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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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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古者天子聽政,使公卿列士獻詩以諷,近臣盡規,親戚補察,下至瞽矇,百工商旅庶人皆得以進諫傳言,非議其上而莫之罪。葢以爲腹誹之憤,甚扵指斥;目語之譏,切扵面謗。與其壅天下之言以自欺,不若用天下之言以自治。傳曰:防民之口,甚扵防川。臣請借秦以言之。始皇不道,剛愎自用,進導諛斥,忠諫強直者,謂之罔上,讜論者謂之妖言。威之使懼,劫之使嘿,天下之人不得一申其喙。積忍含怒,不勝憤鬱不平之心,戴目傾耳,思一快其懟悶而無由及。一夫作難,奮臂大呼,則靡然響動,相與裂憲網,壞禁防,聚首族談,爭詆秦罪,揺吻鼓譟而莫之禁。葢。其所以壅天下之言者甚固而無所洩,則其發也,若大川之決,齧提四走,奔湧浩蕩,遂至扵横潰而不可制,此甚可懼也。惟人君博詢廣聽,來衆言以宣下情,使無所閉抑而不通,則可以自安,扵士民之上。是用天下之言者,人主所以自治也。仰惟陛下厲精庶政,虛心聽納,乃以太陽有異,氛氣四合,亟下明詔,敷求讜言,是將用天下之言以自治。故臣扵此先陳人主之說,已乃極言其餘,惟陛下財察。臣聞主道在先正心,正心所以自治也。心不正扵中則過,事形扵外,天下之人因得而議之,故用人言以自治,其要莫切扵正心。然而君臨兆人,總御萬機,事物之日,投扵前衡扵慮者交午不可計。欲心之正,豈不難哉?唐太宗嘗言: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辨口,或以姦詐,或以嗜欲,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嗟夫!一心而攻之者如此其衆,可不思所以正之乎?昔孟軻三見齊王而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而其說則以謂人不足與適,政不足與間,獨在乎格君心之非。而時君類以爲迂逺闊扵,事情不能用。漢董仲舒嘗以正心爲武帝言之,唐柳公權又嘗以正心爲穆宗言之,然皆不能用也。是豈人主之心果不可正乎?亦曰習與正人居之而已。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則聞正言,見正事,行正道,欲其心之不正,胡可得耶?陛下能正心矣,則判忠邪,察賢佞,如辨黒之與白,如觀髙山之與深,谿扵以聽言,洞然不惑,然後臣之區區得以上達。臣抑嘗觀仁宗嘉祐中,司馬光建言,國家本置六科,葢欲以上觀朝政之得失,下知元元之疾苦,非爲士人設此以爲進取之階也。因請取制舉所試策,擇其言合時務者行之,使四方知朝廷求直言之士,非以飾虛名,乃取其實用。光意若以謂國家扵進士科外,復設六科,正欲求言。儻略其言,不加采用,則雖制舉猶無益也。况今時方多艱,陛下又以天變詔求直言,使草茅賤士皆得論社稷之至計,可不留神審覽哉!夫多言繁稱,未必雜而寡要;略事陳意,未必拙而不智;道往古未必爲誦說,論大計未必爲夸浮;質言未必鄙,小談未必陋, 扵時未必繆,忤扵衆未必非。從宜而言,惟歸于當,惟陛下擇之而已。