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機緣

奏?機緣

順治十六年六月十八日，師於天童首座寮隨老和尚應詔，赴大内萬善殿住。至次年春，尚屢疏請歸。五月初七日，近侍李國柱傳㫖云：既留老和尚不住，?老和尚慈悲，留門人山曉、旅庵兩位和尚在京開堂。?晩召?，如見老和尚，尚命師謝恩，師云：麋鹿之性，畏向人前，此行亦秪遵師命。今雖天恩溥?，采及葑菲，怎奈老和尚高年，歸途遙遠，實不?離於左右，不敢遵㫖。尚云：汝心如此，我亦欲汝隨侍還山。遂命天岸?老留此岸，師云：此事推讓不得，㫖意已確定，山、旅兩兄豈得他讓？近侍李云：此言極是，不?再辭。尚命遵㫖，師乃謝恩。次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命慧善禪師萬善殿住持同掌印僧官?寺來奏：十四日，駕臨萬善殿，送老和尚。召師進見，温㫖慰諭?，隨賜九成宫字帖，復云：明日送老和尚至通州?囘。十七日，駕臨萬善殿，?安置師丈室，上云：北方㳒道久廢，無人振起，特留和尚在此弘揚佛㳒，勿以風土有?爲念。師云：幸?天恩見錄，僅此備員，若論弘揚佛㳒，實無開口處。上微笑，乃問師鄉籍、年?、叅方始末?，復云：朕常要來此與和尚盤桓，嗣後不必拘禮出候。

十八日，上携學士王煕至方丈，賜坐，問云：前日問木老和尚：如何是孔顏樂處？答云：一個閒人天地間。又曾問?恩老和尚，答云：憂心悄悄。此兩語意㫖如何？

師云：智?樂水，仁?樂山。又云：木老和尚曾舉婆子燒庵公案要朕下語，朕實未慶快，怎好亂說？和尚試說看。

師云：屈。上云：有甚古人拈此公案底說話麽？

師云：曾見密庵禪師錄中上堂舉此公案？

上云：舉看。師舉至?婆子洞房穩密，水洩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花，寒巖中發熖。個僧孤孤逈逈，慣入洪波，等閒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滳水處，云：皇上看是個甚麽道理？

上云：不會。

師云：放敎冷來看。上復云：做工夫甚難純一，如得出門，見山?玅。

師云：皇上佛心再世，偶肰岐路耳。果能注心一處，如拾故物，自肰到此田地。上首肯云：誠如所言，則此生慶快矣。

十九日，駕至方丈，問：曾見過先天童老和尚否？師云：昔在江?聽講時，曾叅見過。上意欣肰，復問：可曾有機緣麽？師云：彼時不諳宗門中事，不敢擅問。先老和尚見是聽經學?，?問：㳒華經云：深固幽遠，無人能到。你作麼生會？晳禮拜云：不會。先老和尚踏一踏云：向?裏會。於時?肰不知下落，因此?敎叅禪。上云：先老和尚果是機用不同。復問：老和尚還山，此時稅駕，當至何處？

師云：約來，當到天津。復閱老和尚所書七佛偈，嘆賞久之。

二十一日，駕至方丈，上命學士王煕問云：常見師家門庭高峻，一時難搆，多有從同叅昆弟邊得個入處?。還是工夫做到，還是必假人指示？師云：總不與麽。士云：?竟如何？師云：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如?慶七破蒲團，雪峯三登投子，九上洞山，豈無人指示耶？豈不做工夫耶？此事貴乎?明手疾，所以古人云：叅禪須是鐵漢，着手心頭?判。??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上云：果肰，一毫思度不得。但秪是叅究時，未免覺多鈍置。師云：皇上看鈍置底是個甚麽？上黙肰。

二十三日，駕至，問：曾見過費老和尚否？師云：曾叅見來。上云：其舉止何如？

師云：極以㳒門自任，實近代尊宿也。上云：聞語音多鄉譚，是否？

師云：當初叅見時，承言明白，無甚鄉譚。復召師至老和尚舊方丈，同學士王煕坐譚移時。臨囘宫，召慧善禪師靣諭：前察開堂之寺何如？當速議奏。

二十四日，上携學士王煕、曹本榮至，上問云：殃崛救産公案作麽生看？

師云：識取鈎頭意，莫認定盤星。上云：聞木老和尚亦從此悟道。

師云：從無此事。上云：大慧禪師亦因此悟。師云：年深日久，益發難信。上笑云：見語錄中所載如是。師云：與麽則本皙罪過。上見坐久，知兩學士未飯，命别舘賜兩學士齋。上復同師坐譚佛㳒，至晩方囘宫。

二十七日，□駕至萬善殿，?㸃隆安、善果兩大刹，復諭慧善禪師云：兩寺舊住俱不必移動，朕留兩位和尚在京開堂說㳒，原爲利益一切。其進院住止規模與日用錢糧，當宜如何？議妥來奏。

三十日，駕至方丈，存問：老和尚歸途，不知當到何處？天氣酷暑，舟中想當難堪，㪅思?之。師謝云：本師山野之人，屢?

皇上垂念。是日，命御用監官賫銀壹千兩，給兩常住收拾。

六月初一日，近侍陳其善奉㫖賫御製老和尚頂?至萬善殿與師。

初三日，駕至方丈，上云：昨見?恩和尚錄中有個胡彦遠，問道：他是那裏人？和尚曾會過否？師云：彦遠係錢?人，晳初訪道時，結伴同叅?恩和尚，同堂打七，彼時不退兄監香，彼此苦礪痛策，因同拜爲友。上云：在家人也能如此。復問：係何如人也？師云：㓜列廪生，?爲名儒，因發明宗道，?棄功名，甘心物外。上云：少年不?功名，?能深向本分中留心，眞不羣之士。復問：聞不退機最敏㨗，彼時有甚機緣麽？師云：當時皙初叅，??恩和尚指叅本來靣目，在七堂中正疑叅本來靣目底是甚麽人，疑情正切，經行時忽見靣前如地䧟相似，因問不退兄云：還我叅本來靣目底人來。退兄痛打一掌，於時皙病瘧初起，被此一掌打倒在地，半晌方醒，從此頗覺輕快。上笑云：手叚果辣。師云：惜未大展機用?棄世。上深嘆息。

初六日，近侍馬遠之賫欽賜說㳒衣至萬善殿，傳㫖云：賜和尚說㳒時服此。

初七日，駕至方丈，問師同門㳒弟兄名號，師一一詳奏訖，上仍命旅師細開呈覽。復問旅師與師各人父母昆弟：因師生緣，重慶?御書，千里爲重，重水重山重慶府；一人爲大，大邦大國大明君之聯賜。

師復深嘆息蜀地蒼生之苦，云：蜀中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如今日之?也。

復問：師父母存没何在？

師云：皙不幸九歲遭父?逝，自十九叅方，至今犬馬之年四十有一，爲生死大事，兼以道路艱難，未?省覲，荷?

皇上天恩，垂問至此，不?皙五内如裂。

上温語慰諭?，囘宫。

初十日，駕至方丈，坐譚至日西，復云：連日在此與和尚論道，甚覺慶快。

師云：皙等夙生何幸，得近天顏？?日來仰聆聖論，受益深廣，不勝媿感。

上云：聞雲棲大師盛爲海内宗仰，朕不曾見其著述。

師云：海内若僧若俗，咸仰大師爲西方大聖再世，杭人至今與?明壽禪師同以古佛稱之。雲棲㳒彚三套，約有百餘卷行世，容山中取來進呈。上問師：得戒和尚是誰？師云：係江?華山三昧老和尚，與先天童老和尚同時演化，二大老一禪一律，眞末世灮明幢也。上云：聞有個見月和尚，是何處人？師云：係雲南人，?昧老和尚㳒嗣，爲近代律虎，海内莫不宗仰，行般舟三昧，兼且留心宗門。上嘉羡久之。十九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命慧善禪師議定入院之期來奏。二十日，上命學士王煕至萬善殿問道，同師坐次，士問：弟子常見老少俱不能免一死，所以動疑，因此打坐叅究，間看古人語錄，轉不明白，求和尚拈卻棒喝，落艸指示。師笑曰：指示個甚麽？良久，復云：居士果向老少俱不能免一死上動疑，?是眞疑。眞疑自肰眞悟，又何須向語錄言句上打之遶？所謂一處通，千處萬處一時通；一句透，千句萬句一齊透。如居士利根上智之人，果能於此一處討個倒斷，千七百則陳爛葛?，是甚麽閒言語？古人道：從苖辨地，因語識人。不得已，垂一言半句，無非勘辨淺深、驗人邪正。棒下成龍尚非好漢，豈區區於言句上較量耶？學士唯唯。復云：有一兩則古人公案，請和尚各下一語，與弟子開一線方?。師云：從來不造口業。士問：馬祖陞座、百丈捲席，是何意㫖？師云：龍袖拂開全體現。士云：與世尊陞座、文殊白椎公案是同是?？師云：一??鴦畵未成。士擬思，師復云：居士還知?兩語落處麽？試定當看。士云：不敢造次。復問：殃崛公案?竟如何？師云：鵓鳩樹上啼，意在麻畬裏。又問：女子出定公案？師云：三個猢猻夜簸錢。又問：昔日龎居士問馬祖：不與萬㳒爲侶?是甚麽人？祖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向汝道，請和尚别通消息。師云：居士吞卻此方丈看。士無語。

師復云：適纔?一落索，明?人前秪成笑具。所以窮諸?辨，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於生死分上了没交渉。士云：奈何根基淺薄，一時難得入手。師云：說甚難得，後五日還要大笑貧道去在。

二十四日，衆僧晨課方?，駕?至方丈云：?日因天旱歩行禱雨，兼以腹泄未愈，不得來此與和尚盤桓，殊覺歉肰。因看案頭古尊宿錄，問云：

琅琊打中間底公案請益本，

本云：

此是臨濟下因緣，

須是問他家兒孫始得。

演祖遂謁浮山遠禪師，請益前話。遠云：

我有個譬喻說似你，你一似個三家村裏賣柴漢子，把個匾擔向十字街頭立地，問人中書堂今日商量甚麽事？

演祖黙計云：

若如此，故大未在。

遠一日語演祖云：

吾老矣，恐虛度子灮陰，可徃依白雲。此老雖後生，見其頌臨濟三頓棒話有過人處，必能了子大事。

演祖澘肰禮辭。至白雲，遂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雲叱之，演祖頓悟，獻投機偈。後復與演祖語云：

近有?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

敎伊說亦說得，

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

敎伊下語亦下得，秪是未在。

演祖於是大疑，?自計云：

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卻未在？

遂加叅累日，忽肰大悟，從前寳惜一時放下。?見白雲，雲爲手舞足蹈，演祖亦一笑而已。

上云：

投機偈可是山前一片閑田地底麽？

師云：

是。

復云：古人如此苦心力究，眞是難得。

此間有演祖語錄否？

師進雲門、演祖二錄，上甚喜，復云：朕常閱人，不須着意?能識其賢愚。如臣宰中不拘大小?，召?一次，?知其爲人大槩。若三閱其人，則洞察肺腑，無遺漏矣。肰於本分事上，卒無啓口處。如適纔和尚所言，白雲端禪師一見五祖，未待開口，?爲手舞足蹈，知他巳大了徹。古人?目，果?不同。

師云：如陛下天聰，自非常人所比。若今時善知識，實遜古人遠矣。今人若不因言句，焉能察其淺深邪正耶？

上云：前日和尚所舉打七時與不退機緣，再說說看。

師云：醜䂐舉止，何堪再凟？復問：叅木老和尚時，有甚相契機緣麽？

師云：適纔仰?陛下了也。

上云：從?近來，相契事不妨細說，朕最喜聞。

師云：自?恩打七後，因看語錄，見牛過窻?，頭⾓四蹄俱過了，獨有尾巴過不得。公案甚疑，三年之中，如醉夢相似。

特渡錢?，叅本師於五磊。一日晚，聞本師垂問云：眞月不問汝諸人，如何是第二月？衆下語不契，自代云：賺?人！是時胸中豁肰，因黙舉古人誵譌公案，密密驗證，無不了了。厭同時流，妄逞舌辨，固自深藏，不出人前七八年矣。

丙申冬，本師再主天童，命皙出靣，叱曰：吾髪如銀，尚能爲㳒，不敢自?。汝軰後生，身强力健，不思?佛祖深恩，乃偷安如是，豈不辜出家之志耶？因同載入天童，?委以大事。

上云：師資因緣，眞有定?。

上云：老和尚述南?德壽寺?文，甚得大體。此等文字，别人最難下手。

上問：進院之期，定在何日？

師云：隆安擇在七月初三，善果擇於七月十一。

上云：北方㳒道，久無宗匠振作，而人之根基，又且微薄，極難闡化。和尚當發大堅?心，體先老和尚之遺風，諸事以身先之，積之年月，自肰大輓頹風，亦不辜朕簡留之意。

師云：晳人微德儉，智暗才疎，何以堪此巨任？佩荷

皇上天恩簡㧞已來，同旅兄日夜惶懼，正思?力撑持。倘得少展機用，得一個半個眞叅實悟?，紹續正宗，庻可仰?皇恩之萬一耳。

上復云：初住淡薄，先賜母?布衣一套，計五件檏素之服，?於外靣穿着。給銀五百兩，爲常住用。腹中尚未平復，欲調攝?日，恐

初三不及出送。初四竟到隆安，看和尚開堂。是日一衆俱至，日午方用晨飯。

七月初一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命慧善禪師、萬善殿正副住持曁衆僧掌印左善世，率五城僧官，於初三日齊赴萬善殿，送和尚到隆安寺。仍命御馬監備?葢轎馬等候送。

初二日，大雨如注，内外咸以詰?不能進院爲憂。次日入院，天忽晴明，大衆咸甚驚?。

初四日，候駕出，警甚嚴。傍午，御前近侍王國禧傳㫖云：聖躬違和，未能遠幸。賜銀一千兩，特差國禧同慧善普應禪師、僧錄司僧官、萬善殿正副住持，請師爲國開堂，遲日御駕?臨看和尚。仍命國禧候錄㳒語，進呈御覽。

八月二十三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與圓照森、善果月兩和尚，同進承乾宫，爲董皇后?霛說㳒?。上引至乾清宫，進師蕘堂。至孚齋，命坐賜茶。上云：此乃朕?宫，不因今日，三位和尚怎得到此？請下一轉語看。師云：霛山一會，儼肰未散。各下語?，上云：三位和尚隨朕轉了也。師云：行腳二十載，今日偶?一蹶。上微笑，指看壁間所書莫待老來方學道，孤墳盡是少年人之語。復閱生死事大之額，額下一禪榻。上云：朕常在此打坐。叅究案頭所置，惟佛經語錄而已。是日，?引師至奉先殿，賜觀樂。復至上帝壇、?穹宫、御書房諸處。至晩，命馬送出内西華門，至萬善殿安歇。次日卯刻，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同進内庭。承乾宫受供?四日，俱以卯入酉出。

一日，因論五臺山清涼石甚小，卻能容人，不可以?計。

上云：大好一塊石。

師云：將謂陛下未登五臺。

一日，上云：自臨濟祖師已下，大老未經諡號?幾何人？詳錄出處來，朕俱要封諡。

師同奏云：濟祖已下，未經諡號諸大老頗衆，容錄上進。如近代在京演化臨濟正宗、笑巖寳祖，窣堵巋肰，現在都城西門外，未經封諡。既?

天恩，丕振先宗，追諡列祖?號，請自寳祖始。

上云：欲待?恩老人來，方行此事。今既有三位和尚在此就是。

師云：共謝天恩。

上云：三位和尚前不易亂道。

師云：作家君王。上云：來日設齋，供養三位和尚。

師曲躬謝云：說甚來日？是日，賜?刋楞嚴會解、六祖壇經。復命近侍李國柱傳㫖云：三位和尚連日在宫奏?，語句不可輕忽，俱當記錄。

廿六日，坐譚至漏下三皷，方始出宫。

二十七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同圓照、善果兩和尚進承乾宫，爲董皇后起棺說㳒。復至景山安柩。上云：謝三位和尚㳒施。是日，師奏云：連日大内仰??辨，眞近古未有之?典也。今特謝恩，暫囘隆安寺。

上云：原留和尚在京演化，不意忽有董后之?。此間欲大作佛事，正要賴三位和尚提㧞。今既暫囘隆安，可??高行衆僧入内薫修，屈煩和尚坐鎭道塲，何如？

師云：屢?

天恩特簡，皙等理宜盡力，以?宸衷。上?命近侍李國柱傳㫖，備車馬送師囘隆安。

九月初一日，欽差宣?院掌印官䨓先聲，備車馬到隆安，接師及衆僧至景山壽椿亭。自是，師同衆僧在大内景山佛事，約有六十餘日，上無日不至。每至，轍同師坐譚最久，或四皷時至，或中夜分方始囘宫。上常舉公案，命師着語，俱載别集，兹不繁錄。

上一日問云：昨閱梵網經，因思佛菩薩利益衆生，莫不曲盡慈悲。

師云：此菩薩心地㳒門，與從上帝王治世之心，無二無别。

上云：此經聞律師家常多講演，宗門中也常講演麽？

師云：宗門中縱不講演，肰毎月二時誦戒，?誦此經。或於冬夏說戒時，爲訓?戒，亦講演之。

上一日?携徧融、雪嶠二大師?至，賜閱。上指?云：一人殊勝福德，一人清風凛凛。一紙之上，?肰如見。

復論傳神之妙，非言可喻。如前留内庭供養先天童老和尚?，乃處士曾鯨所傳，可謂得其全神矣。

上一日携?書不拜君父手卷賜師，其辭云：

梵網經曰：出家人㳒，不向國王禮拜，不向父母禮拜。雲棲解云：此有二義：一?，薙髪之日，巳拜辭故。其言曰：專精拜辭，後不拜也。二?，出家之人，禮拜君父，非恭敬故。所以?何？帝釋天主，不欲五戒?禮拜，慮或損福。故出家?，當精進行道，?君父恩，不當以擎跽匍匐小節爲恭敬也。斯乃忠臣孝子，愛其君父而不禮拜，是名大恭敬，豈曰桀驁乎哉？

展閱一過，復云：朕偶?失腳，誤到此中。何日得如和尚軰，大興臨濟正宗？是所願也。

師云：陛下大權示現，無處不是利生。若論灮揚佛日，丕振先宗，孰有過於陛下?？

上云：雖肰如是，恐朕力不能耳。復諭衆僧云：嗣後見朕，亦槩不可行禮。

上云：朕總握乾綱巳來，大體有不得巳?，方勞其人。?天下蒼生之苦，恨不以身代之。每閱奏疏，至中夜時分，?不?煩勞執侍。凡有所爲，躬自爲之耳。

是日，賜師多寳塔、家廟?、九成宫?刋三字帖。

上一日命賜覽宣德、金字大般若、華嚴、湼槃等經，曁孝宗?貝?番經，坐譚極久。二時，賜同進饍。復賜御製董皇后哀册行狀。

一日，駕將遠幸昌平。寅刻，特過景山，同師坐譚。至辰刻，復命同行。至景山西?安門方别。次夜二皷分，駕囘至景山，坐論昌平諸陵。上云：崇禎先帝誠有爲之君，昨於陵上慟哭甚哀。

師亦?淚云：陛下仁聖至德之心，足仰千古。

共相感嘆久之。

上一日躬視衆僧，問有病?，?宣太醫院官胗脈給藥。侍?原潤每出問話，機頗敏㨗，上甚喜之。因見微病，亦命御醫官?視。復與師云：潤侍?有病，當别着人代其佛事，勿使久勞。大約皇上惜人如此。復詳論醫書脈理。

上一日携御書綾字三軸賜師，復靣書八輻，諭云：朕方學書，從未示人。和尚且藏之，容冩到家時，再書相贈。

師謝云：藏之山林，?以爲寳。

仍靣書大佛字賜衆僧，人各一幅。次晩，復携筆墨至燈下靣書小條幅及孤雲臥此中，萬山拜其下諸聯賜師。是夜，看衆僧誦晩課，至怡山發願文處，一句一叩首，甚至泣下。

上一日携所讀古今書史賜師展覽。

上云：讀書當有會心處，如無會心處，?同嚼蠟，讀之何益？

師云：叅究亦肰。

如不得㘞地一聲看古人公案，亦如蚊子上鐵牛。

上云：常看書史中所載，古今治世之人，爲君難，爲臣不易。如撑持㳒門底一般，爲師難，爲資不易。

若木老和尚不沗爲先天童之子，?恩老和尚不沗爲先磬山之子。

師云：近世二甘露門咸?天恩，寵以師號，灮揚先宗，誠爲㳒門大幸。㬱等没齒，難㤀至德。

上云：昨於語錄中見?恩和尚舉雲門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築着帝釋?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話，徵衆僧云：是何意㫖？

僧答：不契。尚語彦遠云：居士可代下一語。士跪地高聲云：青天老爺在上，小的所供是實，朕於此不覺撃節。因與他下一語云：?哉是言！

師笑云：兩重公案。

上問：如何是你有拄杖子，我與汝拄杖子？

師云：頂門着楔。

復云：如何是你無拄杖子，我奪卻你拄杖子？

師云：腦後㧞錐。

上一日諭衆僧云：?近師家，一須具?，二須看古人様子。如?縣省門下浮山遠，可爲師㳒。浮山初叅?縣時，?縣打罵不去，復以水潑之，尚自不去。

浮山云：某甲?千里爲佛㳒來?近和尚，豈可以一杓水?潑去耶？?縣方許掛搭。今時?近善知識?，恐難得有此等人。肰爲臣盡忠，爲子盡孝，况學出世之㳒，了生脫死，豈可不辦一副鐵石心腸乎？朕痛?㳒門澆漓，過在學?辦道之心不切，?師之念不眞，故諄諄諭此。?等?之！

上一日云：聞南來禪?都在隆安、善果兩寺掛搭，今冬和尚必須結制，不可虛彼遠來之意。

師云：候此間道塲完?，?囘本寺，遵㫖結冬。復奏云：山中老和尚差人在此謝恩，亦是昨晚方到隆安。

上聞老和尚有人至，甚喜，問：來?何人？

師云：㳒兄懷宗，㳒弟本?。

上云：號甚麽？曾開堂未？

師云：懷宗號莫庵，現開㳒武林；本?號?麟，久隨老和尚掌記室。

上?命師引至萬善殿。

上一見，?問：老和尚安否？復詳問兩師年?、籍貫、?勞?，仍命同師宿景山，賜齋。次日，歸隆安，暫住候㫖。

十月廿七日，道塲圓?，上?禮謝師曁衆僧，命欽差先備車馬，送衆僧各囘本寺。上仍留師與圓照、善果兩和尚在景山，促席坐譚二日。至廿九日，上命同行，至景山西?安門，方乃拜别。

十一月初一日，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進景山，上携?書、李白七言絶句諸作手卷?師。

上云：朕在此與和尚盤桓日深，昨偶一日不見，胸中?覺悶甚。此卷雖書不佳，可常存案頭展翫，以志彼此無間也。

師謝云：艸野之人，屢?

陛下眷注，不勝愧悚自當，日夕佩荷，同身終始。但山中老和尚受皇上所?雖多，卻未有手卷字條，皙受此寳，書轉覺慙恧。

上云：正有衲衣等物?老和尚，不辭書?幅附去，只恐班門弄斧耳。

師云：陛下宸翰，山林之鎭。

上云：五燈會元、指月錄與古尊宿錄那部?覽？

師云：古尊宿錄所集不多?家，若論廣閱諸祖語句，五燈會元與指月錄大同小?耳。

上云：先皇遺制，爲祖宗基業，冬來田?演武，必不可罷。朕將遠出從事，與和尚有一月之别，隨?五燈會元帳中?覽，如?古人，庻幾日不虛廢。

師云：陛下天聰好學，不減古先帝王；若論究生死之學，則過之矣。但得日用間事事無礙，治國平天下處與本分事不相違背，何處有虛廢之日耶？

上云：朕日來頗覺於事無心，於心無事。肰常見古人云：老僧三十年方得打成一片。朕乃何人，豈肯?恁麽住手？必期與古人把手共行始罷。

師云：幾不問過陛下。

上笑云：明?人難瞒。

師云：黄河此日清。

上問：結制之期，定於何日？

師云：本月初三。

上云：聞禪僧頗衆，和尚莫辭勞頓，個個不可放過。朕待東出歸時，?過隆安相看。

師云：謹遵上諭。但陛下東出，亦不可放過。上大笑，復坐。譚至日午，始囘宫。二十八晩，御前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進景山宿。次日卯刻，駕至，問：結制巳來，打過幾七？

師云：

自結制來，雖纔打一七、一三，肰隆安、善果兩常住，荷?天恩，色色現成，不比山中出坡作務，日無?時，惟夜間方得坐禪。此間除二時粥飯外，餘無雜務，眞所謂端坐受供養，施主常安樂。所以打七與不打七，工夫不甚較差。

復問：有多少衆受皇戒？

師云：

兩寺約有二百餘衆。

上云：

?恩老和尚今日集衆戒僧到此，爲董皇后轉咒，所以特召兩位和尚到此同會。

少傾，上同師?至霛前看衆戒僧。衆中獨一僧最矮，上指謂師云：此僧巍巍堂堂。

師云：

霛山受記，未至於斯。

上發笑。

轉咒將?，上語師云：朕今日到隆安看和尚。

師奏云：既?聖駕遠幸，皙請先歸隆安，灑掃肅候。

上云：

朕巳命駕將行。

上因見衆僧塞道，?引師從别道而出。師歸隆安未移時，駕?隨至大三門外。上見師，?下輦，師恭迎至佛殿。上拈香禮佛，從殿後至禪堂。

上云：好大禪堂！

師云：不出化外。

上甚悅。復問：維那是誰？

師云：名德訓，係久?近林埜老和尚?。

上命引見，復命衆僧俱至禪堂，各依單次坐定。

上同師出禪堂，至方丈前。

上云：此是甚麽所在？

師云：恭候聖駕之室。

上欣肰進方丈，命師同坐供茶。

上云：素有最初請轉㳒輪之願，今始得遂。

師云：皙幸?天恩特簡，深愧道薄德凉，濫膺巨任，徬徨日夜，恐負宸衷。

上云：朕去冬於萬善殿一見和尚，?覺動止不凡，足堪師表人天，所以朕問曽開過堂未？後又聞在結制期中，諸凡俱能退己讓人，獨於應機接物處能體老和尚之心，不辭辛苦，以身先之，朕心甚喜。彼時?意巳定，欲留在京開㳒。今見㳒席森嚴，道風遠振，不辜朕相留之意。

師謝云：慚愧！

上云：常見語錄中，如赤土塗牛奶等方語，還有註釋否？

師云：知?般事?休，何用註釋爲？

上咲云：毎遇此等語，大約有同讀書難字過之意。

師云：誠哉是言！

上舉：南泉上堂曰：王老師賣身去也，有人買麽？

一僧出曰：某甲買。

泉曰：不作貴，不作賤，作麽生買？

僧無?。此處和尚與?僧代一語看。

師云：當時，只消高聲喚：和尚！和尚！

上云：前日?恩老和尚舉此，至不作貴，不作賤處，要朕下一語。朕云：勅封大覺禪師。此語還得麽？

師云：斤兩甚分明。上大笑，起身同至師?室，坐論移時，見師案頭如意、竹箆子二事，上頗喜翫。師因以進，上命付近侍官收囘宫。上復同師登藏閣四?，隆安基址甚是開濶，上云：和尚耐煩，將來當如天童規式，建一㳒席在此。復問隆安初興緣由，師詳奏訖，上復至禪堂，命衆僧勿下單，上同師遶單逐次看。衆僧至首座單前，見佛果和尚危坐自若，上問：此是甚麽人？

師云：㳒兄佛果和尚偶寓在此。

上云：何人㳒嗣？曾開堂否？

師云：㳒叔林野老和尚之嗣，開㳒太?香雲禪院。

上云：因何到此？

師云：爲遊臺山到此。因留過冬，上熟視，見其貌古神清，頗重之。復同師出大殿外，見共住規約，上細看一過，云：此條約簡而明。同師行至大三門外，復云：今日到南?，擬初三日囘，方過善果與和尚再會。别時日已西下。十二月二十八晩，近侍李國柱傳㫖召師宿景山，四皷時駕至，因天氣嚴寒，上云：和尚可怕冷麽？

師云：叨?聖澤，居以煖室，何冷可畏？

上云：此處實不?冷，若是口外，此時捨裘革之服無可衣?。

師云：記汾陽、昭祖處幷汾時，可謂寒冷之極。

聽㳒衆僧站立逾時，有凍折腳指?。

昭祖因罷晩叅，

上云：汾陽禪師凛凛孤風，千古逼人，近代罕有繼其風?。朕實有願振興臨濟正宗，奈何太后在上，踰城之䇿未?就耳。

師云：陛下家三界、子四生，利濟之?一動，率土之内莫不沾恩。設使踰城䇿就，利濟之普未必倍於居寳位之時也，願陛下勿萌此?。

上云：了辦生死心切，恐灮陰不我待也。

師云：萬歲春秋鼎盛，何用過慮？

上云：黄泉無老少，肰世間豈有此圓?如意事耶？大業俱不在意，獨侍奉太后甘㫖爲?耳。

師云：陛下一?至孝，足化天下矣。

上云：近書得中庸一篇、西銘一幅、赤壁賦一幅，欲?老和尚。

開春?遣人送去。

復以手書?麟二字云：老和尚取字極佳，此字鮮有同之?。

師與善果、旅師同奏云：賴?皇上恩澤屢降，天下緇流咸仰化日。惟善果、隆安寵渥倍深，皙等不敢擅言謝院事。開歲解制後，得?恩還山省覲本師，則佩荷聖恩無涯矣。上云：兩寺尚未得定局，朕正此料理畫一?策，爲安衆之計。其寺屋規模，亦須依樷席例改造一畨。比因帑金乏用，未及舉此。和尚當耐煩，如自立樷林一般，久之自肰如意。師云：荷?陛下殷殷丕振宗門，皙怎敢抗違聖意？但嗣後皙等惟主持佛㳒，另立監院總院事。主㳒?不被院事所擾，以?蚤晩進内應?。上云：舊監院僧何在？師云：善果舊主巳故，隆安舊主以老閒居老堂。近來院事雖有執事僧，肰終不能綂院事。上云：從容自有定奪。師同旅師躬起謝恩，上止之，仍坐譚至?明。臨别，上云：明辰元旦，躬候太后起居，侍奉一日，不得出宫。和尚明日來此，莫以朕不出爲念。元旦辰刻，欽差御用監官每寺送帑金一千兩。初三日，近侍陳其善傳㫖至隆安，召師進萬善殿。因聖躬不豫，未得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