官，聚財營第，而苞藏悖逆，稔浸姦邪。雖都市已處於極刑，而屈法尚慊於衆怒，更示焚弃之典，以懲顯負之蹤。宜追削爲兇逆百姓，仍委河南府揭屍於都門外，聚衆焚燒。”玄暉死後，王殷、趙殷衡等又譛於全忠云：“內人相傳，玄暉私侍積善宫，與柳璨、張廷範爲盟誓之交，求興唐祚。”戊申，全忠令知樞密王殷害皇太后何氏于積善宫，又殺宫人阿秋、阿虔，言通導蔣玄暉。己酉，勑以太后喪，廢朝三日，百官奉慰訖，又勑曰：“皇太后位承坤德，有愧母儀。近者兇逆誅夷，宫闈詞連醜狀，尋自崩變，以謝萬方。朕以幼冲，君臨區宇，雖情深號慕，而法難徇私。勉循秦、漢之規，須示追降之典。其遣黄門收所上皇太后寶冊，追廢爲庻人。冝差官告郊廟。”庚戌，勑：“朕以謬荷丕圖，禮合親謁郊廟，先定來年正月上辛用事。今以宫闈内亂，播于醜聲，難以慙恧之容，入於祖宗之廟。其明年上辛親謁郊廟冝停。”壬子，勑積善宫安福殿冝廢。癸丑，勑光祿大夫、守司空、門下侍郎、平章事、太微宫使、弘文館大學士、延資庫使、諸道鹽鐵轉運使柳璨責授朝議郎、守登州刺史。又勑：“太常卿張廷範、太常少卿裴磵温鑾、祠部郎中知制誥張茂樞等：蔣玄暉在樞密之時，與柳璨、張廷範共爲朋扇，日相徃來，假其遊宴之名，别貯傾危之計，苟安重位，酷䧟朝臣，旣此隂謀，難寛大辟。柳璨已從别勑處分，廷範可責授萊州司户。裴磵等常同聚會，固共苞藏，磵可靑州北海尉，鑾臨淄尉，茂樞愽昌尉，並員外置。”甲寅，勑：“責授登州刺史柳璨，素矜憸巧，每務回邪，幸以庸才，驟居重位，曾無顯效，孤負明恩，詭譎多端，苞藏莫測，但結連於兇險，獨䧟害於賢良，罪旣貫盈，理須竄殛，可貶密州司户，再貶長流崖州百姓，委御史臺賜自盡。”是日斬于上東門外。又勑：“張廷範性唯庸妄，志在回邪，不能保愼寵榮，而乃苞藏兇險。密交柳璨，深結玄暉，晝議宵行，欺天負地。神祇共怒，罪狀難原，冝除名，委河南府於都市集衆，以五車分裂。温鑾、裴磵、張茂樞並除名，委於御史臺所在賜自盡。柳璨弟瑀、瑊送河南府決殺。”

三年春正月乙卯朔，全忠以四鎭之師七萬，會河北諸軍，屯于深州樂城。戊午，勑右拾遺柳瑗貶洺州雞澤尉，璨踈屬也。乙丑，全忠自汴河赴魏州。丙寅，制：“定亂安國功臣、鎭海鎭東軍節度、浙江東西道觀察處置等使、淮南東面行營招討營田安撫兩浙鹽鐵制置發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侍中、兼中書令、杭越兩州刺史、上柱國、吳王、食邑九千户、實封五百户錢鏐，總臨兩鎭，制撫三吳，道途阻艱，未行冊命，宜令所司擇日備禮。”己巳夜，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殺其衙内親軍八千人。戊午，全忠自内黄入魏州。是月，魏愽衙外兵五萬自歷亭還，分據紹威貝、愽等州，汴軍攻圍之。壬申，勑：“相國揔百揆魏王頃辭冊命，宜令所司再行冊禮。”辛巳，國子監奏：“奉去年十一月五日勑文，應國學每年與諸道等一例解送兩人。今監生郭應圖等六十人連狀論訴。”勑旨：“取士之科，明經極重，每年人數，已有舊規。去夏條䟽，蓋防渝濫。今國子監、河南府俱有論奏，所試明經，冝令准常年例解送禮部，放人多少，酌量施行。但不狥囑求，無致僥倖。付所司。”二月甲申朔，魏愽節度使羅紹威冝許於本鎭置三代私廟。癸卯，勑今年禮部所放進士，據依去年人數外，更放兩人。三月甲寅朔。甲戌，勑：“河中、昭義管内，俱有慈州，地里相去不逺，稱謂時聞錯誤。其昭義管内慈州冝改爲惠州。”壬戌，全忠奏河中判官劉崇子匡圖，今年進士登第，遽列髙科，恐涉群議，請禮部落下。戊寅，制元帥梁王可兼領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判度支户部事，充三司都制置使。辛巳，勑貶西都留守判官、左諫議大夫鄭賨崖州司户，尋賜死。四月甲申朔，日有蝕之，在胃十二度。戊申，魏愽羅紹威奏“臣當管博州聊城縣、武陽莘縣武水愽平高堂等五縣，皆於黄河東岸，其鄉村百姓渡河輸稅不便，與天平軍管界接連，請割屬鄆。”從之。五月癸酉朔，追贈故荆南節度使成汭、鄂岳節度使杜洪官爵，仍於本州立祠廟，從全忠奏也。丙申，勑：“天祐二年九月二十日於金州置戎昭軍，割均、房二州爲屬郡。比因馮行襲恊賛元勲，克宣丕績，用奬濟師之効，遂行割地之權。今命帥得人，疇庸有秩，其戎昭軍額冝停，其均、房二州却還山南東道收管。”六月癸未朔。甲申，勑：“襄州近因趙匡凝作帥，請别立忠義軍額，旣非徃制，固是從權。忠義軍額冝停廢，依舊爲山南東道節度使。”己亥，權知唐州事衞審符奏：州郭凋殘，又不居要路，請移理所於泌陽縣。從之。制以京兆尹、佑國軍節度使韓建爲靑州節度使，代王重師；以重師代建爲京兆尹。壬寅，勑：“文武百僚每月一度入閣於貞觀殿。貞觀大殿，朝廷正衙，遇正至之辰，受群臣朝賀。比來視朔，未正規儀，今後於崇勲殿入閣。付所司。”左拾遺、充史館修撰裴瑑以堂叔母危疾在濟源，無兄弟侍疾，乞假寧省，從之。七月壬子朔。己未，全忠始自魏州歸大梁，魏愽六州平定。檢校工部尚書、守宗正卿、嗣邠王震停見任，落下襲封，以請告於外也。辛未，皇妹永明公主薨，罷朝三日。八月甲辰，全忠復自汴州北渡河，攻滄州。乙未，魏博奏割貝州永濟、廣宗，相州臨河、内黄、洹水、斥丘等六縣隷魏州，從之。九月辛亥朔。丁卯，全忠大軍至滄州，軍於長蘆。是月積隂霖雨不止，差官禜都門。十月乙未，兩浙錢鏐請於本鎭立三代私廟，從之。十一月庚戌朔。丙子，廢牛羊司，御厨肉河南府供進，所有進到牛羊，便付河南府收管。十二月己卯朔，淮南僞署宣歙觀察使、檢校司徙王茂章可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從錢鏐奏也。茂章背楊渥，以宣州降錢鏐故也。己丑，全忠奏文武兩班一五九朝日，元帥府排比廊飧。勑曰“百官入朝，兩廊賜食，遷都之後，有司官闕供，元帥梁王欲整大綱，復行故事，俾其班列，益認優隆。冝賜詔奬飭。”甲辰，河陽節度副使孫乗貶崖州司户，尋賜自盡。閏十二月己酉朔，福建百姓僧道詣闕，請爲節度使王審知立德政碑，從之。乙丑，華州鎭國節度觀察處置等使額及興德府名並冝停廢，復爲華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仍隷同州爲支郡。所管華、商兩州諸縣，先昇次赤、次畿並罷，宜依舊名。西都佑國軍作鎭已來，未有屬郡，其金州、商州冝?爲屬郡。京兆府奉先縣本屬馮翊，櫟陽連接下邽，奉先縣冝却隸同州，櫟陽冝隸華州。丙寅，奪西川節度使王建在身官爵。戊辰，李克用與幽州之衆同攻潞州，全忠守將丁會以澤、潞降太原，克用以其子嗣昭爲留後。甲戌，全忠燒長蘆營旋軍，聞潞州䧟故也。乙亥，貶興唐府少尹孫秘長流愛州，尋賜死。孫乗弟也。

四年春正月戊寅朔。壬寅，全忠自長蘆至大梁，天子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賫詔慰勞。全忠自弑昭宗之後，岐、蜀、太原連兵牽制，關西日削。幸羅紹威殺牙軍，全獲魏愽六州，將行篡代，欲威臨河朔，乃再興師臨幽、滄，兾仁恭父子乞盟，則與之相結，以固王鎔、紹威之心。而自秋迄冬，攻滄州無功。及聞丁會失守，燒營遽還，路由魏州。羅紹威知失勢，恐兵襲己，深賛篡奪之謀。他日如王受禪，必罄六州軍賦以助大禮。全忠深感之。至大梁，會薛貽矩來，乃以臣禮見全忠。貽矩承間密陳禪代之謀，全忠心德之。貽矩還奏曰：“元帥有受代意，陛下深體時事，去兹重負。”帝曰：“此吾素懷也。”乃降詔元帥以二月行傳禪之禮，全忠僞辭。二月壬子，詔文武百官以今月七日齊赴元帥府。癸丑，宰相百官辭全忠以未斷表爲詞。三月戊寅朔，全忠令大將李思安率兵三萬，合魏愽之衆，攻掠幽州。思安頓兵臨其郛，會仁恭子守光率兵赴援，思安乃還。庚寅，詔薛貽矩再使大梁，達傳位之旨。甲辰，詔曰：勑宰臣文武百辟、藩岳庻尹，明聴朕言。夫大寶之尊，神器之重，儻非德充宇宙，功濟黔黎，著重華納麓之功，彰文命導川之績，允熈帝載，克代天工，則何以統御萬邦，照臨八極？元帥梁王龍顏瑞質，玉理竒文，以英謀睿武定寰瀛，以厚澤深仁撫華夏，神功至德，絶後光前，緹油罕紀其鴻勲，謳誦顯歸於至化，二十年之功業，億兆衆之推崇，邇無異言，逺無異望。朕惟王聖徳，光被八紘，冝順玄穹，膺兹寶命。况天文符瑞，雜沓宣明，虞夏昌期，顯于圖籙。萬機不可以久曠，天命不可以久違，神祇恊心，歸于有德。朕敬以天下傳禪聖君，退居舊藩，以備三恪。今勑宰臣張文蔚、楊涉等率文武百僚，備法駕奉迎梁朝，勉厲肅恭，尊戴明主。冲人釋兹重負，永爲虞賔，獲奉新朝，慶㤗兼極，中外列辟，冝體朕懷。乙酉，乃以中書侍郎平章事張文蔚充冊使，禮部尚書蘇循爲副。中書侍郎平章事楊涉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張策爲副。御史大夫薛貽矩爲押金寶使，左丞趙光逢爲副。甲午，文蔚押文武百僚赴大梁。甲子，行事。冊曰：皇帝若曰：咨爾天下兵馬元帥、相國揔百揆梁王：朕每觀上古之書，以堯舜爲始者，蓋以禪讓之典垂於無窮，故封㤗山，禪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則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獨有。自古明王聖帝，集思勞神，惴若納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則兢畏，去之則逸安。且軒轅非不明，放勲非不聖，尚欲遊於姑射，休彼大庭，矧乎曆數尋終，期運久謝，屬於孤藐，統御萬方者哉！况自懿祖之後，嬖幸亂朝，禍起有階，政漸無象，天網幅裂，海水横流，四紀于兹，群生無庇。洎乎喪亂，誰其底綏。洎于小子，粤以幼年，繼兹衰緒，豈兹冲昧，能守洪基。惟王明聖在躬，體于上哲，奮揚神武，戡定區夏，大功二十，光著冊書。北越隂山，南踰瘴海，東至碣石，西曁流沙，懷生之倫，罔不恱附。矧予寡昧，危而獲存。今則上察天文，下觀人願，是土德終極之際，乃金行兆應之辰。況十載之間，彗星三見，布新除舊，厥有明徵，謳歌所歸，屬在睿德。今遣持節、銀靑光祿大夫、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文蔚等，奉皇帝寶綬，敬遜于位。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王其祗顯大禮，享兹萬國，以肅膺天命。全忠建國，奉帝爲濟隂王，遷於曹州，處前刺史氏叔琮之第。時太原、幽州、鳳翔、西川猶稱天祐正朔。天祐五年二月二十一日，帝爲全忠所害，時年十七，仍謚曰哀皇帝，以王禮葬於濟隂縣之定陶鄉。中興之初，方備禮改卜，遇國喪而止。明宗時就故陵置園邑，有司請謚曰昭宣光烈孝皇帝，廟號“景宗。”中書覆奏少帝行事，不合稱宗，存謚而已。知禮者亦以宣景之謚非冝，今只取本謚，載之于紀。

史臣曰：悲哉！土運之將亡也，五常殆盡，百怪斯呈，宇縣瓜分，皇圖瓦解。昭宗皇帝英猷奮發，志憤陵夷，帝求竒傑之才，欲拯淪胥之運。而世途多僻，忠義俱亡。極爵位以待賢豪，罄珍奇而託心腹。殷勤國士之遇，罕有託孤之賢。豢豐而犬豕轉獰，肉飽而虎狼逾暴。五侯九伯，無非問鼎之徒；四岳十連，皆畜無君之迹。雖蕭屏之臣扼腕，巖廊之輔痛心，空銜毁室之悲，寕救喪邦之禍？及扶風西幸，洛邑東遷，如寄珠於盗跖之門，蓄水於尾閭之上，徃而不返，夫何言哉！至若川竭山崩，古今同歎；虎争龍戰，興替無常。縱胠篋之不仁，亦攫金之有道。曹操請刑於椒壺，蓋迫陰謀；馬昭拒命於凌雲，窘於見討。誠知醜迹，得以爲詞，而全忠所行，止於殘忍。况自岐遷洛，天子塊然，六軍盡斥於秦人，四面皆環於汴卒。冕旒如寄，纎芥爲疑。迎鑾未及於崇朝，倳刃已聞於塗地。立嗣君於南面，斃母后於中闈。黄門與禁旅皆殱，宗室共衣冠並殪。復又盜鍾掩耳，嫁禍於人。何九六之數窮，偶天人之道盡，目擊斯亂，言之傷心。哀帝之時，政由凶族。雖揖讓之令，有類於山陽；而凌逼之權，過踰於侯景。人道寖薄，陰隲難徵。然以此受終，如何延永！

賛曰：勛華受命，揖讓告終。逆取順守，仁道已窮。暴則短祚，義則延洪。虞賓之禍，非止一宗。

唐書本紀卷第二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