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粹卷第五十二碑

文粹卷第五十二碑

奚興姚　　　鉉　　纂

嵩山啓母廟碑少室山少姨廟碑

三城韓公廟碑柳州羅池廟碑

野廟文

嵩山啓母廟碑

崔融

臣聞天地生成，其法自然之謂道；隂陽鼔舞，其功不測之謂神。然則物或?感，事因通變。乾棟傾而三光北馳，坤輿缺而百川東瀉。河淪越雋，有郡邑之爲魚；水陷歷陽，有吏人之化鼈。訪遺蹤於女峽，風雨蕭條；徴往事於姑泉，弦歌響亮。盈虛靡定，合散焉常。不知誰子，旣老氏之多懵；忽然爲人，寧賈生之足辯。仰觀俯察，裁識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未窮死生之說。得於道而失於道，義有必然；出於幾而入於幾，理無或廢。知變化者，其知神之所爲乎？臣謹按：啓母廟者，蓋夏后啓之母也。漢避景帝諱，改啓之字曰開，厥後相傳，或爲開母。而顧野王輿地志、盧元明嵩高記，並不尋避諱之㫖，以爲陽翟婦人，事不經見，諒無所取。粤若玉斗琁璣，李母之居鄰北極；金臺石室，王母之宅在西山。氣爲母則羣物以萌，月爲母則容光必照，坤爲母則上下交泰，后爲母則邦家有成。故華胥履跡而雄氏孕女，登感神而炎運作。星流華渚而白帝生，月貫幽房而黒精降。明明有夏，穆穆塗山。子娶於度土之辰，女婚於台桑之地。捜竒帝紀，識異歸藏。束生發蒙而有迷，韓子稱賢而不朽。漢臣之筆墨泉海，陳其令名；秦相之一字千金，叙其嘉應。士歌南國，徒間候禹之詞；石破北方，終見生余之兆。則郭璞所謂陽城西啓母石，李彤所謂嵩山南啓母祠。隨巢之說有徴，鴻烈之言無爽者矣。昔者鸞川之上，母變空桑；豚水之濵，男生破竹。美人之虹名螮蝀，仙婦之月作蟾蜍。精衛銜木而償?，女尸化草而成?。山崩蜀道，臺，候婦而無歸；石立武昌亭，望夫而不及。論乎誕載，羣下莫尊於帝王；語乎遷易，凡百無聞於感致。美矣哉，不可得而稱也。大唐革去，故鼎取新，與運而生，繼天而作。握乾元而造物，海内知春；闢混沌而爲家，域中無外。天皇膺曆數順謳歌，金匱王板，服皇王之能事；衢室廟堂，承祖宗之茂烈。垂衣裳而作元后，端拱北辰；負黼扆而朝諸侯，嚮明南面。周邦赫赫，其道洽於成康；漢室巍巍，其化鍾於文景。東漸西被，逺安邇肅。海三年而無波，雲連月而不散。天瑞降，地符昇。靈鳯五文，歲時來。苑囿；神龍八卦，昏旦游池沼。禮云乎哉，無取於周旋揖讓；樂之謂也，必在於移風易俗。司禄益富，家國於是乎有餘；司命益年，臣人於是乎不夭。明王三懼，未甞遺戒愼之心；天子四鄰，莫能展弼諧之用。家安其業，但聽於鄰雞；人得其和，遂同於野鹿。表䜟記，奏河圖，四十六事之著明，曷云尚也。登太山，禪梁甫，七十二封之可識，何以加乎？且夫窮聖神，備道德，滋萌元氣，開闢太?，斯乃天皇氏之所以應乎天也。依土地，明神靈，駕六羽而上騰，度九州而下濟，斯乃人皇氏之所以順乎人也。造書契，敎畋漁，合五緯而節四時，登九天而?萬物，斯乃犠皇氏之所以制人法也。務播殖，該變通，甞藥以救兆人，聚貨而交天下，斯乃農皇氏之所以興人利也。振䕫鼓，載龍旗，天則玄女授符，帝則黃神降斗，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除人害也。均度量，正都邑，揔秋令於金天，分瑞官於鳯紀，斯乃帝昊氏之所以爲人極也。絜祭祀，義鬼神，履時以象天，養財以任地，斯乃帝頊氏之所以爲人敎也。秋乗馬，春乗龍，順三辰而天道平，建五正而人事理，斯乃帝辛氏之所以爲人政也。明如日，晦如隂，人無識其名，帝何力於我？斯乃帝堯氏之所以昭君德也。聞一善，舉八才，帝唱動而爛星雲，天歌發而蹌鳥獸，斯乃帝舜氏之所以章后功也。夫三統者，道之大；五行者，生之宗。三皇法之而列，五帝則之而序。道以三興，德以五立，非天下之至聖，孰能兼於此乎？而猶雖休勿休，損之又損。下明詔，發德音，尊天而重人，省方而巡狩。舉星畢，曵雲梢，召風伯以淸塵，命山靈而護野。馳洛邑，鶩襄城。天迴而地游，雲合而霧沓。周穆王來遊太室，先徴夏啓之居；漢武帝有事嵩丘，即訪娰開之石。徒觀其丹靑歳古，霜露年侵，聖情有睠，興言改葺。其山則古文之外方，其地則新邑之中土。銘壇邐迆，斜分玉女之臺；碑闕相望，近對石人之廟。金草生而五色，貝樹長而三花，紫雲合沓於溪澗，白霧氛氲於巖嶺。考之易林，信惟神明所伏；求之遁甲，固以威靈肅然。夫其命有司，乗務?，因高背下，察隱嶙之餘基；審日觀星，揆摧殘之落構。周官置臬，郢匠揮斤，異態神行，全模化造。紅葩奪日，飛累榭於山間；綺綴衝風，架迴廊於木末。仙人在棟，神女臨䆫。周施玳?之椽，徧覆琉璃之瓦。赤玉為階甃，黃金作門闕。山如白岸，樹似靑溪。羞蕰藻於前庭，藉生芻於後徑。蘭香夾水，居然洗沭之資；竹帚臨風，自隔囂塵之境。夢臺雲雨，宋玉對而先驚；楚壁山川，屈原書而幾倦。壽宫幨?不擾，象設安?逾肅。霜羅曵曵，雲錦披披。鴛鴦褥?翡翠幬，白羽扇?靑絲履。垂玉鸞之佩若往而若還，戴金雀之不長而不短。其居處也，曖曖昧昧，隂閉陽開。其被服也，煌煌熒熒，霞駮雲蔚。鼎爼則麟胎鳯?，烝蕙燃蓂；餌膳則木蜜金膏，玉漿瓊酒。當是時也，合五嶽，訊九魁，選太隂，命玄闕，馮夷鳴鼔，女媧淸歌左蒼，龍，弓吹箎；右白虎，?縆瑟。金眞拂座，玉女焚香。肅肅習習，天媛來風雨；雰雰霏霏，神姫下霜雪。孔雀飛而儀鳯舞；弄玉邀歡，軿車合而羅綺陳。智瓊陪宴。麻姑服道，變海水而來遊；織婦希風，塡河津而下謁。洛妃綽約，江妃緜眇。玄女以明同為珠，素女以穨雲作髻。九天眞母，八極夫人，畢集於兹矣。靑霞衣，?翠雲裘，靈連蜷，?旣留車，迴風?馬，飛電視倐，忽?無見。昔者濟隂山下，降堯母之精靈；湘川水曲，留舜妃之響像。壝壇或在，徒聞分福之名；棟宇不修，誰辨安歌之處。豈知夫三仙福地，百姓尊祠，挾王者之都畿，當聖人之順動。犠牲玉帛，可以洽氣和神；㓜婦外孫，可以披文相質。䖍奉綸旨，式陳壯觀。雖周人作詩，自得后妃之美；而魏臣獻賦，終慙神女之工。敢作銘曰：

九州地險，五嶽天中，蛟龍洞穴，日月仙宫。蓄洩雲霧，震蕩雷風。笙歌近接，鍾鼓遥通。昔在媯帝，洪泉未塞，昬墊下人，汎濫中國。於鑠大禹，顯允天德。龍畫旁分，螺書徧刻。佩文北海，省土南方。還從碣石，更下台桑。予娶有礼，我都攸昌。八年不顧，四載惟荒。宛委旣登轘轅佇鑿。家室。誤往熊羆，方作天道。幽祕生涯，紏錯。其化則遷，其靈是託。宓妃之館，仙女之臺。物?通感，精魂去來。巫山廟立，漢水祠開。壝壇歲古，棟宇年摧。皇矣大唐，麗哉神聖。膺圖受籙，體元居正。赫赫高祖，天有成命。明明太宗，於兹爲盛。重光累洽，下武嗣文。負扆而化，垂衣以君。三靈盻蠁，六氣氤氲。魚鼈咸若，雞犬相聞。重譯請命，殊鄰稟朔。化及中孚，風移大朴。天秩百禮，人和萬樂。汾水可遊，峴山何邈？隨巢舊說，夏啓遺居。盛德不泯，嘉聲在諸。周王轉蹕，漢帝迴輿。聿懷降鑒，其祀如初。虞衡掌木，班垂葺宇。虹亘梅梁，龍盤桂柱。草積庭院，水周堂廡。石室置儔，軒宫爲輔。珠簾洞卷，玉座含淸。金翠玓瓅，羅縠輕明。儀形若動，侍衛疑生。依俙有物，惝怳無聲。帝子湘川，天孫漢曲。翩緜縹緲，躊躇躑躅。神女弄珠，靈妃啓玉。倐來忽往，星繁電燭。壯矣麗矣，神之聽之。聦明是屬，景福無欺。夫人立館，㓜婦鐫辭。巍巍皇室，萬萬餘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