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齋記

文杏齋記

文杏齋者。家大人讀書之室。先大父少保公所搆也。齋在堂之後。在樓之左。廣可斗許。圖書之外。容?而巳。故雖樓而以齋名焉。齋對兩文杏。因扁之曰文杏。齋之下壘石爲池。蒔以藥果。白山藥一株。綠萼一。丹桂一。花石之?。植以蕉桐。被以枸?。秋冬之際。紅葩朱實。徃徃不乏也。齋之上則大人讀書其間。一日，大人呼崧而命之曰：爾小子亦知斯齋之所自乎？自爾祖少保之搆此齋也，三十年矣。自爾祖之棄世，而爾父之險阻艱難以處此也，又廿餘年矣。念平昔踪跡所之，燕趙吳越之間，名山勝境，歷歴在吾目焉。然自甲申乙酉以來，余不復岀矣。念疇曩交游，如貴池呉次尾、金沙周仲馭、宣城沈眉生、梅朗三、雪苑侯朝宗、吳門錢吉士、雲間李舒章，曾盤桓磅礴於此齋者，今其人或在或亡，又不可復見矣。齋之中吾留名山記一焉，庶幾不復出者，可以當卧遊也。齋之中置綱目一焉，庶幾思其人而不見。見古人如見吾友也。吾齋之中，又雜置雅實堂制、藝樓山集、壯悔堂稿、陳黃門詩、婁東吳太史樂府焉，皆吾友也，吾又雅善是也。餘則薰爐一、杖一、蒲團一、茗具二，?以忘世焉。吾寓吾志也。小子誌之。崧退而不敢忘。夫時代遷移，人物非古，卽如一書畵末技耳。而書此齋者，吳門范長倩學使董文敏、張山人爲之圖焉。今其風流姿制猶有存焉者乎。况乎先世節孝之栽培，先大父淸白之堂搆，以及余大人二十年憂患之行藏，其可感有百倍於此者。然則崧又何以繼此志乎。而豈徒效桓宣武之故態，婆娑文杏之下，留連枯樹而不能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